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她今后在南琼还要如何立足,还有母后,南琼朝堂中的大臣都认为她母后是祸国妖妃,恨不得除之,要是此事是真的,那母后这个贵妃娘娘的位置也不保了。
这些年,贵妃娘娘对未央公主这个女儿是极其疼爱的,不管其他人如何不喜欢贵妃娘娘,未央公主是很喜欢她的,以至于眼下她既有惶恐,也有愤怒。
就算母后真的欺骗了父皇,那这么多年的相伴跟感情也是假的吗,血缘关系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王兄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
“未央,旁人是什么样的人孤不清楚,但你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孤一清二楚。”永盛帝看着这个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他对她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对未央公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应该说从始至终,他亏欠的人就不是她们母女。
看着父皇冷到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神,未央公主终究还是害怕了,她慢慢的低下头,明明在南琼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何现在什么都变了。
永盛帝毫不犹豫的带人离去,步伐从容,身影沉郁。
云枫本来想直接跟上去,到底还是担忧未央公主,他快步离去的背影一下子停了下来,声音亲和的对昌平公主道:“未央,你就安心的待在驿馆里面,这件事,是义母她做错了。”
“连王兄你都觉得母后做错了吗?”
“义母想要荣华富贵没有错,但是她不该骗人,骗人了她就有错。”云枫不知要如何鉴别对错,但义母确确实实骗了义父,两国联姻,她是怎么敢骗义父的。
未央公主被他这指责的态度逼得受不了,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然后抹了一把泪,哭着跑开了。
云枫第一次没有哄她,只是派侍卫在她后边跟着,随后匆忙的跟上永盛帝。
坤宁宫的黄梨木桌上摆放着内务府新送来的草莓,一个个看起来新鲜剔透,格外的饱满。
青竹看着跟猫儿似的、娇娇懒懒的娘娘,微微笑道:“内务府这是有什么东西都紧着娘娘来。”
谢燕肤色白得胜雪,她手支着额头,嗓音细细柔柔的,问:“表哥是去上朝了吗?”
她怎么记得今日是休沐,可帝王偏偏天还未亮就出了坤宁宫,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回娘娘,陛下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陛下说晚上会来坤宁宫。”青竹笑了笑,道。
谢燕轻轻点了点头,拿起一颗新鲜饱满的草莓放在手里,心里有一抹异样划过,她眉眼清灵如水:“那翠儿呢?”
“翠儿姐姐今天偷懒,还在屋里睡着呢,娘娘是要召翠儿姐姐过来吗?”
青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一些。
不知道怎么回事,翠儿一早就被陛下的人请过去了,言语之中好像还提到了皇后娘娘的奶娘。
但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奶娘不是早就颐养天年了吗,而且翠儿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青竹不敢贸然跟娘娘提这事。
好在娘娘没有非要见翠儿姐姐,她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
青竹这才松了口气,希望翠儿姐姐那边没出什么事才好,不过翠儿姐姐既然是被陛下那边的人请了过去,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今日休沐,章二叔在府中的凉亭上自顾自的下棋,李公公被管家引着走过来,毕恭毕敬道:“大将军,陛下请您过去。”
“可是朝政上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请自己过去,章政觉得有些奇怪,问。
“回大将军,此事牵涉到皇后娘娘,老奴不敢多言,大将军进宫便知道了。”李公公态度客气。
“劳烦李公公了。”听说与皇后娘娘有关,章二叔面色沉了几分,态度却是儒雅。
“陛下,太后娘娘,骁骑大将军来了。”
章二叔余光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尚有些看不清局势,他对着帝王跟太后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朝宁公主,南琼君主,这些章二叔都认识,可谓是熟人了,唯一不解的是他们怎么在这里。
还跟皎皎有关,南琼不会是想将他们国的未央公主给嫁过来吧,若是这样,章二叔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皎皎跟陛下才刚新婚多久,南琼就要来插上一脚,章二叔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章二叔请起,赐座。”
“谢太后娘娘。”
太后扫视了一下殿中坐着的人,永盛帝、朝宁公主、还有南琼的云世子都在,以及底下跪着的昔年给念晴诊脉的郎中跟皎皎的贴身侍女翠儿。
这人是都到齐了,太后朝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转身出去,带进来一个衣衫破旧、身着布衣的老妪,她人收拾的很干净,只是身材佝偻,看着有几分沧桑。
她是第一次来皇宫,难免觉得诚惶诚恐:“老奴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孟姑姑扶孙妈妈起来。”太后面容亲和,道。
“老奴不敢当。”孙奶娘一脸的憨厚与老实,身体往旁边侧了侧,站了起来。
太后瞅了一眼从进入殿中就没有开口的永盛帝,问孙奶娘:“孙妈妈,你是皎皎的奶娘,也是从苏大人府里出来的。哀家以前就知道,念晴在世的时候待你并不薄,那么你老实告诉哀家,皎皎到底是足月出生还是早产出生?”
