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娇—— by橘生淮南兮
橘生淮南兮  发于:2024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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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秦夫人准备出门之时,秦朝朝突然一个人回府了。
秦府的侧门外,她在与闻人南星道别,这次没有闹别扭,而是大大方方的向他道了谢:“谢谢你今晚救了我,又送我回来。”
闻人南星看着她,眼睛在月色下像是落入了几点星辰,明亮又带着一点所有似无的温柔
他也没有再逗她,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笑道:“快进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把这些事都忘了。”
少年身姿颀长,微微的夜风吹起他的一截衣摆,划出一点柔软的弧度,朦胧月色下那张明艳的脸好像更深邃了几分,叫人看一眼便能烙进心底去。
秦朝朝的目光少了些平日里与他斗嘴愤愤的模样,却好像藏了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她看了闻人南星一会,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望着他真心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肯定明日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说完她也没再耽搁,拍了拍侧门,等着这边门房的下人来开门。
很快就有人将门拉开,见是秦朝朝站在外头,惊呼一声:“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整个府里可是都急坏了。
秦朝朝进了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闻人南星已经不见了。
下人瞧见她脚步停下,忍不住也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秦朝朝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想闻人南星大抵是怕叫下人看到了会误会什么,所以刚刚她敲门的时候他便走了吧。
等秦府的侧门重新关上,隐在一旁暗处的闻人南星才从一棵树后走出来,他又看了一眼重新紧闭的侧门,这才走入夜色中,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世界杯了么?(我没看)但那个馄饨皮吉祥物好可爱哟哈哈哈哈哈

秦朝朝回了秦府,正着急的秦家二老差点就要谢天谢地。
秦夫人拉住她的手红着眼眶左看右看,嘴里不住问道:“怎么就跟宝雀他们走散了呢,可遇着什么事没有?”
秦朝朝摇头,安慰她娘:“没有的娘,我就是找了一下他们,发现找不着,于是便自己回来了,这才花了点时间。”
今晚的事她没有告诉家人,闻人南星也说了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对她的名声也不好,能捂死就要捂死。
秦朝朝又想起今晚与她一道儿的高小姐,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发生的事,但却知道自己与人走散了这么久,若是瞎传也很容易坏了她的名声。
她怕她娘不知道,便与秦夫人说了这事。
秦夫人本就准备要带着礼连夜去一趟高府了,是秦朝朝突然回来她才尚未动身,眼下见女儿也提起,她自是点头:“宝雀回来的时候便说了,娘正准备去高府,如今你回来我便放心了,我这就出门,你好生歇息。”
秦朝朝问:“娘,不用我跟着一起去吗?”
她娘此次去定是拜托高小姐对今夜之事不要外传,她回来了,跟着一起去才稳妥一点吧?
秦夫人原本看着天色渐暗,想让她就在家里早些休息了,但听了秦朝朝的话后略犹豫了一番,便也应下了:“你一起也好,省的娘去说了他们心底还是诸多猜疑。”
于是秦朝朝便和秦夫人一起又坐上马车去了高府。
在出门前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好在没什么脏污,若是现在要换一件,以高小姐那话痨又八卦的性子心里指不定要脑补成什么样了。
这个时候拜访本就罕见,秦夫人还怕叨扰,挑的都是好礼,高夫人倒是也客气接待了,对她们所说之事点头满口应下。
然而庙会过后的第三日,外头却传出了那天晚上关于秦朝朝与家丁走散不知过后是发生了什么的风言风语,这还是秦朝朝以前关系较近的一位小姐来府上找她,偷偷与她说了她才知道的。
那位小姐看着秦朝朝,言语间满是同情:“朝朝,你这个事……大家私下里都传开了,你这名声可怎么办啊。”
秦朝朝绣着嫁衣的手一顿,微微蹙了一下眉,很开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她淡淡道:“我那晚就是被人群挤开了,后来也就一个人回了府,那晚我遇到高小姐,过后还与娘一起去了她府上。”
她将那晚的事简单说了,没有着急忙慌的辩解什么,那晚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她急了还显得当真有了什么事儿似的。
送走了这位小姐,丫鬟宝雀急得在一旁打转:“怎么会这样啊小姐,你不是都与夫人一块儿到高府去了么,谁还会传出这样谣言来啊。”
秦朝朝淡着神色继续绣自己嫁衣,瞧不出喜怒来:“谁知道呢,再说,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秦朝朝不知道这话是不是高小姐传的,若当真是,她与她交情浅,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要让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但横竖话都已经传开了,她难道再一个一个人的去解释么?
