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风过水无痕  发于:2024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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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主动将缠绕在腰间的汗巾子解下来递给姜椿,让她帮忙将自己跟树干捆一起。
姜椿白了他一眼,边帮他捆汗巾子,边没好气道:“你哥胡闹,你不拦着就罢了,怎地也跟着胡闹?”
昱哥儿淡淡道:“哥孝顺母亲,不拦。”
姜椿强烈怀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孝顺”两字,得打双引号。
姜椿将小竹篮里的桂花倒到熠哥儿跟前的大竹筐里,然后将小竹篮递给昱哥儿。
哼笑道:“不摘满这一竹篮,你晚上也在树上睡。”
她没动手,就这么静静地斜靠在树干上看俩儿子忙活。
看了一会子后,这才发现他俩竟然在一朵一朵地摘。
桂花个头那样小,像他们这样一朵一朵地摘,这得摘到甚时候?
别说熠哥儿了,就是昱哥儿,今晚估计也要睡在树上了。
她到底是亲娘,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完不成任务,夜里睡在树上?
再说了,就算自己能狠下心,待会儿宋时桉回来,肯定也要把他们弄下来。
到时打脸的还不是自己?
不过她也没立刻放水,让他们好好体验半个时辰甚叫绝望后,她这才伸手,折了一小枝桂花下来,丢到熠哥儿的大竹筐里。
然后又折了一小枝,丢到昱哥儿的小竹篮里。
嘴里道:“摘桂花不需要一朵朵摘,直接成枝成枝折下来就成,回头搁日头底下晒几日,桂花自己就脱落了。”
熠哥儿跟昱哥儿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桂花枝,又看了看姜椿,齐齐露出了“还能这样”的震惊之色。
片刻后,昱哥儿略带无语地控诉了一句:“母亲不早说。”
姜椿幸灾乐祸道:“你们也没问我怎么摘呀。”
要是早说,怎能让他们吃到教训,晓得一山还有一山高?
才一岁八个多月,就想逃出自己这个母亲的五指山?想得美!
昱哥儿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熠哥儿时间紧任务重,压根没时间抱怨母亲坑人,忙不迭开始折桂花枝。
姜椿不时伸手折一枝,扔到他的大竹筐里。
还在昱哥儿好不容易填满小竹篮后,拎起小竹篮来直接将里头的桂花枝倒进了熠哥儿的大竹筐里。
昱哥儿难得失态,大叫了一声:“母亲!”
姜椿笑嘻嘻道:“叫什么叫,你不是上来帮你哥摘桂花的?”
昱哥儿那张跟宋时桉几乎如出一辙的小脸,黑沉沉的,嘴里气呼呼道:“不是帮哥,帮母亲。”
姜椿笑道:“没区别,反正不管小竹篮还是大竹筐,里头的桂花最后都是我的。”
说得好有道理,昱哥儿一时间竟然没法反驳。
姜椿趁热打铁道:“行了,别愣着了,赶紧继续摘,要是装不满这两只筐子,你们兄弟俩今晚就睡树上。”
昱哥儿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上来了,都怪他哥拿话激自己。
他狠狠地瞪了熠哥儿一眼。
可惜熠哥儿正全神贯注地折桂花枝,压根就没瞧见他的眼神。
宋时桉下衙的时候心情十分愉悦,本想回家后立刻寻到姜椿,告诉她个好消息。
结果一进院子,就瞧见他们娘仨猴在树上,手里正忙活着什么。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这才看清,他们正在折桂花枝。
他顿时板起脸来,说姜椿:“娘子,你折桂花枝就折桂花枝,把熠哥儿跟昱哥儿也弄上去做甚?”
不怪他误会姜椿,毕竟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亲自上树折桂花枝,想必今年也不例外。
姜椿摊了摊手,无奈道:“哪是我把他们弄上来的,我去武安侯府喝喜酒回来,熠哥儿就爬树上来了。”
宋时桉立时瞪了熠哥儿一眼,说他:“你昨儿才跟你母亲承诺说不上墙爬屋了,今儿就又爬树!”
熠哥儿狡辩道:“爬树,又不是上墙爬屋。”
宋时桉:“……”
见夫君被堵了个仰倒,姜椿忍不住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让你素日惯着他,遭了现世报了?该!”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命令熠哥儿:“你还猴在上面做甚,赶紧给我下来!”
