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by四鸟
四鸟  发于:2024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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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细细地观察手腕上的,如同长在身体里的印记。
“不……还有一种新可能!”
阿尔法抬起头,双目迸发出巨大的光彩。
“旧印记会消退,新印记会加深、修改……丑陋的疤痕也能一步步演变成平整、光滑的十字架!”
“那时候,便是身份上的进化……”
他激动地攥住韦棠野的手。
“凯琳,你太了不起了,你说不定正在发生印记转化,你的身份在进化!”
“这件事,我回去后会立马写信汇报给巴洛夫主教大人,他一定很高兴他看好的孩子,能拥有这种身份转变。”
“你的身份公布出来后,一定能让他从阿维农走出来。”
“太棒了,孩子,你就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幸运。”
阿尔法下意识想到的是利用韦棠野的新身份,解决一些政治上的桎梏。
与激动的阿尔法相比,韦棠野显得过于冷静。
事实上她有点游离在外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内心升起一种无名的无力感。
玛蒂娜脸色苍白下来,她还想辩解:“阿尔法大人,不一定是这种可能吧,这也太神奇了……”
阿尔法微微冷静下来,他恢复理智道:“对,还不一定呢,这样……怀特,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我和米迦勒说一声,每天你帮凯琳记录印记的情况,看看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教会区里的事,我会让其他司铎处理。”
怀特很平静地接受阿尔法的安排,他低声应了句:“是。”
阿尔法虽然恢复理智,但眉梢的喜悦还残留。
他满意地看着凯琳。
“凯琳,不得不说,你这件事出现得太及时了,我希望你的身份能进化成神使。”
“回去后,我除了写信给巴洛夫以外,还会为你查阅资料,如果资料没有,但你的情况发生了,这将是教内最颠覆人眼球的事情。”
“哈哈哈哈……”阿尔法笑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大力揉动韦棠野的脑袋,“你每次出现,都会给人带来惊喜。”
“你真是一个懂得制造惊喜的天才。”
阿尔法开心得胡言乱语。
阿尔法松开了手,像是没留意到玛蒂娜神情的不安,将《圣经》放回包里,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好了,夜已经很深,因为这件幸运的事,我今晚注定无法早早入睡,怀特你与我先回一次城里,明天再过来吧。”
阿尔法言语间将身份进化这件事,当作绝对会发生,他一边拍了拍怀特的肩膀,一边往外走。
玛蒂娜没有忘记礼仪,准备跟随出去。
但阿尔法拒绝道:“送到我们到楼下就可以了,你和其他人好好照顾凯琳就行。”
他歪了歪头,温声对韦棠野说:“凯琳,好好休息,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韦棠野轻轻地点头,安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很快,房间里剩下她一个。
韦棠野垂首盯着手上的印记,陷入了思考。
“时间为什么会过得那么快?我这是感知上的幻觉,还是这个世界本该如此?”
“我背后为什么会有印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两个问题深深扎根在她此刻的脑海里。
韦棠野不敢彻底放松下来。
“如果神父在就好了……”她脱口而出这句话。
韦棠野反应过来,重复一遍自己念出的字:“神父?!”
“不是刚才那个神父,我想见另外一个神父!他现在在哪里?我为什么会想见他?!”
