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视力零点二一  发于:2024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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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轮车被推动着往前,李昱白试着动了动手脚,他感觉自己尽力了,却纹丝不动,连嘴巴都说不了话。
他此刻既是个聋子,又是个哑巴,还是个瘫子。
唯独嗅觉十分灵敏,有各种不一样的臭味,菜叶子的烂臭、果味的甜臭、和恭桶的淤臭……
眼前还能看到来回盘旋的苍蝇、大小深浅都不一样,忽而到他的鼻尖,忽而到他的发顶,萦绕不散……
李昱白觉得烦恶欲呕。
他被推进了一间破庙里,屋顶的瓦片破了个大洞,月光从洞里洒了下来。
问月光华有几许,恰似薄霜洒人间。
他听不见,动不了,说不出……
独轮车一歪,停在了破庙里,有个驼背婆子从车尾走过去,头顶上包着花布,秃头不见,面容已改,但还是个独眼龙。
于东家乔装成了一个婆子。
不久之后,有另一个人出现,是个癞疤光头,两人头并着头,挤挨着说着话,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有银色的光华从癞疤光头的衣袖中闪了一下。
李昱白定睛一看,那个癞疤光头的衣袖中滑出来一把似凿似锥的利器,正悄无声息的往上移向独眼龙于的后脑。
他要杀人灭口了。
利器往上一顶,独眼龙于似乎大叫一声,因为李昱白看见他大张着嘴,一只手摸着后脖子,一脚踹向光头。
他中招了,因为李昱白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
两人打了起来。
独眼龙落了下风,他被癞疤头压在身下,那把利锥已经抵近独眼龙的另一只眼睛。
眼看独眼龙于将要丧命于此,李昱白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竟出现了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来。
“阿辞,愿你……”
一只如猴子般的身影从独轮车上跃过,一脚将癞疤头踢倒在地。
“小老七……”

浑身只剩赵煦送的飞镖了。
其他的武器在入水追船的时候都藏在江边的石头下,包括那套重的金丝甲衣。
谁家水里赤条浪子能带着近百斤的武器追上一条船阿。
若不是有小咕咕,她不可能跟得上的。
她的小咕咕阿,是真的累坏了。
但此刻的情况很分明,癞疤头要杀死于东家,好断尾求生。
而且形势很不妙,癞疤头要杀死于东家,小七妹要阻止他杀于东家。
而于东家,在小七妹没出现之前,他和癞疤头已经打得你死我活,小七妹一出现,他竟还是帮着癞疤头,甚至顾不得癞疤头的攻击。
小七妹刚将癞疤头一脚踢倒在地,于东家的刀已经劈到她头顶;她就地一滚,避开于东家,癞疤头的尖锥已经对准了于东家的心口。
她只好从地上蹿起来,踢开于东家,再迎向癞疤头。
而于东家的刀又到了她的胳膊……
青鸾给她做的衣裳被刺破了,又被血给染红了。
小七妹往后一仰,险险地躲开。
癞疤头的偷袭又来了。
小七妹打得非常不痛快,又格外憋屈。
打得她心头火起。
于是又一次被两人前后夹击时,她的拳脚就带出了火气。
终于抓住机会,一矮身将癞疤头踹翻在地,不管不顾的连踹几脚,脚脚正踢脑门,只踢得癞疤头两眼翻白晕晕乎乎。
又一脚将独眼龙踹翻在地,对准他的肋巴扇子狠狠踢了一脚。
踢得独眼龙一声惨叫,连李昱白都痛呼出声,跪倒在地。
还有一脚踢到一半,到底顾忌李昱白,硬生生的收住了。
趁着好不容易占了上风,赶紧将两人的穴道都点了。
又强撑着将这两人手脚都绑了,这才摊手摊脚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长呼一口气。
实在是懒得站起身了,她就在地上蠕动着爬行,又攀到了独轮车的车头,撑在李昱白的头顶问:“你怎么样?”
