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亦芃脸色发紫,已经明显脱力的廖小月,急得咬牙再次举起灭火器。鲜血飞溅在了?麦亦芃的手背,烫得他一个激灵。但也是这一下,让他的头脑有?了?刹那地清明。他用力咬住了?舌尖,竭力维持住冷静。因为窒息胡乱扑腾的双手落在了?地上,用力的摸索起来?。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
健康警报的声音不够,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大的响动才能?获救!
老太太的手指越收越紧,就?在灭火器再次落下的瞬间,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骤然在走道里炸响!
呜-哩——呜-哩——呜-哩——
这是此前实验室的师姐们为了?防身?买的小警报器,分到麦亦芃手里的刚好是个模拟救护车的。这声音不太好恐吓犯罪分子?,倒是意外的适合眼?下的情况!
极具穿透力的音效连绵,刚躺下的医护人员齐齐一个激灵!瞌睡刹那间不翼而飞!随即,他们听到了?救护车音效里夹杂着?的呼救声,几乎是本能?的向?声音源头冲去。好几个人甚至没来?得及穿鞋。
麦家对面?的门?哐当拉开,隔壁的大叔开门?探了?个头,又火速折回客厅,抄了?把椅子?冲了?出来?!楼下约好的保安不明所以?,但也寻着?声音乘着?电梯而来?。
双拳难敌四手,掐着?麦亦芃的老太太被椅子?掀翻在了?地上。街坊四邻蜂拥而至,把两个眼?生的老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被众人救出来?的麦亦芃咳得惊天?动地,手环和手机上的健康警报响得对门?的急诊科医生头皮发麻!
“卧槽!心率160了?!”急诊医生冲着?人群嘶吼,“散开!别?围着?他!打电话给急诊科,派救护车,快!”
“老周!去拿AED和急救箱!速度!”
听到AED,拥有?着?良好医学素养的邻居们顷刻间作鸟兽散!都要准备自动体外除颤仪了?,那绝对是急危重症!
麦亦芃的心率降不下来?,他又有?心脏病和肺大泡,几个被秦蓁蓁打过招呼的医生跟着?肾上腺素飙升的进入抢救模式。皮外伤的廖小月被忽视了?个彻底,跌坐在地上,痛得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但也知道比起心脏病来?说,她的皮外伤确实算不得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挪到了?墙边,等麦亦芃脱险了?再找医生帮自己。
小区里发生持刀伤人的恶性事件,保安第一时间报了?警。派出所离得不远,接到报警的警察们开车警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乌拉乌拉冲进了?小区。甚至十分老道的率先跑到电梯前,帮医护们叫住了?电梯。
好在经过无数次实验室爆炸的麦亦芃应对危机的经验着?实丰富,当足够的氧气进入肺部时,他的情绪迅速稳定,心跳开始缓缓回落。等到推着?担架的医护们出了?电梯的时候,他手环上的警报已然没那么急促了?。
住对门?的急诊科医生捏了?把冷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缓和下来?。好家伙,刚刚那状况,简直是在鬼门?关前晃荡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手铐铐上手腕,被灭火器砸懵的老人终于回过了?神,剧烈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那是我外孙!我打我外孙,关你们屁事!”
“你们少多管闲事!”被铐上的老太太也跟着?帮腔,“我们家务事,不要你们管!”
警察无语,你们故意杀人,居然有?脸说家务事?就?算咱大清还没亡那会?儿,外公也杀不得外孙的好吗!大晚上被迫出外勤的警察听到如此不要脸的宣言,登时火起,索性把人摁到了?墙上,省得他精力旺盛的蹦跶个没完。
然而警察也没想到,这个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那么能?折腾。人被按在墙上都不消停,居然转过脸去,对着?地上的麦亦芃痛骂了?起来?!
“你麻痹的小兔崽子?!”老人挣脱不了?警察的束缚,越发疯狂,“你敢报警抓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判不了?刑!等我从派出所出来?,我弄死你!弄死你!”
警察们:“……”法盲有?时候真挺让人糟心的!
氧气面?罩扣上脸,麦亦芃彻底清醒。看着?被警察摁住,仍旧不停挣扎并骂骂咧咧的两个老人,麦亦芃伸手拿下氧气面?罩,在医护们的惊呼声中,不顾那被掐伤的声带,对着?两个老人十足嘲讽的一笑。
“我早立好遗嘱了?,傻逼!”
