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排除法拯救世界by丹思里
丹思里  发于:2024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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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疾是后天形成的,所以,我还记得世界原来的模样。至于现在,我可以靠其他感官构建立体的图像……”马特神色平静地面向前方,“我能看到一个燃烧着的世界。”
“热成像那种燃烧?”
“可以这么理解。”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很讽刺——我是天主教徒,结果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和地狱差不多。”
“严格地说,没人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无神论者佩斯利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如果要存放大量的灵魂,那基础设施应该也得跟上——这是维护治安的重要基础。”
“佩斯利,有人说过你很不会安慰人吗?”
“……大家都这么说。”
或许是因为罗西南多,佩斯利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她往律师身边挪了挪:“来做个实验吧。”
“什么实验?”
“感受一下,我长什么样?”
“呃,怎么感受?”
“尽你所能地感受——罗西喜欢我摸它,触觉是不是更方便感知环境?”
“……”
“啊,如果你讨厌的话就算了。”佩斯利坐远了一点,“抱歉,我没有恶意。”
律师摇摇头。他伸出手,收拢手指,用食指关节轻轻触碰佩斯利冰凉的额头,然后划过眼窝、鼻翼、脸颊,到达瘦削的下颌。淡淡的烟味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指尖。他很快收回手,然后朝着佩斯利笑。
“怎么样?”佩斯利一脸期待。
“你很漂亮,佩斯利。”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颅骨密度?人种推测?你拥有热成像一样的感官,结合一下不能得出更多信息吗?”
马特的笑容停不下来:“没有然后了——你很漂亮,其它的我什么也感知不到。你很失望吗?”
“有一点吧。”佩斯利也笑了,“我还想着你能帮我发现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之类的……”
两人又无言地并肩坐了几分钟。
随后,马特站起身:“——我得走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想再待会儿。再见。”
“庭审之后我就得赶回纽约了,所以……再见,佩斯利。我和你相处得很愉快。”律师叹了口气,“注意安全,好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调查些什么,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腿。”
“我尽量。”佩斯利握住马特的手,两人进行了一次非常官方的道别仪式。佩斯利目送着对方离开,灰蒙蒙的考文特里又一次只剩她一个人。
城市被时间裹挟着前进。如果飞得够高,把一切尽收眼底,所有人都仿佛是僵硬的小玩偶。在佩斯利与律师道别的同时,警长詹姆斯·戈登一把推开弗兰克的病房门,对着里面仅存的一点痕迹愤怒地咒骂着;马西亚·沃克坐在她的单人牢房里默默地抹眼泪,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丹尼斯·基思——道上的人叫他鲍威尔,正崩溃地捂着脑袋,拒绝自己杀人的事实;尤金·特纳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想给姑母打电话,但被拒绝了,只能躲在病床上偷偷流眼泪——在他们尚未发现之前,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改变了。
不过这就是该死的人生——你能自己做决定的部分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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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连恩小姐。关于我们之前出租公寓的合同,现在恐怕得作废了。”
“为什么?如果是租金的话,我可以再添。”
“问题不在这里……其实几个小时之前,这栋房子的产权证明就不在我们手上了。有人以个人的名义买下了它,连带周边的几块地皮。我替您询问过,但对方暂时没有出租的意愿。不过我们可以给您提供其他正在出租的房子,地段都很好,还有友情价。”
“……我能问问是谁吗?”
“哦,或许您认识他,我是说,大家都认识他——布鲁斯·韦恩。”

第17章
“综上,我们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都能够体现主人自己的内在性格。这给部分案发现场的侦查提供了较为重要的参考意义——”
佩斯利看了眼手表:“该下课了。我要求大家回顾之前讲的微缩模型的制作方法,在接下来的一周内用你能找到的材料制作沙盒,场景设置为一起室内谋杀,不用做得太大——请注意,”她敲敲讲台,“正如我所说,空间反应人的内在,你们得想办法把自己的谋杀案嫁祸给其他人,尽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你真的杀了人,上过我的课就得更擅长迷惑警察。”
一个学生兴致勃勃地问道:“随便哪个都可以嫁祸吗?”
