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妮接过咖啡,道了声谢,另只手握着笔,在触控板修改:“盛大科技,跟组他们公司旗下一款乙女游戏。”
钟吟眼睛一亮,说了个耳熟能详的游戏名:“是这个游戏吗?”
“对,你玩过?”言妮问她。
很平常的对话,不知怎么,靠在斜对面的易忱撩起眼皮,朝她看来。
钟吟没注意,回言妮:“看我室友玩过,但我还挺喜欢里面一个男主,叫慕…”
“慕白是吧?”
“对对对。”
“我就是他的画师呢,”言妮骄傲地挑眉,“你看没看我微博?我画了很多他的同人图。”
钟吟立刻摸手机:“我去看看!”
几秒后。
她哇了一声:“原来我室友尖叫的这个出圈神图,是学姐你画的!”
言妮嗯哼了一声,继续改画:“没想到你也喜欢慕白。”
“他是温柔清冷挂,这搁现实中,不活脱脱林——”
意识到什么不对,言妮突然消声,轻咳一声。
“啪嗒”一下。
易忱指节敲了下桌面,视线冷冰冰的:“叫你来改稿不是来开茶话会的,画改完了没?”
言妮:“我过来给你改都不错了,挑三拣四比我遇到过最麻烦的甲方都…”
“停!”钟吟立刻按住言妮,“学姐你继续改,我不打扰你了。你别理他!”
听着钟吟轻声细语的安慰,言妮才堪堪止住脾气,继续工作。
钟吟横了易忱一眼,后者面色不爽地收回视线,敲键盘的声音变得更大。
她看着言妮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因为是末世类型游戏,场景设计也是灰蒙暗沉,更考验画师的功底。
不得不说,言妮很有实力,对待作品也一丝不苟。场景铺陈得尤其大气,人物风格也异常突出,易忱能请到她,真的是撞了大运。
“我和李总约好了时间。”钟吟说,“下周五,他会空出半个小时。”
李奇烨每天的时间都是按分秒计算的,能空出半个小时见他们几个大学生,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言妮插话:“易忱,我也算吃了你画的大饼,工可不给你白打。”
“看你几年能让我从打工人逆袭成老板。”
储成星伸了个懒腰。
他永远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学姐,你就放一百个心。”
“跟着我们,躺赢~”
刘信炜听着边笑边摇头。一开始他也觉得自己是昏了头才跟着这两个混小子干。
他实在不善于拒绝人。
以为半大的小伙子,空喊几句口号,干几天就会老实。
结果真做起来,一个两个,是真不睡觉啊。
脑子还转得比机器都快,简直就牲口!
俩人都是游戏堆里泡出来的,市面上什么类型都玩过,便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端游都有多涉猎,说起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
游戏创意也是一茬又一茬。
一不小心,他就跟着越做越深,恢复了当年没进大厂前的激情。
刘信炜是工作了一年后,重新回来读研的。他不适应大厂的节奏,就像是一颗没有思想只需要码代码的螺丝钉,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谓的爆款热游,也不过是拆解了国外一款热门游戏,复制出的手游。
一年后,他对做游戏的热情衰减。故而他在即将转正时,提出了离职,回到高校,准备利用读研的时间缓冲,重新规划人生。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俩中二青年出现了。
那点被耗光的热情,竟也死灰复燃。
他们要做的是ARPG肉鸽型游戏,未来背景升级流,取名《幻世》。
玩家积攒经验装备等级,一路打怪。
背景铺得很宏大,对立方明面上是变异人,仿生人,实际背后铺了暗线,大boss的身份扑朔迷离。
不同路径剧情不同,玩家也会打出不同结局。
这个分支和剧情的设置,也是他们耗费几个月心力,一点点讨论补充的。
其中整个剧情的策划设计,大部分还是易忱。
他们三人里,储成星年纪太小,刘信炜家境一般,小时没机会接触。唯独易忱,玩得多脑子也活。
大公司的项目组,这类设计一般会交给策划和文案,人一多,有时候意见不一,整个制作反而乱七八糟。
现在人员在精不在多,反而更能做出精品。
刘信炜对手头的成品,还是有信心的。
多番念头转过,他朝易忱看一眼。
