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长公主两眼一黑,身子一软,直接往地上栽去。
只是褫夺封号,并从皇家玉蝶除名算不得甚大事,她再如何也是自己这个长公主的女儿,谁敢因为她没了封号就欺负她?
但若是嫁出京城去,就不一样了。
女儿没了封号,自己作为皇室宗亲又被困在京城,没有皇命不得随意出京,她要是被人欺负了,自己都没法替她出头。
而且大周的好人家基本都集中在京城,外头虽也有几户世家大族,譬如范阳卢氏、兰陵萧氏等等,但那些人家向来眼高于顶,肯定不乐意与自家结亲。
安平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光是这么想想,襄阳长公主就觉得窒息。
然后就真窒息了。
老皇帝忙让人将她扶起来,然后打发人去宣太医。
新城长公主朝黎钧行跟宋时桉抬了抬手,说道:“襄阳长公主都晕了,此事就到这里罢,你俩该做甚做甚去,别跪在这里为难皇上了。”
黎钧行跟宋时桉正愁没理由告退呢,闻言顺杆就爬,躬身道:“微臣儿臣告退。”
宋时桉跟黎钧行从养心殿出来,沿着金銮殿西墙边的夹道往外走。
黎钧行道:“弟妹跟武大姑娘虽然受了惊吓,但毕竟毫发无伤,父皇能褫夺安平的封号,并将她从皇家玉牒除名,已经算是重判了。”
宋时桉点了下头:“我知道。”
毕竟没出人命,若非自己跟太子姐夫坚持,又有新城长公主从旁襄助,老皇帝肯定还会跟从前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一床大被遮掩过去。
能有这个结果,已经超出预期了。
横竖来日方长,先拿点利息,等太子姐夫登基,自己再好好跟她算账。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内阁的地界。
黎钧行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道:“要不了几年,你应该就能来这里坐班了。”
宋时桉撇撇嘴。
自己上辈子二十八岁就在这里坐班,直到重生回来,都没能告老。
在这里待了足足四十二年,内阁的一砖一瓦自己都熟悉得很,闭着眼都能走几个来回。
用得着他给画大饼?
不过嘴上他还是谦虚道:“我还年轻着呢,姐夫你别对我抱太高期望。”
不过这辈子他肯定不会再替姐夫当牛做马四十多年了。
自己要早早告老,带姜椿四处游玩一番,最后在慈安寺附近买个山头,修个别苑。
冬天在府里住,夏天搬去别苑住,别提多惬意了。
黎钧行哼笑道:“你的确还年轻,但你比内阁那些老家伙都心(老)思(谋)缜(深)密(算),姐夫信得过你,也只信任你一个。”
宋时桉抿了抿唇,这话倒是不假。
上辈子黎钧行就极其信任自己,数次木兰秋狝都是他带太孙黎浩然前往,让自己留京摄政监国。
也不怕自己突然病入膏肓,其他皇室成员趁虚而入,篡了他的皇帝之位!
宋时桉轻哼一声:“你能顺利继承皇位再说这些,现在又做不得主。”
黎钧行瞪他:“你这小兔崽子,还挖苦起你姐夫我来了!”
作势撸袖子,要揍他。
宋时桉淡淡道:“我劝姐夫你老实点,不晓得我娘子爱我如命?要是她晓得你把我揍了,我真怕她不管不顾冲进宫,把姐夫你揍一顿。
我倒是没所谓,横竖你是我姐夫,揍我这个小舅子也算名正言顺。
但你若是被我娘子这个舅子媳妇揍了,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保守估计要被嘲笑十年。
甚至还会被写到起居注里,继续被后人嘲笑。”
黎钧行“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着实有些可怕。
他连忙放下袖子,伸手在宋时桉胳膊上拍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说什么话呢,好端端的,我揍你做甚?”