熠哥儿用小手拍了拍面前的大竹筐,苦着脸说道:“摘一筐,才下去。”
昱哥儿“好心”地替他补充了一句:“母亲的命令。”
宋时桉立时去瞪姜椿。
姜椿伸手掐了昱哥儿软乎乎的小脸蛋一把,笑骂道:“你成日给你哥挖坑就罢了,竟还敢告你母亲的状,反了你了!”
昱哥儿扭头,躲开她的手指。
姜椿又换一边脸蛋掐,哼笑道:“不过你告母亲的状也没用,你父亲可管不到我,这个家里我最大!”
昱哥儿拿出一枝桂花枝挡在自己脸前,阻止母亲掐自己,嘴里道:“告诉爷爷。”
这个爷爷,说的是姜椿亲爹姜河。
至于宋时桉他爹宋振庭,熠哥儿跟昱哥儿都是唤他祖父。
姜椿哼了一声:“你告诉呗,我最多被你爷爷说教几句,但回来后你的小屁股可就惨了,我非给你揍成八瓣不可!”
熠哥儿学着弟弟素日的说话方式,嚷嚷了一句:“打!”
母子三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在树上边斗嘴边折桂花枝,把站在树下的宋时桉吓得胆战心惊。
索性回屋换了身轻便衣裳,然后施展轻功,在树干上一个借力,直接跳到了相邻的侧枝上。
用姜椿的话说,这叫打不过就加入。
有自己在,若熠哥儿跟昱哥儿不甚摔下树,自己也能及时施展轻功相救。
在侧枝上坐下后,他也加入了摘桂花枝的队伍。
但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等礼部尚书、新吏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三位重臣捧着擢升宋时桉为内阁首辅的圣旨来宣旨时,震惊地发现他们的新任内阁首辅一家四口全猴在树上。
三人齐齐露出了呆滞的神色。

第181章
宋阁老的娘子杀猪女出身, 素日在京城拳打诰命脚踢郡主,连自己生的稚子都毫不留情。
这样一个巡海夜叉,干出甚事来都不稀奇。
区区上树而已, 跟她以往干过的那些事情一比, 简直不足一提。
但宋阁老少年老成,向来不苟言笑, 智谋上更是不输鲁首辅这个三朝元老。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干出带着姜娘子跟两个一岁大的孩童猴在树上摘桂花这样幼稚的事情。
简直让他们三观尽碎, 怀疑人生。
震惊得好一会子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新任吏部尚书胡宁远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使劲咧了咧嘴角,对树上的宋时桉道:“宋阁老, 劳驾您下来接个圣旨?”
胡宁远熬走了高尚书, 熬走了拿吏部尚书当跳板的宋时桉, 总算于上个月正式当上吏部尚书。
向来识时务的他, 因为跟宋时桉当过几年同僚,比起另外两位尚书来要更随意些。
宋时桉瞧见他们三人出现在丹桂苑后,总算想起自己忘了甚重要事情了。
不过他以为鲁首辅告老,自己被擢升为内阁首辅的圣旨,得过几日才会下。
谁知姐夫如此猴急, 上午才定下来章程,傍晚就打发人来宣旨了。
仿佛今儿不把圣旨交到自己手里, 自己就会连夜带着一家老小跑路似的。
着实有些不稳重!
“诸位稍等。”
宋时桉应了一声, 然后伸手将熠哥儿跟昱哥儿腰上的汗巾子解下来,一手拎起一个,施展轻功跳下了树。
将俩小崽子放到地上后, 他又跳上树,直接将姜椿打横抱起, 就要往下跳。
姜椿眼疾手快地将身旁的大竹筐跟小竹篮捞起来。
开玩笑,俩小崽子忙活一两个时辰的成果,可不能就这么白瞎了。
其实他不上来接自己,自己也一样能轻松下树,爬树她可是在行得很。
不过他愿意上来接自己,姜椿还是挺高兴的。
特别是当着三位一品大员的面,公主抱自己,如此堂而皇之地秀恩爱,让姜椿暗爽不已。
暗爽归暗爽,她也没忘了正事儿,连忙让人摆香案,并且去请宋家其他人。
还提醒宋时桉:“夫君你赶紧去换官服。”
等宋时桉换好官服,宋家其他人到齐后,胡宁远这才捧出圣旨,当众宣读起来。
圣旨内容贼长,把宋时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姜椿本就吃酒吃得半醉,这会子听胡宁远拖着长调掉书袋,听得她差点睡着。
很掐了自己的大腿几把,这才勉强支撑到结束。
宣读完圣旨后,三位尚书立时上前拱手向宋时桉道喜。
姜椿将手背到身后,悄悄伸了两根手指头。
桂枝了然,忙进去取了六个大红封出来,三位尚书每人两个,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姜椿笑眯眯道:“过阵子我家摆酒,几位大人可千万要赏脸呀。”
三人自然满口答应。
等将三人送走后,宋家人个个满脸喜气,宋时迁、宋时音跟宋时玥三个小辈齐齐上前来向兄长道喜。
宋时音还厚着脸皮朝姜椿伸手:“大嫂,这大喜的日子,你得给我们这些弟妹发红包才行。”
姜椿白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财迷,真是会见缝插针地薅羊毛。”
庄氏笑呵呵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你自己带坏小姑子,遭了现世报了?”
