赵芮看了会，朝着红房子里面走了过去。
屋内是一个教堂。
教堂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的正中间是一个等比例的耶稣的雕像，大大的十字架，双手被牢牢的捆绑在两侧的木架上。
他垂着头，闭着眼睛。
似乎怜悯而宽和的看着下方的教众。
十字架的前方也是神父宣讲的圣台，圣台的一侧，有一个一人宽的水池。
应该是用来受洗的地方。
再往下就是座堂，也就是教众祷告时候，所坐的地方。
整个纵深显得教堂大而空旷，有种极静之下的诡异之感。

头发上也不停的往下滴水、
他低着头，又隔得有些距离，所以赵芮一时间也看不清楚这人的模样。
他倒是当先朝着赵芮看了过去、
“你好呀，新妹妹。”
他冲着赵芮摆摆手，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来，嘴角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和之前的那些少爷小姐们完全不一样。
他随意的擦了擦脸，又把头发往后撩起。
赵芮这下子才看清他的样子。
他眉粗，眉峰却直截了当，眼睛很黑很亮，侧过头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下颌线。
肩宽瘦削，却又有肌肉。
整个人即便是现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也充满了少年气
阳光男孩。
赵芮敛眸，在心底下了定位。
阳光男孩朝着赵芮走过来。
他比她高不少，有大半个头。
所以自然而然的要垂眸看着她。
他大大方方毫不掩饰的细细的打量了一会赵芮。
“你和他们倒是不一样。”过了会儿，他笑着道。
似乎，他盯着她看半天，就只是为了得出这个结论。
赵芮抬眸看向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说出了她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二句话。
她的声音有些脆，是小孩那种脆生生的稚嫩的感觉、
赵芮说完之后，不由得拧了拧眉。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就好像，这不应该是她的声音一样。
“是你的新家。”男孩儿笑着回道。
他的声音打断了赵芮的思绪。
她回过神，
“我没有家，”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
说完，她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但是还没等她想清楚，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去。
“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家。”男孩儿依旧笑着回答。
“这里，是孤儿院吗？”赵芮凝眉道。
男孩儿收敛了表情，认真的想了想。
“虽然很像，但是不是。”
“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邵子墨。”
邵子墨……
赵芮心口微动，一种莫名的怪异的陌生的情绪，随着这个名字而出现。
可不等她抓住，这一抹情绪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流星，转瞬即逝。
“我叫赵芮。”赵芮敛眸，轻声回答。
“赵芮……”邵子墨重复了一遍，“很好听的名字。”
他一边说着，“阿秋。
一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缩了缩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赵芮笑笑。
“稍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向圣台。
身体往圣台下方钻了进去，没过多久，又重新冒了出来。
等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擦了擦湿湿的头发。
赵芮默了默。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过了会，她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问题。
“实际上，我也刚来这个地方不久。”
“我只知道，这里的孩子之前都是孤儿，然后被领养到这里就成了少爷小姐。”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说是孤儿院也可以。”
“只不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领养人。”
“来到这里之后，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
“上课，祷告，吃饭，睡觉，受洗……”
说到这里，邵子墨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新来的‘家人’第一天需要在教堂里待上十二个小时，此后的一周内，必须每天在受洗池待一个小时。”
“明天就是我受洗的最后一天，为了方便，所以我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在圣台下面。”
“嗯，圣台下面是空的，刚好可以躲两个人，你要是明天也受洗的话，可以也备一两套衣服在里面。”
“这样不会感冒。”
邵子墨扯扯嘴角道。
他说着，就要给赵芮展示他的发现。
少年的趣味就是这么简单直率。
赵芮来之前，他是‘最新最新的弟弟’，其他人除了必要的交代之外，一个个都冷冰冰的。
机器人一样。
赵芮虽然也冷，但是赵芮的冷是有人气的，
和其他人那种几乎是程序式的冷不一样。
好不容易来了‘活人’，邵子墨倒是很高兴。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赵芮侧身，避开了邵子墨要抓她手的动作。
邵子墨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我……”
