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茸兔  发于:2024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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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纵然再不喜姜雪漪,她终究还得要先得了陛下的宠爱才能有越过她的机会,不然一切都是空话。
好在不喜自己的人是荣修仪和丹昭容,陛下对她应当还是满意的……
陶贵人低眸盯着手中握着的瓷杯,用力到连指尖都泛了白。突然,她脑中闪过什么,倏然抬起了眼,问道:“陛下赏赐给我的那只玉镯呢?”
静书怔了瞬,忙低头回答:“那只玉镯是上好的冰种,小主被处罚后担心抄录宫规会磕碰,让奴婢好生收进库房里了。”
她小心翼翼斟酌着:“小主可是要戴吗?奴婢这就去取。”
打定主意后,陶贵人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下还不是时候,等再过几日,它才能派上用场。”

当日晚膳后,惯例是陛下点寝的时间。
内侍省的小公公半跪在陛下跟前,高举着手中的托盘,一言不敢发。
沈璋寒看都不看一眼,站在巨大的雕窗前赏弦月,有些兴致寥寥。
若姜氏还能侍寝,他也许会食髓知味些。可名牒虽然在,人却是受不住的。
仅仅白日瞧她那可怜模样,他也不愿勉强。
殿内沉默了片刻,林威大着胆子上前,轻声道:“陛下,今日午膳前韶妃娘娘曾遣人来过一趟,说思念陛下,问您是否要去用午膳。但您那会儿正在处理政务回绝了娘娘,若您抉择不下,倒不如去瞧瞧。”
“算起来,您也有一个多月不曾去过甘泉宫了。”
沈璋寒扭头瞧他一眼,语气平淡:“朕有这么久不曾去过韶妃那了?”
林威终于敢抬起头,斟酌着回答道:“自从新人入宫,陛下多点寝新进宫的嫔妃,偶尔有空也是去看几个公主皇子,的确有一个多月不曾召幸韶妃了。”
“您忘了,再过不久就是韶妃娘娘的生辰了。”
闻言,沈璋寒终于垂眸看向名牒。
须臾,他的手搁在韶妃的名牒上点了又点,却始终没翻过来。
林威跟在陛下身边久了,最懂得察言观色的道理,自然也知道有些人的好什么时候能卖,什么时候不能卖。
韶妃虽给了他不少好处,可眼下陛下的心思不在这处,再说也落不着好。
“陛下。”
正在沈璋寒神色淡淡地看向名牒之时,林威才像突然记起什么,讪笑道:“陛下,奴才突然想起今日还有一件事未来得及向您禀报呢。”
沈璋寒收回手:“何事?”
林威甩了甩拂尘,身后侍奉的宫女即刻双手托着一方素帕过来,福身道:“陛下,这是今日姜贵人走后,奴婢收拾卧榻时在枕下发现的。”
姜贵人?
他敛眸看过去,淡樱色的素帕上静静躺着两缕互相缠绕的发结,被编成相依相偎的模样。
单是这么看一眼,就不难想象出她躺在床榻上偷偷编结的模样。
沈璋寒垂眸看着发结,许久没说话。
姜氏女的确和寻常嫔妃不大一样。
他能察觉到,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不仅仅是做一个普通的宠妃。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想走进他心里,做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璋寒也的确觉得她还不错。
除了一幅合他心意的出色美貌,更温柔解意、识情解趣,也知道怎么讨好他,知道说什么能触动他的心。
这些年,这么多女人。
能让他心底哪怕有一丝触动的除了丹昭容,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要能一直如此下去,哪怕她不是姜尚书的女儿,他也不介意多宠着她。
前提是别僭越。
沈璋寒最厌恶女人僭越。
他薄凉地收回目光,淡淡吐字:“拿出去烧了。”
“朕这两天独寝,后天去绛雪阁。“
林威垂下头:”是。”
末了,他又添了句:"好生替韶妃操办生辰,朕会陪她一起过。”
半个时辰后,甘泉宫内。
韶妃焦灼地在殿前不停踱步,时不时望向正门的方向,问着身边人:“允黛,你说陛下今晚到底会不会来看本宫?”
“”自从新人入宫,他已经一个月多月没来过本宫这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本宫还怎么在那几个狐媚子面前抬起头?”