其实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心里倒是没有想的那般在意。
只是有些心疼父母怕是又要替她担心了。
这流言倒也传的不广,至少还没到满城皆知的程度,但氓城里有些名望的官家商贾却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虽没有肆无忌惮的说,但小聚时总不免会提两句。
原本秦朝朝表现的很淡然,好像并不着急的样子,大家看着倒是对流言的可信度降低了几分,然而这天,杨夫人却上门了。
还是上门退婚的。
杨夫人坐在花厅,微微抿了一口茶,而后面上带了一些歉意的笑:“原本我们也不想这么做,这庚帖也换了,六礼都走了一半了。”
“但姑娘家名声最重要,我们杨家也是体面人家,杨束也是嫡出的孩子,他的亲事我家老爷几次三番叫我慎重,今日我也不便把话说的太直白,免得伤了和气,秦小姐的庚帖我带来了,希望秦夫人体谅。”
说完她不欲多留,留下庚帖便走了。
秦夫人从来听不得人说秦朝朝不好,当即气的差点摔了茶杯,过后却又红了眼眶,心里替秦朝朝忧心着。
庙会那晚的流言是扑风捉影,但已经说好的亲事被退了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对秦朝朝来说才是最致命的,日后她要是再想另外给秦朝朝寻门好亲事,怕是不易了。
谁知在后院听了丫鬟偷偷来报的秦朝朝却反倒找过来,她好像并不在意,反过来安慰她娘:“娘亲,我没事的,这婚退了便退了,我原本也不多喜欢杨束。”
“况且若只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便认定我名声坏了不愿娶我的人,也不是我想要的人,这事若是放在阿沅和犀姐姐身上,我相信王爷和沐骞哥哥都不会这么做的。”
秦夫人看着女儿娇憨的小脸,还是发愁:“可这日后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不说亲了。”
秦朝朝扁扁嘴:“有什么不能的,没有中意的人我便常伴爹娘左右不好嘛?再不济给我间铺子我也能自己营生,娘你知道,我其实做生意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见她一副十分乐观的模样,秦夫人倒也真叫她安慰了一二,她摸摸女儿的头,终于笑了一下:“你啊,日后还是多跟着你嫂嫂学些生意打理上的事,也罢了,这亲事没了就没了,我们朝朝这么好,定能遇到个良人的。”
秦朝朝这个当事人都没在意,秦家其他人也很快将自己心态调整好了,他们一家人都最是疼爱她,抱着一种家里有钱,她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能养着的粗暴想法,一家人竟也没受这事影响太久。
也就是秦朝朝的二哥一开始气不过差点要找人抓着杨束揍一顿,被他大哥给摁住了蠢蠢欲动的小手。
有了简单粗暴的想法,接下里的一段时日没有人来秦家说亲他们也懒得急了,甚至秦朝朝在听说杨束重新与高家定了亲后她也只是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谁管他,爱跟谁定跟谁定。”
她搬了把摇椅躺在院子里吹风,浑不在意。
秋日的夜里最是凉爽舒适,躺在院里吹夜风也是秦朝朝最喜欢做的事。
空气里有桂花的香味,叫风一吹,便从她鼻尖更浓郁的飘过,她一边轻轻晃着摇椅一边闭着眼睛闻花香,真是觉得好不惬意。
宝雀知道她家小姐的习惯,这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转来转去,于是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秦朝朝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突然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秦朝朝,秦朝朝?”