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能感到易忱的焦躁。这位学院张狂到连他都有所耳闻的学弟,临到头来,竟倒是他们三人中最有压力的。
“阿忱。”离去前,刘信炜没忍住拍拍他的肩,开解了几句,“我的经验来看,这次能行。”
“投资多咱们就做大;投资少,就做小积累经验。”
“咱们还年轻,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易忱扬了扬唇角:“我明白。”真诚地和他碰了下手背:“谢谢。”
钟吟晚上还要去台里直播,两人决定出去吃顿饭,易忱再送她去电视台。
他散漫地套了件外套,是灰黑撞色的冲锋衣。
不得不说,钟吟还是最喜欢他穿这类型的衣服,显得格外挺括精神。
外面雪还没化,气温低得很,易忱捞着她的手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确应了顾清说的那句话,身体好,气血也足。多冷的天,全身都像火炉一样温暖。
钟吟指尖被他焐热,朝他张望着:“连刘哥都看出来你紧张了。”
“不紧张。”易忱掐她手心,一副抵死不认的态度,“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看不上是李奇烨没眼光。”
钟吟当做没听见,继续道:“只是一次机会而已,就算李总不投资,也不是说你们的作品不优秀,可能是有其他的因素。”
“喂,你就对你对象这么没信心?”
他反而倒打一耙。
行,随便吧。
钟吟直接闭上嘴。
很快到了周五。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吟有专业实践课,不好请假,便没陪着他去。
寝室里,刚刚午睡起来的储成星看易忱套上西装外套,连平日里经常懒洋洋翘着的头发都一丝不苟地梳到了脑后。
露出英挺的五官。
那种吊儿郎当的学生气褪去。
还真他妈帅。
储成星挠挠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睡衣裤,有被卷到:“不是,易忱你干嘛?”
易忱不耐烦扫他一眼。
“起来就快点收拾,还要我等你?”
储成星摊手:“可我没西装。”
“谁管你穿什么。”
寝室另外两人也同样被易忱这满身气势给震了一震,围着他转了个圈。
“忱哥,你是去求投资吧。”程岸咽了咽口水。
“嗯。”
宋绪推了推眼镜:“那你怎么穿的比老板还老板。”
易忱脸一黑。
“噗哈哈哈哈哈哈!”储成星爆笑,对着易忱就拍张照,“不行,我要拍给学姐看看。”
“这叫正式,要尊重人懂不懂?”易忱火大,“你们不懂别他妈瞎扯。”
“尊重?哈哈哈哈哈。”储成星还在笑,低情商发言,“我怎么没看出你对李奇烨多尊重。”
同一时刻,钟吟的消息发来:[要不还是换一件吧,学生气一点]
“……”
就是不换。
三人来到达飞金融。
刘信炜拎着电脑,在一旁道:“我有个经管的朋友就在达飞工作,据说老板确实不错,很有魄力,也不pua员工加班,业内清流。”
坐电梯上楼。
“我还听他说,李总前妻也是以前咱们学校新传的,现在已经在总台做编导了。两人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结果前年还是离婚了。”
储成星打了个哈欠:“那他们为什么离婚?”
易忱也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
刘信炜正要说话,电梯门在面前打开,显示到了楼层。
“等会再说。”
“稍等,李总还在见客户。”秘书将他们请进会客室,低头看了眼手表,“三点会过来。”
说三点就三点。
一到时间,会客室门便被打开,李奇烨迈步进来。
三人都对这位S大传说级别的学长好奇,站起身,投去视线。
下一秒,储成星轻咳一声,忍不住朝易忱看一眼。
李奇烨没穿西装。
只着一件简单的衬衫,外套夹克,气质平易近人,格外低调。但那种岁月沉淀,久居上位的气势,还是能丝丝缕缕的透露。
“坐。”他温声道,“不要有压力,就当聊聊天,和我说说你们的想法。”
李奇烨就坐在对面,姿态从容。
都还是学生,遇上这样的人物,难免青涩。
不许怂。
易忱平静收回视线,颔首坐下。
“李总您好,感谢您给这次见面的机会,希望我接下来的汇报,能不让您觉得浪费时间。”
他只将时间控制在了二十分钟。
会客室的大屏上,是他们赶制的实机演示。
李奇烨双手交叉。
眉眼舒展着,看起来随和亲人,但储成星不时看他表情,心中抓耳挠腮,也窥不出他半分情绪。
到底满不满意啊?!