允黛站在一旁的廊柱下劝道:“娘娘您别急,新人才入宫不久,陛下自然还是图一口新鲜的。十一位新主子轮下来,怎么也得一两个月,这才不到一个月呢。”
道理虽是如此,可韶妃还是有些不安。
新人入宫,她们这些高位虽不屑于跟才入宫的丫头片子争恩宠,可皇后有权,有二公主,刘贤妃有大公主,荣修仪也有自己亲生的大皇子。
甚至于连丹昭容也圣眷不减,只有兰昭媛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前阵子不知怎么得罪了陛下,也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可兰昭媛怎配和她相提并论?她堂堂妃位,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日子久了难免被人嘲笑。
韶妃闷闷地拽下几片花叶子:“可若是不想想办法,陛下说不定两个月三个月都不来,每日请安的时候本宫还怎么抬起头来?丹昭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娘娘心里的担心,其实允黛也明白几分,可是陛下的心意这回事,本就不是急能急得来的。
何况在允黛看来,娘娘压根就无须急,也不必在意眼前的一点得失,只是娘娘自己放不下,总是要争一口气。
只是这些话娘娘是听不进去的,她只能委婉的劝:“娘娘计较这些又何苦呢?您可是都护的嫡幺女,家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哪怕您什么都不做,陛下也会好好待您的。”
闻言,韶妃的神色落寞了下去,连花叶子都不想拽了:“本宫知道陛下是一定会对本宫好的,可那是因为父亲,不是因为本宫。”
“陛下始终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也希望他能多将心思放在本宫的身上,而不是比不上一个贱婢。”
见娘娘伤心,允黛也不好受:“丹昭容是什么出身,说难听些,不过是卑贱的通房婢子上位,也就是跟着陛下的日子久了才得几分好颜色,您何须在意她?她侍奉陛下这些年一直无所出,说不定是个不能生的。出身卑贱又无所出,恩宠能持续多久?待年老色衰了,新人一茬茬冒出来,您说陛下还会钟情她吗?”
“娘娘,仰仗陛下一时的喜爱是不牢靠的,还得是家世,得是您的肚子啊。”
韶妃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清泪,低声抽泣道:“其实本宫都明白……”
允黛从小跟着她,一言一行都是为她考虑,韶妃也很清楚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理。
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争,忍不住想叫陛下多停留在她身边一会儿。
陛下从前很喜欢她的,喜欢她的小性子,也喜欢她天真无邪,可时间久了慢慢就变了。
他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就算待她温柔耐心,待她无上尊荣,可他的心思她永远猜不透。
正在这时,甘泉宫门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韶妃含泪的眼睛倏然亮起,小跑着奔向了宫门口:“怎么样,陛下今夜如何说了?”
看着娘娘升起希望的样子,允黛就知道又白劝了,无言地跟了过去。
前去打听消息的宫女提着灯笼走进来,摇摇头:“娘娘,御前那边的人说陛下今日独寝。”
韶妃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她转过身,深夜里凉风瑟瑟,明媚的绯色宫装也显得单薄:“你们都退下歇着吧,本宫知道了。”
传话的宫女看着娘娘的模样,本有些不忍再说接下来的话,可她毕竟只是个宫女,没有资格替主子做决定。
“娘娘……”
韶妃停住脚步转过来:“还有别的消息?”
宫女垂下头:“陛下这两日都会独寝在太极殿,后日会去姜贵人处。不过陛下吩咐让人好好操办您的生辰,届时会来陪您一起过。”
“真的?”韶妃的重点落在了后一句,眸子再度亮起光彩,“陛下真是这样说的?”
小宫女福身:“说是陛下的原话,一字不落说给您听的。”
韶妃雀跃的在宫门前足足绕了两圈,才将方才心中的浊气一扫而空,等冷静下来,她才反应过来刚刚还有一句。
后日会去姜贵人处?