嗯?是谁?
她从摇椅上睁开眼,下一瞬便看到闻人南星坐在她院中的那棵大树上,正笑着看她。
秦朝朝惊的坐起了身:“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还翻墙来的?
闻人南星从树上跳下来,走到秦朝朝面前,在她椅子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偏头看向她:“听说你的亲事没成,我来看看你,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也不需要我安慰了。”
秦朝朝闻言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好像对闻人南星突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也没怎么被吓到。
“我才不怕,我会做生意,日后没人与我成婚我就自己开间铺子,我爹娘也养得起我,杨家这亲事没了就没了。”
闻人南星仔细看着她的小模样,姑娘确实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在说到“日后没人成婚”时,眼里依稀却还是藏着一点难过的。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啊,怎么会不期待一个如意郎君呢?
不过是不想让家人替她担心罢了。
闻人南星低头,从脚边拔了一根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翠绿小草放在手里把玩,他拖长了音调道了一句:“这样啊——”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手中那根小草编了个环,突然抬眼看向秦朝朝,拿着那草环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今日来还想问问,秦朝朝,他们都不来与你说亲,那我来啊?”
秦朝朝原本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现在突然一僵,手抠着椅子整个人都不动了。
她不敢置信结结巴巴地一转头:“你、你说什么?”
闻人南星将草环放在秦朝朝椅子的扶手上,眼里还是带着细碎的笑意:“我说,我来娶你。”
秦朝朝看着那个刚编好的草环,抠着椅子的手紧了一下,她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脸也有些红了,但却移开目光,低声道:“你不用因为没人来给我提亲就说这个,我不在意。”
闻人南星又是一声轻笑,话里却认真了几分:“我在意,我瞧上的姑娘就是世间最好的姑娘,他们看不上都是他们的问题。”
“所以,你愿不愿意我来提亲?”
秦朝朝脸更红了些,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喃喃:“你、你什么时候就瞧上我了……”
想起他问她愿不愿,她又动了动唇,竟然也说不出什么不愿的话。
秦朝朝想起早前与杨束说亲时总是会频繁想起他,心底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拿起了那个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草环,握在手里轻轻摸了摸,小声又别扭:“你、你要来就来,我又不怕你。”
闻人南星听后惊喜的眼睛一亮,看着姑娘已经被染得绯红的脸,笑的更肆意了些:“那我便当你答应了,过两日就来你府上提亲。”
秦朝朝这下终于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可你家人都不在氓城,你如何提亲?”
闻人南星往她椅子边一靠,抬头望天:“我们闻人家亲事向来由自己做主,我前些时候就去信给家中知会了,过两日姑姑和姑父会代我父母过来,这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他重新看向秦朝朝,认认真真道:“反正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叫那些嚼舌根的都闭嘴。”
秦朝朝的脸还红着,这时候却也扬起了一笑脸,她重新躺会回椅上,晃着椅子,声音里好像都带上些骄纵:“那我可等着的,你要说到做到啊。”
闻人南星笑:“那是当然的。”
两人在秋夜的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夜风习习,连带着清冷的月光也温柔起来。
有点点桂花被风吹落,坠在池中泛起一点涟漪,清香便染了满池秋水。
少年少女的低语带着一点花香掩入风中,月色下的影子好像轻轻依偎在了一起,夜色染上缱绻的绮色……
月待圆时花正好,公子佳人在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
【月待园时花正好,公子佳人在一时】化用宋代,朱淑真《咏桂四首》其四
朝朝和南星的番外就到这里了~
接下来是爹爹了!

是当初卿儿将他救回来的那个山洞。
沈焕之的目光一顿,心里有些不敢置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死前那种胸腔窒息的疼痛,也记得弥留之际卿儿心碎的眼泪和女儿阿沅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呕了很大一口血,强撑着想与他们再说说话,可老天爷却不再给他这个时间,他是在卿儿的怀里咽下气的。
然而现在……怎么又回到了这个山洞里?