“好的不学坏的学!”姜椿笑着吐槽了一句,然后让桂枝取了三个大红封来,每人一个。
平白得了十两银子,宋时音嘴角差点乐开花。
姜椿招呼众人进屋坐,笑道:“大家里边吃茶,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抠搜了,大红袍管够。”
老太太周氏本想掉头就走的,听见有大红袍喝,当即就改了主意。
坐着吃茶的时候,庄氏突然想起一事,问姜椿:“你方才邀请那三位大人来吃酒,怎么,是打算给桉哥儿摆酒庆贺?”
真要是这样,自己得早做安排。
毕竟这儿媳妇是个懒蛋,就算摆酒,她也只会出钱,出力是根本指望不上一点的。
姜椿唉声叹气道:“前年夫君就想办个桂花宴,偏我怀上了身孕,母亲又忙二妹妹跟三弟的亲事顾不上,只得作罢。
去岁万事俱备,偏先帝薨了,又作罢了。
今岁我想给他补上来着,偏母亲要操办三弟跟三妹妹的婚礼,根本顾不上这个。
本以为今年这桂花宴又没戏了,谁知夫君这会子突然高升了。”
话到这里,她突然狡黠一笑:“看来这桂花宴,母亲是想躲都躲不掉了呢。”
其实她跟宋时桉早就商量好今年不办桂花宴了,不然她早就准备起来了,哪会拖到现在还没动静?
谁知他竟然提前当上内阁首辅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长子被擢升为内阁首辅,庄氏既开心又得意,闻言也没反对,只笑骂了姜椿一句:“我看你是见不得我清闲半刻钟。”
随即闲聊似的问了姜椿一句:“你准备摆多少桌?”
姜椿没直接回答,而是大声嚷嚷道:“内阁首辅喂,这可是内阁首辅喂,百官之首,皇帝之下第一人喂,这不得好生庆贺下?
就算宴席规模大些,酒水菜肴规格高些,旁人应该也能理解?
换作他们家的子弟当上内阁首辅,他们比咱家还要铺张浪费呢。”
庄氏很了解姜椿的脾性,听她喂来喂去的话音,就知道她要搞事儿,顿时心头突突直跳,警觉地问道:“你要搞多大规模?”
姜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区区一千桌而已。”
“区区一千桌而已?”庄氏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厥过去。
其他竖着耳朵听她们婆媳俩闲聊的宋家人也忍不住“嘶”、“嘶”、“嘶”地倒抽起凉气来。
他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以往大宴小宴吃过无数回,但还真没见过谁家摆酒摆一千桌过。
一千桌,每桌坐十人,那就是足足一万人。
得把他们宋家所有院子里的所有屋子全都用上,也才堪堪装得过来。
姜椿颔首,不以为意道:“区区一千桌而已,母亲您以往办过不知道多少回宴席,肯定没问题的。”
“我没说我办不了。”庄氏先声明了一句,然后没好气道:“你晓得一千桌酒席要花费多少银钱吗?少说也要五六千两银子!”
姜椿看向钟文谨,笑道:“如果二弟妹愿意成本价给我供应酒水,五千两银子尽够了。”
去岁她跟宋时桉就算过这个账了,心里有数得很。
钟文谨玩笑道:“大嫂这个首辅夫人都发话了,我一个区区四品诰命,岂敢不从?”
姜椿失笑,拿指头隔空点了点她。
然后这才转过头,笑着对庄氏道:“母亲放心,一千桌酒席的花费我还是出得起的,您只管放开手张罗就是了。”
庄氏无语道:“我当然知道你拿得出五千两银子,但你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御史弹劾桉哥儿奢靡浪费?”