老人骂声一滞,随即激动地嘶吼:“不可能?!张振勇说你一直在医院住院!你根本不可能?立遗嘱!张振勇说了?,没有?公证的遗嘱没用的!我是招娣的亲爹!她赚的钱该归我!你想独占你妈的遗产,你做梦!”
按着?老人的民警神色一肃,随即朝同事使了?个眼?色,他同事立刻掏出手机,往安全通道那边打电话去了?。
麦亦芃嗤笑,懒得跟这人面?兽心的老东西?解释遗嘱可以?申请上门?公证的。何?况以?他父母那遗嘱的严密性,就?算他那天?跟着?父母一起当场死亡,遗产也轮不到郑家那群人渣继承。真当白手起家的郑董事长没长脑吗?
“你骗我!你骗我!”老人见麦亦芃的反应,心下忍不住的发慌,挣扎的更剧烈了?,“你根本没立遗嘱!你根本来?不及立遗嘱!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招娣的钱是我的!是我们家俊宝的!”财帛动人心,按张振勇的说法,郑招娣的家产有?好多个亿!想着?那以?亿为单位的财富很可能?拿不到手,老人最后的理智即将崩溃。
“招娣那不孝的贱人!她居然真敢一分钱不留给我们!我要杀了?她儿子?!杀了?她儿子?!”
“我死了?的话,”听到亲外公大放厥词的麦亦芃轻笑:“所有?遗产全部上交国家。你们有?种,找国家要去吧!”
说毕,把氧气面?罩重新扣回脸上,疲倦的闭上眼?,彻底把人无视了?。
长洲分院特需病房。
麦亦芃靠在床头?,怔怔的望着看护间的方向,发起?了呆。长洲分院因建在郊区,占地宽广,病房设计要比市区内的要豪华得多。
因此麦亦芃的病房实际上有两道门,第一道门类似居民楼的入户花园,避免走?廊上的人能直接看到病房内。穿过“入户花园”才是如同酒店般的设置,进?门先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再有个小厨房,最后才是敞亮的大病房。
而“入户花园”的角落里,摆上一张小床,便成为了保姆们专用的看护间。
事实上特需病房每个房间都?有专属护士,但搁不住土豪们有钱任性?,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不习惯陌生的护士,就是喜欢带着已经培养出默契的保姆,有条件的医院当然不好拒绝。何?况病房很多时候,也是有钱人家展现亲情孝道的场所,那看护间更是刚需了。
而现在睡在麦亦芃病房看护间的,正是因失血过多昏睡过去的廖小月。
昨天夜里的一场袭击,麦亦芃看着冷静,其实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兵荒马乱的急救过后,穿着睡衣拖鞋的秦蓁蓁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冲到了医院,抱着脱险的麦亦芃嚎啕大哭。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医生把廖小月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清创缝合完毕,秦蓁蓁才强迫自?己安稳下来,把两?个孩子分别送进?了条件最好的特需病房。
上了麻药的廖小月在疲倦下很快睡去,可醒着时还能从容安抚秦蓁蓁的麦亦芃,睡下之后却是接连噩梦。父母和廖小月浑身浴血的景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半梦半醒时,更是分不清父母与廖小月到底是生还是死。
愧疚与恐惧交织成网,监控心率与呼吸频率的仪器不停的发出警报。守在病床前的秦蓁蓁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麦亦芃叫醒。而意识不甚清醒的麦亦芃醒来后,又?总是下意识的找廖小月。
他害怕自?己的大意连累了廖小月,害怕秦蓁蓁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报喜不报忧。廖小月独自?抵抗了持刀歹徒那么久,流了那么多血,她真?的还活着吗?
最让麦亦芃不安的是,明明就在昨天傍晚,廖小月还特意提醒过他安全问?题,建议他找个保镖。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廖小月电视看多了,还在那里笑?话明星的保镖只有排场,毫无用处。
可现实却是,他外公持刀砍过来时,身边但凡有两?个普通男人,都?不至于让廖小月受那么重的伤!