汇报结束时,李奇烨鼓掌:“你们多大了?”
三人各自报了年纪。
“真年轻啊,”李奇烨笑着感慨,指节敲了敲桌面,“离开前把策划书给我助理。”
刘信炜:“那现在…”
“你们哪位是小钟的男朋友?”他突然问。
易忱倏地抬起眼,“我。”
李奇烨打量他两眼:“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易忱指节收紧,嗯声。
还是太年轻。他面上的提防和谨慎藏也藏不住。
室内只留他们二人。
李奇烨低头喝了口茶:“想法不错,具体事宜项目部评估后,会给你们答复。”
事情好像很顺利。
易忱心中却起不来波澜。
“小钟呢?今天没和你一起来?”李奇烨冷不丁问。
易忱不发一言,摇头。
李奇烨笑了笑:“是吗,我还挺想再见见她的。”
易忱淡淡道:“您想说什么。”
很久没有人这么直来直去地和他说话了,李奇烨放下茶杯:“你是担心我对小钟有什么想法?”
易忱瞳孔不动了,冷冷看着他。
“如果我说是呢,你怎么办。”李奇烨双手交叉,饶有兴致地问。
易忱立刻站起身,放在身侧手松了又紧。眉锋敛起,满身散着戾气,又被他强忍着压下。
他淡淡道:“如果您抱着这样的心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吗?”李奇烨说,“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可以说,整个风投业,除了我,没人能敢再给你投资。”
易忱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收电脑:“那又怎样。”
他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他:“没有投资,我同样能闯出一片天。”
李奇烨挑了下眉。
在他拉上拉链,转身就要走时,突然笑出声,喊住人:“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重。”
易忱侧头。
李奇烨敲桌子。他的神态到此时才显得认真:“坐回来。”
储成星靠着墙,不时朝紧闭的门看一眼,口中焦急地嘟囔着:“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李总突然要问学姐?”
刘信炜也摇头。
“不会是他看上学姐了,让易忱分手,才给投资吧!”储成星脑补。
刘信炜表情惊悚地看他:“不可能吧。”
“糟了,万一易忱一冲动,把李总打了怎么办?那咱们可不得全都玩完了?”储成星越说越觉得像这么回事,朝着会客室门边走去,几乎就想破门而入了。
就在这时,里面的门被打开。
易忱走出来。
“在这杵着当门神?”他朝人睨一眼。
储成星挠挠脸:“我还不是怕你惹事。”
“走了。”易忱懒得搭理他,拍了下刘信炜的肩膀。
“不是,”储成星跟上来,“到底怎么样啊?那个李总,真他妈深藏不露,我看半天也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
一直到进了电梯,易忱才开口:“差不多稳了,等消息吧。”
“我草!真的吗!”
储成星差点跳起来,“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们不能听吗?我刚刚都差点以为他是对学姐有什么——”
触及到易忱凉凉的眼神,又慢慢咽回去后面的话。
“他为什么会离婚?”
很突然的,易忱问刘信炜。
话题跳跃得太快,刘信炜懵了懵:“问我吗?”