宋时桉得意地扬了扬唇角。
钟文谨的酒坊在六月初二这日总算开业了。
姜椿出钱请了支舞狮队,去酒坊门口舞了半个时辰的狮子。
为了给亲女儿开金手指,当初写文时她特意将大周的酒水写得特别难喝,又酸又辣,像是白酒兑白醋。
所以钟文谨的酒坊一开业,就受到好酒之人的追捧,就连虞安城,都亲自带着一队人高马大的家丁,去酒坊抢购了半马车白酒回家。
她筹备了半年的酒坊,所有酿好的白酒,不过三天时间,就全部售空了。
这还是她中途偷摸从拼夕夕商城里购买了一批白酒充库存的结果,只靠酒坊的话,开业当天估计就能清空库存。
偏兵部尚书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宋时锐,让他告知钟文谨,兵部想从她手里购买一批高度白酒,用来给伤兵进行伤口消毒。
大周的大夫都晓得伤口得先消毒,然后再上药,而他们消毒用的就是酒坊里卖的普通白酒。
大周的白酒度数也就十几二十度,显然达不到消毒的效果,消了跟没消差别不大,最多清洗下上头的灰尘。
不过钟文谨酒坊卖的酒,低的三十几度,高的五十几度,显然也达不到消毒的效果。
她得知消息后,考虑了一番,决定抽一队工匠出来,专门制作用于消毒的75%酒精,然后卖给兵部。
横竖为了制作高度酒,她早就将蒸馏工具弄出来了,制作75%酒精也容易。
姜椿笑着打趣了她一番:“咱们大周军队百万之数,就算未雨绸缪,兵部也得多买些酒精备着。
二弟妹这下要赚个盆满钵满了。”
完了还嚷嚷道:“苟富贵,勿相忘!”
钟文谨失笑,举手告饶道:“大嫂快别打趣我了,我那小酒坊,哪里能生产得过来恁多酒精?
说不得只能继续买地买人手,将酒坊扩大。
而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即便我避开富人区,尽量往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找,也要花费不少银两。
投资忒大了些,直接将我存的老本都掏空了不说,没准还得跟大嫂借一些。”
姜椿摆摆手,笑道:“我暂时没用钱的地儿,你把我在顺风洋货行的分成拿去用便是了。”
钟文谨狡黠一笑:“不瞒大嫂说,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
姜椿伸手,在她眉心戳了一指头,哼笑道:“你个小算计鬼。”
钟文谨收敛神色,认真道:“回头我盘一下洋货行的帐,算出具体数目后,就给大嫂写个借条。”
姜椿笑道:“不急,你肚子这般大了,素日做事可得悠着点。”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洋货行开业半年,日进斗金,自己的分成估计得有上万两了,没借条可不成。
钟文谨抚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道:“我悠着呢,我做甚都慢悠悠的,跟没电的风扇一样,一卡一卡的。”
“噗嗤。”姜椿被她给逗得喷笑。
庄氏近日忙得很,既要忙着帮宋时初跟周家走礼,又要忙着帮宋时迁跟武家走礼,还得不时关心下两个怀孕的儿媳妇。
毕竟这俩儿媳妇,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眼错不见,她们就要闹幺蛾子。
可把她给忙坏了。
好在经过一个月多月的忙活,总算将他们两个的大礼都走完了。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然有些匆忙,但无论周家还是武家,都十分理解。
甚至他们比宋家都害怕出幺蛾子,失去宋家这门好亲事,所以积极配合走礼。
让庄氏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庄氏忙完他俩的亲事后,总算有时间出门赴宴了。
然后便给姜椿带回了福宁郡主的消息:“福宁郡主与保宁候家的嫡次子方斐然定亲了。”
姜椿挑了挑眉,福宁郡主竟然定亲了?
原著里头她背着自己的好闺蜜程大姑娘,偷摸纠缠了宋时桉好几年,实在拗不过自己母亲城阳长公主,这才不得不放弃。
夜里她将这事儿说给宋时桉听,宋时桉边帮她擦头发,边淡淡道:“你怀上了身孕,她自觉彻底没了希望,加上有前安平郡主的前车之鉴,她哪里还敢惦记我?”
姜椿笑道:“如此说来,这算是一箭双雕了?”
虽然前安平郡主这一雕,是替宋时迁跟武成岚射的,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宋时桉轻哼一声:“算她聪明,撤退得快,若是敢纠缠我,我绝不轻饶。”
姜椿笑眯眯问道:“你怎知她会纠缠你?”
原著中他每回进宫,福宁郡主都找借口凑上来同他说几句话,搞得他都不怎么敢进宫了。
宋时桉放下布巾,半蹲下身,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纠缠不纠缠我不确定,但娘子肯定知道。”
姜椿心头一跳,没敢犹豫,立时挑眉道:“我是穿越过来的,又不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如何知道这茬?”
