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云萍是要去黄州投奔亲戚,她们郑重一握手,就此道别。
系统在兰絮脑海刷新信息:“宿主,这个世界的混乱,来自女主被穿越了。”
“而且刚刚从角色云萍身上,获取到信息时,刷新了世界,这个世界以往的存在,现在穿越局都可以观测到了。”
系统说到这,顿住,语气变得很古怪:“这个世界,重复九遍了,这是第十遍。”
九这个数字,和失败的员工人数一样。
其实,穿越局早就该观测到世界里,有人在轮回,但因为没有员工下君子山,失去了观测的双眼,这才导致直到兰絮这,才知道这些消息。
“混乱始于张芝如被穿越,结束于……戌亭杀掉张芝如。”
前面九次,都是戌亭杀了张芝如?
兰絮心想难怪,那就解释得通了,张家对戌家动手的动机,女主偷窥、躲戌亭、设计毒计……
都是因为有九次前车之鉴。
而戌亭说张芝如味道不对,应该是察觉,张芝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兰絮问戌亭:“你可以嗅到张芝如的味道在哪么?”
戌亭鼻翼微微翕动,因为不喜欢这个味道,他皱眉:“东南,街上。”
兰絮:“……”哥你活人gps定位器啊!
系统说:“张芝如果然要遁走,得现在把她追回来!”
兰絮:“不着急。”
系统:“诶?”
兰絮:“既然戌亭能爆杀她九次,不差这次,比起追她,更重要的是,这第十个世界出现的变数。”
她问:“系统,你可以帮我查一查,现在和前九个世界的参差吗?”
数据很多,但是拉一个对比图,还是很简单直观的,系统:“有了!这个世界,男主戌亦没死,以前他都会死在来通县的路上!”
真的是个倒霉蛋。
它很激动:“我明白了!解决张芝如的关键,就在原男主身上!”
兰絮搂紧戌亭,说:“走,先回张府。”
镇北王到底在朝里混了二十多年,既然戌亭提醒自己,他在戌亦遭遇刺杀前,就立刻着手调查张府。
当然,面上半分不显露,还和张员外一起钓鱼,哥俩好的样子。
直到刺杀暴露,张员外发现戌亦早就被接到通县,镇北王防着自己,他急了。
他敢对戌亦动手,是因为朝廷动荡关头,镇北王府是一些人眼中钉,如果戌亦真遇刺死了,张府很难被怀疑。
现在既然暴露了,不如先发制人,控制住戌亭,这样张府的护院,和镇北王的侍卫对打,也有五成胜利的机会。
这也是他送毒树的原因。
只可惜,天不遂他的意愿。
兰絮和戌亭回到张府前,张员外已经被镇北王的侍卫,控制起来。
镇北王对张员外,十分失望,道:“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张员外不算蠢,他就算说出戌亭会屠张府满门,也没人信,会被人以为疯了。
他在等那株珊瑚树发挥作用,但兰絮阔步走进屋子,身后跟着戌亭,他们安然无恙。
不可能,树上那些剧毒,就是送树的那几个小厮,也中招了!
张员外简直想咬碎一口金牙,他指着戌亭:“你简直不是人……”
镇北王挥挥手,让人捂住他的嘴,拉下去。
兰絮不是为找张员外而来,她看了眼戌亭,后者便拿她路上教的话,来问镇北王:“兄长呢?”
镇北王本被张员外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听得这句“兄长”,顿时心情好了起来,“兄长”都说出口了,“父亲”二字也是迟早!
他道:“你兄长无事,现下正在歇息,我不许他出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瞧着二十多岁的男子,躲开侍卫阻挠,往屋里走。
镇北王忙说:“亦儿,你怎么过来了?”
看清戌亦的面容,兰絮也算明白,镇北王为何不准他出来,因为实在太憔悴了。
比起戌亭,他生得更肖父亲,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可惜很瘦,皮肤也晒得很黑,说是闹饥荒的流民,也不为过。
镇北王还想给兄弟两介绍一下,结果戌亦掠过戌亭,戌亭也不看戌亦。
兄弟俩在认亲这方面,倒挺有默契。
戌亦说:“父王,此事刻不容缓,请让我去见张姑娘。”
镇北王既是心疼,又是无奈:“说你不听,非得这么着急?”