这个姜贵人是昨夜侍寝的新人,听说陛下今早下朝后还去了她宫里。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独寝两日后还定下她,究竟对她是有多满意。
对于这个姜贵人,韶妃的记忆十分深刻。
她生了一张极为出众的脸,家世也称得上拔尖,在这一批新人里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但她平时请安的时候都很安静,人也温和守礼,甚至在一开始并不得陛下格外注意,所以尽管所有人都在初见时惊讶于她的无暇美貌,却也没人会拿她怎么样。
不成想还是个沉得住气的,甫一承幸就勾住了陛下的心。
她有种隐隐的直觉,若不是因为陛下这两日惦记着姜贵人,他是不会驳了自己的面子的。
想到这里,韶妃原本翘起的红唇慢慢抿了下去。
更深露重,允黛适时开口提醒:“娘娘,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寝殿歇着吧。”
韶妃转过身,头也不回。
往后小半个月里,陛下因为政务繁忙少入后宫,统共不过来了三五次,有时还是去看望皇子公主,宠幸嫔妃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清楚。
皇后、丹昭容,还有唯一一位能在这时候陪在陛下身边的新人。
——姜贵人。
四月初十,还未到正儿八经的暖和天,天气难得的热起来。
姜雪漪懒懒撑着头倚在窗边看书,一身品竹色绣竹纹云雾烟罗衫,衬她身量纤细,肤色赛雪。
身后的小桌上燃着不浓的沉水香,白雾丝丝缕缕缭绕,从敞开的雕窗外头看进去,只见乌发红唇,出尘如山间韫色。
一面书尚未翻页,便听门口高声唱礼,言陛下驾到。

姜雪漪搁下书卷起身去院中迎接。
耀眼的阳光穿过院内栽种的大树,漏下斑驳明亮的光影,绛雪阁院内花草幽微,衬她清艳绝伦,如林间仙子。
瞧见她垂眸福身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沈璋寒的神色定了一瞬。
宫中嫔妃多喜欢秾丽色彩配华贵首饰以示地位尊崇,热烈娇艳有余,却少些雅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穿这样清淡素雅的颜色。
清冷出尘,带着遗世独立的破碎感,她穿得很好看。
来人走近,姜雪漪臻首微垂,柔声道:“妾身给陛下请安。”
沈璋寒抬手将她扶起来:“今日的衣裳倒好,是自己选的?”
姜雪漪先是抬起头望进陛下的眼睛,这才顺势站起身,嗓音绵和:“前几日尚衣局派人送来不少布料,这匹被压在下头没人喜欢,妾身喜欢。”
她的个子刚好到沈璋寒的肩头,说话的时候,微微扬起小巧圆润的下巴,露出半张勾人的侧脸:“她们还说妾身眼光不好,妾身不信。今日连陛下也喜欢,可见此言不真。”
春日微风,掠过庭院内,卷起两片落花。她衣衫轻薄飘逸,被风吹出美好的弧线,分明身量纤纤却骨肉均匀,恰好勾勒出细腰圆臀。
此时的姜雪漪还不清楚这一幕在陛下眼里是如何盛景,只眉眼弯弯,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她生得貌美,肤色很白,尤其一双眼睛格外乌黑明亮,静静地看着你的时候似有波光流转,让人觉得温和平静。
沈璋寒抬手便将她细腰圈入了掌间,薄唇轻启:“太俗之人怎懂风雅。”
一进到屋内,带着兰花香气的沉水香便钻进了鼻子里,淡淡的,夺人心神。
姜雪漪走到桌前拨弄了两下自己打的香篆,香气便随着她的动作倏然一浓,四溢在周身:“陛下觉得这沉水香如何?”
宫中好香不少,但沉水香虽名贵,却也算常见。
难得的是这沉水香燃烧时带着淡淡兰花香气,这就不常见了。
沈璋寒是喜雅之人,不由轻笑了声:“你倒很别出心裁。”
姜雪漪低眉浅笑,走到陛下身边坐下:“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妾身的,许是娘娘也觉得此香与妾身合衬?”
听到是皇后所赐,沈璋寒淡笑着嗯了一声。
夫妻数载,他清楚,皇后不是会轻易赏识人的,如此才觉得姜氏更难得,在这芸芸后宫里头,是独一份儿的。
“都会什么?”
姜雪漪没听太清,仰起头用鼻音嗯了一声,清清软软的,叫人听了心里舒坦:“陛下说什么?”
沈璋寒点点她白净额头,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朕问你平时都会什么。”
“堂堂尚书嫡女,总不会是个白丁。”
姜雪漪绽出笑容,托腮看着陛下,一贯温柔的语气甚至有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都会什么呀——”
“焚香点茶,挂画插花,琴棋书画,妾身不才,样样都会。”
沈璋寒甚少在她身上看见这样俏皮的神色,不觉有些好笑:“你倒是全才了?”