你丫一个重生回来的家伙,还搁这装傻充愣呢。
宋时桉勾了勾唇,笃定道:“娘子若非知道我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怎可能又是出银钱帮我治病,又拿出血燕燕窝等金贵补品给我调理身子?
娘子向来精明,岂会做这亏本的买卖?”
姜椿面不改色地嗔了一句:“我就不能见色起意,对你这个绝色美人一见钟情,倾家荡产也要将你的身子骨调理好,然后好跟你圆房?”
宋时桉:“……”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毕竟她的确是个小色批,不说从前了,就是现在,他们都老夫老妻了,她还时不时地看自己的脸蛋看呆了。
但她虽然是个小色批,又不完全是个小色批。
若非知道自己将来会飞黄腾达,她怎舍得将家中全部钱财都花在自己身上?
这显然是在投资。
她素来抠搜,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也只有在做稳赚不赔的买卖的时候,才会如此大方。
他哼笑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又用手捏住她的腮帮子,轻扯了几下,轻哼道:“少糊弄我,还不速速交代?”
姜椿不晓得他为啥突然提起这茬来了,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要是暴露出来,让他知道自己上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是自己这个原作者刻意制造的,只怕真要一尸两命了。
她装傻充愣道:“实话就是我莫名觉得你气质不凡,一看就非池中物,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所以就□□了所有银钱,赌一把。
赌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反正我跟我爹都有杀猪的本事,输得起。
若是赌赢了,我们老姜家的祖坟可就冒青烟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享用。”
话到这里,她得意笑道:“事实证明我赌赢了,这投资不但没亏,还大赚特赚,赚翻了呢。”
宋时桉这般精明的人儿,哪里会听不出她的谎言?
但他莫名就不想刨根问底了。
她已经将能说与自己知道的都说与自己知道了,若还有甚不能说的东西,那肯定是顶顶重要的,且说出来会妨碍到他们夫妻感情的。
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现在的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呢,可不想突然出现甚变故。
于是他假装被她说服了,笑道:“那是,全京城最会做买卖的人儿,都没娘子眼光好,也就是娘子受内宅所限,不能大展拳脚,不然大周首富就没廖家甚事了。”
廖家是江南巨贾,家中做丝绸买卖的,据说全大周的丝绸,至少有一半都是他家的织造作坊织造的。
姜椿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一抬下巴,得意道:“那是,若不是看夫君可怜,不舍得抛下你,我早坐着大船出海,去跟番邦作买卖去了。
而且不出十年,我必定拳打廖家脚踢贺家,成为大周第一女首富。”
贺家是海商,家里好几支跑南洋的商队,家中财富仅次于廖家,算是大周第二富的人家。
她故意吹牛,使劲往大里吹,好吸引走宋时桉的注意力,让他别再刨根问底。
宋时桉爱死了她这得意的小模样,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又一口……
姜椿伸手推了他的胸堂一下,笑骂道:“你还亲个没完了?仔细亲出火气来,到时看你难受不难受。”
宋时桉又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然后将她的手拉到自己下头,在她耳边轻笑道:“娘子说晚了,已经亲出火气了,只能劳烦娘子帮帮为夫的忙了。”
姜椿白他一眼,无语道:“你这家伙,都一把年纪了,怎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亲一下女子的小嘴就憋不住?”
宋时桉哑声道:“娘子这样美貌,别说亲小嘴了,就是光看着娘子,我都憋不住火气。”
姜椿唇角扬了扬,心里被夸得美滋滋的,嘴里笑骂道:“你这家伙,为了让我帮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宋时桉柔声哀求道:“娘子,求求你了,就帮帮为夫。”
姜椿白他一眼,到底还是将手握上去,有节奏地帮起他的忙,叫他舒服地享受了一回。
宋时桉是六月十八, 姜椿是六月二十八。
先前宋时桉生辰时,庄氏问他要不要摆酒请客,被宋时桉果断拒绝了, 只他们大房凑一起吃了顿饭。
宋时桉心里想着, 等自己当上内阁首辅后,多得是摆酒请客的机会, 没必要这时候高调。
不过姜椿还是提前替他准备了生辰礼物——一盏太阳能台灯。
为此她没少在钟文谨面前吐槽大周的照明,把甚白蜡、黄蜡以及羊油蜡等蜡烛统统给批判一顿。
钟文谨总算get到了她的意思, 帮她从所谓的番邦商人那里进货了一盏太阳能台灯。
不过这家伙最近因为扩建酒坊的缘故, 手里银钱紧巴,心也就特别黑, 一盏台灯收了姜椿足足一百两银子。
把姜椿心疼坏了, 将这生辰礼物拿给宋时桉的时候, 愣是将其夸了足足两刻钟才罢休。
开玩笑, 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不好好吹逼嘚瑟一番,岂不白花这银钱了?