戌亦:“我只要再见她一面而已。”
镇北王也恼了:“那没办法,张芝如本来就搬出张府,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戌亦不服输。
父子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兰絮道:“我们知道她在哪。”
耽搁这么会儿,张芝如都要跑出通县了。
戌亦牵来一匹骏马,他看了眼戌亭和兰絮,戌亭因为和母亲七八分相似,他对他并无恶感,只是急于完成一件事。
他问他们:“你们不骑马?”
兰絮看看左右没有行人,才拍了下戌亭的手臂。
戌亭当即抱她起来,略微挑衅地看了眼戌亦牵着的马,他才不会把絮絮让给这种四蹄兽呢。
他脸不红,心不跳:“她骑我,就够了。”
戌亦:“……”
兰絮老脸一热,对不起了男主哥,给你开眼界了。
巷道里,几匹骏马疾驰,戌亦时不时抬头,确认在屋檐上飞速行进的少年,确认自己跟上。
就这么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在通县外的官道,见到那辆张芝如的马车。
张芝如为了方便逃走,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马夫,听到身后马蹄声,她催促马夫:“快点!”
马夫把鞭子都要抡出残影了,戌亭掷出一个狼牙,击中马儿,马嘶鸣着,速度越来越慢,戌亦趁机赶上,截停马车。
马夫被赶走,张芝如被侍卫从马车拉了出来。
她跌倒在地,抬头就看到戌亦。
她和戌亦只见过一面,戌亦问她关于他们的过往,她狡辩说发了高热后不记得了,可他目光始终怀疑。
此时,张芝如掩去慌张,用以前的张芝如,会叫他的方式:“阿亦哥哥……”
戌亦目光复杂。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串佛珠,道:“张姑娘,这是我去西南求的定心佛珠。”
张芝如一听这个名字,神色就不好看了。
戌亦把佛珠丢给左右侍卫,让他们轮流拿一遍,无人有异常。
他便对张芝如说:“我此行来,只为确定你的心,是否与你的身相配。若匹配,拿定心佛珠就没有任何事,若不配,则无论如何,也拿不稳佛珠。”
张芝如:“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什么?”
他深深看着她:“我怀疑你不是张芝如。”
此话一出,其余侍卫面面相觑,显然都被这个推测惊到。
这世上,真有天外来魄么?
张芝如忙要把手藏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是张芝如!”
戌亦不再解释。
一个人失去记忆,也不可能性情大变,他怀疑,张芝如不是芝芝,这些年,一直奔赴各地寻找验证的办法。
今日他必须验证。
他看起来虚弱,到底是个男子,轻易拽住她的手,把佛珠放了上去。
张芝如手抖如筛,不过两秒,佛珠“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众人皆是惊异。
她尖叫:“我就是张芝如!我就是!”
戌亦虽早有预料,却心痛地闭上眼睛,低声说:“你不是。”
张芝如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兰絮:“那她是李兰絮么?她也不是!”
兰絮好好吃瓜呢,突然被点名,有些无辜。
一旁站着的戌亭,也丝毫没有被影响。
对了,戌亭。张芝如知道,只要故意激怒戌亭,让他杀掉自己,那她就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她还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她才从下等人变成小姐,她还没享受够……
求生意念让她挣脱侍卫,猛地朝戌亭扑了过来。
如她所料,戌亭眼睛一眯,露出近乎熟悉的杀气。
只要一个动作,她会死得很痛快……
下一刻,戌亭抬起来的要杀掉她的手,被斜旁一只细弱的手,拦了拦。
她听到兰絮对戌亭说:“不能杀。”
她只说了三个字,多余的一个都没有。
张芝如蓦地缩起眼眸。
那个眼里只有狼、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只顾放纵杀欲的少年,败在了这只柔柔弱弱,毫无威胁的手上。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掰断她阻挠的手。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侧眸看了兰絮一眼,回应她的三个字,然后,搁下了手,放弃将张芝如置之死地。
眼前这一幕,何其刺眼啊!