宋时桉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老神在在。
姜椿笑嘻嘻道:“宴席是我做主摆的,夫君一个当人赘婿的,还能跳起来反驳妻主的命令不成?
御史想弹劾就弹劾呗,别说闹到皇上跟前了,就算闹到天上去,也改变不了我夫君是姜家赘婿的事实。”
庄氏:“……”
宋家众人:“……”
说得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没法反驳。
有事姜家赘婿,无事内阁首辅兼国舅爷是?
如此光明正大耍无赖,那帮铁面无私的御史们也得折戟沉沙,拿他们夫妻一点辙都没有。
庄氏也无话可说了,只能由着她去了。
反正花的是她的银钱,她不心疼,自己就更没必要替她心疼了。
送走宋家众人后,姜椿这才得空询问宋时桉:“怎么回事儿?按照你上辈子的轨迹,不是明年才当上内阁首辅吗?怎地突然提前了?”
宋时桉答道:“可能鲁首辅见高尚书识趣地退位让贤,姐夫不但给他封了个虚衔,还赏赐了一大笔财物。
他一个三朝元老,若也这般识趣的话,除了能像高尚书一样得到虚衔跟一大笔财物,子孙可能也会得到擢升。
于是就提前上书乞骸骨了。”
略一停顿后,他又轻笑一声:“当然,也跟他几乎被我架空,只剩个首辅的名头有关系。
如今内阁其余四人都以我马首是瞻,他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再待下去也没甚意思。”
姜椿朝宋时桉输了个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我夫君,能力真是刚刚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规矩地朝他行了个福身礼,笑嘻嘻道:“还没正式恭喜夫君荣升内阁首辅呢。”
宋时桉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还礼,笑道:“同喜同喜,我也恭喜娘子荣升内阁首辅夫人。”
姜椿失笑。
俩人说了好一会子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俩小崽子来,问桂枝道:“熠哥儿跟昱哥儿呢?”
桂枝笑道:“两位小爷方才在桂叶的指导下,亲自将他们折下来的桂花枝晾晒到竹筛上。
这会子正在院子里骑三轮车呢。”
姜椿:“……”
小男孩的精力也忒旺盛了,俩人才从桂花树上下来没多久,这会子竟然还有力气去骑三轮车。
自打钟文谨给他俩每人送了辆小三轮后,靠两腿蹬地才能跑路的扭扭车立时遭到嫌弃,正式下岗了。
俩人都不用姜椿教,坐到三轮车上胡乱蹬了一会子就会骑了。
当然,俩人骑车的风格大相径庭。
熠哥儿两条小腿蹬得飞快,几乎脚踏蹬出火星子来,三轮车被他骑得堪比赛车。
而昱哥儿则闲庭信步般,车子快停下来时才蹬几下,等又要停下来时就再蹬几下。
一急性子,一慢性子,真真是像极了她跟宋时桉。
姜椿笑了笑:“行,就让他们骑车玩。”
骑车还能锻炼身体呢,总比上墙爬屋强。

第182章
虽然是庆贺宋时桉荣升内阁首辅的宴席, 但对外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会显得宋家眼皮子太浅。
到底还是用了桂花宴的名头。
而用了桂花宴的的名头,时间就赶得很急, 不然桂花都谢了, 桂花宴却无桂花可赏,那就尴尬了。
所以宴席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二, 中间只留给庄氏六天的筹备时间。
姜椿虽然想当撒手掌柜,但这几日也没闲着, 净收礼了。
宋时桉高升内阁首辅, 宋家原本就是后族,如今更是鲜花着锦, 烈火烹油。
前来烧热灶的人络绎不绝。
姜椿得亲自看着桂枝跟桂叶拆贺礼, 不算特别贵重的物品就收下, 并且做好记录。
特别贵重的物什, 譬如古董、字画之类的,以及大笔金、银跟银票,则打发人退回去。
当然,大家族的人经过见过的多,等闲不会干出这样没成算的事情来。
但有钱富户们可没这顾忌, 甚贵重甚值钱就送甚,有的还直接成箱成箱地送银子。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些东西很大可能会被退回来, 但万一宋家收下了呢?自己可不就攀上了高枝?
总要撞撞运气的不是?