据永盛帝所说,未央公主的生辰只是对外说的,实际上未央公主本来的生辰与皎皎隔不了几天,只是比皎皎晚几天,那岂不是说明皎皎的生辰是对的,根本没有早产。
皇帝那边已经派暗卫审问了郎中,郎中的意思是皎皎就是足月出生,没有早产,那就说明皎皎早产只是念晴给世人、亦或者是义勇侯造成的假象,为的就是让天下人相信皎皎就是义勇侯府的姑娘。
孙奶娘面色苍白,神色呆滞的看着殿中铺着的名贵的地毯,应该说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遭,但有些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来。
在世人眼里,皇后娘娘就是义勇侯府的大小姐,这也是夫人临终前的心愿。
孙奶娘想到夫人临终前的嘱托,不愿开口,她喃喃的退后一步:“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萧忱面色冷峻,将手中的茶盏随意的搁下,不紧不慢道:“郎中已经将什么都召了,只要孙奶娘如实相告,朕赏赐你黄金万两,保孙奶娘能够安享晚年。”
“这二位是南琼君王永盛帝跟世子云枫,若是皎皎的生父真的另有其人,那皎皎也该知道真相。”见孙奶娘欲言又止,明显不愿开口,太后也冷了脸,将永盛帝跟云枫介绍给孙奶娘认识。
“孙奶娘但说无妨,他日孤必有重谢。”永盛帝来养心殿这么久,第一次开了口,男人面色清冷出尘,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只是紧抿的唇角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当年在清水寺,他被朝宁公主下的那药迷晕了神智,只能凭着本能与女子欢好,他记得他口中不停的喊的人是“念晴”,但等他醒来时,他身边躺着的人是苏家小姐苏念宜,而且她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那时候他既悔恨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明明他在朝宁公主面前坚持的很好,在自己的侍卫面前也坚持的很好,甚至还可以平静的告诉他们不要在厢房外候着。
以至于后来他找不到一丝一毫那个人不是苏念宜的证据,那一次永盛帝是真以为自己能熬过那个药效的,没想到没有熬过去,但如果那个人是那个女子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因为不管是当年的太子,还是如今的永盛帝,他喜欢的女子只有一个。
从他娶太子妃之年到现在,他都没有碰过任何的女子,包括苏念宜。
这也是为何多年以来,未央公主是南琼皇室唯一的公主的原因所在。
事已至此,孙奶娘也没有继续隐瞒,她一脸痛苦的开了口:“皇后娘娘她确实是足月出生,夫人她之所以会营造出早产的假象,只是为了坐实皇后娘娘是义勇侯的女儿而已。”
此言一出,不仅是太后跟永盛帝,就连章二叔也陡然变了脸色,他一直以为是念念嫁到义勇侯府去不幸福,所以郁郁寡欢,导致了孩子提前出世,并亏了身子,可事实却是皎皎是足月出生的,这一切只是念晴她顺势而为,那皎皎的生父到底是谁,看着殿中已经白了脸的永盛帝,章二叔的拳头一下子捏紧,难怪念念当年回来的时候怪怪的。
“太后娘娘,夫人那一年也只有十六岁,饶是她再聪慧,她始终是范阳苏氏家族培养出来的姑娘,这世间对女子总是有颇多苛刻,要是让世人知道她婚前就没了清白之身,那她要面临多少流言蜚语,外人又会如何想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姑娘,所以夫人从清水寺回来之后就病倒了。她还在想要不要跟南琼陛下取得联系的时候,南琼与北璃联姻的圣旨就下来了,那一年南琼与北璃形势剑拔弩张,这一桩姻缘可保北璃江山接下来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安稳,夫人再如何也不会去破坏这桩婚事,权当是萍水相逢。”