姜雪漪笑的灵动,波光潋滟的眸稍稍一转,便生出万种风情:“广而难精,陛下倒不如问问妾身最擅长什么。”
“嗯,那你最擅长什么?”沈璋寒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在姜雪漪跟前的时候心情总是出奇的平静,不仅耐性好,甚至连话都多了不少,“说来也叫朕听听。”
本以为她会乖乖的炫耀自己,谁知姜雪漪摇摇头,玉指抵唇,讨巧道:“这可是秘密,陛下要自己发觉的。”
这便是另一种情趣了。
和识情解趣的美人相处是一种享受,姜雪漪便是如此。
沈璋寒也不追问,抿下一口茶,轻笑着问:“只知道你是姜尚书的女儿,还不曾问过你叫什么。”
“闺名是何,可有小字?”
姜雪漪一点也不生气陛下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反而拿出他的手,一笔一划用细软的指尖在他掌心描摹:“姜——雪——漪——”
“妾身出生时眼睛很漂亮,所以父亲母亲取小字潋潋,取眸光潋滟,美人之意。”
她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手,自小锦衣玉食养得细嫩白皙,连指甲都纤尘不染,是天然的淡樱色。
软软的指腹划在掌心时酥酥麻麻,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潋潋。”
沈璋寒念了一遍,“人雅,小字也雅。可见姜尚书夫妇二人是十分疼你的。”
姜雪漪嫣然一笑,捏起块杏仁酥咬下半口:“陛下今日这样得闲,可是政务不忙了吗?”
杏仁酥的质地轻甜香酥,她吃得香甜,浑然不知红唇沾了饼渣,沈璋寒抬手抚上她的唇,颇有耐性地应声:“处置好了,朕才能得闲来瞧你。”
虽说入了宫,可朝廷上的事,姜雪漪也能听到些风声。
前几日听父亲的人传话进来,说今年登科的进士有人成绩作假,徇私舞弊,一应入选的进士和相关之人都要彻查。
陛下是极为重视人才的,科考更是重中之重,因此知道了以后十分震怒,命人务必彻查此事,否则是要问罪的。
科考是何其重要的事,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用想也知道背后定是位大人物,在长安手眼通天,上上下下不少勾连。
但正因如此,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才更让陛下不悦。
朝廷上的事,其实姜雪漪知道即可,本不必太费神,一切都有父亲留心周全着。
可问题就出现在主理此事之人,是陶尚书的嫡长子,也就是陶贵人的亲哥哥,这就让她不得不留心了。
陶尚书是吏部尚书,管着朝中所有官员资料和四品以下的官职任免,乃六部尚书之首,权势通天。虽说科考之事是通过礼部监管督办的,可候派官职到底也绕不开吏部,属于礼部、吏部两处失职。
所以陶尚书推荐自己的长子为陛下调查此事,一是为了自证清白,二也是为了推一推自己儿子的前程。
但无论怎么查,这件事都一定能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也就是说陶家不仅能从此事中安然无恙,亦能挣一个办事得利的功劳。
陛下今日能进后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陶家得脸,那就是陶姝薇得脸。
她虽然眼睛长在头上,向来自视甚高,可也不是真就那么蠢,抓不住这个机会。
恐怕就这两天,她就会想个法子重新出现在陛下跟前了。不论陛下心底对她到底有几分喜欢,陶姝薇起势于她总是个麻烦。
思及此,姜雪漪微笑着问:“妾身听说宫里这些日子都在筹备韶妃娘娘的生辰,是要大操大办的意思。届时阖宫嫔妃都要去给韶妃娘娘贺生,还有小宴要赴。”
沈璋寒没应声,挑眉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姜雪漪起身抬起凳子往陛下边上凑了凑,讨好地问:“妾身初来乍到,恐怕礼送得不好,得罪了娘娘。”
“陛下宽宏大方,不如给妾身出出主意吧?”
沈璋寒觉得好笑,略带促狭的瞧她:“朕平时没少赏赐姜家,你入宫带的东西岂有差的?”