宋时桉感动得不行。
这台灯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如今倒还罢了,他只是个吏部侍郎, 需要带回来处理的文书没多少。
等自己当上内阁首辅后,不想在宫里过夜的话, 就只能将那些紧急的文书带回家料理。
蜡烛照明能力的确不行, 即使多燃几根,长年累月下来,视力也会日渐变差。
上辈子他人到中年后, 眼神便开始不好使了。
他一感动就抱着姜椿亲个不停,亲着亲着就又亲出来火气, 然后就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又是卖惨,求姜椿帮他用嘴巴解决。
姜椿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念在他生辰的份上,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宋时桉是男子,且二十五岁生辰也不算整寿,庄氏可以糊弄糊弄,但姜椿的生辰就糊弄不得了。
她是儿媳妇,跟儿子不一样,且今年是她的二十岁整寿,恰好肚子里又怀着身孕,合该好生庆贺一番。
所以庄氏便自掏腰包,帮她办了个寿宴,给宋家姻亲、新城长公主府以及与姜椿相熟的几位娘子发了请帖,请她们来家里乐呵一日。
庄氏怕钟文谨心里不平衡,还特意跟她说了一句:“等下个月你生辰的时候,母亲也帮你摆酒。”
钟文谨连忙摆手:“千万别,我是中元节的生辰,这样的日子哪适合摆酒?犯忌讳。”
庄氏只听钟文谨说过她是七月的生辰,压根不晓得她竟是中元节出生的,一时间脸上好似开了颜料铺,那叫一个精彩。
对于迷信的古人来说,娶个中元节出生的儿媳妇进门,多少有些不吉利。
虽然进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庄氏对钟文谨这个农女出身的儿媳妇也算是刮目相看了,最开始的不喜早就退去了七八分。
姜椿打圆场道:“中元节是祭祀先祖跟亡者的日子,的确不适合摆酒,不过中元节出生的人倒没什么,每年恁多婴孩出生,总有人会赶上这日子。
若以出生日期来评判一个人的话,大年初一出生的人岂不贵不可及?然而不照样有不少平民百姓,甚至仆人是大年初一的生辰?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敬献文皇后就是中元节的生辰,不照样当上了皇后,还生下了仁宗皇帝?”
庄氏等她絮絮叨叨完,这才瞪了她一眼,哼笑道:“我有说什么吗,你就啰里啰嗦这么一大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瞧不上老二媳妇似的。”
她不过是有些惊讶,外加觉得自己提议中元节摆酒这茬有些尴尬而已,怎地到了姜椿嘴里,就成自己嫌弃老二媳妇生辰不好了?
好,她是嫌弃,不光嫌弃钟文谨,她们这俩儿媳妇她都嫌弃。
但她嫌弃有甚用,俩儿子一个比一个宝贝她们。
而且这会子她们肚子里都揣上了自己儿子的种,那可是自己的亲孙子,她宝贝都宝贝不过来呢。
姜椿笑道:“母亲是没什么,我只不过未雨绸缪罢了,免得母亲不甚说出甚不该说的话来,惹哭了二弟妹,她吵着要回娘家,可就糟糕了。”
庄氏给气笑了:“真是倒反天罡了,人家都是婆婆敲打儿媳妇,你可倒好,竟然敲打起我这个婆婆来。”
姜椿笑嘻嘻道:“这还不是母亲您惯得?谁让您素日没架子,又很疼我跟二弟妹,我俩在您面前这才无所顾忌。”
庄氏冷笑一声:“那你们还是有顾忌。”
姜椿往椅背上一瘫,摆烂道:“晚了,我们已经无所顾忌惯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如果下辈子还能当母亲您的儿媳妇的话,我们一定改。”
钟文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晓得古人迷信,原本还怕说出自己中元节的生辰后会被庄氏这个婆婆嫌弃,然而经大嫂这一番插科打诨后,婆婆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
大嫂可真是自己的小天使,自己要是没了她,可怎么活?