李昱白看着自己上方的小脑袋闭了闭眼睛。
“虽然我看不懂,哎……”小七妹长吁一口气,“但我猜你很激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昱白又闭了下眼睛。
小七妹伸手在他身上的穴位那连推带揉,又猛的一戳。
李昱白的喉头一松,手脚一展,终于咕咙一声:“小七快走……”
夜色中,一直带火的利剑划破长空,从天而降,直接扎进破庙已经快要腐朽的布幔里。
“轰”的一下,火烧起来了,很快就将神像都烧着了。
有一根带火的利箭扎进了木头里,残破的雕梁一下子也烧起来了。
火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有神箭手隐在黑暗中,想要将整个破庙烧掉,将这庙里的人都杀死。
小七妹不及多想,将独眼龙于和癞疤头扔上独轮车,推着车摇摇晃晃的朝破庙后门冲去。
火光四起,影影绰绰,风声中带着枯枝断裂的声音,还有火星子的噼啪声,不知危险将会来自哪里。
“小老七,你快走……”李昱白喊道,“替我照顾阿辞……”
“闭嘴,”小七妹恶狠狠地凶他,“你又没给我加钱,事又这么多,我不干。”
“再说了,我都知道怎么救你了。”
祖师爷慈悲,先冲到安全位置再说。
但利箭凶狠,夜色中一箭接一箭而来,幸好不会拐弯,小七妹推着独轮车,借着破墙残垣的阻拦,躲到了后院。
利箭是三箭从同一个地方而来,三箭连发之后,很快就换了个位置。
说明来的人只有一个。
但这一个是绝对的高手。
可惜了,自己还没机会找朱季川教会自己射箭。
心思辗转间,只听李昱白一声急促的呼喊:“趴低。”
耳后呼啸声如雷贯耳。
小七妹就势“duang”的一下往地上一趴,一只箭射破夜空,从高处如流星般从她头顶掠过,“铮”的一声,射进她身前的地里。
箭尾还在急促而激烈的颤动。
来人追近了。
追近了好哇。
小七妹最不怕近身肉搏了。
但射箭声不再响起,也没有羽箭继续飞来。
射向自己的那一箭,竟像是最后一箭。
三次连发,每次三箭,这才九箭。
对方应该还有箭的。
小七妹继续在地上蛄蛹着爬,从独轮车的车底爬向另一侧。
那头有独眼龙被她打倒时脱手而掉的刀。
她得捡个趁手的武器才行。
还没捡到,正对上李昱白担忧的眼神。
但她脖子后一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杀机。
那个神箭手来了。
黑夜中,有星芒一闪。
不知是何武器,反正要杀人见血的利器。
有劲风袭来。
小七妹一脚踹在车上。
独轮车哐当一声,从前往后掉了个头,推杆发出了“咣”的一声响。
有人被推杆撞到了。
小七妹一个鱼跃蹿了过去,先捡起了刀,再往车边扑了过去。
刀光被火光一映,黑暗中有双锐利的眼睛,杀意必现。
刀尖上有血。

她护在车前,神箭手斜在车后,两人都没有马上动,都保持着攻守的动作。
尔后又同时进攻,对方用的斩马刀,小七用的是捡来的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刀;
对方的刀身长而重,小七妹捡来的刀身短而轻,“当”的一声,小七妹被神箭手的刀逼得往后一个踉跄,双手手臂几乎震麻了。
于是她快速撤刀,脚尖一拧,顺着神箭手的力道往后急退几步,趁对方松气之时,又大胆的往前一扑。
刀锋一扫,神射手不得不退,左臂的袖口“呲”的一声被小七妹划开一个大口子。
他的眼神很锐利,但他蒙着脸,动作疾速的闪避后,又一刀刺了过来。
轮到小七妹不得不退。
对方的刀锋转向了独轮车。
小七妹一脚踹向车辙,独轮车被她踹翻在地,车上三人都面朝下摔了个大马趴。
但车子侧翻,挡在了三人身后。
小七妹的刀也追了过去。
神箭手不得不回刀来挡,眼中怒意暴增,死死地盯着小七妹,手中的刀更是大开大阖,刀锋将小七妹周身都罩住了。
小七妹的刀使得像棍,前后左右的挡刀子,尽力之下,依旧落了下风。
李昱白跌在癞疤头和独眼龙的身上,此刻悄悄的将癞疤头手里的尖锥拿过来,插在车辙上。
他人躲在独轮车的后面,一边推着独轮车,一边往神箭手的方向而去。
月光下,刀锋仿似冰冷的寒霜。
小七妹闪避不开,只能支撑。
但她见了李昱白的动作,顿时强撑着回了一刀。
对方后退两步。
李昱白往前赶了两步,使劲将车往他一推,车辙正对向射箭手的后腰滚了过去。
