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很高兴,这说明他的安排是正确的!
因为他的坚持,他们单位成了第一个开展‘急救知识培训’的单位。
这事儿要是报上去,领导也得夸他。
这可是能写进履历上的功绩。
上个礼拜本就说这个礼拜要考核,刘主任中午又把人集合在了一起,直接宣布了这次考核的第一名。
“杨梅同志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大家没有意见吧?”
不敢有意见,人家是真把她妈给救活了,他们可没人现场给他们救。
剩下的人继续考核,结果小唐得了第二名,第三名是杨远征,都是他们购销科的。
谢科长嘴角的笑就没耷拉下来过,太给他长脸了。
知道大家都爱暖水瓶,刘主任忍痛又拿了一个暖水瓶出来做奖品。
第二名得了一块儿能做一身上衣的料子。
第三名是毛巾。
大多数人都挺后悔的,后悔自己当时没好好学的,有些人是为奖品,有些人是为这真的能救人命。
当时上课该拿个本子记下来的。
有人提议,“小苏同志,能不能再给咱们讲讲?我们好记一下。”
“对,苏姐,你再给我们讲讲吧。”
刘主任点着他们,“现在知道重要了?当初让你们好好学,一个个的还推三阻四的不知好歹。”
大家都挺不好意思。
苏昭昭想了想便和刘主任提议:“主任,我想要不我这两天整理一下,写一个急救知识宣传报出来,到时张贴在办公区,这样大家都能看到,还能加深印象,您觉得怎么样?”
刘主任一想也觉得很好,“这个提议很好嘛!就按你说的来!”
写急救知识宣传报对苏昭昭来说很简单,把她之前写的方案里的内容拿出来用一用就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但她想在上面画一些画,有画面感才能更直观的学习到内容,从而加深印象。
毕竟只有办公室的人才达到识字三千以上的标准。
下面市场上的人,大多只有扫盲班的水平。
如果宣传报写的好,也不一定只用在供销社内部。
下班之前,苏昭昭领了几张大号的白纸。
“小想小念,你们谁把蜡笔借我用用?”
兄妹俩都毫不吝啬的把蜡笔拿了出来。
苏昭昭借了一套蜡笔,回屋继续。
顾衡下班到家,站在院子里便看到苏昭昭伏案忙碌的身影。
他悄悄的走到她身后,这一次,苏昭昭立马就发现了他。
“回来啦。”
顾衡点头,垂眸下看,“画的什么?”
画个小人儿躺地上干什么?
脑袋还那么大。
苏昭昭还没画完呢,手往纸上一遮,“等画好了再给你看。”
遮住画遮不住字,顾衡一看就懂了,“这是在写宣传报?”
“对呀。”苏昭昭三两下把今天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我写这个不是为了奖励,就是想让大家都真正的学会急救,而不是听完就忘。”
“杨梅学会急救救了她妈妈,我特别的高兴,当时我是为了五块钱的奖金才答应刘主任的提议的,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结果,如果当初我没答应,而是等刘主任从医院找人来培训,结果肯定不一样……”
“说实话,杨梅今天来感谢我的时候,我一想起那五块钱,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幸好我答应了培训,时间不早不晚。”
顾衡道:“培训是你提出来的,从一开始你想的便是救人,奖金本也是你该得的,如果没有奖金你也会答应,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从口包里掏出一张自行车票给她,“等下次休息,咱们一起去市里买车。”
苏昭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行车票的样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笑道:“行呀,上次拍的照片还没取呢,昨天都没去,下次顺道去把照片取了。”
宣传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画好的,苏昭昭放下笔,去厨房做饭。
今天白得了一篮子鸡蛋,苏昭昭便煎了鸡蛋饼,鸡蛋多面粉少,吃起来又软又香。
吃完晚饭后继续。
经过整整两日地埋头苦干后,苏昭昭终于完成了这份急救知识宣传报。
“这......这是你画的?”
当刘主任接过宣传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整整两大张纸上,不仅有详尽的文字说明,更有生动形象、色彩斑斓的插图相配,让人一看就能明白其中要点!
明明应该是严肃刻板的急救宣传报,却偏偏透露出一股活泼有趣之感。
‘急救小常识。’
这张宣传报上写了好几种突发情况的处理方法。
比如:异物进入呼吸道急救,出血急救,触电急救,中暑急救等,配有图文。
另一张写的是‘心肺复苏三部应急救援法’的具体内容,条理清晰且易于理解。
面对如此出色的作品,刘主任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夸赞苏昭昭才好。
他心中暗自感叹:这个女同志实在是太有才华了!
一个售货员的岗位简直是大材小用。
“这个咱们先别贴出来,我去一趟分社,拿去让领导看看。”
苏昭昭:“……啊?”