“其实奴婢看得出来,那时候不管是苏大人,还是范阳苏氏本家,都想夫人嫁给章大将军,夫人也以为自己可以在自己堂姐嫁到南琼之后,她能嫁给章大将军,偏偏不巧的是夫人怀孕了,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却是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所以夫人才想嫁人,夫人不是不相信章大将军,而是不想祸害了那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恰好在这满京之中,义勇侯府逐渐没落,义勇侯本人懦弱无能,又不是那么精明,她带着丰厚的嫁妆过去,再串通好郎中,完全可以唬住义勇侯,让他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义勇侯府的亲生孩子。”
若是换成其他人,夫人真无法瞒天过海。
章二叔闻言苦笑,心里呕的要滴血,她的心底还是太善良了,她不想连累别人,孰不知他愿意被她连累,如果他知道她当年遭受了那件事,他会带她们母女远离京城,一生驻守边关。
永盛帝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他一双如琉璃般的手紧握成拳。
太后已经听得红了眼,悔恨交织,是啊,念晴那一年正值碧玉年华。
“唯一的变数应该是义勇侯府那位老夫人,从第一天就开始给夫人立规矩,还想方设法的给夫人找茬,还时不时的怀疑像夫人容色这般娇艳的人,说不定就在外面偷人了,夫人知道她在义勇侯府一日,这个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戳穿,所以夫人的死乃她自己一手策划,为的就是保全肚子里的孩子。夫人是真心想要将这个秘密埋到心底,所以在夫人走后,近身伺候的人除却为夫人守墓的,走的走,散的散,都没有继续留在义勇侯府照顾年幼的皇后娘娘,为的也是不想让义勇侯察觉出端倪。”
义勇侯府那位老夫人是真的难缠,要换成一般的女子嫁过去,真怕要被她嗟磨死,不过义勇侯府老夫人走得也早,临了还想见孙子,不想见皇后娘娘跟义勇侯府二小姐两个孙女。
可以说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南琼君王跟念宜小姐带给夫人的,而夫人已经在努力靠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跟这个孩子,夫人已经尽力了。
没有想到事情真相会是如此,殿中没有一点声音。
云枫想起不久前义勇侯来找自己说的那些话,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开口:“但谢侯爷还是看出端倪来了,应该说从一开始,谢侯爷就怀疑了。”
不过也的确是因为念晴姨母早早的过世了,所以谢侯爷才憋到现在,因为他查不到什么证据,除非他能让陛下跟太后娘娘出面重查当年之事,但要是念晴姨母还活着,依着谢侯爷那猜疑的性格,皇后娘娘的身世确实不能被隐瞒至今。
即便云枫没有见过念晴姨母,他也能明白,念晴姨母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
“夫人临终前跟老奴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如果没有发生清水寺那件事,她会嫁给章大将军,但是有了清水寺那件事,她的心愿是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这同时也是夫人临终前的心愿。”
夫人之所以会被苏大人接到京城,是因为她是范阳苏氏最出色的姑娘,她的一切来自于范阳苏氏,所以她终其一生无法脱离范阳苏氏的掌控,或许这就是夫人最好的归宿。
可她忘了,不管是永盛帝,还是章政,都是真心喜欢她,也愿意为她守身如玉。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年识人不清,没有查明清事情真相。”永盛帝喉间有一丝腥甜,他紧咬牙关:“陛下,太后娘娘,我要昭告天下,告诉天下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可是……”太后何尝不想将事情真相告知天下人,还念晴一个清白,但南琼与北璃结的是秦晋之好,此事一旦昭告天下,难免引起诸侯纷争。
“太后娘娘,孤的女儿是你们北璃皇后,有这一层关系在,那些百姓跟藩王还会以为我们南琼跟北璃会起纷争吗。”永盛帝却已经想好了所有退路,他混不在意的开了口。
“陛下,不知孤能不能见皇后娘娘一面?”