小七妹便又逼近一步。
神箭手被前后夹攻,攻势便自然而然的慢了,此刻只能再退一步,便被车辙绊住了脚。
小七妹借机腾空而起,直取他的脑袋。
小七妹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呼吸声,他也快没力气了。
却见神箭手手腕一抬,一柄袖剑直冲自己眼睛。
小七妹迅速往右一闪,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手臂在轻微的颤动。
对方将斩马刀横在身前,长出了一口气,手臂也在轻微的颤动,正僵持间,但极快的往左边一晃。
小七妹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追了上去,
射箭手的刀已经逼近李昱白,小七妹迅速挡了过去。
哪知对方只是虚晃一招,见小七妹过来,人已经撤向独眼龙于和癞疤头。
他一刀,砍掉了一个头,一颗癞疤子的光头咕噜一下滚落在地。
又一刀下来时,小七妹已经蹿了过来,硬生生的扛住了这一刀。
但这一刀,也让小七妹左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都是有经验的,神箭手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长刀沿着小七妹的短刀往下边砍边压,一路火星子带闪电,压得小七妹直不起身来。
李昱白见势不妙,立刻取了尖锥,对准神箭手的眼睛投掷过去。
他力道不大,准头却挺大,神箭手不得不偏头躲开。
小七妹顿时抓住了机会,一刀削向他的脖子。
刀锋过处,神箭手头脸上的面纱顿时被削下来一块,露出了一截脖子来。
小七妹反手又是一刀。
神箭手脸上的面纱便又少了一块。
但他竟像因此而无心恋战一般,迅速用左手捂着脸面,转身疾速狂奔而去。
而小七妹也不敢追,她迅速将李昱白拉到独轮车上,又将独眼龙扔到车上。
“大人没坐过独轮车吧,”小七妹,“抓紧了,坐稳了,我们要赶快逃命了。”
她不是那个神箭手的对手。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老早就开溜了。
打得太辛苦,她累惨了。
“小七,”李昱白说,“这里靠近封丘门,往左。”
“好勒。”小七妹应声往左。
咣当……
独轮车一歪,将没法动弹的独眼龙抖了出去。
李昱白抓紧了车辙才没被甩出去。
“哈哈,”小七妹讪笑着,“大人第一次坐独轮车就坐得这么好,也是个开山立派的好
苗子。”
她将独眼龙拎起来扔到车上,又开始推车。
天色昏暗,只有背后的破庙里还在哔剥作响燃烧的火焰。
李昱白看不见她的唇形,却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到她在说话,一时间又惊又喜。
正要告诉小七这个好消息,却听见小七妹喊了声“糟糕”。
车轱辘一歪,车头往下,就像刹不住一样加速滚去。
小七妹:“这里居然有个坡……”
天黑看不清路,大意了。
她使出了浑身力气,屁股往下坠,两只脚使劲地蹬在地上,一路灰尘带震荡,一车三人在这看不清的路上一路狂奔。
duang……
终于摔进了路边的丛林里。
李昱白摔在独眼龙的身上,小七妹被车推手挂了起来。
等她将李昱白拉起来,两人狼狈的将独轮车扶起。
“小七,我听得见了。”
小七妹也又惊又喜,欢欣地说了一句:“早知道从车上摔下来就能好,那日应该一脚将大人从马车上踹下来。”
她高高兴兴地也说了另一个好消息:“大人,我们都被骗了。”
骗他们的就是这个独眼龙,他被点了穴,此刻摔得鼻青脸肿。
在奈何桥上来回了好几趟的他身体僵硬,眼神闪躲。
小七妹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啪”的给了他一耳光。
李昱白侧了侧头,没说什么。
谁知小七妹大着胆子又出人意料的打了李昱白一个耳光。
独眼龙于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息之后才出现痛苦的表情。
李昱白的心“砰砰砰”跳得急促了,他诧异地看向小七妹:“你想告诉我什么?”
