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by公子永安
公子永安  发于:2024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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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利冲垮的何止是人心?,妖更是把持不?住。
阴萝目光同样森寒,她可还没修到万事皆空的地步,她在神洲扫荡穿越者?时,就有这么一卷记录,有个?穿书者?落到了边境之地,为了拉动买卖,竟然堂而皇之宣称营妓是自?愿且合理的,双方于红尘中慰藉,各取所需。
简直放他爷爷的蛇屁!
男女打仗,保家卫国,意?志必当超凡当代,何须那踩骨肮脏的慰藉辱了英魂!
说是什么异界现代文明?,也没见得比他们修道界高明?到哪里去,除了搞那一套婢女小姐平等上桌的花架子,卖弄点前人的诗词,还会点甚么?喔,他们还做起了军士的生意?呢,感情被卖的不?是自?家同胞呢?
果然暴利当头,不?管穿不?穿越的,满座都?是畜生。
她问黄衣阵师,“所以,你接手这九环图百年,放出?了不?少异界的妖魔鬼怪,欺祸我同胞是不?是?”
黄衣阵师察觉不?对,连忙告饶,“都?是王上命我的呀!我只是听命行事!”
“没错,你只是碌碌庸庸,听命行事,却让我辈枉死者?不?绝,所以,你可以升天了。”阴萝眸光闪烁着?粒粒寒星,“我允你投胎再修,而你的妻女,我也自?当照料,你赴死也无后顾之忧!”
黄衣阵师哪肯浪费七百年苦修,他只是犹豫一瞬,就丢出?了风图,想要逃之夭夭。
“——嘭!!!”
此时阴萝对异界穿越者?的厌恶抵达顶峰,她反手就是一掌,将那黄衣阵师拍碎在大阵中。
兰那女王瞳孔微震。
而那仙朝东宫轻轻拂开了脸上的血泥,又是一派纯真清甜的猫儿美貌,“姐姐,你给我在这里建个?好玩的,好不?好?”
兰那女王无有不?应,“您要建何等物事?”
猫儿脸撒娇道,“就建个?屠宰场吧,把他们的魂儿都?塞进肉畜里,让他们也试一试不?同部分被品藏的美妙滋味,好不?好?难得他们偷渡一趟,我们可要热情招待啊。”她的尾调泛起血腥,“让他们快活那么久,也该轮到我等屠宰异界了。”
阴萝出?了九环天图巨门,赤无伤正在找她。
这小竹马兴冲冲举起了一根洁白的树杈子,“你瞧瞧,这滑面,这韧度,这色泽,郑阴萝,我用?这个?给你筑巢好不?好?到时候睡觉肯定舒服!咱们还能赖个?几百年,都?不?怕风雨侵蚀!”
蛇蛇:“……”
我感受到了不?同神祇的参差日常,我在这边要死要活的,你在那边玩着?树杈子!
凤凰有三好,脸俊,腰劲,爱玩树杈子!
阴萝刚被九阵天图惹毛的火气又喷发了,满脸阴沉,“还筑巢,你怎么不?用?它晾裤衩子啊?”
“……咦?照你这么说,它似乎是天选树杈子啊。”
他竟原地深思起来。
蛇蛇抓他脸,“我让你天选!我让你天选!一天天正事不?干,净玩些不?等用?的!你个?纨绔鸟!还晾裤衩子,老娘把你晾裤衩子上都?行!”
赤无伤被她撵得嗷嗷直叫,“郑阴萝,你个?小暴君,别?拧我屁股肉啊!”
午时,仙朝正都?,穹灵顶披着?一道淡淡的青灵之光。
今日,是淬剑大典的胜负之日!
早在三日前,秉天吉官就卜算了时辰,因而这一日,仙皇李谋开了问天阙,三万问天阶,阶阶悬在苍苍天穹,那决定命运的青金剑鼎焚炉就浮在最?后一阶!