张芝如眼睁睁看着,步伐僵住,没有来得及冲到戌亭面前,就被侍卫按了下去。
赶上来的戌亦,拔出了一把刀。
张芝如预感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轮回了,拼命挣扎:“阿亦哥哥!不能杀我,你不是喜欢我的么!”
戌亦最后再看了一眼这张脸。
到底是芝芝的身体,让他动手,他心如刀割。
透过这张脸,他对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二岁的少女,说:“芝芝,对不起。”
“我永远等不到你的十六岁了。”
话音停,手起刀落。
四周安静了下去。
系统:“叮!本世界任务【活得比本世界男女主命长】完成!”
兰絮看着抱着张芝如尸体的戌亦:“男主不是还活着?”
系统:“判定结果,他从四年前,生命的齿轮就停止前进,所以判定为【已死】。”
恐怕之后,也是行尸走肉般。
兰絮:“……”
她问了个关心的问题:“我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呢?”
系统:“宿主要从系列任务的每个世界离开,我会尽量好好安排,顺应世界逻辑,免得给世界造成创伤。”
“本世界很麻烦,伪女主的数次重生,已经让它经不起任何外力催动,我没法替你安排,所以宿主就算想跑路,也不能想跑就跑,得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律。”
兰絮:“比如说?”
系统:“比如出门找个马车被不小心撞死,这种应该符合逻辑。”
兰絮:“达咩!”想想就很痛!
暂时不理系统的馊主意,她又问:“那我离开后,真正的李兰絮,可以回来吗?”
“不行,”系统说,“世界重启的机制,是和角色做交易,其实,四年前王云萍就死了,李兰絮希望她活回来,我们在世界每次重启前,做了可控修改,修改会影响到伪女主的记忆,让她混淆了王云萍和以前的婢女。”
每个角色,都是一条生命。
云萍将代替李兰絮,继续活着,虽然她永远也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为了她死了。
兰絮惊讶:“为什么才说啊?”
系统:“因为没人跟你一样问过呀。”
兰絮:“……”
这时,护送戌亦的侍卫,纷纷焦急:“世子!”
原来是戌亦呕出许多的血。
混乱之中,佛珠被踢到兰絮和戌亭面前。
兰絮捻起那串佛珠,没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突然明白了,原来张芝如是心虚,才没拿稳。
佛珠就是一个自由心证。
她就说这世界唯一的不科学,只能是戌亭了。
而在这片混乱中,与她一样,游走在边缘,从未参与的,还有戌亭。
他揽了下兰絮的腰。
兰絮:“?”
戌亭指月:“该睡觉了。”
比起有人死了,比起兄长吐血,他更在乎兰絮有没有按时睡觉。
兰絮差点忘了这是个管家狼。
侍卫要尽快护送戌亦回城,这下不用戌亭带路,戌亭也就抱着兰絮先走。
他们走的不同路,作为空中唯一移动交通工具,戌亭速度安全性保障度很高。
兰絮倚在他肩头,她手里抛了抛佛珠,突的问戌亭:“你是不是可以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啊。”
戌亭“唔”了声,不算同意,也不算反对,虽然在他看来,每个人身上散发的味道,那么明显。
两脚兽闻不到是两脚兽问题,两脚兽们太弱了。
兰絮也闻不到?那没关系,他替她闻。
却听兰絮问:“我的味道,怎么样?”
戌亭:“香。”
兰絮笑了下,其实同是穿越者,她不觉得自己比张芝如高贵,打工人罢了。
她丢下手里的佛珠串,道:“你看,我也没能拿稳。”
戌亭脚步很明显一顿。
他很聪明,兰絮在承认,她如张芝如所说,都是外来者。
那对话,好似无足轻重,他们回到张府后,如往常一样,该洗洗,该睡睡。
只是,平静之下,仿若有随时会反噬的暗流。
等兰絮睡着,戌亭缓缓睁开眼睛,他抱起她,推开门,四周几头狼全都围了过来。
夜色下,几道身影,几乎没留下任何踪迹。
他们连夜回到了君子山,这座养育了【狼】的大山,在沉寂之中,欢迎着他们的回归。
戌亭甚至没来得及和族群里的狼父母、其他孩子打招呼,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先做个床。
这样,就算她生气,也会有地方可以躺着。
他把熟睡的兰絮,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出来得着急,没有带枕头,示意狼长子过来趴下,给她枕着。
还好,路上捡了个趁手的斧头,找木头,劈木头……
天渐渐亮了。
戌亭听见身后,女孩因为不习惯翻了个身,然后她突的“咦”了声:“这是哪?”