“大人你看,我打你他不会痛,”小七妹言辞笃定地说,“没有什么同生共命,这家伙和癞疤子接头的时候说了,这叫子母蛊。”
“只要想办法把蛊母引出来就行,你还能继续活下去。”
好消息要不来,一来来一双。
小七妹顿时不累了,浑身都有劲了。
“三平说,苗疆有群人擅蛊,只要这个独眼龙不死,赵小六一定能帮你找到解蛊的人。”
她美滋滋的拎起独眼龙往独轮车上扔:“快走,三平除了长生不死和起死回生,别的啥都会一点,他一定有法子。”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直射进独眼龙的身体里。
有皮开肉绽的声音传来。

李昱白还来不及高兴,心又沉到了谷底。
小七妹顾不得其他,黑暗中辨不清飞箭来处,只能拉着李昱白躲在树后。
“救……救我……”独眼龙还有气,他断断续续地低声恳求着,“母蛊死……子蛊也会死……”
“母蛊怎么解?”小七妹急切地问。
独眼龙:“救我……”
小七妹火了:“我也想救你,问题是究竟谁想杀你?”
“主子他……他……”独眼龙却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复国……才……家……家……”
他的嘴巴张着没法开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嘴里蠕动着。
小七妹只能冒险将他拖到树后。
李昱白出现了同独眼龙一样的痛苦表情。
小七妹急了:“为何都回京都外城了,高手们没一个找过来的?”
她需要帮手。
赵小六的处境真不怎么样啊,看看他手底下的高手,除了长贵叔让人放心,其他好似没几个让人放心的。
哎,娃真难啊。
难怪都被逼到离宫出走身无分文的被她捡了。
黑夜中,破庙那边的火光已经小了下去,只有空气中还有燃烧的味道。
处境很不好,黑暗中有个神箭手杀人之心不灭,而且,这个神箭手很不寻常的毒。
他的飞箭上有剧毒。
因为独眼龙中毒了。
他喘得像快死的老牛,好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哪怕是在夜色中都能看到他嘴唇发紫。
李昱白也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神情痛苦,但他急切的抓着小七妹的肩膀:“替我告诉阿辞,让她好好……”
好好什么,他没法说下去。
因为独眼龙身体一僵,仰面朝天跌了下去。
而李昱白的身体也一僵,硬挺挺的往后摔去。
小七妹赶紧捞住了他。
“大人,你还欠我两个要求没完成呢,”小七妹低声说,“还有,我该怎么对青鸾姐姐说……”
她焦急地看向四周,她从宫里借的人、从大理寺借的人,为何一个都没跟上来?
如果她有武功高强的帮手,哪怕一个,李昱白是不是不会……
三平!快,去找三平。
她将李昱白扶着靠在树后,又赶紧去查看独眼龙,没有鼻息,没有心跳,唯有身体还是温热的。
子母蛊,该怎么解?
母蛊会藏在独眼龙身体的什么位置?
是不是得把这个独眼龙开膛破肚,才能找到母蛊所在?母蛊又该怎么抓?
她一点把握都没有,抬头看看靠坐在树后的李昱白,咬牙拿起刀对准了独眼龙的心口。
先把心剜出来看看。
她的刀才动,刀光便泄露了她所在,夜色中有弓弦铮鸣之声响起。
小七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刀朝鸣响之处甩去。
有树枝摇动后互相撞击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似乎有人逼近了过来。
是这个射箭手失去了在远处蹲守放暗箭的优势,还是他有同伙来了?