“除你之外随便哪个——你的同学、你的父母、哥谭市市长、便利店里那个老是偷东西的高中生,或者我。”佩斯利露出挑衅的微笑,“如果你真的能把我送进监狱,这门课的期末成绩将会是成绩单上最漂亮的一栏,我不是在说反话。”
学生们离开教室时一个个都双眼发光,蠢蠢欲动。佩斯利朝他们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教室后排,那里坐着几个神色尴尬的人,中间的戈登局长双手抱胸,正在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自己。
佩斯利拄着拐杖走下讲台,途中被许多缠着她打招呼的学生包围,顺便回答了几个问题。警察们等了一会儿才得以和佩斯利碰面。戈登摸了摸胡子:“连恩博士,又见面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在哪里偶遇一样。”佩斯利笑着看向警察们,“我看到你们坐了一整节课,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哦,我们本来就是来听课的。”一个小警察在戈登身后面露红光,“博士!你还记得我吗?我读过你的书——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根本不需要记住我——”
戈登一胳膊肘捅过去,对方立刻闭嘴了。佩斯利全然不顾尴尬的气氛,笑容十分灿烂:“我记得你。我第一次进警局的时候你负责我的审讯记录。”
戈登立刻大声咳嗽打断二人的寒暄。他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博士,首先我得承认,你的课十分精彩……但我怎么觉得……你的角度有点问题?”
“我有吗?”佩斯利一脸惊讶,“你说刚才的作业?”
“是啊,这个……把杀人罪嫁祸给别人……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你可以叫它角色扮演或者场景复现。有时候我们需要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问题,通过模仿行为模式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佩斯利把手里的文件一股脑塞进包里,“放宽心,长官,这只是在上课而已,不会给你制造难缠的杀人犯的……”佩斯利突然抬头,阴险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排除那种可能性——还好这不是我需要头疼的问题。”
戈登假装被逗笑了:“你在开玩笑,对吧?”
“哈哈,我当然在开玩笑。”佩斯利冲他眨眼睛,“——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戈登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犹豫,“我们今天过来,听课只是次要的(他故意加重了这句话)……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可以担任警局顾问?”
“的确如此。”
“那么……关于前几天的案子,我得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还有……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佩斯利从警长严肃的面容中看到了某种不太妙的征兆。
“弗兰克——就是在那个护士家里找到的男人,算是个关键证人。他失踪了。”
“……失踪?”
“是的,凭空消失。两个警察守在他病房门口,房间还在六楼。监控里没有他的痕迹,床上只剩下一滩血……除非他从天花板上那个二十厘米宽的通风管道里爬出去,我真想不出来他能怎么跑。”
“没人在其他地方见过他吗?”
警长苦恼地摇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没道理……或许你能想到他去哪里了?”
佩斯利没有回答。她的眼角扫过一个黑影,转头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渡鸦不在这里。
“抱歉。我恐怕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
“我明白……这简直是超自然现象。”戈登带着歉意点头,“得轮到蝙蝠侠管——打扰你了。”
佩斯利温和地询问:“蝙蝠侠在查这件事?”
“或许吧……没人知道蝙蝠侠在干什么——毕竟他是蝙蝠嘛。”戈登讲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笑的冷笑话,但佩斯利还是颇为捧场地笑了笑。警长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同事们,然后走上前,扶着佩斯利朝不远处走去。这让佩斯利意识到他这是真的要讲正事了。
“我去查了前几个月的一些死亡报告……你是对的。”警长压低了声音:“起码有六具尸体身上有你指给我们看的那种疤——这还只是送进解剖室的,那些直接下葬的根本查不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也不知道这些疤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哥谭正在发生连环杀人案。”
“……我们都知道,这是无法立案的。”
“当然,但是我不能不管。”戈登看着佩斯利,“我得查,起码得阻止更多人死去……你能帮帮我吗?我看过你以前破的那些案子,这是你们这些人的强项。”
佩斯利注视着警长的眼睛:“你不需要为此请求我,长官,这也是我的工作。我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太好了,谢谢。”戈登诚恳地握住佩斯利的手,“万分感谢……”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你说过,蝙蝠侠也会犯错。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我决定信任他——也信任你。这么说听起来像打官腔,但我是真心的……哥谭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他抬起帽檐向佩斯利致意,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佩斯利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警长紧紧握过的手,然后缓慢地收拢手指。
好警察。她默默地想着,好警察不该趟浑水。
“连恩博士。”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佩斯利抬头:“提姆,中午好,你不去吃饭吗?”