韦棠野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极度可怕的认知中。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自己和这个世界矛盾的地方。
韦棠野讶异地抬起眼。
一瞬间,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又转变成,和煦明媚的天色。
阳光温和地爬在她的手臂上,有种微热的感觉,仿佛提醒着她,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时间又开始加速了……”
韦棠野醒悟过来,她脸色一变,立即跑去窗边观察外面。
很快,她在远处的田野中,看见一只表情呆呆的高大羊驼正看向她这个方向,不知在边上观察她多久了。
是昨天看见的羊驼。
这一次,韦棠野敢肯定自己不是看错了,真的是有一只奇怪的羊驼在默默观察着她。
韦棠野迫不及待想抓住它,她甚至绕过出门的一步,直接3层高的窗户跳下去。
可怕的弹跳力和身体素质让她稳稳落地。
韦棠野不顾一切地朝远处的羊驼狂奔,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逐渐放大的羊驼。
狂风吹起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小呆静默地注视着她。
“你是……”韦棠野将要问出话了。
这时,一只手臂从身后抓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斯卡恰托,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男声响起。
男人似乎在她行为冲动莫名时,都会直呼她的姓氏,而不是名。
韦棠野下意识转首,愕然地看着眼前一头中长银发半扎起的男人。
看见他眉间有赶回来的深深疲倦。
“加诺……”
韦棠野冲口而出。

但那只高大神秘的羊驼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韦棠野怅然,她呆愣地看着只剩下风吹过田原,而摇晃的草茎。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小呆是谁?你刚才胆大地从屋里跳下来,一直往这边跑,但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凯琳,你想找什么?”
韦棠野转身,低落地说:“我想找一只羊驼,我感觉它很熟悉。”
加诺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抬手揉了揉她低下失落的脑袋。
“先回家吧。”
“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我帮你想想办法。”
韦棠野“嗯”了一声,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熟悉又陌生的高大男人身上,眼眶竟然慢慢地开始酸热起来。
她连忙移开视线, 有些不安地说:“你是加诺对吗?”
加诺听到这句问话, 他眉间蹙紧,反问:“你忘记了我?”
“我忘记很多事了, 但玛蒂娜说我是凯琳, 你们是我相依为命的家人。”
韦棠野将自己这两天的事都告诉给加诺,除去自己感觉到时间流逝速度有问题的疑惑隐去。
加诺听完她的话后,许久没说话。
直到他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问道:“那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饭, 再去想其他事?”
他只是提出这个建议。
但思绪处于迷茫混乱的韦棠野, 却一下子被这句话拉回地上。
她开始有了脚踩大地上的实感。
“好。”
“我可以让莉莉丝夫人给我焖羊排吗?”她下意识说出这番请求, “配上最松软香喷的面包,我还要大口喝上浓郁甘醇的小麦酒……”
加诺听着眼前的女孩嘀嘀咕咕地说出自己最想吃的东西,和过往贪吃时的神情动作一模一样。
他知道凯琳一直是凯琳,只是暂时忘记一些记忆了而已。
加诺道:“可以。”
“好耶!”韦棠野眼睛亮了起来。
她忙拉起加诺的手,往家里走去。
“加诺,玛蒂娜说你要晚上才回来,怎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其他人呢?”韦棠野顺口问。
加诺道:“我这次是去调查你上次跟我说的可能出现侵染的村庄,因为有事要急着跟父亲汇报,所以我先赶回来了。”
韦棠野一愣,加快的脚步不禁慢下来。
“我以前说过有村庄被侵染了?”她疑惑地问。
加诺知道韦棠野忘却以前的事,他简单地说起这件事:“我们进去地下世界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找到邪神隐藏的神迹地,拼凑出神迹地里的画成为眼球形状后,就能打开进入地下的通道。”
“另一个途径是利用特殊的石板,这些石板可以强行打开神迹地,帮助我们通向地下。”
“这样能直接钉死入口,不用寻找神迹地,花费心机拼凑眼球形状。”
“这些石板是'天国之门'的一部分,'天国之门'是守卫人间的界限,门之内,是光明巡逻的人间;门之外,是污浊游走的地下。”
“上帝创世时,将'天国之门'一共分成了7块,随着岁月的变迁,这7块石块流散在历史中,目前仅剩下3块为我们所拥有, 3块都是用来开启'外面'的空间。”
“这三块石板原分别提供给三个不同前哨者组织的领导者手里,由他们分配给底下的前哨者队伍,打开地下。”
韦棠野惊讶:“意思是像我们这样的组织有三个?”