庄氏敬谢不敏,拒绝得相当干脆:“不必了,如果我恶贯满盈,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而不是给你们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当婆婆。”
话虽如此,“恶贯满盈”的庄氏还是尽心尽力地给姜椿操办起了生辰宴。
可也是巧了,六月二十七这日,姜河托人传话进来,说她大舅郑艺跟舅母邱氏到了。
姜椿立时叫人套车,赶回了姜家。
到姜家后,见着郑艺跟邱氏,她就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舅舅、舅母如今出息了,也不提前写信打个招呼,也不要我派人去接,不声不响地就进京来了。”
郑艺不愧是能在红叶镇跟红叶县都混得开的,艺高人胆大,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儿,竟然就这么直接带着娘子勇闯京城。
郑艺见着外甥女,别提多高兴了,笑呵呵道:“红叶县的码头就有进京的客船,方便得很,没必要劳烦你派人接。”
邱氏半抱怨半玩笑地说道:“还不是你舅,生怕你鲲表哥看上的人儿跑了,我还甚都没准备呢,他就把船票给买好了。”
这话里显然带着怨气。
姜椿本就不欲掺和郑鲲跟曹婉的事情,所以她假装没听出来,笑着对姜河道:“爹,刘叔呢?让他去买几桶冰回来。
京城比咱们齐州府热,可别热坏了我舅跟舅母。”
刘柱正在厢房里归置郑艺跟邱氏带来的行李,闻言立时奔出来,笑道:“大奶奶,小人这就去。”
说罢,自觉地走向姜椿身后的桂叶,跟她拿银钱。
姜河忙道:“刘柱,我去给你拿钱,我有钱。”
姜椿笑道:“爹,你还能比你闺女我更有钱?快别争这个了,我舅跟舅母好不容易进京一趟,我给他们花点钱怎么了?”
郑艺也没客套,甚至还十分不见外地附和了一句:“就是,我外甥女孝顺下我这个当舅舅的怎么了?妹夫你别碍事。”
姜河挠头笑了笑,只得作罢。
冰买来后,众人这才从通风的廊下转移到东次间里坐下。
姜椿让桂叶呈上请帖,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明儿是我二十岁生辰,我婆婆替我摆酒庆贺,请的都是宋家的姻亲以及与我相熟的娘子,又恰逢你们外甥女婿休沐,男客也请了一些,到时舅舅、舅母跟我爹一块儿过来凑个热闹?”
姜河的请帖,庄氏一早就打发人给送来了。
郑艺还未说话,邱氏就连忙摆手道:“椿娘你生辰,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我们这样灰头土脸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去了岂不丢人现眼?没得叫人笑话你。”
姜椿一抬下巴,冷笑道:“笑话我?我看谁敢!”
姜河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笑道:“大哥、大嫂,你们难道还不晓得椿娘的脾性?
在红叶县的时候她就得了巡海夜叉的诨名,进京后有宋家护着,还给自己认了个长公主干娘,更是无法无天了,连郡主都敢打。
她说得倒也没错,如今的确没人敢笑话她。”
郑艺跟邱氏听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邱氏,本以为姜椿进京后,住进宋家,只能收敛起以往的脾气,当个乖巧的儿媳妇,免得被宋家扫地出门。
结果呢?
人家不但没收敛起以往的脾气,还直接打遍京城无敌手了。
我滴个乖乖哟,这也忒厉害了?!
