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岁能够感觉到时年的痛苦,心脏钝痛,那?种年少时在房间里一圈一圈走着的孤独感再次涌上来,占据了他的胸腔。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为什么不能让姐姐为自己留下,和?自己成为一样的人?呢?
他从她?的口中知道了很多普通人?类的学校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他知道她?交了很多朋友,时岁在这点上永远都做的比自己好无数倍。
时年在阴暗中生长?,而她?在阳光下,成为了他无法够到的人?。
……他当初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就是为了让时岁离开那?些事。时年知道,可嫉妒和?痛苦还是在心里生根发芽。
时岁说?:“别伤心呀,也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经常联系的嘛。”
他只是沉默几秒,轻轻回答:“……好。”
眼前的一切再度变换。
时岁沉默。
她?仰头看向?天幕,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血红色,像是血族的眼眸。
时岁发现自己无法继续感知弟弟的情绪,她?像是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时年穿梭在伊莱学院的禁地中。
他行走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周遭偶尔有追捕的血族跟上来,被少年迅速且冷酷地解决。
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在被伤到的每一刻,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时年一心赴死。
他站在森林的中心部位。
大概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够来到这里,这里和?时岁第一次看见的并不相同。
没有那?么多的血迹,茂密的树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时岁看见时年站在了某个?月光可以照射到的位置。
在时岁的注视下,他抬起手。
被抛下了。
时年恨血族、恨吸血鬼猎人?,但?他从不怨恨时岁。
时岁保护他,所以他也要保护时岁,双生子?就是这样的关系,这些肮脏的事情就交给他来承担。
……这样,他就能成为对时岁有用的人?了。
那?种负面的情绪在月色下无限放大,时年定定注视着手腕,他抬起剑,锋利的匕首划破皮肤,血液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
那?些血族循着气味来到这里,被他一剑一个?杀死,自毁和?屠杀同时进行,血液浸入了土地成为了植物的养料。
……他是自杀。
——为什么为非得救他不可?
在因为时年感到烦恼的时候,时岁偶尔会那?么想。
他们是双生子?,血溶于水、无比接近的关系,世界上再没有比彼此?更加亲近的存在。
从小?时候起就自说?自话,他什么都不告诉她?,自顾自地承担了一切,现在又要将痛苦转移给她?。
时岁扯了扯唇角。
她?穿过树丛,第二次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看见平躺在地面上的时年。周遭的血族全部被解决了,那?些怪物不会留下存在的痕迹。
她?能够理解他,杀死的怪物消失在世界上,他的行为染上了一层虚幻的颜色,所以时年感知不到自己的锚点。
他的血液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小?片,那?个?属于猎人?的铭牌掉落在了血泊中,血液将其浸透。
时岁在时年身?边蹲下身?。
他的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过往的梦境中,时年无法感受到姐姐的存在。
时岁看着他深得可以看见骨头的伤口,轻声说?:“……笨蛋。”
如果他说?的话,她?就不会离开的。
于她?而言……没什么比骨肉相连的亲人?更重要了。
红月之下,世界安静无声。
忽的,有风吹过。
有个?人?…或许是血族,撑着伞来到了时年的身?边,大概是当时的时年没有察觉,所以这段幻境中,他出现的悄无声息。
时岁仰起头,但?伞微微倾斜着遮掩了来者的样貌。
时岁听见那?人?的声音。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意外的、温柔到有些失真的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性,“如果,你还想见到她?的话。”
时年的视线并无波动,他平静地注视着天空中的红月,血液流的太?多了,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或许神智已经模糊。
“但?你要舍弃人?类的躯体,投入永夜的怀抱……”他的声线中似乎透露出几分悲悯,不知在为谁而感伤,“在你的血液流干之前,给我答复。”
地上的手机在响。
年轻的猎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阴沉沉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他问:“你的目的?”
那?个?男人?轻声说?:“我的目的与你一致,如果你不在,那?或许很难说?服……”
还没有听清楚来者说?了什么,时岁被强行弹出了幻境。
窗外的雨还在下,这里大概是学院的医务室,里面有一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时年想让她?做什么呢?
是变成血族,在永恒的时间里永远陪伴彼此?吗?