“不着急……我刚才看到戈登警长走过去。”年轻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们听说你帮警察破获了一起大案。”
佩斯利微笑:“我只是个提供线索的热心群众罢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提姆·德雷克首先酝酿了一下措辞:“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最近在找房子。布鲁斯心血来潮在考文特里买了两栋楼,似乎给你造成困扰了?”
“啊,没关系。房子有的是,我现在的公寓还留着一个月的租金呢,可以再慢慢找。”
“不……呃,其实他对这件事感到很抱歉。他不是故意的。”
“不必道歉,提姆,你们把这想得太严重了。”
“我们的意思是——”德雷克硬着头皮继续,“或许你,嗯……愿意赏脸一起吃顿饭吗?他想亲自跟你解释,关于房子的问题。”
“请容我拒绝。”佩斯利没有任何犹豫,“抱歉,提姆,我很喜欢你,但我还是得和学生的生活保持距离。我希望你能理解。建议韦恩先生不要因为我是你的任课老师而格外关照我,这对大家都好。……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他要在考文特里买地?”
——就是因为你啊!买房子的时候卖家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两倍的钱!韦恩是什么绝世冤大头吗!提姆默默咽下无数心里话:“……那里总是被传成凶宅之类的,或许他想买下来翻新一下,用来建公共设施,然后带动经济吧……没关系博士,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你为什么想搬去考文特里呢?那里不是刚发生凶杀案吗?”
“我喜欢空旷一点的地方。”佩斯利把手伸进口袋,在里面摸到两张纸片,这让她愣了一下。
这不是她放进去的。
“……而且那里也很适合爬行动物生存。”
“爬行动物?”
“是啊。”佩斯利朝提姆笑笑,“我该走了。再见。”
“……”
德雷克目送老师慢慢离开。他走进电梯,随后打开手机:“她拒绝了。”
“……你问到什么了?”
“没有。但我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
提姆长长地叹了口气,“越真诚的人越难骗。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
佩斯利走到无人的地方,取出口袋里的纸片。
两张皱巴巴的船票,从哥谭港出发。一张属于弗兰克·萨金特,另一张则是莉娜·萨金特。船票的一角被海水或是别的什么液体沾湿,风干之后呈现出波纹一样的形状。
是谁放进口袋里的?佩斯利开始回想。从早上出门到上课为止,口袋里都没有东西,下课后一群学生过来问问题,佩斯利的注意力则全在教室后面的警察身上……只有在这段时间里,别人才有机会往自己身上塞东西。
一张张人脸从脑中闪过,除了戈登,没人和她有过肢体接触。十二个学生,四个警察……还有一个人。
佩斯利回过身,看着空旷的走廊。
一个女人,面容模糊,很瘦。在佩斯利回答学生问题时,她急匆匆地从教室外面走过。有那么一瞬间,她和佩斯利离得很近。她隐约记得那双故意向别处张望的眼睛。
佩斯利翻到船票的背面,看到用铅笔匆忙写下的一行字:
——“我们得聊聊。”

第18章
堂吉诃德穿过一排树荫,像落叶一样自低空轻飘飘地划出一道弧线,随后收拢翅膀,落在码头边缘用缆绳结成的低矮栏杆上。
佩斯利正站在那里,眺望黑蓝色的海平面。汽渡刚刚驶离港口,伴随着低沉的汽笛声,几只海鸥盘旋着跟在船只周围,离远了看像是在空中飞扬的纸屑。一周前,这艘汽渡本该载着弗兰克与莉娜离开哥谭。他们或许会在纽约搭乘最快的航班,径直飞向马萨诸塞州那个神秘的海边小镇,在那里生下小女儿海伦,然后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可惜生活是阴晴不定的海,总不能如愿以偿。
“佩斯利,你在想什么?”渡鸦跳到她身边。