后悔的情绪沉甸甸的砸在心底,要不是医护们拦着,他都?恨不得拖个椅子守去隔壁病房。
几次三番后,经验丰富的护士长果断的打电话把精神科的主任喊了过来。又?是一顿诊治,精神科主任和心内胸外的医生们经过商讨,发现麦亦芃应激反应比原本的病情更重,且隔壁廖小月只是皮外伤,在医生眼里全是小事。
于是一致决定,在隔壁支个床,把麦亦芃扔过去。让他自?己亲眼看着廖小月的心电监护,先把应激反应消解了再说。
然后被吵醒的廖小月:“……”
她一皮外伤,折腾个什么劲儿?跟歹徒殊死搏斗那么久,她累得要死。不趁着麻药药效未过赶紧睡觉,等麻药过了痛得睡不着了再来头?痛吗?
何?况她昨晚入院时,就挺反对开两?间病房的。特需病房多贵啊,一晚上好几千呢。这钱直接打她账户上不行吗?
现在麦亦芃既然出现了严重的应激反应,要看着她才能缓解。那还浪费间病房做什么?因此,把勤俭节约刻到骨子里的她理所当然的道:“我去芃芃房间里的看护床上睡。他靠在床上时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我的头?。”
“那怎么行?你伤得那么重,看护床不好睡的。”秦蓁蓁当然不肯,廖小月可是肉身挡刀救了麦亦芃的大恩人。他们家不好好供着,把人丢去看护床上,怕不是得被友人鄙视一辈子。
“秦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啊——”廖小月拖着长音,挤眉弄眼的道,“那把特需病房的住院费折算成奖金给我呗!”
周围一圈医护噗嗤笑?出了声,秦蓁蓁也哭笑?不得。不过大家见廖小月的状态确实算不上危险,于是经过一番商讨后,在秦蓁蓁转账成功的提示音中?,廖小月高高兴兴的搬到麦亦芃的病房,蒙头?睡了。
廖小月照顾了五年病人,获得的经验里,最有效的一条便是迅速入睡。毕竟照顾病人和普通工作?不一样,不可能有稳定的、整块的时间休息。在离开蔡家之前,她好几年都?没有过完整睡一整晚了。
人类总是有办法适应环境的,尽管廖小月已经从蔡家离职,但仍然在照顾病人的她始终保持着警惕,技能自?然没丢。医护人员还在病房里穿梭,她已经睡着了。
可失血过多,并?不只有虚弱而已。昨天夜里,廖小月赤手空拳应对足有60公分长的西瓜刀,为了保护要害,双臂被砍成什么样可想而知。甚至后背肩胛骨处,都?有一条长长的刀口,正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也幸亏麦亦芃外公能搞到的西瓜刀杀伤力不强,不然现在廖小月早该送进?ICU,而不是活蹦乱跳的跟秦蓁蓁讨价还价,要把病房费用折算成奖金发给她了。
尽管如此,廖小月的失血量也已经达到了15%的界限,难免有呼吸心率加快、面色苍白、盗汗等症状。这也是她感到十分疲倦的主要原因,毕竟抵御这些病症,也是极为消耗精力的一件事。
所以,廖小月人是睡着了,却因身体不适睡得十分不安稳。得亏她阴差阳错的提议睡看护床,身体被墙壁挡住了大半,麦亦芃只能在伸出脖子的情况下看到她的脑袋。不然真?让两?个人的病床并?排摆着,麦亦芃非得被她的翻来覆去弄得更应激了不可。
如此一夜折腾,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麦亦芃才勉强睡了两?个小时。此时天光大亮,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窗边茶几的绿萝上,展现出了勃勃生机。
护士们退出了房间,在办公室通过监控观察病人;秦蓁蓁一宿没合眼,却因昨夜的恶性?事件,不得不在公司和警局之间来回奔波。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仪器的轻微响动?。一如前次住院时,寂静、且孤独。
麦亦芃微微转头?,瞥了眼心电监护上的数值。心率在120左右波动?,对普通人来说,明显心动?过速。但对一个此前失血性?休克到几乎测不出血压的病人而言,倒算十分稳定了。
吐出口浊气,麦亦芃轻巧的取下身上的电极片和夹子等物,扶着床沿慢慢下了床。护士以为他要上厕所,考虑到年轻人的面子,并?没有冲进?病房,只在监控里看着,以确保病人的安全。
但麦亦芃路过洗手间,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向外,走?到了廖小月的床前。他的体力无法支持久站,只几十秒的功夫,他已经无力的坐在了床沿上。
印象里的廖小月是健康的、永远充满着活力的。虽然因幼时的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矮小瘦削。但在独立生活后,吃得好睡得香的她,早已把自?己养出了乌黑的头?发和红润的脸蛋。