时岁意识到床边有人?,她?扭头看去,见到一双溢满了担忧的湛蓝眼眸。
“啊……”
看到天使了。
时岁:“……”
她的头还有点?晕, 强行看了一段属于?时年?的记忆和过去,让时岁的大脑有些接受不了其中的情感。
“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先告诉我。”
他朝着时岁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灯光落在他金色的柔软短发?上, 和时岁最初见到他的那两次一样的感觉。
靠得这么近, 时岁能够完全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他的肤色很白, 又不像是血族那?种缺少血液产生的病态的白。
浅金色的短发?有些微微卷, 那?是和米迦完全不同的神性,湛蓝的眼眸望向某个人的时候,仿佛能够治愈他人的一切伤痛。
青年?的胸前别着姓名牌。
尤格, 他的名字。
如同他的外貌一样柔软的, 毫无攻击性的名字, 但时岁的心跳却还是迅速跳动起来, 和之前遇见代行者之类的人物不同的是,这种跳动感不像是遇见危险。
“你昏迷了三小时,”他看见时岁盯着自己看, 感觉到她的不信任和警惕,轻声?解释起自己的身份, “请不用担心,我是新来实习的校医。”
他穿着校医穿的衣服, 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
附近大学的医学生,偶尔到医院里和生病的孩子们玩, 现在来到伊莱学院做实习医生……之类的。
时岁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她这段时间以来见到的大人物实在是够多, 现如今天塌下来也能冷静自持的面对?。
时岁撑起身:“你是血族的始祖, 对?么?”
青年?的身形微微一僵,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解:“……为什么那?么问?”
时岁回答地很坦然:“因为我晕倒之前是西奥多在身边。”
按照少爷的习惯, 他绝对?不会放任一个陌生人和时岁这样同处一室,没有任何防备。
始祖敛眸思索片刻。
时岁:“我身边的那?些血族呢?”
始祖说:“被代行者拦住了,别担心,他们不会对?他们做太过分的事情。”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血族的始祖站起身,他的身高应该也在一米八以上,身形看着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时岁的思绪开始乱飞,她想?,或许因为始祖长得好看,所以下面的血族才?都是美丽的怪物?
始祖说:“之前,没有好好和你打招呼,后来觉得有些可惜。”
时岁:“我弟弟呢?就是你的第四名代行者。”
始祖说:“他暂时死不了……但现在暂时不能去找他,你受到了较严重的精神攻击,要休息。”
时岁顿了顿。
她盯着始祖的眼眸:“作为人类的时年?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出现了?”
始祖轻声?说:“嗯,你最后看见的那?个,就是我。”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声?音清脆又催眠,平时时岁喜欢在雨天睡觉,但今日?很清醒。
“成为代行者之后,他过得怎么样?”时岁看向搭在床上的自己的手,“我知道变成血族以后,人类的过往会逐渐淡出…但还是想?知道。”
真?荒谬,在一段时间以前,时岁还把这个血族的最大boss看成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而现在,在一个小小的医务室里,变成了她问他答。
……这个家伙脾气?真?好啊。
难道看到的那?种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尤格并不在意时岁的目光,语气?依旧是柔和的:“他变成了血族,最后的执念和你有关系,所以会一直看手机,但那?个时候各方面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所以才?没有回复你的消息。”
【想?要和时岁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和事情能把他们分开。】
对?于?变成血族后的时年?而言,双生子同日?出生,他们也应该伴随彼此一生。
只是始祖一直都没让时年?出现而已。
始祖也有自己的私心。
按照“剧本”,时年?应该死在那?里,而不是变成一个诱导时岁向着另一个世界迈步的鱼钩。
时岁觉得有些晕眩。
温柔的青年?迅速伸手扶住了她,指尖落在时岁的太阳穴上,他轻轻按了两下,非常温和的手法。
夜莺藏了一手。
原本血族的能力用在时岁身上会大打折扣,但当时时年?就在面前,她的心理防线有一瞬间被击溃,所以才?被卷入了他人过往的回忆里。
……也大概只有双生子才?会有这样的共感能力。
时岁抬手捏了捏眉心。
卡缪的治愈能力仅仅限于?身体上的创伤,精神大概没有办法复原。
现在时岁下床,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站不稳,所以就算是血族的始祖,他的建议也是先休息一阵。
况且,这是他第一次和时岁面对?面的交流机会。
漫长的岁月将情绪凝滞成了某种执念,血族的始祖在医院和那?些孩子们玩的时候,对?话总是很轻松,但此时此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
还是时岁先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胸口?上的那?个牌子,是你的真?实名字吗?”
时岁的声?音有些哑。
始祖点?了点?头,他让时岁把重心向后靠,靠在了身后立起来的枕头上。
时岁看着他起身接了一杯水:“又是外国人的名字……为什么你们血族都要取这样的名字?”
她的问题有些跳跃,尤格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接上了时岁的话。
“大概因为,血族的大本营原先在北欧,我们的外貌和你们有明显差异,用那?样的名字更?合适一些。”
时岁问:“那?为什么要迁移来到这里?”