佩斯利低头看它。她有许多问题,但最后什么都没问。
“在想无聊的存在主义。”
“哦!我也喜欢哲学。鸟的大脑很适合这些玩意儿。”堂吉诃德活泼地转动脑袋,煞有介事地总结道:“哲学就是亮晶晶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它没用,但还是孜孜不倦地收藏起来——不要思考哲学,佩斯利,你只需要欣赏一下就行了。”
海风吹过佩斯利的脸颊。她笑了笑:“堂吉诃德,我真想不到,你会对人类的哲学感兴趣。”
“在你出生之前,我还认识一个人类,他总是热衷于跟我讲哲学——因为除了我没人愿意听他说话。”渡鸦将一只爪子蜷缩起来,惬意地享受着海边的空气,“可惜他没听我的劝告,一个人走得太远了,还把我当成他的幻觉——谁的幻觉会每天晚上督促他睡觉!我以为我离开他后,他的幻想症会好一点……哎,但他变得更疯了。”
“我能理解。”佩斯利和渡鸦一起叹气,“其实我也花了两三个星期才确定你不是我人格分裂的产物。”
“为什么!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觉得你起死回生是因为那群没用的医生吗?”
佩斯利伸出一根手指摁住堂吉诃德的脑袋:“消消气,小鸟。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哦,我差点忘了——那个护士的药丸,检测报告出来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送过来了!”
“那真不错……在哪呢?”
“把手放在这儿。”
佩斯利迟疑地摊开手掌,渡鸦走过去,用一种诡异的姿势上下伸缩脖子,同时发出一阵怪叫。佩斯利立刻收回手,迅速后退三步。
“嘿!别乱动!马上就好了!”
“不行。堂吉诃德,你不能吐在我的手上。”
“不然我要吐在哪?海里吗?我的嗉囊里又没有别的东西,不准嫌弃我!”
“……”佩斯利从包里掏出一张草稿纸,平摊在堂吉诃德面前,“往这儿吐。”
“你真伤我的心,佩斯利。”渡鸦气呼呼地张开嘴。一团半个巴掌大的纸被它从嘴巴里推出来掉在草稿纸上,看上去干干净净,似乎没粘上什么别的东西。但佩斯利还是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捏着纸团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展开。
“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搞到,我差点就被抓住了!”
佩斯利懒得回应渡鸦。她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目光在成分检测这一栏上顿住了。
“苯巴-比妥,镇定剂?大-麻、杜-冷丁、小麦粉,还有……未知生物身体组织?”佩斯利皱眉,“这东西吃了不会死吗?”
渡鸦大笑:“佩斯利,你难道还不了解人类的身体对化学制品的接受程度吗?”
佩斯利冷漠地转过身,背对着堂吉诃德继续:“测验效果未知……为什么没有实验过程?”
“那可能在另一张纸上吧。”堂吉诃德用翅膀蹭蹭脑袋,“——这可不能怪我,一张纸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只能选字最多的那张,不然我会被撑死的!”
看完之后,佩斯利迫不及待地把检测报告扔到一边,然后用草稿纸的背面擦了擦手,“不需要检测效果,我大概能猜到那东西的作用。”
“是什么?”
“它会传染。”佩斯利靠在栏杆上看向不远处的棚屋,其中一间曾经属于弗兰克和莉娜。
“鲍威尔是警察卧底,对药物摄入肯定会慎之又慎,几乎不可能主动服药。马西亚·沃克在流动人口聚集的地方分发药物,就是因为这些人拥有广泛的社交范围,可以将药物的效果最大限度地传递出去,即使对方不知情,只要有接触,就会被影响。这个‘未知生物身体组织’或许是其中唯一的有效成分,得想办法去查。
“……杜尔西内亚的信徒或许很少,但它已经拥有了许多无意识的献祭者。”
“这是作弊!”堂吉诃德大喊,“祭祀不是这么玩的!这样还有什么乐趣?”