他愿倾尽所有,换取自己女儿的原谅。
随着永盛帝开口,殿中那抹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也仅限稍稍缓解了一些。
一想到当年的苏念晴临死之际只有十七岁,殿中之人没有感觉不心痛的,尤其是章二叔,年少之时他是真想娶她为妻,他甚至想过,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不愿意嫁给自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真相会是如此,章二叔此刻心里是后悔的,后悔年少的自己没有发现念念的不对劲,才使念念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南琼君主永盛帝,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他虽没有想过害死念念,但念念所遭受的一切都因永盛帝而起,而且最后享尽荣华富贵的人还是要害死念念的人。
当年发生的事情是巧合,如今真相也浮出了水面,但那一条性命是如何也还不了的。
因此在永盛帝提出要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章二叔站了起来,他儒雅的神色似盛满了冰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永盛帝:“可能主上还有所不知,微臣章政已经认了皇后娘娘为义女,这些年里,微臣将皇后娘娘当成自己亲生女儿去疼爱,微臣想在皇后娘娘心里,皇后娘娘也不需要一个害死了她母亲的人的亲生父亲。”
而且义勇侯府本来就对皎皎不好,这么多年一心宠着那位二小姐,皎皎如今跟陛下夫妻恩爱,感情和睦,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小皇子、亦或者是一个小公主。
皎皎在少时需要一个父亲去疼爱她、关心她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在对另外一个女儿好,如今皎皎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疼爱的时候了啊。
永盛帝自知自己理亏,因此在章二叔开这个口的时候,永盛帝并没有反驳他。
他记得眼前这个人,北璃朝堂中的大将军,骁勇善战,他少年时来北璃的时候,这人与他喜欢的女子就是同出同进,京城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永盛帝那时候只是觉得章二叔会是他一个强劲的对手,但是此后数年,章二叔一人驻守边关,至今没有娶妻,永盛帝心里是很敬佩他的。
因为永盛帝知道,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子,也是真心将她的女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去对待。
永盛帝看向章二叔,脸色平淡无波,客客气气的开了口:“孤很感激大将军对小女的好,若无大将军,皇后娘娘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平安顺遂,但我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我有权利见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他会竭尽全力的去弥补。
章二叔却不这么觉得,或许是因为他从私心里觉得永盛帝做错了,所以他并不想让永盛帝见皎皎。
见章二叔跟永盛帝两人冷着脸在那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太后见状开了口:“此事哀家和皇帝还未与皎皎提起,哀家担心这一开始皎皎会接受不了,还麻烦主上先回驿馆歇着,等哪日皎皎愿意见主上,哀家会派人去请主上过来。”
太后料到当年有隐情,却没料到隐情会是如此,她们听完尚觉得难以接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又如何让皎皎去接受。
她理解永盛帝想见皎皎的心,但此事还是不易操之过急。
可永盛帝明显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还试图与太后求情,这时,萧忱已经开了口,语气不紧不慢,不急不缓:“朕会告诉她真相,但她愿不愿见永盛帝,朕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永盛帝看着眼前气势强大,说一不二的年轻帝王,突然就想到是他先对不起念晴,在这件事上,他都不能原谅自己,更别说自己的女儿了。