加诺低声“嗯”了一声。
“前哨者活动的年份是从公元1世纪开始,和圣子离世后的时间重合,在圣子回归天国后,前哨者迎来发展最鼎盛的时期,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为驱逐邪端而努力。”
“随着第一代前哨者们的陆续死亡,和圣器的流失,前哨者队伍从原来3支,慢慢变成2支,如今另一支前哨者队伍剩余成员不多,可能会被收纳到我们这边。”
“我这次出去,就是有一块本是我们负责的石板,因为邪端将污浊扩张,那块石板就此毁了。”
“原本守护石板的村庄及时将这件事上报给我们,这块石板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只是那些村民的人心也受污浊影响,灵魂早就放逐到那些邪端处,他们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导致石板摧毁。”
“我奉父亲的命令,再去那里调查一遍,以及将另一支放逐者队伍的人带回来安顿,往后,我们还要借他们的石板作为第二个入口,进入地下。”
韦棠野听完这一切,她内心隐隐感觉什么事正在串联起来。
但她开口说出的话变成了:“可父亲不在家,他有事出去了。”
“我知道。”加诺好像不意外。
“最近半年,父亲时不时会外出。”
韦棠野此时已经无意识表现出对加诺很信任。
“你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凯琳,玛蒂娜肯定忘记跟你父亲的另一个身份,他除了管理我们外,还是一名商人,他也有自己的商队需要管理。”
韦棠野呐呐地说:“这样吗……”
这时,二人快要回到石堡。
不远处有一支小队伍也往石堡方向走去,当带头的几个看到韦棠野的身影后,纷纷挥手。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她许久不见的家人身上,就快要模糊掉他们的面容。
但韦棠野能感受到他们正朝她走来,正逐渐变得真实。
“凯琳,我们回来了!”
加诺在边上轻声解释:“说话的是肖安,他边上站着的是艾莉和安丽娜。”
“艾莉比你年纪大,是大家的二姐,安丽娜是三姐,肖安和玛蒂娜的年纪都比你小。”
“他们三人中,只有安丽娜和肖安是使徒。”
韦棠野怔忡地看着朝她跑来的鲜活少年,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
“那你呢,你是我们的谁?”她问。
加诺与她并肩看着不远处的弟弟妹妹,眼神柔和。
“我?”
“我是你们的大哥,永远都要保护你们的大哥。”
韦棠野心脏的疼痛感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放大到极致。
“加诺……”
她呢喃着这位家人的名字。
加诺以为韦棠野是因为忘记过去,才不安地叫唤他的名字。
他放轻力量拍了拍她的后背。
“肖安回来时还在城里买了一个漂亮的小石镜,听说还是东边货船运来的货物,说要带给你,你还不快去问他讨要礼物……”
“可我忘记了他们……”韦棠野忐忑地说。
加诺轻声笑了起来。
“你刚也忘记我了,现在不也和我聊得好好的。”
“去和他们接触吧,不管你变成怎样,我们都会待你如初。”
韦棠野失神,她听话地往肖安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心跳的越来越快。
下一秒,她的视野从明媚的春日田野,切换成幽暗的长廊中。
韦棠野怔然地顿住脚,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
她惊讶得往四周环顾,认出这里是石堡里的环境。
时间又在她的眼里,快速地流淌过去。
韦棠野的视线最后落在远处闭紧门的书房。
暗黄的光线从门缝里偷偷钻出来,与门内的商讨声一并出来。
韦棠野听见加诺和父亲米迦勒的声音,以及那个命令要留守石堡内观察她的怀特神父的声音。
“怀特神父,凯琳的情况如何?”
“阿尔法大人认为她在进行身份上的转变,她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神使的人。”
“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惊喜的事。”
“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阿尔法大人建议我们不要干预,该发生的事情,命运自会推动它发生。”怀特神父清冷的声音响起。
“好。”
这时,加诺提起自己的事:“父亲,东部那边的前哨者队伍都带回来了,他们的石板据说也出了点问题,因为'守门人'上报及时,入口附近的诡气清除了,但是那边的队伍死伤许多人。”
“外来的前哨者要怎么处理?”