但现在侧躺在床上,皱着眉睡着的廖小月,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说不出的虚弱和憔悴。退去了平日的阳光开朗,更显出了女孩子的弱小无助。
麦亦芃很难想象,这么小小一只的女孩子,是怎么有勇气推开他,自?己冲上去与歹徒正面搏斗的;更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子,有着怎样的责任心,在支撑她战胜了持刀歹徒之后,还拖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试图举起?灭火器从那个疯婆子手里来救他。
可以说,昨天夜里如果没有廖小月的挺身而出,他早已经丧生于那对恶毒老人的刀下了。或者说,但凡不是廖小月,而是随便那个保姆看护,都?不可能为了个尚算陌生的雇主做到如此地步。
善良且坚韧、聪慧且强大,这是麦亦芃第一次正视廖小月骨子里的品格。同样出身贫苦,同样在温饱线上挣扎过,廖小月选择了道德与勇气,而他的外公外婆和表舅,选择了卑鄙与恶毒。
麦亦芃觉得挺讽刺的,他为廖小月付出过什么呢?不过为了图省心,多花了几个钱请了个保姆;又?为了方便管理,展现出了些许御下之术,在小姑娘面前装作?了个好人,其实并?没把人放在心上。
但他母亲曾经真?真?切切给过恩惠的表舅张振勇,却伙同他血脉至亲的外公外婆给他设下了个必死的局。
不用费多少心思去思索,麦亦芃便知道昨晚张振勇的电话是个诱捕他的陷阱。他当时就已经察觉到异常,提高了警惕。首先在电话里稳住张振勇,接着约好保安,最后带上廖小月才出的门。
只是,他没想到战场不在小区门口,而在楼道间。
麦亦芃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确实是他大意了。他以为叫上保安就能确保安全,却忽略了张振勇司机的身份。
麦亦芃抿了抿嘴,司机啊。不是绝对心腹,谁又?能随便给老板做司机呢?他们掌握着老板的行踪、老板小区的门禁、老板车库的钥匙……别说区区一个普通人居住的玉衡小苑,配合的好的话,他即使住在原先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里,恐怕也难逃算计。
太狠了!麦亦芃心底怒意翻滚,他母亲待张振勇不薄,张振勇竟给他来了个里应外合!
既然一个个的想要他死,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麦亦芃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在这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钱,合法的把人拖入地狱的方法应有尽有。
目光拂过廖小月依然安睡着的脸,麦亦芃手指用力的蜷了蜷,我会为你报这个仇的!
第29章 活力
廖小月醒来时?,恰对?上了一双饱含着复杂情绪的双眸,不由怔了怔。好半天,她才恍惚记起昨夜种种,顿时?痛得嘶了一声!
麦亦芃猛地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痛!”麻药消退,廖小月被肩胛和两只手臂的伤处痛得龇牙咧嘴。昨晚压根没睡好的她之所以大清早醒来,正是因为疼痛发作,影响了她的睡眠。
“那我喊医生来给你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吃点止痛药缓解一下?”麦亦芃看着?上半身几乎被裹成木乃伊的廖小月,神情更?复杂了。昨天晚上他虽然也在急救,但一直没失去意识,自然看见了廖小月的上半身,在没被处理前那堪称血肉翻飞的惨状。哪可?能不痛呢?
再是质量不好的西瓜刀,也是能杀人的凶器!
廖小月的无妄之灾,麦亦芃比谁都更?能感同?身受。毕竟就在上个月,他也是好端端的在单位门口,被撞了个骨断筋折。倒是昨天晚上的他算不得无辜。那不过是千百年来上演过无数次的谋财害命罢了。
现在正是早上大查房的时?间,不等麦亦芃挪回病床处按呼叫铃,一大群医生?呼啦啦的走了进?来。胸外?的主?任耐心的询问麦亦芃的感受,并把他搀回病床进?行常规查体。
普外?的则是围着?廖小月,查探她的伤口和测量体温。
麦亦芃一边应付着?胸外?科的主?任,一边仔细听着?廖小月与普外?科医生?的对?话。听到伤口没有?化脓与渗出液,身体其它指症也还好,只需要记得饮食营养尽快补血,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来,又突然听到廖小月问:“医生?,我伤口那么长,会不会留疤呀?”