他低头拼着床,没有看她。
过了会儿,兰絮走到他旁边,蹲下,看他拼床。
戌亭咽了咽喉咙。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是他不顾她的意愿,所以她就算责怪,也是他该的。
可是他不想改。
不过一个呼吸的瞬间,只听女孩道:“大王。”
戌亭动作顿住。
她指着床头:“在这儿给我雕个狼头,要可爱点那种。”
戌亭拼装床的动作,突然停下。
像做错事的小狼,听到并非责怪的话语后,他才敢抬眼看她,见她捧着脸颊和自己说话,他问出心底里的问题:“你不生气吗?”
兰絮:“为什么要生气?”
不等戌亭回答,她长长地“哦”了声:“我脾气是挺不好的,不过,扯平了啊。”
说的是她的身份这件事。
或许是身为守关boss,戌亭并不欢迎穿越者。
昨天她和戌亭坦白,系统吓得吱哇叫,就怕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这个大bug突然磨刀霍霍向穿越者。
被bug杀了,这个世界观测失败,又得重新开始,都临门一脚了,系统特别害怕失败。
只可惜兰絮虽然是咸鱼,却不是没有主见的。
她心里有一杆秤,当杆秤不再四平八稳,它倾斜了,代表她在乎,所以愿意坦白,也愿意接受坦白后的结果。
结果也如她所料,不算太坏,但戌亭这行为逻辑……
她环顾四周:“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啊。”
戌亭垂眼,用斧背敲榫卯,他太心不在焉了,邦邦敲到自己手指头,手指头底下的木头都震裂了,看得兰絮都觉得疼,他还一无所查。
听她这么问,少年这才勉强动了动唇:“你会走。”
兰絮:“……”
她是外来者,客宿这个世界,终究会走。
戌亭在意她身份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来去,从不受自己掌控,他可以在月夜下,草丛里,捡到她。
却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消失。
只有把她放在他自己的地盘,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这也是他连夜扛兰絮回山的原因。
却还不够。
失去的恐惧,紧紧攫获着他的心口,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划拉着他的心口。
兰絮突然摆了摆手:“不不不。”
戌亭耳尖一动,终于停止敲自己的手指了。
他侧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兰絮:“由于我不想自己找暴毙的方式……咳,也就是我挺惜命,所以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还能活多久。”
即使嘴上说过“想死”,和真正求死比起来,她还是觉得,来都来了。
她凝视少年闪烁的瞳眸,放轻了声音:“戌亭,你不是说要成亲吗。”
“我们成亲吧。”
不是为了拖延,这回,她是真的答应了。
戌亭放下了斧头,他像是一棵被暴雨打焉了的小竹,在雨过天晴后,缓缓挺直佝偻的腰背,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绽放出熠熠光泽——
控制不住本能,他猛地扑倒兰絮。
兰絮:“呀!”