“我是听我同学八卦,李总是被离婚的,可能就是没感情了吧。”
“这从大学就在一起,怎么还会没感情啊。”储成星不能理解。
刘信炜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我是听说,好像李总外边有女人,被爆出来了。”
“啧啧。”储成星立刻类比,煞有介事地朝易忱看一眼,“易忱,你可别功成名就以后,背叛我学姐啊,到时候我可不和你干了。”
易忱一脚踹过去,爆了粗口:“滚你妈的。”
易忱靠在电梯。
最后和李奇烨的对话,重新涌入脑海。
“刚创业时,我前妻也曾为了我,主动去为我谋机会。她当时也在电台。所以我一看到小钟,就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她。”
“她接触的人脉里,追她的很多,每个都比我优秀。我每天都在担心,她会转身看上别人。”
“让她离那些人远点?不,我少不了她的帮助。”
李奇烨眼中有淡淡的悔意和伤感。
但他也就说了这么多。
最后只留给他一句:“回去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易忱是个很神经大条的人,很少去细腻分析他人的情感。
别人开心难过管他屁事。
但今天不知怎么,竟能后知后觉地理解李奇烨的意思。
十几年前,他需要靠女朋友拉人脉资源,患得患失许久。
炽热的感情终还是冷却变质。功成名就之后,便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还借着他,怀念一下从前。
知道他们晚上还要回这边,钟吟下课后便回了景城国际,顺便点了丰盛的晚餐,等他们的消息。
傍晚时,门打开。
“学姐,你来啦。”储成星兴奋地进门,将电脑包扔到沙发,立刻就奔向餐桌,“学姐你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早就已经饿了!”
钟吟笑:“饿了就吃吧,据说这家菜炒得不错。”
“怎么样?”她看向另外两人,眼睛闪着期待,“李总怎么说?”
刘信炜点点头:“应该差不多。”
他都这么说,那一定是没跑了。
“真的啊!”钟吟惊喜地差点跳起来,转而看易忱,伸手去拍拍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们可以的。”
她视线落在易忱身上,一时还有些挪不开。
背头也好帅啊,今天还穿了西装。
不由想起去年易忱去十佳汇报,也穿了西装,当时她就被他帅得挪不动眼,还被他发现了,得瑟了好半天。
易忱看起来却没想象中兴奋。
垂着眼看她,竟是也没顾忌着还有另外两人在,就按住她头,在怀里抱了抱。
“你干嘛呢!”钟吟拍他。
刘信炜摸摸鼻子:“没事,我瞎。”
储成星只顾着吃:“我聋。”
毕竟结果还没出来,半路开香槟也不稳妥。这顿饭吃得倒也简单。
饭后,好不容易能不打代码的储成星还想靠沙发打会游戏,被易忱拎着赶出门。
“这才几点,你干嘛赶我!”储成星气得不行。
易忱眼皮都懒得抬:“这我家,不是你的猪窝。”
储成星黑着脸,还想说什么,被看懂眼色的刘信炜捂着嘴巴拖走了。
“你干嘛赶人走啊,”钟吟有些想笑,“干嘛不一起?咱们一会也要回去啊。四个人还能省比打车费呢。”
易忱没心思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径直就将人抱在腿上,按在怀里,对着她细腻的脖颈轻吸一口气。
又是这一副吸猫薄荷的表情…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钟吟抚他发梢:“怎么啦?”
他抱着她,突然说了句不相关的:“李奇烨出过轨,不是好东西。”
钟吟:“……”
“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她是真的被他逗笑了,“他只是投资人,有钱给你就行了。”
易忱手掌抚她纤薄的脊背,像是要揉碎进怀里。
“他前妻就是因为这个和他离婚的。”
…他下午到底是去听八卦还是去拉投资了呀?
钟吟掐他脸:“所以呢?”
他认真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闪着纯粹的光:“我不会。”
“我有多少钱都不会。”
“现在才哪到哪,”钟吟轻哼,“哪个出轨的男人会说自己出轨。”
“我不会!”
他还急了。
“是是是,”钟吟忍俊不禁,软下声线:“谅你也不敢。”
易忱蹭她脖颈。
还肆无忌惮下狂言:“这种万中无一的可能要真发生,你就把我阉了。”
“……”
钟吟表情一言难尽:“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李奇烨帮我,就是因为咱们现在,和他以前的经历很像。”易忱冷哼说,“给我投资,是为了弥补他自己的遗憾。”
又补一句:“当然,我们本身也很优秀。”
“……”
“他就没怀好心思,还想拿你试探我,觉得我和他一样懦夫。”
易忱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不停。
“什么玩意儿。”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还把我类比他,我和他能一样吗?”