郑艺拧眉思索了一番,拍板道:“成,那我们就去凑个热闹。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外甥女婿了,可得跟他好好亲香亲香。”
姜椿关切地询问了下留在红叶县的表哥郑鹏、表嫂钱氏以及表侄豆哥儿的情况。
郑艺跟邱氏也与她说了些老家那边亲戚的情况。
刘婆子家一切安好,潘杏新收的养子潘念椿乖巧懂事,她们母女俩,尤其是刘婆子,好了伤疤忘了疼,疼这个外孙疼到了骨子里。
姜椿听到“潘念椿”这个名字,心里难免起了些波澜。
虽然潘杏的确是自己赎出来的,还花了她足足一百两银子。
但那是看在刘婆子这个孤寡老人的份上,想着好歹有个能替她养老送终的人。
也没指望潘杏能还钱,甚至是报恩。
但潘杏这般念着自己的恩情,直接给养子起了个“潘念椿”的大名,还是叫姜椿觉得心里暖暖的。
说完了刘婆子一家,郑艺跟邱氏又说起了王银儿。
王银儿已经与齐州府知府顾嘉弋过完了大礼,婚期定在了明年腊月初八。
因为顾嘉弋明年底结束任期,得回京候缺,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将亲事给办了。
如此后年开春派官后,若还是外放,王银儿就能跟着他一块儿赴任。
虽然郑家跟王家都住在红叶镇,但素日来往不多,所以王家那帮人在王银儿这桩婚事上有没有闹幺蛾子,他们就不知道了。
倒是姜家老宅那一家子,甚是热闹。
孙九娘果然跟原著里一样,拳打公公脚踢太婆婆,还把偷自己嫁妆的贼婆婆马氏给挂大柳树村村口的那棵大柳树上示众。
姜桐见一家子长辈都被他娘子欺下来,还想振一振夫纲来着,结果直接被孙九娘带来的家丁给按到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听郑艺说,如今孙九娘在家咳嗽一声,李氏、姜湖、马氏跟姜桐四个人都害怕得浑身抖三抖。
姜椿听得神清气爽,笑哈哈道:“老宅那帮人向来欺软怕硬,就得孙九娘这样的人来治他们。”
至于姜柳,成日待在王家不回家,姑嫂俩只成亲那日见过一回,没甚矛盾冲突,还算相安无事。
几人说了个把时辰话,等刘柱将午饭做好后,姜椿陪着他们用了午饭,这才返回宋家。
次日就是二十八,姜椿的生辰。
庄氏怕姜椿应酬客人太累,再说她年纪又轻,上头又有两层婆婆,也不好大办,叫人说她太轻狂。
所以姻亲只请了老太太周氏的娘家周家一家子、她自己娘家庄家一家子、三太太秋氏的娘家武安侯府一家子。
至于二太太李氏的娘家李家,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李家人心术不正,李氏又还在家庙,请她们来,她们尴尬,庄氏也不放心。
索性直接不请。
新城长公主府自不必提。
与姜椿相熟的娘子统共就只有三个,锦乡侯府世子夫人萧娘子、路二奶奶刘娘子以及北城兵马司指挥副使陆振宁的娘子曹娘子,庄氏都给派了请帖。
只是萧氏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不便前来赴宴,只能托她妯娌刘娘子给捎来寿礼。
女客的话,还要再加上昨儿才进京的舅母邱氏。
加上宋家的女眷,竟然有足足十桌。
男客那边,几家姻亲里头与宋时桉同辈的男丁几乎都来了,路二爷路舒泽跟陆振宁也来了。
再加上姜河这个岳父跟郑艺这个舅舅以及宋家的男丁,竟然也有五桌,不算太寒酸。
前后院加一起,足足十五桌酒席,可是费了庄氏不少银子。
庄氏大方,姜椿也没抠搜,提前让人去庄氏的庄子里摘了一筐辣椒回来,还列了几个辣菜单子送到大厨房。
另外还让人摘了一篮子西红柿跟五筐玉米回来。
西红柿做成西红柿炒鸡蛋,每桌一盘。
玉米煮熟后,每人分一根,让他们尝尝鲜。
西红柿炒鸡蛋她连着吃了十来日,已经不稀罕了,玉米她可是许久没吃了,才刚端上桌,她就让桂枝给自己拿了一个。
剥开刻意留的一层叶片后,她扯干净上头的玉米须,送到唇边啃了一大口,顿时惬意地眯起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好次,你们都次。”
钟文谨见大嫂吃得香甜,哪里还忍得住?连忙让白芷给她拿了一个。
她剥掉叶片后,边扯上头的玉米须,边对众人道:“这是番邦那边的稀罕粮食,名叫玉米,大嫂种了一点,本来都要留着明年做种的,一个也舍不得吃。
可是我们太太替大嫂做脸,辛苦给她办寿宴,大嫂就忍痛让人掰了几筐回来,叫亲朋好友尝尝味,也算是给我们太太长脸的意思。”
武宁侯夫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庄氏,凑趣道:“感情咱们这是托大太太的福,才能吃上这番邦玉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