麦亦芃呼吸一窒!
廖小月的伤口太深太长,几乎不可?能恢复如初!麦亦芃毫不意外?的听到医生?委婉的回答:“这个要看伤口情况,当时?急诊科的陆医生?是有?经验的,他在美容科轮转过,给你用了可?吸收的美容线,能尽量淡化疤痕。回头我给你开点进?口的祛疤膏药,慢慢的就不显眼了。”
麦亦芃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记性极好,因此廖小月身上伤口分?布记得一清二楚。肩胛骨那处不提,廖小月一般不穿吊带,能用衣服遮住。双臂上的伤口,却是除非一年四季穿长袖,不然无论如何都要遭受他人异样眼光。
而穗城炎热的气候,一年里至少有?七个月的时?间穿短袖!双手手臂上都是狰狞的疤,让廖小月一个女?孩子怎么见人?
“唉!唉!小麦你放松点!”胸外?科主?任喊道,“你这血压直往上飙,我们测不准了。”
主?任的学生?也道:“心率好快,要打?电话给心内吗?”
麦亦芃闭眼,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调节着?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他的心跳和血压回落,医生?们重新检查记录数据。麦亦芃的身体主?要是有?房间隔缺损和肺大泡两个定时?炸弹,其余的骨裂贫血等症状,在看惯了急危重症的医生?眼里,那都不叫事儿。
确认两个定时?炸弹暂时?不会爆炸,查完房的医生?们轮番叮嘱了两个病人几句,又呼啦啦的往下一个病房去了。
医生?走了,护士拎着?药品箱进?来,看着?两个病患各自把饭前药吃完,又出去安排今早的早餐。
廖小月吃了止痛药,很快起效,刺骨的疼痛减缓,在忍受范围了。于?是廖小月又火速满血复活,记起了她看护的职责,蹦到了麦亦芃的床前,精神奕奕的道:“小麦小麦,八点了,你要开始做今天早上的踝泵运动啦!”
麦亦芃:“……”就,突然感觉自己的工资实在开太低了……
所谓踝泵运动是指通过踝关?节的运动,让肌肉关?节像水泵一样,促进?血液循环、消除肿胀、避免肌肉萎缩、预防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的一种“健身操”。主?要针对?长时?间卧床休养或者久坐不动的人群。一般建议每天练习3到4次,每次20到30组。
廖小月刚到麦家时?忽略了,后?来见看护向?晓兰带着?麦亦芃做,她便记在了心里。因向?晓兰是早上9点上班,麦亦芃又起得早,几次之后?,早8点那次的踝泵运动就变成了廖小月的工作。
且在廖小月朴素的脑瓜子里,医生?说做3到4次,她便理解成最好每天做4次。于?是她在手机里设置好了闹钟,分?别于?每天早8点、中午12点、下午4点、晚上8点各响一次。
虽然特需病房的护士也会在9点多钟的时?候准时?带着?病人做,但既然廖小月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读秒了,麦亦芃只得笑着?摇摇头,掀开被子,缓缓勾起了自己的脚尖,在廖小月的指挥下,认认真真的做起了踝泵运动。
踝泵运动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以麦亦芃目前的体力,仍然是不小的负担。等做完30组之后?,额头上已见薄汗。廖小月连忙抽出湿纸巾替他擦汗,又伸手探他的后?背,检查出汗情况。
“咦?你的隔汗巾呢?”廖小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见隔汗巾。又赶紧翻箱倒柜的找有?没有?备用的。奈何昨晚入院太急,秦蓁蓁也想不起来准备。于?是廖小月想了想,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过来,麻利的垫在了麦亦芃的背上。
麦亦芃正想说话,让廖小月先好好养伤,别忙活了。又见廖小月掏出手机,拨通了向?晓兰的电话。
“向?姐,昨晚芃芃突然不舒服,我们现在在医院。”
“嗯,对?,特需病房,你到了先在楼下等我,我先给你打?申请,再去接你你才能上来。”
“昨晚很着?急,我什么都没带。你来之前先去家里一趟,把我之前收拾的住院包带过来。生?活用品都在里面,你直接把包拎过来就行。”
“我放在北向?那间卧室里的置物架上,对?对?,那个原木色的旧架子上的黑色双肩包。最边上那个口袋里有?个充电宝的,你看看是不是满格电。要是没电了,你帮我换一个。架子上那个白色收纳盒里有?两个满格电的,你随便拿一个就行。”
麦亦芃:“……”这细心程度,求问工资开多少合适?在线等,挺急的。
挂掉电话之后?,贫血的廖小月踉跄了一下,麦亦芃忙喊:“小心!”