他刚要回答，而就是这个时候，忽然他眼底神色一滞、
他拧了拧眉，在赵芮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的拉过她的手，快步走到圣台下。

逼仄狭小拥挤又漆黑，赵芮不耐的蹙眉，开口。
话还没说，邵子墨抬起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安静。
“有人。”
他无声的道。
赵芮眼神轻闪，安静了下来。
两人凝神听着。
果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仔细听，应该是有两个人。
一个人脚步更轻，另一个的脚步更重，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摩擦的声响。
“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声音突然沉声开口，声音有些哑和沧桑，带着些许的年龄感。
透过声音，可以知道说话的人，应该不会太年轻。
赵芮和邵子墨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收敛了呼吸，
“确认了吗？”
很快，另一个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则要浑厚很多，带着一种上位者习惯性发号施令的高高在上的权威感。
“您放心，其他的都已经确认了。还剩一个新来的女孩，等明天受洗之后，就能确认。”
很快，第一个声音回答了。
赵芮身体微僵，拧了拧眉。
这段描述。不得不让她想到了自己。
所谓的确认，究竟是确认什么？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和受洗又有什么关系？
“嗯，千万不能出意外。”
“先生您放心，我明白。”
“嗯，这件事关系到千千万万的孩子，就算是成为被全天下人道德指责的对象，这件事，我也必须做。”
“先生，没有人会职责您，您做的事无比伟大。”
“一旦试验成功确认，你女儿我会优先安排。”
“太感谢了。”
“嗯。交给你了。”
很快，脚步声重新响起，是逐渐远去的声音。
赵芮眸光微动，轻轻将紧闭的暗门推开一条缝隙。
而下一秒！
一抹衣摆竟然出现在她的眼底！
是神父所穿的黑色的圣衣！
他就站在圣台前，就站在他们跟前！
赵芮脑海里开始快速的回忆，他们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外面。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谈论的具体是什么事情。
但是从他们的描述来看，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一旦被发现……恐怕不会只是当他们躲猫猫这么简单……
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天生的圣人。
这个别墅的主人，把这些孤儿带回别墅里，好吃好喝的养着，
甚至让他们一个个的成了贵族的‘少爷小姐’，
当真是出于善心吗？
凡是无端的利，背后必有更深的原因。
更何况是个商人。
对方之所以做的目的，很可能就和方才他们所谈到的‘试验’有关。
一个伟大的但是会被道德所指责的试验……会是什么？
赵芮敛了敛眸，回过神。
两人缩在暗格里，屏息静静的等待着。
整个教堂内寂静无比，安静到他们只能听到互相的呼吸声。
神父站在圣台前，静悄悄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或许他并没有发现他们……
然而这样的念头刚起，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近在咫尺！！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下面。”
赵芮下意识朝着门缝看过去。
就见一只眼睛正歪着从门缝里看向他们！！！

“我看到你了哦，小乖乖，快快出来。”
故意扬长的音调，带着恶意的笑声，无形的加重赵芮两人的心里负担。
“自己出来我还可以我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你，如果等我来动手，哼哼……”
他笑了几声，声音回荡在暗格里，就像是贴在赵芮耳朵边上说的话一样，莫名的让整个空间变得更加压抑了起来。
暗格内，赵芮和邵子墨沉默着。
“还不出来吗？”门外的人依旧慢条斯理。
好似是在炸他们。
但是紧接着，暗门突然被拉开一条大大的缝隙。
一张脸完整的出现在缝隙里。
“小老鼠，找到你了……”
暗格里的两人都不由的惊了一瞬，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邵子墨用力捏了一下赵芮的手。
因为赵芮在里侧，加上暗格里的空间有限，所以在神父的角度，只能看到外面的邵子墨，而看不到里面的赵芮。
邵子墨正是想提醒赵芮这一点。
邵子墨做出迷蒙的姿态，打了个哈欠。
“神父…是你吗？”他喃喃的开口，声音有些疲惫的拖沓…像是刚刚睡醒一样。
那张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似乎是在考虑，邵子墨究竟是不是真的刚醒。
邵子墨却不等他反应过来，将手放在暗门上，主动把暗格的门打了开来。
神父只能抽身站起。
邵子墨在出去之前，在神父看不见的角落，背着手，冲着赵芮打了个手势。
退后才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有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他没有关上暗格门。
空城计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好的心理战。
果然，神父在看到他没有关上暗格的门之后，就没有再把视线放在暗格上。
“是你。”他挑眉看向邵子墨道。
“嗯，怎么了？神父。今天似乎不是祷告日，您怎么会来教堂。”
他话说的疑惑，但是表情却看起来毫不在意，并没有多么好奇的样子。
神父定定的看着他许久。
邵子墨扯扯嘴角，任由他打量，表情却一如既往的自在轻松。