又给领导看?
上次的给领导看了,也没见有啥说法啊。
苏昭昭回了前面,小唐见她空着手,便问:“苏姐,刘主任咋说?贴出来了没?”
她刚才瞅了一眼,太有趣了,上面的小人儿画得真好,要是贴出来了,她现在就想再去看遍。
苏昭昭一屁股坐下,“刘主任说要给分社的领导看,先不贴出来。”
“啊。”小唐先是失望,后又道:“这是好事啊!这样一来,分社的领导都知道你了,说不定哪天就给你升职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
上个礼拜采访的报纸出来了,因为是周报,所以一个礼拜就只有一期。
苏昭昭从办公室拿了一份报纸来看,报纸上刊登了一张顾想在学校台上演讲的照片,其他便是文字。
苏昭昭没有想再次上报的想法,当天便特意的提了,最好不要刊登她的照片。
如果她的照片被清晰的刊登,她能想象得到,其他人拿着报纸来供销社看本人的场景。
文中的内容有一部分是采访时的话,但大多都是记者自己撰稿。
苏昭昭所提出的关于各个单位应强化急救知识相关培训这一建设性意见,同样也被写在其中。
然而,最终的结局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
毕竟诸如此类事件,如果缺乏政府部门的引领和推动,下方各个单位大概率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来对待。
类似于刘主任这般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的人,恐怕并不多见。
分社的领导能接受提议,第一个响应,很可能也是因为单位员工上了报纸的缘故。
刘主任上午和苏昭昭谈完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城里,下午回来的时候空着手,不好意思的告诉苏昭昭宣传报被社长给收了。
“领导的意思是要拿到印刷厂去印刷,到时候给咱们区里所有的供销社发印刷版的。”
“社长也看了今天的报纸,还夸你了呢,说你有文化,有水平,让我好好的培养你,不能浪费你这个人才!”
“你上次写的急救方案社长已经发到下面各个供销社去了,让各社组织培训,还让各社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来咱们这儿取经呢。”
“杨梅家的事儿,我也和社长说了,社长都说咱们培训得及时呢!还说这件事应该上报纸才对,这样才能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意思是还得上报纸?
刘主任红光满面,“小苏啊,你太给咱们社长脸了!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先在前面干着,等招了新的售货员,你就调办公室去,还是挂在购销科。”
调办公室啊!
苏昭昭当然愿意,办公室公休固定,不像在店里得轮休。
“那我在办公室做什么?”
刘主任乐呵呵的,“放心吧,有你做的事,你文字功底好,还会画画,宣传报上画的小人儿连社长都夸呢!到时候就干文字方面的工作,工资提一级,按九级办事员的工资发放。”
九级办事员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
苏昭昭满打满算也才上了一个多月的班,提前转正不说,工资还提级了,从售货员转办事员了。
胡副主任第一个不干,“她才上班多久?提前转正我就不说了,这一下子调办公室算怎么回事?还提了九级办事员的工资,她连个正经学历都没有,这样咱们社的其他同志怎么想?”
刘主任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其他同志肯定也是赞成的,毕竟小苏教给他们的是能救命的知识嘛。”
“老胡啊,这也是任社长的意思,任社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培养小苏,我也是按任社长的要求办事嘛。学历这个东西,也不一定要看毕业证,咱们那一辈大多的读书人都只有私塾文化,也没个毕业证啊!你不也没有吗?小苏的情况说起来,其实也差多。”
胡副主任一听是任社长的意思,把嘴里的话咽进去看一半,“……在前面一样可以培养,有啥事就像现在这样,交给她做就行了,也用不着提到办公室吧?”
刘主任一脸的不赞成,“人家好歹也是军属,爱人还是个团长,咱们不能因为人家能干就压榨人家吧?前面的工作本来就不轻松,还得兼顾咱们办公室的事儿,这让部队知道了得咋想咱们供销社?”
“军民一家亲,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人家待我们亲,咱们也得待人家亲啊!你这样搞,是对待亲人的样子吗?”
“小苏人家不计较,一边上班一边写宣传报,连任社长都说好,还要印刷派发呢!”
“小苏效率高,一点儿没偷懒,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写好了,而且一点儿也没因为要写这个而提其他要求,她为啥这样,还不是为了咱们供销社吗?但咱们可不能只想着压榨人家,久而久之是要伤人心的。”
“这么好的同志,可比有些光拿工资不干活的人好多了!”
“要我说就该让大家都看看,看看人家小苏的效率,让他们好好的学学……”
刘主任霹雳吧啦一顿输出,胡副主任一下子没接住。
只得气呼呼的同意了。
也行,多了一个岗位,这次可不能让部队抢了先!