还好她是蹲着的,他也有意用手垫住她的后脑勺,疼倒是不疼,不然,兰絮怀疑自己现在就能脱离世界了。
他用力将她按在自己怀里,鼻息拂过她的脖颈,蹭来蹭去。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兴奋,化成喉间一声沉沉的:“咕噜噜噜……”
兰絮顺势揉揉他浓密的头发:“好啦好啦。”
她语气也轻快了。
哈哈,能继续当咸鱼,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会高兴啦。
戌亭表达完兴奋,他骤地抬头,一口含住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
没有章法的吻,像是把最甜蜜的果实,勾入口中,舍不得咬,更舍不得松开,柔软反复在口中研磨,化成焦躁的热意。
热意种入他的呼吸,吐出来的气,是发烫的,如烈烈的夏,让兰絮耳热,头昏目眩。
偏偏又口干舌燥,不经意间,张了张唇。
戌亭就着吻她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低垂的睫毛扇动着,舌尖无师自通地,抵过她的齿,侵入她的口中。
不熟练,却完全本能地驱逐着,勾缠着。
兰絮被他掌着后脑勺,承受着他的强烈攻势,她手指用力攥住他的衣领,指尖和舌尖,都在发麻。
“唔……”
她反咬住戌亭的唇,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
戌亭这才缓缓松开。
她疯狂喘息,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一滴的泪珠,透过泪珠折射,她看到他唇上,还留着她咬后的齿痕,没有出血,但肿了,红艳艳的,少年俊美的面容添上几分淫.靡。
她想,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从系统一声不吭来看,它肯定被屏蔽了。
两人目光略一对视,野火方燃,戌亭又低下头。
兰絮知道,不能再亲下去了,因为一些不可说的,不然真的要天为被地为枕了。她嫌脏,草丛里说不定还有一些蚱蜢,要是爬到她手臂上……
不行,绝对不行。
终于,好不容易推开戌亭,他的眼神还是迷茫的。
在这一刻,他并非完全无法被打倒的存在,他有喜怒,有欲望,他不是狼,是人,那蹙起的眉,低微的喘息,露出了几分不解。
兰絮垂眼。
腹肌好好摸。
她一边脸热,又一边恶趣味地想,原来山大王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被她完全地压制了。
他眼底晦暗,发烫的掌心,掐住她的腰肢,紧紧贴着自己。
却不敢太用力,一声也不吭。
他紧绷着,脖颈和手臂上,浮起一道青色经络,像是最用心的雕塑家,精心打磨的。
兰絮的手指,按在他脖颈的动脉上。
几乎能透过皮肤,感触到动脉奔涌的血液,喷薄的生命,在她眼底,以另一种形式绽开。
真好欺负啊。
许久之后,两个人终于都平静下来。
不用兰絮说,戌亭乖乖打水,给她洗手。
她反过来,拉着他的手,放到盆里,攥住他的指节,揉弄着松动它,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她的手本就软滑,被水沾过后,恍若湖底被流水抛光的白色鹅卵石,冰冰凉凉的,感觉舔一口,很能解渴。
戌亭喉结倏地一动。
兰絮:“……”
她抽回手,手上凉水弹弹他的脸:“再想过头了。”
戌亭发出一丝不满足的:“呼噜噜噜……”
他上山着急,自己的衣服都没带,倒是给兰絮扯了两三身衣服,兰絮浑身出了不少汗,脖子也被亲得热热的。
干脆又让戌亭打水,自己简单擦澡,换了衣服。
看看日头,她今天难得十点前起床,现在也才十一点多,估计山下的人已经发现戌亭和她失踪了。
还得回山下一趟,不然镇北王执意要人进山找戌亭,也是麻烦,何况她给完云萍后,自己还剩五十两银子呢!
就这样,戌亭抱着兰絮,又下山了。
路上没忍住,两人又亲了几回,直到快抵达山下,兰絮不肯让他抱了,亲密的接触才稍缓。
傍晚天光暗了,镇北王却组织了人马,要进山。
与戌亭和兰絮碰上了。
镇北王眼眶一热,这半日,他以为戌亭出了什么事,提心又吊胆,连连道:“好好好,无事就好!”
戌亭深深看了一眼镇北王。
他从不觉得自己与山下的人,有任何的感情,如果那几次不是兰絮,他不会和镇北王有过多交流。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镇北王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
当小狼崽被黑熊欺负后,他会跋山涉水,追击黑熊,镇北王对自己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小狼崽的感情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至少要把成亲的事,告诉镇北王。
当然,这只是通知。
于是,在众多侍卫前,只听戌亭字正腔圆:“我要和絮絮成亲。”
镇北王:“……”
兰絮:“……”
她想钻地底下了!