佩斯利瞥了它一眼:“效率比乐趣重要——这也让它暴露了。杜尔西内亚的时间一定不多了……莉娜的死不符合月相图的规律,对于马西亚来说,她的死亡并不重要,新生儿才是关键。”
“这就是你回到港口的原因?继续调查那一家子鱼人?”
“……”佩斯利的思路中断了。她用莫测的眼神看着渡鸦:“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堂吉诃德歪头:“为什么?”
“怎么回事?堂吉诃德,你不是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
“对啊?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堂吉诃德急切地飞起来,“告诉我!告诉我!”
佩斯利没有回答它。她的口袋里还放着那两张船票,而自称“无所不知”的堂吉诃德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前来赴一场神秘的邀约。
“什么也没发生,我刚刚在逗你玩呢。”
“你觉得我是傻鸟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堂吉诃德激动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算了!你不说,我也会看到的。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随便吧。”佩斯利满不在乎地扭过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前方,正以标准的百米冲刺姿势朝这边飞速靠近。
“……”
对方越来越近,目标十分明确。佩斯利有些迷惑地看看四周:“……那个人是在朝我跑过来吗?”
“什么人?”堂吉诃德也看了过去。
过了两秒,它突然哑着嗓子大叫:“佩斯利!快躲开!”
佩斯利的脑子反应过来了,可惜身体没有。她拖着伤腿踉跄地往旁边闪了一段距离,但于事无补——一个高大瘦削的女人,像敏捷的猎豹,又像孤注一掷的橄榄球运动员,张开手臂朝她扑了过来。佩斯利听见渡鸦无济于事的怪叫,随后身体向后翻倒,被连带着一起冲出码头。她的肩膀被死死攥住,眼前只剩下一双陌生的、闪烁着神经质的光芒的眼睛,耳边则是从高处坠落的风声和失重的眩晕。
一秒后,佩斯利的后颈首先接触水面,然后是脑袋、肩胛、上半身。咸涩的海水灌进她的鼻腔和嘴巴,很快转变成刀割般的疼痛。水流顷刻间变得冰冷刺骨,争先恐后地挤压着她的身体,似乎要把她捏碎。世界翻转过来,海水凭空消失了,佩斯利的后脑碰到一块脆而硬的东西。在抱住她的女人所施加的惯性加持下,她感觉到自己像一只被迫出壳的鸟,一时间连怎么呼吸都忘得一干二净。
啊……不对。佩斯利想着,不是鸟,而是伊芙琳。从帝国大厦的八十六层跳下去,然后砸碎了一辆汽车。
惨白的阳光突然照在佩斯利的眼睛上,她剧烈地喘气,咳出来的不是海水,而是冻土和冰碴。紧接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寒流冲进她的肺里,体内体外温度骤降。佩斯利努力睁大刺痛的眼睛,但一块厚重的布条立刻盖在她眼前,剥夺了她的视觉。
“你不能看。”佩斯利听到生硬的英语,带着一股俄语腔调。
佩斯利平躺着,感受到坚硬的地面。她试图后退,但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没有受伤的那条腿,像从洞里拽出野兔一样把她拖了回去。随后,一个冰凉锋利的物体抵住她的脖子。
“你和那只乌鸦说了什么?”
佩斯利的嘴巴里全是干燥的泥土的味道:“准确地说……咳咳咳……那是渡鸦,它的体型比乌鸦大……”
刀刃嵌进她的皮肤:“别跟我开玩笑,小家伙。你不听话,我就把你的肚子划开喂棕熊——它们喜欢吃活的。”
“我没在开玩笑——这位女士。”佩斯利冻得浑身发抖,“你想问问题,态度就得好点。我不介意你划开我的肚子,但你得思考一下,除了我,还有谁值得被你带到这地方给野生动物丰容……仔细想想,别冲动。”
对方犹豫了一下,然后撤走了武器。她强硬地拽起佩斯利,带着她朝某个方向走去。
佩斯利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努力稳住身形:“这地方好冷……我在哪?”