她看着对?方重新坐回床边,始祖的动作有些小心和拘谨,只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温柔气?质。
他总是时不时看向她,那?双眼中满是掩藏不住的雀跃。
时岁发?现,自己现在总是下意识地关注这个坐在床边的血族始祖。
真?奇怪,明明窗外的雨还在下,距离昏迷的时间过去三个小时,但时岁莫名的觉得氛围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像是春日?里和煦的太阳一样。
时岁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这样一个形容,她眨了眨眼,将奇怪的想?法扔出大脑。
心跳还是超速,但大概不是危险。
这本来就和时岁预想?中的见面不同,她以为会是自己带着一众血族穿过森林,前往始祖的住处,直接杀到这个原初的血族面前,然后终结这一切。
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到自己的面前,以这样一个温柔的闪闪发?光的好人形象,并且这样有问必答。
……血族始祖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时岁终于?问了一个和始祖有关的问题。
“……你不是很久很久没有离开森林,出现在人类的世界中了吗?”
“为什么这次会出来,连带着好几个代行者一起?”
始祖说:“我来寻找我的宿命。”
时岁的心跳平缓了一会儿,她偏了偏头:“所以,你操控这一切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族的老祖宗复活?”
时岁能迅速在脑中脑补出一场宿敌大戏,她看向血族始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前有夜莺,后有始祖。
哎呀……看起来老祖宗还是万人迷呀。
时岁没有碰他放在手边的那?杯水,只是继续问道:“但夜莺复活她,似乎抱了杀死所有血族,包括杀了你的心思的,这你都不介意吗?”
还是说,他抱着什么要死在喜欢的手里的想?法?
……看这张脸,确实很有做恋爱脑的潜能。
始祖不知为何,他好像很了解时岁。
从少女?注视自己的表情中,始祖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而他只是微微抿唇,神色中带上了些许无奈,旋即脾气?很好地纠正了时岁。
“我对?你的先辈没有任何想?法,时岁,”他的眼眸注视着时岁,声?线中染上了很淡的幽怨,“……请别那?样想?我。”
他的手下意识地向前落在床上,时岁迅速将手往被子中缩,但最后还是悬在了半空中,再没有近一步。
……还挺有礼貌的,说话的时候用语很文明。
时岁想?着,正想?问始祖自己的精神创伤大概要多久才?能修复,就听见他再次开口?。
始祖温声?说:“不过我确实想?要让别人成为新的始祖。”
不死的种族注定要面对?漫长的岁月。
活到始祖这样的年?纪,再没什么能掀起波澜,对?于?尤格来说,所有的事物都运行在既定的轨道上。
只有一点?特殊。
他终于?将手向前,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时岁的手背,那?点?温度从皮肤表层深入肌理,时岁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
对?方的眼眸中蕴含着些许时岁看不懂的情绪,她的心跳迅速加快了。
始祖表现得太温柔和煦,以至于?时岁并未感受到压迫感,但在此时此刻时岁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是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他完全可以强硬的将她杀死在这里,只是血族掩藏了所有的危险性,就像是一只野兽收齐了獠牙。
但他依旧是一只野兽。
“我知晓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的手轻轻搭在时岁的手背上,并未做出更?加逾越的举动,“我只是想?……让你的命运提早和我交汇。”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千百年?。
在一切的最开始,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血族。
不论是?人类还是?血族,他们的种种行为种下了因,最后都?会?结成果?。于?尤格而言, 知晓未来的代价就是不可违抗命运。
曾经也有人类称呼他为“先知”, 但在发现?他以人类的血液为食之后, 那?些人惊恐地避开他、驱逐他。
他们把尤格当做邪祟,想要用火烧女巫的方法来?清除他……最后, 那?个村落的人被?尤格杀光了。
血族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情绪, 他的一切行?事准则都?按照对方的态度界定,如果?他们是?善意的,那?就和平相?处, 倘若抱有恶意, 那?就杀死。
金发的青年站在火光中, 风卷起他的发尾, 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毫无情绪波澜,呈现?出很强的非人感。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死去,还有一部分想要活下去的人喝下了尤格的血。
夜莺就在其中。
那?是?她还是?个瘦小的孩子, 骨瘦嶙峋,像是?只小猴子。后来?她成为了尤格手下最强的几个血族之一。
始祖并不在意这些血族会?如何对待人类, 他对自己转化的血族表现?出放任自流的状态。
人类的社会?有血族渗入,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将各个村落城镇中的人类狩猎, 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可怜的人类到了夜间都?不敢出门。
血族还会?发展血族, 但尤格并不管这些。在他可见的未来?中, 这还没有到完全失控的程度。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一套准则。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规则, 人类既然在血族的食谱上,遵循这道规则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肉食动物强大,它们的数量就会?少。血族想要转化人类并不简单,许多血族会?失控将自己选定的目标咬死,还有很多人类没有办法熬过痛苦的转化。
……人类中也会?出现?能够与血族抗衡的存在,只是?不是?现?在。
尤格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
时间在他的眼里很快很快,转眼之间,数十数百年就这样过去。
等到村落变成了城市,他像是?矗立在大地上的石像,见证一切变迁。是?见证者,但并不是?参与者。
血族有一张上佳的皮囊,他是?为数不多并不惧怕阳光的存在,
在人类的城镇中行?走的时候,偶尔也会?惹出一些桃花债。
春心萌动的少女几乎哭出来?:“……你真是?个残忍的人。”
残忍吗?