或许是为了恭候赢家,整个?国都?清寂悄声,千万臣民翘首以盼,难掩狂热。
李长?治的剑炉是空着?的,他并不?在意?,反而冲着?披着?李二皮囊的宴享发问,“你说这一次,小七是否还能庄家通吃呢?”
宴享笑而不?语。
“驾——!!!”
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厚重的马蹄声。
桃花色天马出?现在真言仙都?的第一阙,归灵阙。
宴享凭借着?一双千里扶光眸,抬眼望去,几乎要被那一幕击碎在当下。
该是怎样绝世好景呵。
他的神女,他的东宫,骑坐在一匹红粉灼灼的健硕天马上,北辰与疾风坠在她的身后,景福长?绵的少年袍服被日光晒透出?一种碎金黛紫色,她挺起那段束着?丁香的小狮腰,双腿亦如刀刃出?鞘,拨开这世间的一切困塞阴暗。
她单手抽缰,单手抱着?头颅,冲着?问天阙,冲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
她来——
娶他啦。
于是,山呼海啸,声浪鼎沸。
“东宫,是东宫,东宫归了啊!”
“那竟然是妖国兰那王的头颅?莫非便是此次试炼?!”
“传闻那兰那王一身妖力澎湃无边,连寒经台的九大仙王也奈何他不?得!”
“东宫,东宫天命所归!”
“我等迎贺东宫,千岁,千岁,万道千秋!”
“东宫千岁!东宫千岁!”
恭贺声层层迭起,到最?后演变成一场浩大的声浪。
仙皇李谋垂眸看去,竟是一片俯首跪拜之相。
天命,势运,大成!
想来也不?意?外,这郑世帝姬初次降世,就围杀兄弟,剿妖塔,开宫学,又在太子大典中射落一座月宫,如今更是揽着?兰那妖王的头颅归来,这天下臣民对她的爱戴惊惧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轻轻冷笑,那他少不?得要为妹妹扫除这个?神洲障碍。
阴萝在问天阙前勒住了天马,她抱起兰那王的脑袋,一步步拾阶而上,周身尽是漫天威压,将她的皮肉都?压成一块,鲜血从指尖滴落下来,等她登上最?后一阶,浑身就像是从血池里泡出?来的。
“儿臣,幸不?辱命!”
阴萝双手捧起,呈上那一颗白鼬头。
“咝咝!”
变故,陡然发生,从她旁侧传来一阵歌声,那白鼬头忽然睁眼,竟从她手上溜走,阴萝立即去抓,却只抓了一手的白绒毛,此时她经过问天阙的阶刑,气力尚未复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跳到了一个?少女的怀里。
竟是那逃走的兰那公主兰那芸!
阴萝眯眼。
这该死的女主是真难杀啊,第五世又是好运加持,淬毒都?没能弄死她!
“对不?起,父王,就请您助夫君一臂之力!”
兰那芸轻轻一抛,那头颅就滚进了李潜声的剑炉里,金玉之声响起,锻出?了一柄青红的天子剑!
“咳咳——”
李潜声再也支撑不?住,从旁现了形,此时他同样是一身气血消耗殆尽,显然比阴萝更早入了问天阙。
“胜负已分!”
吉官嘹亮的声嗓传诵仙朝的每一座城池,每一阙河关,每一寸王土。
“贺,皇四?子李潜声,淬剑成,得天命!”
“贺,皇四?子李潜声,淬剑成,得天命!”
“贺,皇四?子李潜声,淬剑成,得天命!”
赤无伤在问天阙下等着?阴萝登基,冷不?防听见这一句,不?可置信扬高了脸。
“搞什么?!”
郑阴萝也会马前失蹄吗?
“不?得了,你们真使?劲,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阴萝却笑了,她随手丢开了包裹头颅的绸布,暗紫刀袖猎猎飞舞,“怎么,原来这一局,我还未出?发,你们就站好队,好到今日隐瞒皇四?子在场,看我笑话呢?”