而且姜椿一边收东西还得一边核对宾客名单,若是收了没在被邀请名单之列人家的东西,得立时补一份请帖。
忙活好几日, 总算熬到了九月初二。
昨儿府里的仆人又将宋家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可谓纤尘不染。
今儿一大早, 宋家就开了侧门,管家宋福带着一众男仆早早候在大门外,做好了迎接宾客们的准备。
宋时锐跟宋时迁两兄弟在大门内候着。
二门处则由钟文谨领着宋时音跟宋时玥两个小姑子负责。
宋振庭是国丈,庄氏是皇后之母,这样尊贵的身份,显然不能出来迎客,太跌份。
宋时桉跟姜椿作为新出炉的内阁首辅跟首辅夫人,也得端起架子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虽然这架子端不端的,意义不大。
拜那三位大嘴巴的尚书所赐,宋时桉领着娘子跟稚童爬树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虽然不少人对这说法持反对意见,觉得传消息出来的人传反了,定然是姜娘子领着宋首辅跟两位小爷爬树。
人家宋首辅可是斯文人,哪像姜娘子这个杀猪女出身的巡海夜叉,甚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宋家人坚持,他们夫妻俩也乐得清闲,只需要等着去迎接姜河跟郑艺夫妻等亲近长辈跟干娘新城长公主等贵客就行。
没错,姜椿大舅郑艺跟舅母钱氏又进京了。
郑鲲跟曹婉的婚期原本定下来了,偏赶上先帝薨了,京城百姓家三月内不得嫁娶,他们也只能改期。
郑艺想着,自家虽然是平民百姓,但外甥女婆家可不是,未免被人说道,他索性直接将婚期给推后了一年。
日子也不另挑了,还用原来的黄道吉日九月二十六。
因郑鲲在京城买了个小宅子,宋家作为曹婉的半个娘家也在京城,且俩人身上都担着差事,所以郑艺决定让他们直接在京城成亲。
他们两口子提前一个月进京帮忙张罗,碰巧赶上了宋家摆酒。
郑艺一见到姜椿,就笑呵呵道:“我跟你舅母这运气,也没谁了,当真是顶顶好。
今儿托椿娘你的福,我们也长长见识,感受下这万人吃席的大场面。”
姜椿跟宋时桉忙上前给舅舅、舅母行礼。
又笑问道:“表哥跟未来表嫂呢?我跟他们说今儿铺子歇业一日,让他们过来吃席,怎地没跟你们一起来?”
郑艺嗔道:“歇什么业?等月底他俩成婚时,能歇好几日呢,这会子正该是努力卖货,好将婚假那几日的损失补回来的时候。”
姜椿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舅舅也是为自己的买卖着想,她也就没说什么。
只转头吩咐了桂枝一句:“告诉大厨房一声,中午给表少爷跟曹娘子送两份饭菜过去。”
邱氏满脸笑意地夸赞道:“椿娘你也忒细致了,还送饭菜给他们,他们两个大人了,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不怪我时常跟你舅说,鲲哥儿跟着椿娘你真是跟对人了,咱们当父母的都没你细致。”
宋时桉见缝插针地秀了一句恩爱:“我娘子是挺细致的,素日对我可谓无微不至。”
姜椿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连郑鲲这个表哥的醋都吃,真是闲得。
说话间,有丫鬟来报,说南阳长公主来了。
这位南阳长公主是新城长公主的庶姐,素日跟宋家来往不多,但大小也是个公主,所以庄氏也给他们府上派了请帖。
姜椿忙让人开正门,亲自前去迎接。
南阳长公主只是个开头,贵客们陆续开始上门。
各种长公主,大长公主一大堆,个个都得姜椿去迎接,可把她给累坏了。
得空便在那捶腰,嘴里一通抱怨。
然后就遭到了钟文谨跟两个小姑子的唾骂:“我们接了几百上千位女眷了,你才接几位?竟还有脸抱怨辛苦!”
姜椿连忙朝她们三个抱拳,赔笑道:“三位辛苦了,等今日事了了,我给你们每人一斤血燕燕窝、三斤银耳以及十斤大红枣当谢礼。”
有谢礼就行,三人顿时把脸一变,露出了十分情愿的神色。
宋时音还朝姜椿竖了个大拇指:“大嫂豪气啊,我愿意为大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把姜椿给逗笑了:“油嘴滑舌。”
宋时音吐了吐舌头,有恃无恐道:“我就油嘴滑舌,你待如何?”