尤格习惯了孑然一身,所以并不感到孤独,他的心脏不会?跳动,自然没有办法理会?人类这样极端的情绪波动。
直到夜莺和一个人类产生了接触。
在看见那?个年轻的猎人时,尤格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拥挤的人潮中,一名?黑发的少女与自己错身而过,她长着一张和这个最初的猎人相?似的脸,只是?眉眼更狡黠灵动。
惊鸿一瞥。
他停下脚步往回看,对方同样驻足,汹涌人潮中,光影明媚,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一柄长箭穿过了凝滞的时间,击穿了尤格的心脏,从不会?跳动的器官骤然搏动起来?。
……一见钟情吗?
或许是?那?样,尤格醒来?后发了许久的呆,他看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和未来?中的那?个并不相?同。
他开始询问,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存在这样的物件。
人类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告诉他:“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所以,那?都?属于?遥远的未来?。
他“看见”他们相?遇、相?识、相?爱的全过程,但是?人类的寿命会?在百年后走到终结。
对于?永生的血族来?说,百年只不过是?一瞬间。
血族和人类的冲突越来?越强烈了,尤格作为血族的始祖并不参与到这些争斗中,但人类似乎认为他是?原罪——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他们是?有着思想的怪物,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形成了组织,将在人类社会?中学到的知识运用在人类身上。
那?个和夜莺交好?的猎人是?例外。
她一路杀到了尤格的庄园,决心要将尤格杀死,终结血族的一切。
尤格仍然记得她当时的每一剑——技术不算是?世间的顶级,但她的勇气让她所向披靡。
很可惜,命运没能让她在此时得到胜利。
在对方的血液即将流干的那?一刻,尤格蹲下身,没有介意那?些血液染红了自己的衣摆。
“我看见了未来?,你的后代……与我成为了亲密的伴侣。”
“哈哈,我的后代?”
她没能将银器送入他的胸口,将死的时刻仍旧笑的爽朗:“血族的始祖爱上了我那?连出生都?没出生的后代,真是?有意思。”
她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唇角抿紧:“不死的怪物,怎么可能和人类站在一起呢?”
那?时候夜莺躲在角落里。
尤格知道,他知道她的身上留下了属于?这个猎人的烙印,也知道她背叛了自己,将那?个猎人偷偷藏起来?。
她要复活她,想要让她重新回到人世间,起码…起码再见她一面,再和她说说话。
尤格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她成功了呢?
如果?夜莺成功了,那?未来?的某个时间里,他和命运之人是?否也可以永世陪伴彼此?
这是?尤格第一次反抗命运。
为此铺垫了千百年的时间。
人类发展的很快,村落里的年轻人成长、变成老人再死去,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漫长的岁月中,他孑然一身,从不让眷族近身,在后来?的许多年岁里,尤格都?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棺材里沉睡。
直到这几年里,他才开始活动。
此时此刻,知晓过去、现?在与未来?,全知全能的血族始祖注视着命中之人。
时岁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仍然很快,始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并未用到太大的力气,只是?虚虚落在她手上,时岁随时都?可以抽回自己的手。
“……你让我想想。”
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他目光中的爱意太过于?沉重,沉淀了千百年,让时岁很难忽视。
……开玩笑吧,这要怎么反应?
时岁思索片刻,从他的话语中窥见了漏洞:“所以,在你可预见的未来?中,我们的命运本该在未来?交汇。”
如果?她从来?没见过血族,在看见血族始祖的那?一刻,确实有可能春心萌动。
好?吧,不说是?已?经见过了其他的血族,在前几天?医院的惊鸿一瞥,也足够时岁看呆了。
她或许就是?吃这一口呢?