朝臣站在问天阙上,心?头都?有些不?安。
那吉官可是卜算出?了,今日也是易犯血光之灾!
他们想起这李瑶笙的兄长?死在坛城,她转眼就火烧官坊,葬了他们不?少的同僚,现在还在二十四?宫等着?喝孟婆小甜汤呢!
左都?御史作?为李谋心?腹,第一个?开声,“皇七子,您当认赌服输。”
“认赌服输?我为何要认赌服输?”她轻蔑道,“放着?本宫这样的完美继承者?不?要,非要挑个?歪瓜裂枣爱耍小聪明?的小废物,皇位能者?居之,你让我认输?凭什么?”
兰那芸却是不?服气,“什么小废物呢?你连我父王的头颅都?看管不?了,你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阴萝瞟她一眼。
兰那芸莫名觉得手掌灼痛,她低头一看,竟然腐蚀出?了大片暗绿青苔!只在眨眼之间,她身上就密密麻麻长?出?苔藓,她高声尖叫,不?住抓挠,甚至撕烂了衣裳,皮肉块块掉落,只剩下一具粘着?肉丝的骨架。
李潜声连忙抱住她,心?痛难忍,“芸儿,芸儿是我害了你!”
他几乎暴走,质问阴萝。
“你又对她下了什么毒?她只是个?女儿家,你为何要如此毒手!”
“诸位请看——”
阴萝扬手,“这便是你们想要的储君吗?因一只白鼬精,便要死要活的,他今日能为美色出?卖我,明?日就能为美色让整座仙朝待价而沽!你们竟让这样的废物做主你们的命途你们脑子都?是霉豆腐吗!”
“若我当世为君,一不?被情爱所累,二不?被亲缘所蔽,三不?被这天下万利所诱!”
“我要这天,为我们触手可得,我要这地,为我们扬旗呐喊,我要血是为荣光所战,我要命是为不?公所沸,我要这苍生,皆可从泥潭里自?救!我若为帝道,天公地道,苍生皆有向上一击之力!!!”
她的帝誓随着?苍狂风意?,跌进了众生的耳目里。
朝臣听得心?血澎湃,对皇四?子李潜声的信仰摇摇欲坠。
“咪咪,来,今日吉时,我们成亲!”
岂料她下一句话锋急转而下,他们一听险些昏厥。
不?是吧,我们都?要叛变了,你在干什么啊?!!!
正是夺位的要命关头呢,你清醒点吾的东宫!!!
“撕啦——”
更让他们双目脱眶的是,那二殿下李圣乐撕下了一张面皮,赫然是他们阴狠督公的模样!
他的双手又放在领口,慢条斯理地撕开那一袭坐蟒彩袍,里头竟是比血芙蓉更红的纱袍喜服,光华耀耀,几乎伤目!
他又捧起一束嫁衣,亲自?侍奉到阴萝跟前,毫不?避讳给她解掉腰玉,摘掉外袍,换上这簇新的喜衣。
“真好看,像灯下爆开的花红豆。”
宴享满是柔情缕了缕她腰间的金长?命锁,他亲手雕琢的,煌煌烨烨,果然很衬她。
“那你准备好拜堂了吗?”
“怎么会没准备好呢?奴婢已想了很久,很久,想到都?湿了。”
“……笨蛋!大喜之日,不?要说荤话啦!”
赤无伤满身是血冲上问天阙时,却只看见两束红衣,对拜天地。
“郑阴萝你没事吧?小爷撕了他们!!!”
他戛然而止,怔怔望着?,“……怎么?郑阴萝……怎么…… ”
咦?小爷哭了?
这又是为什么?
是风沙……太大了吗?
哥哥,你骗鸟的呀,什么成亲最?美好,小爷怎么会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抓着?胸间块垒,似被压垮了腰。
没有红绣球,宴享紧扣着?他的天命,在朝臣面前轻声念颂。
“一拜天地,愿四?时可爱,我君春日处处,插花流萤!”