“我对我媳妇儿是百分百忠诚,他少来碰瓷儿。”
“前妻和他离婚?他活该!”
说到最后,易忱捧住她脑袋,在她唇上亲一口。
“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一周后。
达飞金融给了消息,经项目部综合评估,将会投资五十万作为后期的开发费用。资方不干涉游戏开发流程,上线后按比例抽取利润。
采用阶梯式抽取方式。
也就是说,赚的越多,抽的也多,赚的少,分成也相对少。
对方诚意给的相当到位,并没有将条件开得很苛刻。
当天,易忱去签了合同。
没多久,那边的资金也打了过来。
看着公司账户上多出的钱。
“一二三四五,五个零。”储成星一副没见过钱的模样,重重拍着刘信炜的肩,还站起身绕着屋子蹦跶了一大圈,“五十万!五十万啊!不是五万也不是五千,是五十万!”
顾旻表情一言难尽地看他:“你他妈脚上那双鞋就八千,五十万都能把你激动成傻子?”
储成星的家境也是不错的,父母企业高管,不然也没法从小就接触各种前沿的游戏。
“这能一样吗?”储成星又去拍易忱,“你问你哥,这感觉是不是一百双球鞋都比不上!”
易忱撩起眼皮,把他手打掉:“能不能沉稳点儿?”
明明唇角都压不住了。
储成星冷哼:“学姐呢?学姐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
周五下午的课四点半才结束,听到消息,钟吟便和郭陶一起赶了过来。
刚打开门,她突然就被扑过来的巨大身影拉住手臂,来人根本刹不住车,差点将她举起来转一圈时,后面一个枕头径直砸到他后脑勺。
易忱脸色漆黑,就差当场暴走:“储成星你他妈活腻了?”
“嗷。”这一下砸得可不轻,储成星两眼冒金星,咬牙:“我就是表达一下喜悦,你他妈乱吃什么飞醋?”
钟吟笑着拍拍储成星的肩:“是款项到账了?”
储成星用力点头。
他也不傻。
他们能得到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凭钟吟。是她抛下脸面,努力鼓起勇气,才能打动李奇烨,愿意给一个见他们的机会。
不然凭他们,连达飞的大门都进不去。
“学姐,”他真心道谢,“谢谢你。”
和易忱坎坷的经历不一样,他第一次进团队,就有了这样的队友和机会。
十几年的梦想刚进大学就有了实现的契机,实在是太顺风顺水。年纪又小,故而情绪也外露得明显。
“不客气,是你们应该得的。”钟吟温声说。
随即她的手被易忱从储成星的肩膀上给扒拉了下来。
他看储成星的眼神冷而不耐,就差将人拎着脖子赶出门外。
“啧啧啧。”跟来的郭陶发出语气词,溜进门,远离修罗场。
“行了,”钟吟拉住易忱,拉着人去沙发,顺带转移话题,“今晚去哪里吃饭?想好了吗?”
顾旻:“烤全羊吃不吃?去我家吃。”
“发财了啊你。”易忱瞥他,语气略酸。
明明是表兄弟,但和从来兜里空空的易忱不同。顾旻是真·少爷,兜里的零花钱就没缺过。
“不差钱儿。”他豪爽一拍兜,“再说,作为公司未来股东,就等着跟你们躺平了,一只羊我还是请得起的。”
易忱心里暗自骂一句,收回视线。
他要随他妈姓顾多好。
顾旻的家是个独栋小洋楼,和易忱家还不一样,整个装修设计都十分现代化,还有个大大的后院,一看就不差钱。
十二月的京市总是飞舞着洋洋雪花,干燥冰冷。钟吟一开始不适应,会讨厌这样的冬天。
但现在却觉得,这样的冬天也不错。
炭火映照一张张自信飞扬的脸颊,炉灶里的羊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啤酒瓶相撞。
顾旻手搭在易忱肩膀,清了清嗓子,发言:“今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郭陶一推他脑袋,笑骂:“雪都没化,扯什么。”
“咳。”顾旻轻咳一声,“那不得整点儿开场词吗?”