小七妹浑身只剩长贵叔曾说起的那枚“绝手镖”,
因此她很谨慎,没有贸然攻击。
她也在等待机会。
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小七妹的绝手镖朝那个方向飞去,有人闷哼一声,随即有大步奔走的声音在丛林里响起,越来越远。
听起来,好像是来人被绝手镖射中,他逃走了。
但小七妹不敢放松警惕,连大气也不敢出,她只剩拳头了。
无意中低头时,心猛然一跳。
夜色下,就见从独眼龙微张的嘴角爬出来一根红色的丝线,紧接着有第二条、第三条……
顷刻间爬出来十数条,在独眼龙的口鼻间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小七妹的心怦怦跳,既觉得恶心,又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这些像线条的红蛇刚爬出口鼻,便一条接一条停止了蠕动,僵直着死在他口唇边。
李昱白的身体也缓缓地从树身上滑下来,就躺在了地面上。
小七妹匍匐过去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李昱白没死,他的脸上也没有恶心的红蛇。
但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
小七妹赶紧将他的上衣拉开,只见在他的心口,皮下似乎有个细小的线条在游走。
得进内城去找三平。
得把独眼龙的尸体也带去,三平才能好好分尸来瞧一瞧端倪。
但小七妹才冒头去推独轮车,夜空中便有“咻”的一声从远处传来。
对方狡猾得很,他果然还没走,他不会再近身搏杀了。
为什么,那些借来的高手都没有来接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
崇政殿。
龙椅上的赵煦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直到龙椅后传来“科”的一声。
有人从密道里钻了出来。
赵煦急忙问:“她怎么样?”
“没找到,”行色匆匆的长贵表情也很紧张,“小七借去的内宫高手出城后没多久就撤回去了,大理寺的人多跟了一阵,在山里跟丢了。”
他手里有个包袱:“老奴在河边发现了您送她的这些东西,料想是下水了。”
赵煦打开包袱,拎出了那件金丝软甲,金丝被河水打湿了,此刻一缕一缕的粘着。
见他面色担忧,长贵安慰道:“但老奴跟那几位说了,让他们只要发现小七和小郡王,便立刻出手相救。”
“长贵,你立刻出宫,没找到小七便不要回宫。”赵煦说,“有皇祖母的懿旨,他们未必敢反抗。”
长贵挑了小七妹使得顺手的那把错甲银刀:“小七这个用得比教她的那位都好,老奴给她带去。”
他又从龙椅后钻了下去,赵煦叫住了他,又递过来一个油纸包:“她怕饿又能吃。”
长贵很快又不见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赵煦一个人。
皇帝都称孤道寡,可他偏偏不想做个绝情的孤家寡人。

三平觉得有点心慌,他想了想,约摸是这三天两夜一直没喝酒的缘故。
一定不是因为王爷王妃给的太多而他没信心怕要还回去的缘故。
哎,他三平就是这么经不得人间疾苦。
这几天,他望了天空许多次,一次也没见到那只不听话的莽鸟。
王妃这些天茶饭不思,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
王府的侍卫并没有跟上去,这是一早安排好的,怕的是独眼龙有所警觉而不会和他的同伙联系。
不过,早就安排有宫内的高手和大理寺的高手都跟了上去。
可惜回来报信的说,大家都跟丢了。
还好小老七抗造,也不知道身娇肉贵的小郡王抗不抗造?
小老七可轻点造小郡王,那可是能换大钱的主啊。
他正看着天发呆,就见林武神色不同寻常的从王爷的屋子里走出来。
“青鸾姑娘给我递了封信,”林武小声地说,“我刚交给王爷了,王爷让我带人去城外迎一迎小老七。”
“青鸾怎么说?”三平立刻警觉了。
林武:“青鸾姑娘倒没说别的,只是说宫中高手退回城的时间有些早,不及大理寺高手退得恰当,让我私下带人去。哦,还有,她说让道长您多备点各式伤药让我带在身上。”
三平皱着眉:“王爷怎么说?”
“王爷安排了人给我,沿着各城门往城外去寻。”林武说,“道长可有什么交代?”
三平:“呃,能不能捎上我?”