米迦勒的声音响起:“把他们全放在我们这边也不切实际,石板在那边也出了事,说明地下现在活跃得很,那东边不能一直无人看守。”
“加诺,你把库伯的队伍里受伤的人都留在这边吧,然后你安排几个人去帮剩余身体无碍的成员,一同前去东部,守护第二块石板。”
“是,父亲。”加诺恭敬地应答。
米迦勒这个安排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将伤者安置好,这边也派人去帮忙第二支前哨者队伍。
怀特神父道:“米迦勒先生仁慈,需要我们派教会人员过来帮忙吗?”
米迦勒却拒绝:“谢谢神父的好意,我认识有厉害的治疗者,这件事由我们解决是没问题的。”
怀特点了点头,没再提起这件事。
他之前一直跟随阿尔法主教大人驻扎在总教区,这边的教会情况他不是很熟悉。
也许米迦勒的确认识城里比较厉害的驱魔人员。
“好,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离开了。”怀特辞别。
正要离开时,旁边的加诺忽然问米迦勒:“父亲,您认为第一块石板的污染,和库伯先生那边石板险些出事,这两件事和凯琳的印记变化有关吗? ”
这话其实是在问怀特神父。
米迦勒望向怀特。
怀特自然听出加诺的用意。
他道:“也许。”
“神使出现时,世界总会处于一些关键的转折期。”
加诺转身看着沉默高大的怀特,问:“怀特神父,那我们要怎样做?”
怀特与眼前的银发男人对视。
“神会指引你们该去往哪里。”
说完这句话,怀特轻轻地推开门。
由于他的身材高大,挡住了房间里其他人的视线,只有他一个看清外面的景象。
怀特看见话题中心的主人公,正直直地与他在黑暗中对视。
“神父……”
他看见对方呢喃出这个口型。
怀特感觉脑袋有些刺疼,就似有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正在不停涌进来。
他默默地关上门,脚步缓慢走向韦棠野那边。
即将擦肩而过时,只听到那个黑发黑眸的使徒在对他说话。
“神父,我真的会成为神使吗?”

韦棠野偏首想继续问下去, 对方却已经迈步往另一头走去。
这时,加诺推开书房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韦棠野。
“凯琳,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眉头轻皱一下。
韦棠野没说话,安静地等待着加诺往她这边走来。
加诺示意她跟上来。
“一起回去吧。”
韦棠野跟着转身,但她发现应该此时还没有走远的怀特神父,现在却不见踪影。
看来她的时间刚刚又“消失”了。
目前所有能以正常流速流动的场景, 似乎都在给她信息,给不了信息的都在加快速度划过。
韦棠野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加诺不知道韦棠野现在在想什么,他声音低沉,如同深夜里敲响的幽长的钟声。
“凯琳, 你在外面听了多久了?”
韦棠野回神。
“几乎都听到了。”
“玛蒂娜说他们不希望我成为神使, 因为这会代表会有厄难发生,打破我们现在的平静。”
加诺偏了偏头,看着面容罕见地乖巧安静的凯琳。
“那你想成为神使吗?我们的想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
韦棠野默言, 过了会儿,才回答:“我想, 但我怕。”
加诺停下来,他微弓着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韦棠野不解地看着他。
看见加诺不知为什么挂上了微笑,耳边的单根黑色长链耳坠,在昏暗中荡出小小的弧度。
“原来凯琳还有害怕的事情啊, 罕见……”
“什么嘛,是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刻呀……”韦棠野不服气地嘀咕。
加诺的笑容加深。
“嗯,你说得对,是人都会有害怕的事,但你有我们,怕的时候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消灭让你恐惧的事。”
“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韦棠野一愣,鼻腔发酸,声音也带了闷闷的感觉。
“但万一是你们让我害怕呢?”