“不会把你冻死的。”陌生的女人显然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物,但佩斯利强烈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她感觉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但没流多久——血液被冻住了。佩斯利的四肢开始失去直觉,呼吸变快,汗毛倒竖,失温症的前兆。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陡然变低。寒风停了下来,温度也回升了一点。佩斯利被甩在柔软的被褥中,随后身上又被盖上一层厚厚的动物皮毛,她眼前的布条被扯开了。
佩斯利裹紧自己,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她看见昏暗的圆拱形房间,上面用黄色的颜料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一个人影蹲在佩斯利身侧,把她四处乱转的脑袋掰了过来。
一个来自北方的女人——浅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眼角有一块被灼烧后的伤疤。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佩斯利:“你真容易死,乌鸦是怎么找到你的?”
“总而言之,这里是西伯利亚无人区——所以别想跑。”

“……西伯利亚。”
佩斯利呆滞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脸庞湿漉漉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嘴唇发青,躲在兽皮下面像一只刚出生的鹿。
她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结实低矮的建筑中,房间里胡乱地放着许多家具和干柴,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似乎是用粉笔画上去的,盯久了会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干脆闭上眼睛,低着头蜷缩成一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我们从哥谭港掉了下去,然后一路掉进了西伯利亚——你是这个意思吗?”
“闭嘴,少说废话。”陌生女人蹲在佩斯利脑袋边上,用手背拍了拍她的侧脸,“乌鸦让你干了什么事?”
佩斯利努力撑起脑袋:“那两张船票,是你塞给我的?”
“我当时就可以一刀捅死你。”女人冷漠地看着佩斯利,“……想不到你竟然还和警察搭上线了。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不想碰见警察,就等他们走了再来找我啊……”佩斯利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四肢仿佛都失去了力气,“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真的——我们到底是怎么跑到西伯利亚来的?”
佩斯利的下颌被恶狠狠地掐住了。
“你废话太多了。”陌生人抬起她的脸,眼中闪现着残忍的疯狂,“搞清楚状况,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这里不是乌鸦的地盘,所以你的主子救不了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佩斯利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她看上去虚弱得像是刚刚死去,说出来的话也模糊不清,惹得对方不耐烦地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但她还是没有听清佩斯利在说什么。语言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嘎巴”一声,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迅速起身后退,然后低头看去——左边的小臂和大臂之间的关节干净利落地脱臼了,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两根骨头,缀在她身侧小幅度地摇晃。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什么也没摸到。
不久前还气若游丝的佩斯利缓缓站起来,结冰的头发罩住小半边脸,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虚弱模样像融化的雪一样消失在冻土中。迎着对方警惕且恼怒的目光,佩斯利吐出一口气,掂量着刚刚收获的武器,颇为怀念地转动手腕,挽了个刀花,锋利的刀尖划出一道冰凉的弧线。
“我很容易死?”佩斯利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犬齿,“你真该看看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陌生的女人也残忍地笑了:“我靠一只手就可以杀你。”
“到放狠话环节了?”佩斯利歪头看着她,“——那就来试试看,собачонка*。”
充满怒火的拳头直冲佩斯利面门。她闪身躲过,匕首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这并没能起到威慑作用,反而让她的敌人怒火更甚,近乎是暴跳如雷,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两人缠斗在一起,像一股横冲直撞的龙卷风,把小小的洞窟中所有没被固定在原地的东西撞得七零八落,她们身上迅速挂了彩。因腿脚不便,佩斯利被一路逼退到角落,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脸上还挨了一拳。在格挡的过程中,她一直紧盯着对手,终于瞅准时机,忍着伤痛抬腿弯腰,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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