神父凛然一时间看不出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这个孩子的心机不得了。
神父回过神，温和的笑笑。
他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是实际上他的年纪并不算大，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
长相很敦厚…没有西方人那种攻击性的凌厉。
刻意的表现出几乎是制式的笑的时候，和刚才阴沉的模样截然不同，显得温和而良善。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今日受洗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
神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和所有的大人一样，在还没有独立的孩子面前保持着傲慢。
这种傲慢让他可以无视邵子墨的问题，却不能接受自己的话被忽略。
邵子墨也没有忽略他…甚至对于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表现得并不在意。
“我受洗之后，就惯常去暗格下面换衣服。”
“实际上…我从来这里的第二天发现圣台下的暗格之后，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今天我换完衣服，接我的人，一直没有来，我就在里面睡着了。”
“直到刚才，神父您的声音才叫醒我。”
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
有什么甚至说假话的人连自己都信了。
邵子墨把事情拼接成了一个新的剧情，
而任何一个可以求证的环节，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比如暗格，比如放在暗格里的备用衣物，比如往日里早该来接他的佣人，今天确实没有来……
这些是事实，而且是有据可查的事实。
而其他的组成“谎言”的重要部分，
比如睡觉，比如赵芮的出现……这些部分，是无法去证实。
而将可证实的真实和不可验证的谎言结合称的新的谎言，
在某种程度上，因为它的不了求证，而变成了一个变相的真实。
这是这段话最精妙的地方。

第413章 神父
神父仔细的观察着邵子墨的表情，却见他从头到尾都是懒洋洋的的，声音，神态，甚至是身体的状态，都像极了一个刚刚睡醒且还没有睡饱被中途打断睡眠的人。
神父敛了敛眸子。
“下次不要再往圣台下面钻，这里不是你们捉迷藏的地方。”
他沉声提醒道。
“嗯嗯。”邵子墨“砸”了两下脑袋，看起来像是站着都要睡着了。
神父：………
“回去吧。”他似是懒得再搭理邵子墨，不耐的冲着他摆摆手。
邵子墨听到这几个字，就像是听到了下课铃的学生，霎时间睁开了眼睛
“那我先回去了。”
他咧开嘴笑笑。
“嗯。”神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受洗池的方向。
邵子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在神父朝着他看过来之前…又当先收回了视线。
他也不再多留，拿起他的外套。
当时躲进去的时候，忘了受洗前，他把外套脱下放在了第一排的堂座上。
这也是神父一开始就确信暗格里藏着人的原因，
当然同样也是他会相信邵子墨的鬼话的重要因素。
邵子墨眼神轻闪…将外套穿上…朝着教堂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背后却又突然响起了神父的声音。
“新来的赵芮，你没有看到她吗？”
他的声音微沉，带着试探和怀疑，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其他的东西，不好的东西。
很显然，邵子墨对于这个问题的给出的答案很重要。
他脚步下意识的顿住，像是愣了一瞬。
然后他转过身，疑惑的看向神父。
“赵芮？是谁？”
“新来的孩子吗？”
神父没有这么容易被他忽悠过去，他泛黄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邵子墨。
“她是你新来的妹妹，佣人把她送到了教堂门口，算算时间，她到的时候，你的受洗应该刚刚结束，你没有看到她吗？”
邵子墨心底微惊。
明白过来，这才是神父真实想要说的，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声东击西，让他放松警惕。
他根本就一直怀疑赵芮也在教堂。
邵子墨面上神色不变分毫，“新妹妹？没有见过。”
“可能她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你知道，别墅里的其他人，总会用他们方式适当的欢迎新人。”
他说着，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难看了一瞬，“真是非常“特别”的欢迎仪式。”
邵子墨在说道“特别”两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显然当初他受到的欢迎仪式让他颇为印象深刻。
神父蹙了蹙眉，像是在考虑邵子墨说的可能性。
显然，他也很清楚，那些少爷小姐们的个性。
他们对于新来的人确实不太欢迎。
“你当真没有看到她？”神父沉声问到
邵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颇为无奈的道，“真的没有。”
“她不在教堂，能去哪？”神父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看向邵子墨，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怎么知道，别墅这么大，哪里都能藏人，也可能……跑了呀。”邵子墨勾勾嘴角，意味深长的道。
听到后半句话…神父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再顾不上邵子墨，大步流星的朝着教堂外走了出去。
邵子墨盯着他的背影，眼眸有些深。
赵芮……那个新来的妹妹……有什么特别的？
听到赵芮跑了，神父为什么这么激动？