阴萝似玩过家家般,轻晃着?新郎的指头,“二拜少年,愿玉堂金马,我君阴翳尽除,辉煌永灿!”
最?后一句,他们默契相合,笑脸相贴。
“三拜万里河山,同风,同月,同心?,同情!”
左都?御史忍不?住打断这荒唐的婚嫁,“现在是问天登基的吉时,东宫若是认输——”
“不?,淬剑还没结束。”
却见那阴戾内相柔着?一双秀美鸳鸯眼,血纱袅袅飞扬,似梦中芙蓉轻摆,他站上了那四?方剑鼎,底下是一片汹汹火海,小粒火星舔舐着?红衣,飞出?一只白蝴蝶。
他白缎指尖轻轻抚着?胸前盘踞的一只簪花咪咪,最?后再望一眼他那青春永恒的小爱人。
他从年少时起,就无望又冗长?地,爱着?一个?跟他没有来日后生的爱人。
就让我的情骨被爱火吞噬!
就让我来做你的最?后一剑!
就让我的半生耻辱,半生脊梁,以及这偷来的蜉蝣天光,做你的不?二登云梯,助你乘风万里,青云直上!

左都御史大为震动。
“为什么不可能?以苍天为剑池, 以妖魔为剑石,以众生敬仰为最终熔炉,炼出来的方为煌赫四方的天?子至尊剑, 至于是兰那?王还?是其他世道匪类, 我想父皇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吧?”
阴萝笑吟吟地反问。
众臣却有些心?头发寒, 这小东宫前一刻还?跟人拜着天?地少年春光呢,下一刻就能把人形容成世道匪类。
这是真的不怕宴大人翻脸?
而他们一看,宴大人细腰轻摆, 如一束浓丽红柳, 为他的阴毒公主栽在剑鼎旁,竟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仙皇李谋袍服洁白, 仪容清正, 他也淡淡一笑,“吾儿何妨一试?”
“天?要我试,我便?试!”
她侧过一边的腰, 双眼?是淬了野望的迫切, “咪咪,吉时要过了!”
她催促道, “快跳呀。”
饶是众臣对宴享又敬又惧怕,此刻也不由得升起几分同情。
宴享也侧着腰,双手交叠, 红袖翩飞, 深深弯腰, 做了一个吉拜, 再一瞬, 他从红袖露出半张脸,浓黑丽发, 雪白前额,以及一双碎光万顷的含情眸,仿佛洞房前被掀了流苏红盖头的新娘。
仿佛他跳的不是剑炉,而是赴一场千山万水的圆满。
“那?殿下,我先?去火海洞房了。”
竟是毫不犹豫,折腰飞扬,戴着那?串长?命锁,一跃而下。
那?一刹,仿佛万千重楼在神女眼?前倾塌,那?只经年的血蝴蝶抱着他那?仅有的爱意,坠向了无望的火海。
阴萝瞳眸染上一抹殷红。
她在等。
在等一个反转。
从她踏入这场潮海,她便?知周围虎狼环伺,人人都想要啖她这一口神女肉,宴享也不会是例外,世间情爱何其薄弱,怎么比得上长?生不老的通天?之?途?换做是她,也不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时机。
至于那?凋零的欢情?
那?有什么要紧的,正如帝王坐拥天?下,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白月光,他事后在牌位前滴上一滴清泪,便?是情深似海了,让这一段佳话?流放千古,可他照样睡他的后宫佳丽,生他的子孙绵绵。
所以她不信。
何况那?是少年人的执妄与?渴求,到了今日还?能剩下几分?所以她不信他的每一次回眸,每一声情语,每一次叩首。
妖魔居心?叵测,谁知道这一次又想骗她什么呢?
但是,他没有出来,直到火海彻底吞噬了那?一束纱嫁。
直到那?银锁的铃铛声越来越哑。
怎么会还?没出来?
这骚猫猫是在骗我的吧?