当初他外出游历一年后准备回上京时在路上偶然救下一个人,没想到竟是大庸放在北齐的暗探,他带着重要密函,却被人追杀至身负重伤。
自己虽然救下他,但没能挽回他的姓名,暗探知道他的身份后,临死前将这次要带入京中的重要密函交给他,拜托他务必亲自交由陛下。
大抵是希望他能将事情放在心上,暗探破例将密函的内容告予他,沈焕之听后震惊不已,万万想不到在京中向来低调行事也没有什么实权的朱家竟然会勾结外邦!
朱家所做之事按例株连九族都不为过,他们在谋的到底是什么,必不会这么简单。
难怪这密信暗探一再嘱托让他带入京中,这件事陛下当是要越早知道越好。
然而暗探死后,他却也被朱家派来的人盯上,没能顺利离开,好在他接到密函的那一刻便未雨绸缪,提前将东西悄悄藏好。
为了预防万一,他在随身带的一枚在路上雕好的玉坠背后刻下了密函所藏的地点,又用法子将字隐藏了起来,若他被困住脱不得身,便把玉坠放在信里寄回家中,父兄看后定能发现他留下的字,从而去将密函找到。
只是他有些高估了自己,没想到竟会被朱家追来的那几个杀手逼的走投无路,身受重伤之下只好耗尽力气逃入这片林子,之后便再无力支撑,晕倒在树林中。
那时候他再醒来,也是在这个洞穴中。
沈焕之浑身剧痛,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勉强偏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刀伤上了草药,但没有包扎,想来身上的伤也是。
他不敌那几个杀手,身上有多处伤痕,可能还被打伤了肺腑,现在看来,他是回到了当初晕倒后被卿儿捡到的那天。
按照上一世,她明日会再来这个山洞里,到时才会给他做简单的包扎,但她不懂医,只能用草药为他的皮外伤止血,以至于她肺腑的伤未能得到及时医治调理,后来才会一直病弱,最后被这副亏空的身子给拖死了。
沈焕之想起来,他上一世是失忆了,也不知怎么的重来这一遭,倒是将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了额。
但一想到还能再见到卿儿,他便心里又觉得庆幸了几分。
只要还能再见到她就好……
这一次他没有失忆,能带她回沈家了,他的卿儿也会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在理县日日辛苦,还要叫哥哥一家说三道四。
沈焕之又想到女儿阿沅,她还未出生。
在黑暗中抿着唇思考了一阵,他突然有有点不确定,他重生回到这个时候,却留着所有的记忆,那会与上一世有什么不同么?阿沅还会出生么……
这么想着,沈焕之又有些担心受怕起来。
只是他想不了太多,身上的疼痛和渐渐袭来的强烈的疲惫感便让他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闭眼前他使劲握拳捏住了自己的手,比起身上,指甲掐入掌心的痛微不足道,但他却下意识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这不是梦吧?