要知道别墅里确实有孩子偷跑过，当时他也没见神父这么面色匆匆的样子。
“噔…”
身后传来脚步声。
邵子墨回过神，朝着身后看过去。
赵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暗格里出来了，正站在他面前。
她也正看着神父离开的方向。
“你都听到了？”

“他对你好像颇为重视，实际上，别墅里并不是没有小孩偷跑的情况。”
“就在我刚到别墅的第三天，就有一个孩子……据说是比我早来半个月的孩子，趁着佣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出了别墅，当时……找人的时候神父主持大局，他当时可比现在镇定多了，不，应该说，他当时连一丝的慌乱都没有。”
“你……对他…或者是他们来说，似乎是不一样的。”
邵子墨单手撑着下颌…仔细的打量着赵芮，做出思索的模样。
忽然，他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亮光。
“你是特殊血型？”
他问道。
赵芮摇摇头。
邵子墨愣了下，拧了拧眉。
“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从哪里来的？身体有过特殊的反应吗？做过智商检测吗？”
他连续不断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赵芮眼角抽了抽，随即正色下来，
“事实上，我忘了。”
“什么？”邵子墨惊呼。
“忘了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忘了我从哪里来，血型是什么，智商是多少，身体有没有过特殊的感应…”
赵芮眼底划过一抹茫然。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突兀的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处处都显得无比违和。
而当她一旦想要仔细回想过去的时候，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重重的迷雾。
她就像是深处一座密林深处，雾气围绕在她左右。让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辨不明方向，只剩下浓重的违和感萦绕在她的心头，始终挥散不去。
“你有过去吗？”赵芮看向邵子墨，问道。
邵子墨收敛了神色，少年气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郑重其事的神色。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有，你也一定有。”
“现在是由过去建造的，换句话说，必然的过去，造就了必然的现在。”
“你不是没有过去，你只是……可能忘记了你的过去。”
少年的声音沉着而清脆，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笃行和善意、
赵芮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邵子墨好像是在安慰她。
她没有被安慰过，她也不需要安慰。
情感都是无用的东西。
赵芮下意识的暗称。
可说完，那种莫名的违和感又突然出现了。
“你不记得不要紧，我会帮你的，赵小芮。”
男孩儿站在站在光的背面，面前是暗，却依旧向阳，影子长长的斜在一旁，和赵芮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某种既定的宿命。
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温和而坚定的道。
赵芮眨了眨眼睛，“谢谢，我不需要。”
她神色淡漠的道。
“不要不好意思。我这人天生就乐于助人。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帮的。”
邵子墨以为赵芮是不好意思，害怕给她造成心理压力，故作轻松的道。
“随你。”赵芮清冷的看他一眼，无所谓的说。
邵子墨扯了扯嘴角，也不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很是积极热心的道：
“既然你不记得你过去的故事，那不如，我把我的过去告诉你，或许你听了也能想起一些什么，毕竟其实大家的童年都是大同小异。”
“嗯。”赵芮不甚在意的随意应了声。
她说完，就朝着受洗池的方向走了过去。
神父和她的‘养父’的那段对话里，提到过，‘明天受洗之后就能确认了。’
确认什么？
为什么受洗之后就能确认？
是不是这受洗池里的水加了特殊的能够验证某种东西的药品。
她不太喜欢事情发生在她的预计之外，所以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当然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邵子墨便也就跟着她走过去。
两人来到受洗池旁。

正好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
里面的池水清澈见底，对面的池角上有一根手臂粗细的水管，联通着池子里的水泵。
水泵正咕噜咕噜的冒泡。
时时刻刻保证替换着池子里的水。
保证水的清澈。
凑近了泳池，能闻到水面上散发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就是普通的水。”邵子墨跟着在赵芮旁边蹲下，他沉声说道。
“我接连在这水里呆了六天，可以肯定，池子里的水确实只是普通的水。”
“但是……”
赵芮眼神轻闪，看向他。
“别墅里，新加入的‘家人’需要接受神父的祝福和受洗、”
“神父受洗的水和这个水是不一样的。”
“是带着淡淡的金色的水。没有味道，我受洗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邵子墨也看向赵芮，认真的说道。
他说的很笃定，显然，当时受洗的场景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很深。
所以才能这么肯定流畅的说出这番话、
赵芮眸光微动。
金色的水吗……
“其他人呢？”