众人便?见?那?小东宫开始变得急躁,她甚至不自觉咬住了手指头,拔着粉澄澄的指甲盖儿,随后她满脸戾气转向仙皇李谋,“戏目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他还?要装多久?”
仙皇李谋却畅快一笑,“还?得谢吾儿,替为父去除这心?腹大患!”
她陡然?色变。
“——嘭!!!”
那?一具血肉之?躯被砸进了鼎底,火星卷进了喉舌,宴享能清晰感觉到,皮肉被烈烈火焰锻烧着,肺部似乎起了一些火燎子,疼得他难以呼吸,但很快,他连呼吸都不能了,浓烟逐渐覆盖了他的视野。
他伸手往上空捞了一捞。
理所当然?的,他什么也没捞着。
他来到这世间的时候,没人欢迎他,他要离开这一日,奸臣焚于剑炉,众生大害已除,用这种除之?而后快的盛大声浪,来庆贺他的离去,后人也当记得这他的骂名,想来也不亏吧?
我只想。
我只想再牵一牵你的手,像我十?三四岁那?年,我遇到了青春稚嫩的小神女,我们什么都还?不懂,你洗澡,我放风,你睡觉,我当肉垫,我再让你骑一回我的脖子,在人潮汹涌的夜市灯花里,我驮着你去看太平乐的活泼小舞狮。
我还?想再买一张甜甜的蜜饵米饼,就铜驼巷那?一家柳寡妇做的,她有个嗜甜的小女儿,总是把饼儿做得又甜又酥,你会喜欢的对吗?
想再听你哄我一句生辰喜庆,“大个仔啦,要生生性性,平平安安,乖乖哋啦!”
宴享时常在想,若是那?一日,他没有遇见?神女临凡会怎样?
或许他饿死在半路。
又或许他会勉强活下来,靠着一腔复仇的热血,他勤勉修了道,又幸运掌了兵,为村人报仇,然?后孑然?一身,逍遥天?地。
又或许他会做一个普通平常的凡夫俗子,他逃离了故土,在新乡隐姓埋名,年纪一到,在邻家婶儿的牵线中,娶了邻家的小妹,她圆嘟嘟的脸庞长?着一些褐色小雀星,没有美貌才名,胜在热情善良。
他没那?么喜欢她,但也会像个普通男人跟她相守,组建家人,他吃过苦,应当也会勤劳肯干,攒下一笔小家财,让全?家人衣食无忧。
再然?后,他在老妻跟儿女的哭声中,平静圆顺地躺进四方盒里。
无风无浪,就这样过完一生。
这就是大多数凡种的宿命,也本该是他的宿命。
如果那?一日,你没有来见?我,像宿命蝴蝶一样撞进我的人生。
“哗棱哗棱——”
极致的疼痛中,他恍惚又听见?了铃铛声。
“滴答滴答。”
雨水从天?而降,充沛又晶亮。
他睁开了眼?,竟是那?一条水桃色的小铃铛发带,像年少那?般,毛茸茸擦过他的鼻尖。
宴享脸色倏变,嘶哑扯着嗓子,“你,怎么,也,咳咳,跳下来?!”
“快!——快走!!!”
“你会,会被剑炉炼化的——”
她扑在他身上呜呜哭着,破口大骂,“蠢货,蠢货,你不是很运筹帷幄吗,你不是很两面三刀吗,你跳什么剑炉啊,你真以为这能锻出天?子剑吗?我都是骗他们的,等他们不察觉,我就去夺李潜声的天?子剑!反正也没规定,要自己锻出来!”
他应当对她说?,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疼了。
可他,却很喜欢她的眼?泪,尤其是为自己而落的眼?泪。
他要死在她的暴雨里,她的哭丧里。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唇口接了一些,竟是甜的,宴享喃喃说?,“我这一跳,能得神女落泪,也是值了。”
“值什么值,你最蠢啦,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蠢的凡种,快同我出去!!!”