在意识彻底陷入昏沉前,沈焕之最后想起的是蒋文卿的脸,那张总是温柔看着他,面如春水的娇颜。
深夜,理县白头村的一处农家院子里,蒋文卿在屋中修补自己衬裙。
油灯下她的侧脸被描摹上一层暖光,柔美的没有分毫攻击性。
她模样生的好,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漂亮姑娘,有许多人因此上门说亲,甚至还有县里的乡绅老爷让媒婆过来说要抬他进府做妾,吃喝不愁,能享不少福。
不过这些都叫她爹给骂了回去。
她爹蒋建机缘巧合下武学过些功夫,尽管是个农夫却十分护着自己这个女儿,他给来家中说亲的媒婆放言,他的女儿绝不做小,就算是嫁个普通农户,也是要明媒正娶的。
蒋文卿一直没有说亲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爹总觉得她性子太柔弱,所以想替他选个最好最靠谱的夫婿,甚至想着要是有人能入赘那就更好了。
虽然邻里都说他是异想天开,别耽误了他家姑娘,但蒋文卿知道爹娘都是疼她,为她考虑,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烛光跃动,发出微响,蒋文卿放下手中的针线,突然又想起自己下午去林中采药时捡到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伤的有些重,她心里担心,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自己明日再过去了。
蒋文卿每日都会去村后的山林里采药,等攒够了就拿到县里去卖,能赚些银钱补贴家用,今日她在林里却看到一个昏迷在地的男人,他身上都是血,叫蒋文卿吓了一跳。
但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拖到了一个山洞里,又找了草药给他止血,只是手边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只能琢磨着明日再带些纱布去给他包扎吧。
她不会医术,但识得很多草药,也知道很多草药的药性,所以今天回家后还偷偷煎了副药,打算明日灌在水壶里一起带过去。
村里的人认识药材的少,也都嫌山林太远,现在又是农忙时,鲜少有人去那座山里。
其实有人去倒是好了,蒋文卿想,她也不知道只靠自己能不能治得好他……
翌日,待爹娘和大哥都去了田间后,沈良沅很快忙完家里的事,匆匆带着东西去了山林里。
她到了昨天的那个山洞,发现年轻男人已经醒了,他还是躺在那儿,却在听到洞口有声音时转了头,叫蒋文卿看见了一双非常温和深邃的眼睛。
他的脸色和嘴唇都还十分苍白疲惫,但依然是生的俊逸好看的,此刻睁开眼,便更好看了。
蒋文卿叫这双眼睛看的一瞬有些红了脸,话都打了一个结:“你、你醒了。”
沈焕之掩住看见她时眼里那抹汹涌的想念,一如他们上一世初见那日一样,用差不多的神态,说了差不多的话。
“嗯,是姑娘救我?”
他怕这一世保留了记忆的自己有什么与上一世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就要变了。
除了想法子找个大夫来给自己诊病,一定要把身子调理好,这样才能带着卿儿回家,在理县这段时间,沈焕之不打算让这一世有什么变化。
他还要娶她,还有他们的阿沅,也要顺利出生。
蒋文卿记着他身上还有伤,在听到这句话后点了点头,很快将自己的羞赧压了压,爬进山洞里给将身上布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才点点头:“嗯,我昨天看到公子晕在了林子里,身上流了很多血,便将公子拖到了这处,伤口处理的简单,公子不要嫌弃。”
山洞里面其实还算宽敞,有一人高,只是洞口在稍高些的地方,得用爬的。
蒋文卿边说边给沈焕之重新上药包扎伤口,脸是不红了,耳朵却还有点泛着粉。
他醒了,她到底还是不太自在,毕竟以前她还没跟哪个男子走的这么近过。
沈焕之将这些看在眼里,循着上一世的记忆与她说话,尽量将声音放温和些,好叫她不要太紧张。
其实这天他们也没有说太多话,但却叫蒋文卿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好像失忆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但看着他身上尽管染了血迹脏污却还是能看出布料华贵的衣裳,蒋文卿想他定是出生在大城市里的公子吧?