他抬手去捏姜雪漪的下巴:“潋潋这是敲诈朕呢。”
说这话的时候,陛下是带着笑的,声音清冽温柔,很有些宠溺的味道。
这还是头一次有男子唤她的小名,姜雪漪的心尖好似拂过一片轻羽,酥酥痒痒。
若忽视掉陛下的阴晴不定,凉薄多疑,他也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面如冠玉,光风霁月,单是远远瞧着,便是无双公子,有耐性哄着一个女人的时候,更是让人恍然有种被放在心尖上的错觉。
姜雪漪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该将自己摆在什么地位。但和陛下相处的时候,她也乐于享受陛下的好皮囊,不然这一生工于心计,汲汲营营,也太委屈自己。
她不闪躲,任由陛下捏住她纤纤下颌,弯眸道:“陛下赏的自然都是好的。”
“但向来送礼都讲究投人所好,妾身初来乍到,怎及陛下眼明心亮?”
沈璋寒莞尔轻笑,用拇指去抚她的唇瓣,剐蹭之间,指腹洇上淡淡的唇脂:“偏你嘴甜。”
他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桌案,出手倒大方:“你既求了朕,等会儿就让林威给你送来一件贺礼,你后日拿去送给韶妃就是。”
姜雪漪眉眼弯弯:“妾身多谢陛下赏赐。”
说话之际,林威从绛雪阁门口躬身走到楹窗前,颇有些为难的请示道:“陛下。”
姜雪漪抬头看过去,没说话。
沈璋寒淡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才听林威再次开口道:“启禀陛下,方才丽华堂的宫女来求见陛下,说陶贵人病了好几日了,想请您去看看。”
乍一听到陶贵人的名号,他还真有些陌生。
毕竟已经大半个月不曾听说这个人了,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大记得清。只依稀记得不甚安分,被皇后处罚了一阵子。
但宫中姓陶的嫔妃独这一人,只单单是她的姓氏,也由不得他毫无印象。
沈璋寒敲着桌案的动作未停,一下接一下缓缓叩在梨花木的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闷响。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陶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陶姝薇入宫不论得宠与否,只要不犯下大错,陛下都会给她应有的体面。
如今哥哥刚立下功劳,一转头宫里的嫡亲妹妹就病倒了,陛下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的。
何况这些争宠的小手段无伤大雅,不过后宫里的女人来博取陛下的疼爱关注罢了,就算拙劣也无妨。
恐怕陛下心里早做好了打算,这会儿没有起身就走,已经是顾着她的脸面了。
与其让自己被直言撂下,倒不如借此机会博取一点怜惜,她向来是会为自己盘算的。
姜雪漪丝毫没有计较,声音仍然温婉动听:“陶姐姐之前虽有不少错,可毕竟已经罚了这么久,许也知道错了。如今病了好几日才来请陛下,想必是实在思念您。”
“陛下去看看陶姐姐吧,妾身不打紧的。”
她素来懂事,十足十的善解人意:“您一得闲就来看妾身,妾身已经很欢喜了。”

第19章
陛下离开绛雪阁以后,扶霜站在廊下瞧着棠梨宫的方向,面色很是不好看:“早不请晚不请,偏偏陛下在咱们这儿的时候过来请人,分明是故意的!就见不得小主比她得宠!”
虽说陛下从她这被截走了,姜雪漪倒觉得没什么。
陶姝薇是一定会借着此事重新回到陛下的视线里的,早晚的事罢了,选在今日恐怕也是知道陛下在她这,这才故意想让她心里不痛快。
可宫中的岁月这么长,争一时的意气又有何用,谁能爬上去,站稳了脚跟才是真的。
与此同时,棠梨宫丽华堂内。
陶贵人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额上冷汗涔涔,嘴里时不时嘤咛出声,可见睡得十分不安稳。
静书眼中含泪引着陛下一路进内,语气颇为凄婉:“小主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太医也来过,可怎么都不见好,还望陛下能怜惜小主。”
沈璋寒恍若未闻,只不疾不徐踏进里屋,除了静书,余下一众宫人皆留在了外头伺候。
屋内药气弥漫,可见是实打实喝了几天药的,太医院看诊都会登记在册,这做不得假。
静书伏在床头晃了晃陶贵人,啜泣道:“小主快醒醒,陛下来瞧您了。”
沈璋寒撩袍坐到床头的圆凳上,声平:“陶贵人如此有几日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静书忙转过身跪在地上:“启禀陛下,小主原先是哭了一夜,次日就染了风寒,请了太医来把脉开方,吃了三日却不见好,昨日再来就说是心病所致,皆是小主心情积郁,愁眉不展才缠绵病榻。”
“心病所致?”