“我加工资了,以后一个月拿三十块的工资。”
“刘主任说招到人就调我去办公室。”
顾衡一到家,苏昭昭便迫不及待的向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顾衡挑了挑眉,“你们主任是不是又把你写的东西交上去了?”
苏昭昭笑眯眯的点头。
顾衡笑道:“那就不奇怪了,在店里本就大材小用。”
苏昭昭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真会说,夸得我真开心!”
顾衡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她的脸,“脸皮也不厚啊?”。
苏昭昭瞪他,“说谁呢?”
顾衡捏完又刮了刮她的脸,“白了,也嫩了,看来羊奶的效果的确很好。”
苏昭昭脸热了起来,“你还嫌我浪费呢。”
用羊奶敷脸的事儿终究还是没能瞒住顾衡,他才回来没几天便已经知晓了此事。
面对妻子的质问,顾衡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没有说啊。”
然而女人却并不买账,反驳道:“不说并不代表心里没有嫌弃!”
永远不要试图去和女人争论,因为最终输的一定会是男人。
尽管两人共同生活的日子尚短,但顾衡已模模糊糊地领悟到其中蕴含的真理所在了。
“……市场买菜的那个叫杨梅的,她妈妈是不是真的都咽气了还被救活了?”
两天时间,杨梅妈被救活的事儿早就已经在家属区传遍,不止这里,附近的几个村子,就连隔壁镇都知晓了。
王春花吃完晚饭过来串门儿,说起这事儿。
苏昭昭点头,“对,她妈妈应该是突发心梗,出现了心脏骤停、呼吸停止的情况,幸好她救援及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我去买菜,市场上的人都在说,说她妈是和她婆婆吵架才这样的。”
王春花又说他们老家的事儿,“说起来,我们老家那边,经常听到谁谁谁突然没了,也有人吵了架被气死的,我一个姨婆就是这样没的,死的那天和她媳妇争了几句嘴,回屋躺床上,家里人都以为她在生气,也没去管她,等叫她吃饭,叫不应,进去一看才知道人早就没气儿了,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没的。”
“听你这么一说,估摸着都是那个心梗的原因。”
王春花就她说自己,“以前在乡下,见识短,啥都不知道,出来了才慢慢的长了些见识,可也不知道啥叫心梗,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所以说人呐,还是得多看书,你瞧瞧你,书看得多,知道的比咱们多多了,能当半个医生用了。”
苏昭昭摆手,“医生我可比不了,我这是常识,人家那是本事,不一样。”
王春花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兴奋起来,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一件事儿呢!就杨梅那个妈,现在还在医院里,市场里有和杨梅关系好的去医院看她,你知道她咋和别人说不?”
苏昭昭眨眨眼:“她说什么了?”
王春花屁股紧挨着凳子挪得离她近些,“说她‘死’了后,亲眼看到了牛头马面,人家牛头马面拿着钩子一勾就把她从身体里勾出来了,还把她拴在了铁链子上,那铁链子不止拴了她一个人,一长串儿的人呢!”
“她排在最后,还说自己被牵着走了几条街,走着走着链子突然就松了,她趁人不注意赶紧跑到一家门口的磨盘后面躲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她闺女叫她,就这样就醒了。”
大晚上的苏昭昭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春花还在道:“说得可真了,连在那条巷子停的,走了几条街,街上有什么房子都知道!你说说,她说的是真的不?这人死了真有牛头马面来勾魂?”
苏昭昭摸了摸手臂,“很可能是休克时出现的幻觉,也有可能是她昏迷期间做的梦,一下子搞混了。”
“人家都说不是做梦,她说的街道,她都没去过,咋知道得这么清楚?连谁家家门口有个磨盘都知道。”
“也有可能是别人给她讲过,她潜意识记住了,然后自动带入。牛头马面什么的,那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的,你听了就听了,在外面可别和人家聊这个。”
文明规定了不让宣传封建迷信,要是遇上喜欢揪人尾巴的人,闹起来也有影响。
王春花点头,“我也就和你说说,我家那口子我都没说,就怕他骂我愚昧。”
“反正现在大家都在这么传,还说栓杨梅妈的铁链子能松,那是因为杨梅在救她妈,要是真被拉到了阴曹地府,肯定就来不及了。”
等王春花走了,苏昭昭赶紧洗漱。
以前在院子里洗漱觉得没什么,听了王春花的话后,目光就忍不住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看完赶紧缩回来,生怕黑洞洞的地方窜出个什么来。
急急忙忙的洗漱完,小跑着进了卧室。
顾衡:“……?”
等上了床,苏昭昭偎了过去,“和你说个事儿?”