只是他的外伤实在是有些重了,不能走动,这段时日都只能先在在山洞里养伤。
蒋文卿每日都会抽空去林子将药和食物带给他,然后与他聊聊天,说说这附近都是有哪些城,想看看他能不能想起什么。
只可惜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哪怕不记得自己是谁,他却还是知道很多蒋文卿不知道的事,他也与她聊外头的天地,聊山川湖海,绿树春花。
有时候蒋文卿会突然问起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便会一愣神,然后无奈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就是跟你聊天时会突然冒出来了。”
蒋文卿听后有些替他遗憾:“公子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啊。”
沈焕之看着姑娘真情实感地在为他着急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温柔的笑了一下:“没关系,现在这样也没什么,让蒋小姐为我费心了。”
蒋文卿看着面前年轻公子俊逸又温和的笑脸,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平和沉静的模样,明明都失忆了,身上还都是伤,想也知道定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变故。
但他却不急不躁,一身褴褛也能叫人觉得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她的脸红了红,像是想要掩盖什么,倏地低下头开始摆弄收拾手里的东西,片刻后才轻声道:“只是这样,我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你才好。”
总是“公子”“公子”的叫让她有点别扭。
沈焕之偏头想了想,然后微微扬唇:“名字而已,我给自己取一个吧,蒋姑娘以后叫我阿一就好。”
蒋文卿看着他的笑,红着耳尖点了点头:“好,阿一。”
作者有话要说:
爹爹的番外根据这周的榜单,写五章!感谢在2022-11-23 20:25:26~2022-11-24 21: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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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蒋文卿的这声“阿一”,让沈焕之好像又回到了两人成亲后的日子,她时常会这样叫他,声音轻软,也温柔。
他们做夫妻的那几年,虽然短暂,但却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日子,是与在沈家时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幸福。
沈焕之垂眸微微握了握自己的掌心,卿儿这些时日天天来照顾他,他身上的伤好了些,力气也恢复了些。
这一世,他应该要努力活的更久一点,要让她富贵喜乐,要看着他们的女儿阿沅长大成人,给阿沅说一门好亲事,亲自送她出嫁。
他会儿孙满堂,他们一家人要长长久久,上一世他没能做到的事情,这一世他都希望能够做到。
“蒋姑娘,”沈焕之叫了蒋文卿一声,在她抬起头来后缓缓问,“不知这里离着理县要走多远的路?”
蒋文卿想了想,道:“不太远的,我们村就是理县郊外的一个小村,从这儿到县里走路也就半个多时辰。”
说完他又看了看沈焕之,轻声问:“阿一你是想去县里么?”
沈焕之笑笑,只道:“没有,就是先问问,想着等身子好些了便去看看。”
蒋文卿点点头,应了一声后又忍不住替她操心了起来:“那你的身子好些了么?对不起,我只能识得草药,但不会医术,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你治好,你之前伤的重,又不能走动……”
“我不是不想带村里的大夫来给你看的,但、但我遇着你的那天你浑身是血,我怕叫了大夫来你会有什么危险。”
他既然身负重伤晕倒在林子里,那定是有人要对他不利吧,自然还是越少人知道他受伤在这儿越好。
她向来心细敏感,沈焕之知道蒋文卿所想,温和地看着她,眼睛像是带了点若有似无的情绪:“我知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反过来向我道歉我心里都要过意不去的,是我该谢谢你。”
说完他又笑了一下:“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蒋姑娘不用担心,倒是辛苦你这些时日都要过来照顾我,在家歇歇吧,我现在一个人换药也能行了。”
沈焕之不能动的这些时日简直快把这山洞里当家,蒋文卿也是每次来便会偷偷给他带一些用品吃食,将他照顾的很好。
上一世他便是在这日渐相处中对她渐渐倾慕,也是差不多的时候,他有些心疼她日日都要来林子里照顾他,好像人都瘦了一些,便让她休息几日不用来。
那时候他失忆,什么也没做,就一个人在山洞里待了几日,但这一世,沈焕之准备趁着这几日去县里找个大夫看看。
离他被朱家的杀手追杀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躲到这林子来后都没再看到有人追来,应该是人已经甩掉了。
沈焕之为了逃避追杀是费了些心思的,上一世即便他失忆了,在村里也安安稳稳过了那么些年,只是他在世时并没有传出朱家有什么意外的消息,不知东西最后有没有被他们的人找到。
蒋文卿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其实一直这样偷偷摸摸过来照顾一个男人是很不好的,但她总放心不下阿一一个人,总会想着他的伤好没好,又何时才能好呢?
只是既然阿一说了,她也习惯性地应了下来,她这段日子确实忙着,家里还有花茶花蜜要做,每天事情都多,她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看出了她面上的一点疲惫所以体恤她,她不敢这样自作多情……
第二日蒋文卿果然没来。
沈焕之离开山洞,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尤其是胸口肺腑还总是会有点憋闷感,咳嗽时便会暗痛,但皮外伤已经好了许多,除了当初深可见骨的手臂刀伤,也就是脚还有点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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