闻言,沈璋寒眉头微蹙。
陶贵人入宫不久,他只临幸过一次,和陶贵人有关的事更是从不曾放在心上,自然不知她能有什么心病。
唯一隐约记得的便是她不甚安分、恃宠生娇,一进宫就搅出后宫几场风波。
这般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得了心病。
沈璋寒心知肚明,却懒得点破她的小心思,索性耐着性子听听她还有什么说辞。
这时候,床榻上的陶贵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过来,眼圈微微泛红,瞧着好不可怜。
“妾身给陛下请安……”
陶贵人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要给陛下请安,一开口嗓音就带上了颤抖的哭腔:“陛下……”
沈璋寒伸手虚扶了一把:“身子不适就不必多礼了,扶你家小主躺下。”
静书忙扶着陶贵人靠在了床沿上,又盖好被子,陶贵人方掩唇轻咳了两声,从一侧的枕头后双手捧出一块手帕。
手帕中间包着一只碎裂的手镯,虽是断了,却一块都不少,保存的很完整。
她泪盈盈的,浑然不见从前高傲美艳的模样,眼中只有凄苦:“陛下……您看……”
陶贵人的眼泪簌簌滚落,瞧着可怜极了:“您送给妾身的玉镯,碎了。”
沈璋寒瞧着那碎镯子,眼底没什么情绪。
身为九五之尊,他赏赐出去的东西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记得大半个月前一时兴起赏出去的小小的镯子。便是这样一个小东西,也值当哭成这样。
看着陛下没说话,陶贵人便继续哭着说:“妾身自知入宫以来行事莽撞,惹了许多人不喜,这才被皇后娘娘责罚……妾身在宫里抄写宫规,每日反省,也知晓自己的错处……”
“可这丽华堂安静得越久,妾身心里就越害怕……害怕陛下也生妾身的气,害怕陛下再也不理妾身了……”
她哭得如同泪人,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气:“若陛下再也不理妾身,那这镯子就是妾身唯一的念想之物,妾身每日精心呵护……可它还是碎了……”
“妾身和陛下唯一的连结都没有了……”
陶贵人哭得凄婉可怜,字字情真,旁边的静书也抽抽搭搭的跟着哭:“陛下,小主思念陛下,又唯恐行差踏错惹您不喜,将您赏赐的镯子看的十分宝贝,后来碎裂,这才病不见好。如今您来了,小主心里不知多欢喜,想必不日就会康复了。”
“不过是一只镯子,也值得你这样费心,甚至缠绵病榻?”沈璋寒声音和缓,“等你病愈,朕再赏你一只就是了。”
他起身坐到床边,语气也变得温润体贴,眼底的淡漠却不减:“你父兄在朝中为朕效力,你却病着不起,岂非让他们担心吗?”
陶贵人哭着去揽陛下的胳膊,紧紧将头贴在陛下的肩头:“陛下不要生妾身的气,也不要不理妾身好不好?”
“伊人貌美,朕怎么忍心不理你。”
沈璋寒神色淡淡的说罢,任由她揽着,温声道:“等你病好了,朕就让内侍省重新将你的名牒挂上。”
陶贵人终于破涕为笑,喜悦溢于言表:“妾身多谢陛下!”
两日后,四月十三。
韶妃的生辰在太液池边上的琼花台设宴。
宫中除了陛下、太后、皇后的生辰是需要好好操办的以外,寻常嫔妃若得宠也多是备下小宴,不得宠的甚至无人知晓,韶妃今年二十岁生辰便能大操大办,这是陛下给韶妃的脸面,更是尊荣。
姜雪漪在妆奁前梳妆,明媚的阳光从外头照进来,鹅颈瓶内海棠欲醉,一室盈春。
旎春端着一盘子的簪子几乎要挑花了眼,笑着说:“小主得宠,尚服局今早送来的衣衫首饰都要比位份内的精致华丽不少,奴婢瞧着哪只都精致好看,都不知给小主用什么了。”
小主在新妃中隐隐压过旁人一头,这是人人乐见的大好事。可扶霜视线落到旁边的锦盒上,神色却很难高兴的起来:“陛下前两日派人送来的十二花神簪才是精美华丽,上头宝石珠玉满砌,巧夺天工,可惜是叫小主送给韶妃作贺礼的。”
段殷凝一边手上麻利的为小主挽发,一边轻声道:“今日是韶妃贺寿的日子,这些体面自然都是给韶妃的。小主恩宠深厚,还怕日后没有更好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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