死马当活马医,那也得有个会医的,小老七就这点不好,他这一身吊儿郎当的医术,她就学了个麻沸汤。
死孩子真让人操心。
要是有个活少钱多没风险的事干干就好了
哎,要是离三七观近点就更好了。
他拎起了行囊,赶紧跟上了林武。
一行人乔了装,分不同的城门出了城。
三平跟了林武他们一组人。
离小老七跟着独眼龙出城已经三天了。
只怕小咕咕也会飞累了。
死鸟,跟死孩子一样让人操心。
他们从封丘门出了城,又分了两路,一路走官道,一路走小道。
乡村、田野、山陵……
“哎呀,我同你说,那股臭味绝对不同寻常,要么是死了只狗,要么是死了个人……”
三个男丁挑着箩筐,从田埂上走过来,一路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也只有死人能这么臭了,比烂田螺臭多了,咱避开那个林子走吧,不然染上了味洗都洗不掉。”
“成,别耽误了卖野味,万一把野味给熏了,咱这几天就白忙活了。”
“你这么一说,那真的比烂掉的野味还要臭……”
三平还是长了嘴的:“请问三位善人,是何处有这腐臭味,老道前去渡化一番。”
他捋了捋山羊胡子:“祖师爷慈悲,这也是功德一件。”
挑着箩筐的汉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儿……”
三平和林武立刻赶了过去,越走越能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熏得人眼睛疼。
“这里有车辙印,从这滚下坡了。”林武扒开草丛仔细的搜寻着。
两人一起顺着痕迹往坡下找去,找到了一架翻倒在草丛里的独轮车,有血迹,有劈砍的印记,还有被射进车辙里的羽箭……
还不止一根,有根箭头扎得深,有根箭头扎得浅。
射箭的人功力很高,但好像被什么给干扰了。
“会不会是小老七留下的?”林武问,“道长看得出来吗?”
三平看不出来。
长贵在山林间奔走个不停。
油纸包已经凉掉了。
还是没找到小七妹的踪迹,反倒是找到了曾去教过小七妹刀法的其中一位内侍高高手。
“那边有个破庙被烧光了,有打斗的痕迹,庙里的老和尚不见了,破庙后不远处有具无头尸体,但没看到小老七。”
长贵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错银单刀,小七妹身边除了一把绝手镖,其他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这个和尚在这里修行多年了,听说以前是个苦行僧。”
“小的一看到火光就往这边赶来,但其他人不敢来。”
长贵:“你来得很好,官家会许你一世荣华富贵。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高手,比你加小的两个都高,也比小老七高。这么说吧,咱仨加一起,或许能跟他放手一搏。”
这样的高手,像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而那具无头尸体被火烧得肢体焦黑,附近找遍了,也没找到这具尸体的头。
但从脖颈断口来看,是被人一刀砍断的。
砍人脑袋这事,小老七倒是爱干的,但小老七手里没刀。
两人一路找,沿着痕迹找向寺庙后的山坡,越来越接近一股难闻的臭味。
经历过白塘县水患的长贵:“这是尸臭味。”
附近有死尸。
还有个分尸现场,这具尸体被剜了心肺,还被割了脑袋,脑袋同样并不在尸体附近。
长贵:“有人藏在附近。”
有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两人同时攻向藏身处,正待恶斗一番,就听到有人喊:“大贵子,一家人。”
是三平和林武。
“被开膛破肚的无头尸体是独眼龙于东家,约摸是小老七干的,”三平皱着眉头,“他若是死了,小郡王只怕……”
哎,小郡王这个官倒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死了可惜。
那些银子只怕也拿不稳。
但附近没有小郡王的尸体。
“若是高手还潜伏着,而小郡王又死了,小老七一定不会因为一具尸体而停步不前的。”
三平笃定得很:“小老七和小郡王都没死。”
他也高兴得很,收的银钱不用退了。
但小老七和小郡王究竟在哪?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起来了。
“这死孩子,她究竟带着小郡王去哪了?”
七星借命的独眼龙死了,小郡王还活着吗?
一只灰色的大鸟从天空那边升起。
三平跳了起来:“你个莽鸟。”
他使劲的摇着手:“小咕咕……小咕咕……”

大贵子稳重地挥了挥手,没开口。
使刀的师父挠了挠头,这个辈分咋算合适呢,小老七喊自己师父,她的小姑姑得算自己的小老妹……
于是他挥了挥手:“喂,小老妹……”
大贵子迅速收回了手,又做回高高手长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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