刚刚她疑心,别人会不会看出她和戌亭嘴唇肿了,还在庆幸天黑了,这下可好,戌亭一句话砸下去,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
她直接后退一步,躲在戌亭身后。
镇北王也在惊诧过后,缓过神,原来这小子是带姑娘家私奔,被姑娘家劝回来了,和他坦白?
他自己脑补完戌亭的动机,开始流程:“成亲……成亲好啊,你既对她有意,就是得合八字,换庚帖……”
王妃去得早,镇北王未续娶,也从不纳妾,关于孩子的婚事,王妃留了信,他无事就拿出来看,早就知晓怎么办了。
戌亭不喜欢繁琐,可是,只要兰絮愿意,就没什么问题。
兰絮当然不愿意。
天啊,听起来就很麻烦,她要是土著,在乎仪式也正常,仪式是男方的重视,不能瞎糊弄。
但她在入职穿越局前,去找领导或者老师签字,都觉得折磨。
而且,他们生活在山上,以后社交圈很难重叠,仪式是白白折磨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好了。
她戳戳戌亭的腰,戌亭心领神会,道:“不用了,絮絮不喜欢。”
镇北王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兰絮这种人。
他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女娃娃,属实特立独行。
兰絮又戳了一下,戌亭:“也有要的东西。”
比如屋子,和银钱。
前者用来住,后者以防万一,下山可以换东西,兰絮可不觉得,他们真的一辈子不会下山。
屋子里还要有家具,床、桌椅、屏风,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镇北王支使了一队兵,给戌亭派遣,戌亭一个人顶十个人,所以当他们造好屋子的外观,戌亭也把家具都做好了。
他记得兰絮的叮嘱,雕刻了一个狼头,镶嵌在床上。
兰絮验收的时候,两眼一黑,怎么会有这么栩栩如生、凶猛可怖的狼首!
他甚至连牙齿的纹理,都雕刻得明明白白,好像这头狼撞破了床板,随时要冲出来,咬死人一样。
属于是半夜看一眼,会吓死的程度。
戌亭还奇怪:“不可爱吗?”
兰絮:“你觉得可爱是什么?”
戌亭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花了一晚上,雕刻了十几个兰絮的头。
喜怒哀乐,所有形态。
他是真觉得床头镶嵌满兰絮的手办周边,非常好,虽然已经彻底偏题“狼头”了。
兰絮:“谢谢,恐怖谷效应犯了。”
十几个堪称木雕艺术品的存在,被她无情地拿去烧火,
最终还是拿第一版改了改。
把狼露出来的嘴巴,改成合上,獠牙就不令人惊惧了,会让人把注意力,放在狼首那炯炯有神的双眸。
越看越帅,兰絮勉强满意了。
就这样,一整个夏天,山上小屋“竣工”后,也就该“成亲”了。
成亲的礼仪都不叫礼仪,还是镇北王坚持在山上,治了一桌子菜,连原男主戌亦,也来喝了一杯酒。
镇北王喝醉了,什么形象都不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对兰絮说:“以后我家大王,就交给你了,你千万不要辜负他……”
虽然这种话,一般常出现在岳父母对女婿之间,换成戌家,镇北王这么对兰絮说,也不无道理。
他早就看出来了,是自家儿砸不争气,离不开人家姑娘。
要不是人家姑娘,他现在还光着膀子打猎呢。
还真有点缘分天注定。
镇北王搁那说,兰絮很客气地做好一个“儿媳”的本分,笑着点点头。
这山上的小屋,基本都是镇北王赞助的,听他啰嗦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何况也不是说啥难听的。
但戌亭很不爽。
他根本没留意,镇北王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在数,数镇北王对兰絮说的字。
不好,第三百八十一个了,已经要超过他今天对兰絮说的四百一十个字。
他有一点点烦镇北王了。
为了不落后,他一边给兰絮夹菜,还要一边配音:“絮絮吃这个,絮絮吃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兰絮望着碗中堆起来的肉:“……”
不用猜,他一定是陷入奇怪的竞争里了。
末了,镇北王举起杯子,对着山间明月,豪气道:“来,喝了这杯酒,戌亭就彻底归李丫头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