他是急着想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女儿愿不愿意见自己,永盛帝还不知道,他是愿意竭尽全力的去弥补,但女儿要真的不能原谅自己,那他该怎么办。
一抹慌张涌上永盛帝的心头,他控制不住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咳嗽了一声,再开口也没有适才的从容与不迫:“那孤先去驿馆等消息,不管皎皎想要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能给她。”
这是他欠自己女儿,哪怕他的女儿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太后能感受到永盛帝的后悔,但一切都迟了,这真是一段孽缘,一切就偏偏那么巧合了,太后叹了口气,朝李公公看一眼:“李公公送主上去驿馆。”
“主上这边请。”
永盛帝却没让李公公送,他面色毫无血色,但不失一国之君风范,他摇头道:“孤识得路,就不用劳烦李公公了。”
“陛下,太后娘娘,在下跟义父就先告辞了。”云枫端着凉到彻骨的茶盏,心绪复杂的站了起来,拱手道。
正因为他听完了所有,所以云枫能真实的感觉出来在这件事上,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在这之中,谁能有错,只有念晴姨母是无辜的,但事已至此,父皇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还有未央,既然当年那个人不是义母,那未央到底是义母跟谁的女儿。
等回驿馆,他要问一下孔先生,这一生,义父跟念晴姨母是错过了,如果来生有缘,希望他们可以认出彼此,不要有这么多波折。
当年的一切都是赶巧了,云枫抿了抿唇。
“云世子慢走。”
“大将军,今日哀家跟皇帝召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知道当年事情的一个真相,如果不是因为此番未央公主跟云世子来朝,此事说不定也不会被摆到明面来,不过或许是因为母女连心,之前皎皎两次问过哀家她母亲为何要嫁到义勇侯府去,正因为如此,皇帝才派人去查了当年清水寺一事。”太后看着殿中一言不发,但神色却很凝重的章二叔:“这一切皆因念晴堂姐而起,孔先生已经与哀家很皇帝说了,南琼皇室的未央公主乃念晴堂姐与她的表哥所生,也亏得她那位堂姐在去南琼之前就与她表哥有了首尾,怀了身孕,否则还真瞒不下去。”
因为就孔先生所说,从念晴堂姐嫁到南琼之后,永盛帝都未在她屋内留宿,因为没办法生皇子,所以南琼皇室对她那位堂姐颇有微词,正因为如此,她那堂姐最后只做了贵妃。
“太后娘娘,此事若昭告天下,未央公主跟南琼的贵妃娘娘是可以得到惩罚,但念晴失去的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还有皎皎这些年在义勇侯府所遭受的那些罪,但凡皎皎性子柔弱一些,亦或者是她那位继母像皎皎姨母那样恶毒,皎皎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呢。”章二叔此时此刻情绪很不好,道。
幸好义勇侯府的那帮人只是蠢,还没有恶毒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不然皎皎肯定会遭遇到不可想象的危险。
太后想到昔年章二叔想要撮合皎皎跟侄子章翎,然后这桩婚事就落到了义勇侯府二小姐的头上,这云氏要再恶毒一些,太后真是不敢想象。
“哀家知道不管如何挽回,都挽回不了念晴的性命,但我们终要还念晴一个公道,至于皎皎愿不愿意认永盛帝,那是皎皎自己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会勉强。”
依着皎皎的性子,皎皎并不一定想认永盛帝,但皎皎有权利知道真相。
道理章二叔都明白,但他就是不甘心,但即便不甘心,他也不能挽回什么,章二叔终究是妥协了:“谢过陛下,太后娘娘。”
章二叔咬紧了牙关,如果来生他们还可以遇见,他会尽己所能待她好,就算她要嫁人,他也会替她好好把关,她是她自己,她从来都不是他的拖累,也不是苏家培养出来的棋子。出身大家族的女子多被家族门楣所拖累,尤其像念晴这种旁支的姑娘,被主家所掌控,没有一丝一毫选择的权利,难怪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是要打压这些世家大族。
“孟姑姑送章大将军出宫。”太后面色亲和的点点头。
萧忱抚了抚袖摆上的褶皱,身影颀长如玉,俊逸非凡:“朕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皇帝,这件事你还是委婉一些与皎皎说,哀家担心你直接说,皎皎会受不住。”见帝王要走,太后连忙嘱咐一句。
皎皎如今过得好好的,与皇帝感情日益渐浓,偏偏又出了这事,实在是扰人心神。
帝王面色沉静,微微颔首。
“陛下摆驾坤宁宫。”
“你说哀家跟先帝当年怎么就没发现那个苏念宜的真面目,由得她将我们耍的团团转,这还真是一段孽缘。”太后这会儿连口水都喝不下,她拍着自己的心口,语气沉的不能再沉。