好在廖小月运动神经发达,很快稳住身形,扶着?床栏连喘了好几口气,等突如其来的头晕缓解了之后?,慢慢的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了下去。随即苦笑:“看来今天的中午饭,我是做不成了。”
麦亦芃实在忍不住了:“你居然还想做中午饭的?”
廖小月哭丧着?脸道:“那不然呢?请假扣工资啊!”
麦亦芃:“……”
“我真不是周扒皮。”麦亦芃无力的道,“你好好歇着?吧,我保证不扣工资。”
廖小月的眼神唰地亮了:“真哒!?”
“真的真的!”麦亦芃无奈的道,“你看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你好歹是工伤,非要你带伤上岗,劳动仲裁委员会非得把我制裁了不可?。我不要面子的嘛!”
听到这话,廖小月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守法公民麦芃芃,你好样的!”
看到廖小月活力四射的样子,麦亦芃紧绷的弦慢慢放松。又看了眼廖小月的胳膊,再次拆掉身上的心电监控,下床走到了沙发边,挨着?廖小月坐下了。
“怎么了?”廖小月好奇的看着?他。
麦亦芃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廖小月的胳膊,轻声问:“吃了药,还疼不疼?”
廖小月重重叹了口气:“就是疼,才想着?找点事情分?分?神。”
有?伤在身的麦亦芃了然,又问:“头晕不晕?”
廖小月郁闷:“晕。”
于?是麦亦芃柔声道:“那你在沙发上躺一下?可?能会舒服点。”
廖小月摇了摇头:“躺着?也晕。”
麦亦芃沉默,很久之后?,才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廖小月笑了:“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是我连累了你。”麦亦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廖小月的胳膊上,又是很久的沉默。
“昨晚的歹徒,是我外?祖父郑荣和外?祖母冯冬梅。”不知何时?,麦亦芃的声音开始沙哑,喉咙不知不觉发胀,哽得他说话都变得艰难,“他们应该是想,如果我死了,他们作为?我的直系血亲,可?以通过代际继承的方式,从我这里得到我母亲的遗产。”
廖小月怔住,她以前在蔡家做家务时?,喜欢开着?电视机当做背景音。偶尔看几眼权当消遣。所以没少在电视剧里看到豪门争端,什么栽赃陷害、车祸下毒,应有?尽有?。但基本都是发生?在兄弟或者是叔侄之间。亲生?外?祖父母对?外?孙痛下杀手的,连电视里都没演过。
“你是男孩子,他们也对?你那么狠吗?”廖小月不自觉的问。
“我只是一个叫招娣的女?儿生?的男孩子,在他们心里,与郑家的亲孙子根本不是一个物种。”麦亦芃淡淡的答。
廖小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已经知道麦亦芃祖父母早逝、父母双亡。算起来,麦亦芃的亲人除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秦蓁蓁,只剩下外?祖父母和舅舅了。她很清楚,能给女?儿起名招娣的人,不可?能对?女?儿有?感情。但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动手杀人。
廖小月想劝一句别难过,可?任何语言,在如此残忍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旁边那只冰凉的手,无声的安慰。
麦亦芃愣了愣,感受着?指尖上的温度,不自觉的用力、回握。他与外?祖父母只见过一面,并无感情,因此也没有?难过,只有?满腹的算计,算计着?怎样的报复,才能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但,不妨碍他接受廖小月的好意。
他的眼睛弯起了个好看的弧度,温暖的手,温暖的人。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小月亮。
第30章 怎么感谢?
秦蓁蓁终于得?空来医院时,已经下午了。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她?压根没了化妆的心思,以至于面色蜡黄眼底漆黑,尤其的憔悴。
麦亦芃看到她的模样,更愧疚了:“阿姨,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秦蓁蓁跟沙发上坐着的向晓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看了眼在看护床上沉沉睡着的廖小月,才坐到了麦亦芃的床沿,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麦亦芃垂下眼眸,“我不该任性非要出院。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呆在医院,等到肺大泡手术做完再回家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