“其他人受洗时候的水的颜色是一样的吗？”
赵芮问道。
邵子墨点点头，正打算开口……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教堂门口竟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着很是急切。
难道是神父带着人回来了？
邵子墨和赵芮对视一眼。
同一时间，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是近在咫尺！
赵芮突然扯住邵子墨的衣服，身体一侧，往旁边的水池里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教堂门口投射下一片阴影，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赵芮睁开眼，恰好对上邵子墨的视线。
紧接着，画面在这一刻凝固。
随即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的模糊，各种画面在快速的倒退。
直到，所有的彩色都变成彻底的黑！
赵芮倏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
小黑屋。
她依旧在小黑屋里。
“吱呀……”
而一下秒，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随即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光从外面透进来，驱散了屋内浓郁的黑。
赵芮不由得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一会，才重新睁开。
结束了？
她轻轻凝眉，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她拉开门。
门口瘦高人影正站在那，看到她出来。
他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抹惊讶。
“恭喜你，成功渡过小黑屋一个小时的惩罚。”
赵芮视线微凝。
一个小时……
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她应该刚进入小黑屋不到五分钟。
她记得瘦高人影把谭红扔进小黑屋之后，就关上了门。
之后，她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随后，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之后，小黑屋的门就开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闭眼之后，到睁眼之前，这五十多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她为何会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谭红呢？”赵芮看向瘦高人影，问道。
话一出口，赵芮就愣了一瞬。
她的声音竟是嘶哑的，喉咙甚至有些发痛，就像是被呛了几口水之后猛烈的咳嗽了一样。
“没有出来。”瘦高人影回答道。
他说话比起之前要顺畅了不少。
赵芮回过神，也没有再多问。
瘦高人影便也再说，他朝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避开屋内的黑暗，缓缓合上了小黑屋的门。
赵芮顺着他的动作朝屋内看过去。
在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透过屋外照射进去的微弱的光，赵芮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身体躺在地上。
她脖子和身体几乎扭曲成了九十度，脖子屈起，正睁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是谭红。

身上没有外伤，是被活活吓死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惧，让她硬生生把自己的脖子扭曲成九十度。
赵芮心底微沉，这间房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你该去上课了。”
瘦高人影看着赵芮提醒道。
赵芮回过神。
她略微挑眉，看向瘦高人影。
这个人从一开始不张口，冷的如同一台机器，到现在居然会主动提醒她。
赵芮敛了敛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遮盖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温和而礼貌的道谢：
“多谢。”
瘦高人影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转身便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认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赵芮却叫住了他。
瘦高人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芮。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茫然，“名字？”
赵芮眼神轻闪，目光却不变：“对，名字。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赵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着道。
如果郭明杰在这里，就一定会觉得这个笑很熟悉，和她当初忽悠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郭明杰在这里，他一定会对瘦高人影大喊，快跑！
可惜，郭明杰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