这句话让加诺顿住了笑容,可很快,他重新挂起宽容的笑意。
“那你就放弃我们。”
“没关系的,凯琳,我们大家都可以理解你。”
韦棠野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泪。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加诺的手,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大声地抗议:“不要!我不要!”
“我不害怕就是了!”
加诺失声一笑,他道:“好,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那你扛不住时再跟我说。”
韦棠野抽抽噎噎,一边嘟囔一边跟着他重新走。
“你为什么笑我?我明明很认真在讲……”
“因为第一次见你哭啊,以前你被父亲打,都不会哭的,你哭起来真好玩。”加诺取笑她。
“我可是为你们哭泣,你还笑我,回头我让大家评评理!”
“好,。”
“明天我去城里买吃的,想吃什么?”
“……黛莉家的可颂好吃,我想吃这个!”
“行,明天我去城里给你们买。”
“加诺,你是不是又快要离开家,出远门了?”
“嗯。”
“东边……听起来好像很危险。”
“也许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帮艾莉好好照顾大家,你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说不定等我回来时,你都成为神使了。”
“加诺,就算你们的想法不重要,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我成为神使吗?”
“无所谓。”
“你是不是神使,都改变不了我们是家人的事实。”
听到这句话后,韦棠野一愣。
她忽然发现自己因为这句话,拥有了在这里生活的勇气。
韦棠野看着边上高大沉默,像守护神一般存在的加诺,小声地附和。
“我也一样,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是家人这个事实。”
那一晚,在韦棠野和加诺的对话发生后,韦棠野再也没有一种恍惚一下,时间就在眼前流逝的感觉。
她也在第二天醒来,如愿吃到加诺从城里带回来的可颂,后来,加诺将其他前哨者队伍里的伤员们都安置好后,和安丽娜一起带着其余无碍的人往东部出发,说是要守护东边的石板所在入口。
韦棠野和其他家人们还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
而阿尔法主教大人留下了怀特神父,这位神父这段时间专门负责记录,韦棠野后背印记的情况。
阿尔法猜对了,韦棠野后背的疤痕边缘逐渐平滑,变化虽不明显,但看起来未来将会变成笔直的十字架印记。
与之对应的是,韦棠野手腕上的印记正在变淡,但形状还在保留。
这些变化,怀特没有遗留地上报给阿尔法主教。
韦棠野的未来将由教廷决定。
但大家都猜到,教廷是希望韦棠野成为神使。
在这样的氛围下,大家虽然不能接受,可他们也明白于整个教廷而言,这是有益的事情。
尤其是法王主导阿维农事件发生开始,教廷的尊严就已经被砸在地上,遭人狠狠踩踏。
他们这群忠于天主的人,也必须要支持韦棠野成为神使。
幸好韦棠野不抗拒身份的转变,她只是迷惑而已。
失忆这件事对她影响不大,她在和家人伙伴的相处下,日渐恢复记忆。
有时候韦棠野心想,是不是之前因为自己处于失忆状态,所以才会感觉时间飞快流过。
但现在她记忆逐渐复苏,与家人热热闹闹地渡过每一天。
每分每秒,她都感觉自己真切地活在这个世界。
只是那个奇怪的羊驼不再看见。
关于是否有一个特别的神父曾存在她的记忆深处这件事,也会偶尔让韦棠野在午夜入睡前,不由自主地闪过心头。
但韦棠野厌恶呆在家里的怀特神父,因为对方每天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她边上,提醒她检查印记的情况,有时候出去玩都要遭受他面无表情的凝视。
而且这人还会强迫家里所有的人,都要在一天内准时进行祷告三遍。
韦棠野可烦死他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职业是什么了。
这一天,父亲还是没有安排新的任务给他们,韦棠野从外面偷摘完果子回来,刚好看到那个怀特神父神情淡淡地站在石堡门口注视着她。
一身肃穆的黑色修道服穿身上,吓人得很。
韦棠野转头就要跑。
“韦棠野……”
怀特的声音突然微微拔高在身后传来。
韦棠野顿住脚,她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了。
韦棠野是谁啊?是她吗?她是叫这个名字吗?