她抓着他就要扯上去。
宴享却轻声拒绝,“我已入剑炉,得万火焚烧,便?是,咳咳,再出去,凡骨尽毁,也是个废物,还?不如,留在这里,为你锻出一支天?子剑,要是失败,咳,你再抢皇四子的也不迟!”
他扬起一只血手,抚着她的脸。
“我的神女当拥有最好的,怎么,能用他人的呢?”
小帝姬哭得更凶了,摸着他的腰肉,“都掉肉了,你肯定很疼,都怪我,都怪我蠢哪,要是我谨慎些,看住那?兰那?王的头颅,你也不必遭此一劫!我出去之?后,必当将那?俩人碎尸万段!”
但宴享冥冥之?中却感觉,他终有这一劫,他是凡种,为了逆天?改命,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而天?道是有轮回的。
最后弥留之?际,他并不想将时辰浪费在别处上,于是他费劲揪起胸前的丝绣猫儿,仿佛小孩一般,向着她骄傲邀功,“它……可不可爱?是,是我亲手绣的呢,眼?睛圆澄澄的,很像你。”
她那?猫瞳早在泪水中哭肿了,像一把翻红的小核桃,“它又胖又丑,还?戴着个破花圈儿,才不像呢!!!”
宴享知道她气性上来,不论怎么讨乖,都要被她齿牙撕咬一轮。
他安抚道,“好,不像,不像,等,咳,等我死了,就去投胎,我求求阎君,给我选个又美又俊的小狸奴哪,到时候我呢,咳,就去找你,你要,要第一时间,认出我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发着脾气,怨气深重,“你都成猫儿了,连觉都睡不了!!!”
似乎越想越惨,这蛇姬嚎啕大哭,就像是生生丢了一个最心?爱的玩具,比剜肉还?疼。
他觉得极甜,可又不想她哭坏眼?睛。
宴享被她哭得没有办法了,他双手环抱住她的后腰,鸳鸯眼?被烧得红艳,“那?……在做猫儿前,咱们……再做一次,好吗?”
这回轮到她瞪圆了猫瞳,连声音都尖了。
“在?在?在这儿?!”
“怎么,咳咳,公主不敢?”
他笑得快活又变态。
“原来,公主,是个,咳,爱哭哭的,小孬种呢。”
阴萝怎会被他小看,她翻身扣住他那?玉白腰,捧着脸就亲了下去,宴享有些躲,喘着不稳的气息。
“别亲,伤口,有血,疤,泡,难,难看。”
可她偏要亲他至痛的每一处,像是一张柔软的砂纸吸附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刻,仅是犹豫一瞬,便?也丢掉了所有的羞耻心?,与?她暴烈地融成一团血肉。簪花小猫被她拨开,躲藏进了他的肋骨间,随着撞击不断起伏,险些扁了一颗猫头。
簪花小猫发出娇嫩的吃痛声。
宴享松瘦的手指穿进她那?软蓬蓬的小辫里,捻着那?一根水桃色的绒棒发带,他低头一看,簪花小猫被她逮住了,她也不客气,张嘴咬住了那?红润饱满的三瓣嘴,他急促地昂颈,明明周身被烈火炙烤,身体近乎麻木,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这其中剥落出一丝糖腌的蜜意。
“公主……神女……阿……阿萝……阿萝……”
他折开腿,抱住他腰上的这一架藤萝,心?甘情愿被她缠缚至死。
火海与?爱海一起在吞噬着他,他痛苦又坚定,紧扣进她的指缝,抓紧,抵实,纠缠,又某一瞬间猛地撑开,仿佛死上了三千场,最后又松软无力地回落,再度与?她交合着掌心?。
而仅剩的那?一丝气力,他努力抻着脖子,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下辈子……我定要,定要,做,做一只鸳鸯眼?的小白猫儿……”
它什么也不用做,爬爬藤,玩玩花,然?后在夕阳沉坠的那?一刻,撒着粉红肉垫,奔进他家小主人的怀里。
如此就好,他不贪心?。
“你要……死了吗?要离开我吗?”