“好了不废话!”他举高手,“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启点科技正式启程!”
“祝公司鹏程万里,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碰杯!”
“碰碰碰!”
气氛实在好,钟吟也跟着抿了两口酒,剩下的全倒给了易忱。
顾旻的父母,也就是易忱舅舅舅妈,也相当热情,过来帮着一起剪羊肉。
易忱低头给她挑着羊排上的肉,全部递过来。火光映照他的侧脸,明明灭灭,竟也为向来桀骜的眉眼,染上些许柔和的温度。
他献宝一般,将满满一碗肉递给她。
钟吟蹙眉:“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完的给我。”他继续推给她。
钟吟拗不过他。她晚上胃口本就不大,肉又实在顶肚子,吃了几口,趁着还热,便全都给了他。
易忱知道她鸟一样的饭量,她不吃了,便端过来自己吃。
眼瞧着她还看着他,欠欠一扬眉:“怎么,是不是也觉得你对象温柔体贴的不行。”
“不沾边。”钟吟吐槽。
易忱动作一顿,冷笑:“不沾边你也喜欢我。”
“你就喜欢我这款,别狡辩了。”
简直有毒。
钟吟不知道他又在较什么劲。
直到灵光一闪,想起上周和言妮随口聊的天,后者说她喜欢的都是温柔清冷那款,被易忱不爽打断。
…真是幼稚鬼。
这种飞醋还能吃到现在。
一眨眼,十二月就在这样欢声笑语间飞速滑过。
等转过神,又到了紧张肃穆的考试周。
钟吟平日的实践课倒是不用担心,但理论课涉及很多原理知识,是需要记忆背诵的,需要考前突击一下。
所有人都老实安分备战考试。
当然,某些人除外。
考试周没课,反而成了易忱和储成星最舒服的时候。
书也不看,睡个懒觉起来就继续写代码,要考试了才去考场露个面。
“简直牲口!”程岸怒骂。
确实牲口!
钟吟心有不平地点头。
一月,寒假来临。
太久没回沪市,早在考试周前,钟吟就已经和舒昀申请了假期。
临近年关,台里事务自是更加繁忙。打心底,舒昀是不想放人的,但钟吟到底还只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总不能真昧着良心,连过年都不让人回去。
她忍痛签字批了假。
足足有一整个月的假期。
钟吟眼睛蹭蹭发亮,不停和舒昀保证(画饼)回来会对工作投入更多的热情。
故而考完试,钟吟就像笼子里放飞的小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早就思女心切的白帆,恨不得当天就来京市接她回家。
钟吟立刻阻止,求着母亲,让她略微缓几天。
原因自然是。
这些她还全都没和易忱说。
他还一直以为,她会和暑假一样,整个假期都在这里实习,最多放几天年假。
考试还没结束,易忱就不停让她快点从寝室收拾收拾,搬去景城国际。
“过来住,你上班不也方便些?”他说的理直气壮。
——如果把眼中下流的渴望藏一藏,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易忱几次提起,钟吟都一带而过。
直到他考试结束,当天就过来给她拿行李时,钟吟轻声细语和他说:“我妈妈已经帮我订好大后天回沪市的机票了。”
仿佛一盆冷水临头浇下。
钟吟就眼睁睁看着易忱眼中的兴奋“嗖”一下冷却,顷刻间面无表情。
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你不上班了?”
“我已经和舒组长请好假了。”钟吟眨了下眼,“她批假了。”
“不是,”易忱脸上冷冰冰,开始胡乱撒气:“你这什么电视台啊假说请就请?”
钟吟看他:“你很想我天天上班?”
“别转移重点,”他口中说个不停,“我说的是上班的事吗?你说走就走,就把我一个人扔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