大脑开始隐隐刺疼。
与此同时,怀特的脚步正在接近韦棠野。
他冷淡的声音几乎贴近了韦棠野的脑后勺。
“我一个月前遇见你的父亲,他说你当时被人在船上发现时,襁褓里绣了你的名字,拜托我查询这名字的意思。”
“但因为是别的民族的字,东方人极少踏足这块土地,我废了些力气,才知道那笔画复杂的名字是什么。”
“韦棠野。”
怀特再一次字正腔圆地,用华国语说出她的名字发音。
“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名字。”
“韦棠野”是她本人来到人世最初拥有的名字。
也是她重回这个时空时,携带的名字……
所有的话语,正在历史的洪流下,激拍出可怕的回音。
韦棠野飞快转身,双瞳微抖地看着怀特。
怀特以为她这是因为知晓自己的本名,而激动得双瞳颤栗。
因此,怀特没有像过往那样,冷漠地催促她回去屋里进行祷告。
而且他为自己竟破译出这么难的发音,而感到稍微的喜悦,对待韦棠野的脸色也不自觉地好了许多。
这种心情下,他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
“韦棠野,东边前两年发生战争,蒙古人用抛石机将染病死去的士兵,抛入加法城,城里很快发生瘟疫。”
怀特自从学会这几个汉语发音后,他总想说出这个名字,相当于是一种学习效果的展示。
韦棠野不知道他炫耀的小心思,她还在恍惚地听着。
怀特道:“最近那瘟疫要往西边这边扩散,现在是冬天,瘟疫暂时还能抑制,到了来年初春,天气回暖时,可说不定了……你提醒一下你的兄弟姐妹,如非必要,不要往东边走,还有尽快转移住所,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搬去吧。”
韦棠野从自己的本名带来的刺激中回神。
她一边感受愈发刺疼的太阳穴,一边道:“加诺和安丽娜他们还在东边,他们离开3个月还没回来。”
怀特沉默,他不算很熟悉米迦勒所带领的这支前哨者队伍的工作安排。
“你的哥哥应该很快回来,上帝会保佑祂虔诚的子民。”他只能这么说。
韦棠野下意识皱起眉头。
她想留在这里等待她的家人们回来。
“我不要离开。”韦棠野沉声道。
怀特没再多劝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但过段时间如果你的印记变化更明显,你要跟随我去教廷进行二次检查和身份确认。”
韦棠野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见今天的怀特神父对她还算和蔼,她顺口一问:“你刚说的瘟疫是父亲跟你谈及的吗?”
怀特摇头。
“是阿尔法大人递来的情报。”
“你的父亲似乎不想你们知情外面凶险的形势。”
“另外,你父亲将伤重的前哨者送出去治疗,已经有一段日子还未见那些人回来,你知道他们送去城里哪位医生住处?”
怀特盯着韦棠野的眼睛,以防对方会说谎。
受伤的前哨者们迟迟不见人影,这群前哨者是生是死,他总得要了解个清楚,这是他的本份工作。
因而怀特犹豫要不要上报给阿尔法大人那边,但上报之前,他想再调查清楚。
然而,韦棠野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情这件事。
但是听到怀特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许久之前,她失忆后和玛蒂娜来到父亲的房间里时,父亲也同样问起玛蒂娜有没有人员出现伤亡。
当时,较之她将成为神使的事情,父亲似乎更担心人员的伤亡情况。
两件毫无相关的事,现在放在一块看时,韦棠野觉得看似正常的安排中,就似暗含不能言说的危机。
怀特看出她没有说谎,于是没有浪费时间与之交谈,点点头便转身往石堡里走。
韦棠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蓦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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