她抱着他,泪串晶莹,伤心?地问。
他似猫儿一般蹭了蹭她的颈窝,随后气息萎靡消散。
阴萝哭着拨开他的颈后发丝,抚着那?一截被烈火烧灼的颈骨,竟是洁白如盐雪,“呜呜……你不要走,这里坏种这么多,个个都想着吃我的肉,我害怕,咪咪,我害怕,你得保护我啊!”
剑炉底下响彻一阵凄厉的哭嚎。
“不要,不要走,咪咪,不要留下我!!!”
这般痛彻心?扉,让李潜声快慰不已,如今她也懂得了,何为痛失爱人的苦楚!
但是,顷刻,青金剑鼎出现一道道猩红裂痕,他们才察觉到,便?是四分五裂,焰火流溅。
“不好!快离远些!”
“这剑炉要炸了!”
“刺啦——”
漫天?火雨簌簌而来,而在那?最炙烫的淬剑池底,那?道身影抱着血尸,一动不动,似乎难以承受情郎死去的痛楚。
没有天?子剑。
也没有所谓的神迹。
众臣说?不出什么滋味,从寿宴出尽风头的李瑶笙,最后一刻,输了!
吉官接受到仙皇李谋的示意,再度清嗓,“淬剑毕,皇四子李潜声秉天?意,承宗庙——”
“咔咔啦啦。”
“咔咔啦啦!!”
“咔咔啦啦!!!”
诡异的声音响起,仿佛骨块蠕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直到这一刻,火海全?熄,阴萝掐着宴享的颈骨,抽出了一条由修罗情骨锻造而成的天?子剑!
——阿修罗情骨天?子剑!
当他们看见?那?东宫从血尸里抽出一鞭长?长?的洁白软骨,脑子都要被抽碎了,全?场濒临失语。
“呜呜……呜呜……对不起,咪咪,我也想,留你,全?尸的,可是,可是……”
那?东宫哽咽着,泪珠划过粉腮。
“既然?你死了,那?就多少送我一程。”
咔啦!!!
她手腕一个暴抽,阿修罗情骨天?子剑锐利无匹,脱出那?一具温脆柔艳的皮囊,几滴暗血溅上唇心?。
她自血海中走出,剑指下,森然?如鬼魅炼狱。
咪咪,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若能当这至尊天?子,诸天?之?上,葬了这三千情骨又何妨!

问天阙下的群民失声。
而阴萝抚摸着这一段太监情郎的骸骨, 每一块小骨长得细密又整齐,坠开?之后,约有三十四节, 恰如一把二尺二寸的短剑。
或许是为了让心爱者时刻把玩, 它连尖尖的棘突都是优美的, 多一寸狰狞尖锐,少一寸短圆憨厚,它正好不多不少, 仿佛被阴帝精心雕琢一般, 它被炉火煅烧,又被情海煎杀, 锻出?一种异常洁美的光泽, 如同寒江之雪,凛然超圣。
阴萝捧着亲吻它,“你长得真好, 我好喜欢你喔。’
她还娇呶呶地说, “虽然你生前?没有凶猛的威风,可你死?后, 你看看,多么漂亮的一把短剑呀,以?后我会更加疼你的咪咪。”
朝臣:“……”
这是又疯了一个吧?
此?时他们的内心疯狂摇摆, 是要选为爱发疯的皇四子好呢, 还是选逼爱发疯的皇七女好呢?!
这俩看上去都是能带领他们走向灭亡的可怕玩意儿!!!
‘夫君, 夫君, 快……快去, 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你要登基!我要做后!!!’
兰那芸同样是油尽灯枯,她甚至发不出?声, 只能用?灵音传递。
她不甘心,她是忍着何等的心痛,献出?父王的头颅,帮助夫君登位,这样自己做了仙朝的后,再诞生出?自己的灵嗣,一代接一代传下去,到时候整座仙阙都会被她的子孙后代所占据,她也算是告慰亡父,再让母后她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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