那会儿的她们就跟中了邪一样,不仅她跟先帝没有发现苏念宜的真面目,南琼的永盛帝也没发现她的真面目,章二叔也没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甚至她们还理所当然的以为念晴跟她堂姐关系很好,还让皎皎跟南琼来的未央公主处好关系,毕竟是表姐妹,谁知这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后娘娘也别太自责了,当年南琼使者跟陛下说的是永盛帝对念晴夫人堂姐一见钟情,那谁能想到永盛帝是因为要对念晴夫人堂姐负责才娶的她,另外就是念晴夫人当年出阁,南琼贵妃娘娘还送了三十抬嫁妆给念晴夫人添妆,谁能想到这背后充满了算计与计谋呢。”孟姑姑何尝不为念晴夫人感到惋惜,但小人往往是最难提防的,念晴夫人那位堂姐分明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给算计好了,当年那会儿,谁能看得出来啊。
而且她还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与念晴夫人姐妹情深的模样,一般人也不会怀疑,要不是十几年之后,念晴夫人的女儿嫁给陛下,陛下这边再派人重查当年之事,寻找蛛丝马迹,这事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只能说南琼那位贵妃娘娘是真的心狠,狠到连自己的妹妹都能算计,说她有着一颗蛇蝎心肠都不为过。
“如果有下一世,哀家希望念晴有选择的机会,她的姻缘本就该由她自己做主,至于念晴的堂姐,要是念晴泉下有知,就早点把她给带走。”太后眼神划过一丝厌恶,并不是太后心地有多恶毒,而是在这件事上,念晴那位堂姐真的太过分了,念晴之所以会被逼到绝路,这位“表姐”功不可没。
“永盛帝分明是要为念晴夫人讨回公道,如今未央公主已经被证实不是永盛帝亲女,那永盛帝肯定也不会为了孩子而宽恕那位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就放心吧。”孟姑姑拍了拍太后的胸口,道:“老奴倒是担心皇后娘娘会接受不了这个事情。”
“是啊,不管上一辈的恩怨是什么,孩子总是最无辜的,孟姑姑,你亲自去御膳房一趟,让御膳房做些皎皎爱吃的糕点跟端些新鲜的瓜果到坤宁宫。”太后这会儿口干舌燥,叹了口气。
孟姑姑:“奴婢这就去。”
事情真相浮出水面,太后各赏了孙妈妈跟郎中一万两黄金,将她们好生安顿在宫外,最起码当年她们是真的出了力。
至于其他人,则是由永盛帝处置,朝宁公主自知当年酿成大错,当日赶到清水寺,为已经过世的义勇侯府先夫人上香。
帝王仪仗落在坤宁宫,坤宁宫中的宫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帝王摆了摆手,大步走了进去。
帝王原本淡然的眼神在看到谢燕时陡然温和了下来,谢燕刚想随着婢女向他见礼,帝王便抬手扶起了她,语气随和的问:“皎皎在做什么呢?”
坤宁宫金丝炭火烧的极旺,暖和的跟春天似的,谢燕明眸善睐,将手中的草莓递到帝王面前:“内务府送来了几箩筐草莓,表哥要不尝一下?”
“那皎皎喂朕?”萧忱指尖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笑意慵懒清浅。
众宫人笑着低下了头。
谢燕也没有多犹豫,将手中的草莓喂到帝王嘴边,帝王启唇咬下小姑娘手中的草莓,不经意间,咬了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
一阵酥麻之感传了过来,谢燕猛地将手缩了回来,神态有几分不自然,她将几颗草莓放到帝王手心里,作势就要走:“表哥还是自己吃吧。”
帝王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他将姑娘拽到自己怀里,按住她挣扎的身子,声音浅淡:“你们都退下吧。”
“是,陛下。”李公公领着众宫人连忙退下。
见众人都退下去了,谢燕倒是不挣扎了,只是嗔了帝王一眼,美眸盼兮,灵动如水,帝王见她不再挣扎了,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嗓音带着磁性:“皎皎好乖。”
谢燕脸色艳若桃李,她轻轻推拒着帝王:“那表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帝王桃花眼直视谢燕水盈盈的眸子,似是有几分不忍,他将她禁锢在怀里,嗓音微哑:“皎皎,诚如你所想,岳母大人并非因为喜欢义勇侯才嫁到义勇侯府去。”
谢燕身子一僵,眼皮颤了一下,她十指蜷缩在一起,指尖发白的问:“娘亲她喜欢义父?”
章二叔为了娘亲驻守边关十余年,几乎京城每个人都告诉她娘亲与章二叔是一对的,但义父之前与她说,娘亲并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