姜椿斜了她一眼,打趣道:“我不如何,反正你腊月初二就嫁出去了,到时让兰家人头疼去。”
宋时音自打婚期定下来后,就没少被大嫂打趣,开始还有些害羞,如今早就练出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了。
闻言哼唧道:“不方,大嫂能在宋家作威作福,作为被大嫂言传身教带出来的徒弟,我也能在兰家作威作福。”
姜椿笑骂道:“你要作威作福可以,但别说是我的徒弟,我可不收这么愚笨的徒弟。”
宋时音气得跳脚,才要反驳自己不笨,就有宾客的轿子抬进二门来,她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姜椿见状,立刻遁走。
有苦力帮忙,她当然是能偷懒就偷懒了。
一千多桌酒席,得亏宋家地方大,前院、后院以及后花园里用来歇脚的零散屋子,通通都派上了用场。
甚至后花园旁边的戏楼,也原地转生成了酒楼,上下好几层,全部摆满了酒席。
就连后花园的空地上,都扎起了一个个帐篷,篷布是钟文谨友情赞助的。
当然,这些帐篷不是用来招待宾客的,而是用来招待他们带来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仆人的。
姜椿觉得横竖自己都大出血了,索性再多出一点,赚个“面面俱到”跟“体恤下仆”的好名声。
虽然这样的好名声,在她能止小儿夜哭的巡海夜叉名声面前不值一提。
但,怎么说呢,聊胜于无。
所以名义上摆一千桌,实际算下来,得有一千五百来桌。
这样规模的宴席,单靠宋家那十几二十个厨子显然搞不定。
为此庄氏特意跟自己娘家庄家、三太太秋氏娘家武安侯府、宋时桉好友路舒羽家锦乡侯府三家借回来四五十个厨子,以及百来个学徒。
这才堪堪腾挪得开,顺利于午正时分将菜单上的所有菜肴都摆上了桌。
吃席过程十分热闹,被拱到主桌坐下的姜椿,显然是女眷这边最耀眼的星星。
享受了无数的吹捧。
相熟的女眷自不必说,那些没跟她打过交道的女眷,来之前也都跟人打听了一番她的喜好。
晓得她最喜秀恩爱,所以众人话题全都围着这茬打转。
把姜椿吹捧得满面红光,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锦乡侯世子夫人萧娘子等人也趁机灌了她好几杯酒。
姜椿的酒量实在不咋地,今儿喝的还是钟文谨成本价批发给她的三十九度白酒,几杯酒下肚,她脑袋就晕乎起来。
脑袋一晕乎,理智就离她远去。
她站起身来,跑到一楼的戏台子上,大着舌头说道:“感谢大家今儿来参加我家的桂花宴,我心里很高兴。
我这人,心里一高兴,就想当散财童子。
所以,今儿来的所有女眷,我每人送十斤红薯。
你们可以直接吃掉,也可以放到地窖里储存起来,留着明年做种。”
顿了顿后,她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又豪气地一摆手:“罢了,我怕你们储存不好烂在地窖了,这样,想留着明年做种的,离府前去找我的两个大丫鬟做下登记。
我帮你们存着,明年开春再发给你们。
其他不做登记的,等过阵子收了红薯后,我会直接让人给你们送上门。”
等她从戏台上跳下来后,众女眷这才回过神来。
顿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因为主桌就摆在原先的戏楼现在的酒楼里,而戏台底下又采用的是古代传统扩音法——在戏台底下埋上好几口大缸。
所以姜椿这番话,好几层楼的宾客们都听见了。
可不就齐齐沸腾了?
要知道这番邦来的红薯,姜娘子卖给朝廷都要收五十文一斤呢,卖给旁人的话,只怕得翻个十倍,五百文一斤打底。
毕竟这玩意儿是可以做种,种出新红薯来的,就算五百文一斤,也多得是人抢着买。
但显然有钱也没地儿买去,姜娘子不肯卖,朝廷更不会卖。
谁知今儿姜娘子竟然免费送她们红薯,还每人送十斤!
她们这样的人家,每家都有好几位女眷得到了请帖,家族大一些的人家,甚至来了十几口人。
每人十斤红薯,加起来都一百多斤了。
若是好好耕种的话,一百多斤红薯种,能种两三亩春红薯了,加上扦插的夏红薯,估计能有四五亩地。
红薯的产量贼高,一亩春红薯能收获两千来斤红薯呢,四五亩地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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