始祖轻轻点头:“是?,我们本应该在你二十五岁的时候相?遇,但那?太晚了…要把你拉进属于?血族的世界。”
她说:“你提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算是?违抗了命运吗?”
始祖眉眼间的温柔不减:“是?。”
他无法忍受命运交汇后的分开,人类的寿命像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银河,为他留下永世的痛苦。
时岁有些可惜。
她看着他,视线落在那?张漂亮无害的脸上,眸光停留的有些久了,始祖偏了偏头,似乎在询问着她想说些什么。
时岁问:“所以,你让时年成为了血族,和他达成协议,他失踪,让我来?这所学校找人。然后进入三班,卷进血族和人类的各种纠纷中,是?吗?”
始祖点头。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将一切都?布局完毕,现?在时岁已?经是?局中人,想要撤离都?没有办法。
时岁收获了那?么多的眷族,血族是?很有占有欲的种族,他愿意看着自己未来?的爱人和他人这样那?样?
时岁感慨:“你还挺不在意的。”
始祖轻声说:“我只保证自己的干净,至于?你,你是?自由?的。”
喜欢谁,是?时岁的自由?。
他可以接受她爱上别?的血族,亲情、友情、爱情,只要有一个点能够让时岁愿意踏入他的世界,那?就好?了。
时岁惊了。
她问:“你改变命运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不会?爱你吗?”
室内一片沉寂。
悲伤涌上了他的眼眸,在那?种负面情绪之下,血族始祖的执拗隐隐约约显现?。
他说:“千年以前,我就想过了。”
相?比起永世不得相?见的痛苦,或许恨会?比爱更长久。
医务室的门呈现?不自然的弯曲,那?名?很像是?不良的代行?者被?掀飞,后背直接撞穿了墙壁,落入了雨夜中。
房间中的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向医务室门口的方向,那?里站着黑发红瞳的高大血族。
他身上都?是?血,看起来?打斗并不是?特别?顺利。
德米拉踏了进来?,血红色的眼眸落在了床上,就在刚才那?个短短的间隙,始祖为时岁拉上了被?褥——虽然这点冷风对时岁来?说算不上什么。
着实有些太过于?贴心了。
但德米拉不知道他们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他脚下的长靴留下一个个血色的印迹,手中的长剑正在滴滴答答向下淌血,
血族始祖平静地坐着,只有被?风卷起的发尾慢慢的落下来?,又轻轻晃动两下。
德米拉裂开唇角,素有暴君称号的血族注视着古老的血族始祖。血色的眼眸中染上些许跃跃欲试的战意。
他的手套被?血液浸透了,德米拉随意地扯下贴合皮肤的黑色手套,露出手背上时岁印刻下的纹路,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
“哈……没安好?心的老东西。”
房内的战斗一触即发。
德米拉对血族始祖并没有多少尊敬, 或者?说他对任何人?都没什么敬畏之心,英俊冷酷的血族浑身是?血,说话毫不客气。
“离她远点。”
先不说德米拉打不打得赢血族始祖, 这样登场倒是?挺霸气, 时岁默默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分。
血族始祖看向?时岁, 那双湛蓝的眼眸注视着她,似乎在确认时岁是否认同德米拉的那句话。
“……人?类的说法里, 似乎可以大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 只?要不是?大二三?十岁就?行?。”
年龄大了就?是?好脾气,时岁忽然想,尤格的精神状态挺稳定的, 要是?换一个血族, 此时此刻大概已经冲上去和德米拉开战了。
相?比起在场的两位血族男性, 时岁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 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大家一起完蛋的心理建设。
尤格说:“相?比起我,你看上去更危险一些,德米拉。”
时岁正准备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结果两个血族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德米拉眯了眯眼,语气不善:“你准备在那里躺到什么时候?”
时岁尚未回答, 始祖代替她回答。
“她受到了精神创伤,现在下不了床。”
德米拉下意识蹙眉。
现在始祖在时岁身旁, 德米拉并未前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你想把?她转化成血族?”
“为什么那么问?”
“所有?讨厌的虫子都想那么干。”
从安德到米迦, 各种各样的血族都在觊觎这个特殊的人?类, 她从上到下都对血族有?种古怪的吸引力。
德米拉视线愈冷:“但你应该清楚她不愿意转化。”
“我知道。”
始祖摇摇头:“她在乎的事情很?少?很?少?, 为数不多的……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时年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在可预见的未来中, 她的弟弟死在了很?年轻的时候,“尤格”很?少?见到时岁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有?在为弟弟扫墓的时候偶尔能够看见他情绪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