“说吧。”
顾衡一手搂着她,一手枕在脑后,也不急着关灯。
“屋檐下装一盏灯吧,院子里太暗了,要是躲个人都发现不了,还有每次在院子干什么都要借堂屋的灯,挺不方便的。”
突然就说要装灯,顾衡想到她刚刚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一样的跑屋里来,“王嫂子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苏昭昭微微抬起双眸,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说了个恐怖故事。”
可不就恐怖故事嘛!
毕竟,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称之为灵魂穿越者,说难听点儿,那叫孤魂野鬼。
这突然被人讲了一出牛头马面勾魂的故事……
虽然她跟王春花讲述时表现得很镇定自若,并用科学理论加以解释,但实际上内心却感到十分的心虚。
她穿书这件事本来就不科学!
“什么恐怖故事?。”顾衡垂眸看她。
苏昭昭动了动嘴,简单的说了说。
顾衡:“就为这个?然后你就被吓到了?”
苏昭昭嘴硬,“我才没被吓到呢!这都是封建迷信!你看我像是信这些的人吗?我刚才还给王嫂子解释呢。”
顾衡笑了笑,“那就好。那灯还装吗?”
苏昭昭气呼呼的去搂他的脖子,“装!”
“行,我明天就喊人来装。”
说完伸手拉了灯,翻身压了过来。
去单位之前,苏昭昭先去市场上买菜。
杨梅负责的是蔬菜区的摊位,见到她眼睛一亮,不用苏昭昭自己挑,拿了最好的给她。
苏昭昭笑着问她,“你妈妈还好吧?”
“好着呢,今天就出院,我前几天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她,今天就不去了,不能再耽误工作了,让我兄弟他们接她回去就好。”
一边聊着天儿,一边把菜称了,还给苏昭昭仔细的装网兜里递给她。
苏昭昭接过,招手让她凑近一些,“市场里传的流言你都听说了吧?”
杨梅一来就听说了,她妈那人口无遮拦,来个人去看她,她就说自己被牛头马面勾魂儿的事儿,劝都劝不住。
幸好去看她的人不多,可就算是不多,这些话还是传出来了。
杨梅自己其实也信了,这两天一直在想,自己和阎王爷抢了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啥后果。
就怕过两年那阎王爷想起来了,又来勾她妈的魂儿。
她妈才五十多,还年轻着呢。
愁得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苏同志,我妈糊涂了,乱说的,我也不知道咋就传成这样了。”
杨梅也是有单位的人,小组长常常宣读上级文件精神,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很多政策规定了解得自然也就比其他普通村里妇人更为透彻些。
她妈说的那些话,杨梅心里很清楚这些言论是万万不可拿到台面上去讨论的,只敢私下嘀咕。
像是这样带有封建迷信的流言,目前属于‘民不举官不究’微妙境况之中,没人告发还好,要是有人告发,那等待着她的必然会是一顿严厉的批评教育。
苏昭昭便道:“听领导的意思,很可能会有记者来采访你和你妈妈。记者面前,有些话可不能胡说。”
听到这话后,杨梅赶忙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小苏同志,我肯定会叮嘱好我妈,让她别乱说话。”
一想到如果在记者面前还是毫无顾忌地乱说一气,杨梅就根本无法想象将会引发怎样严重的后果。
还好苏昭昭能够事先好心提醒她,否则到时候恐怕就真的麻烦大了。
买完菜后,苏昭昭直接提着去了单位,中午回去休息时再提回去。
小唐已经知道苏昭昭快要被调办公室的事儿了。
为她高兴的同时,也很不舍,虽然两人在一起上班的时间不长,但相处起来极为舒适,性子也合拍。
工作上做多做少,或者是在轮休的问题上,两人从没争过一句话,小唐想和她一直这样搭档下去呢。
“幸好你还是在咱们科,要是调其他科室去,谢科长肯定要炸毛!”
苏昭昭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离开咱们科。调办公室的事儿还早着呢,刘主任都说了得把新人招上来再调我进去。”
“要不了几天,好不容易空出个岗位,瞧着吧,很快就会来新人了。”
苏昭昭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她这个空出来的岗位会被谁抢了先。
是胡副主任介绍的人,还是刘主任介绍的人,或者还是安置军属?
严光一把拉住顾衡:“老顾,把你的这个阿胶糕分我一斤。”
顾衡把手里用纸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阿胶糕往身后藏,“自己去买。”
“我也想,但这玩意儿难买啊,城里的百货商场根本没有,我媳妇身体弱,人家医生说了,等到四个月的时候,最好是吃一些阿胶糕,能补血安胎的,我也不要多了,你给我一斤。”
顾衡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嫂子现在怀孕几个月?”
“两个多月啊。”
顾衡冷哼,“离四个月还早着呢,趁着这段时间自己想办法!”
说罢就要挣开他的手,严光不放,扭着他一定要他分一斤出来。
顾衡就不给他,要是以前的于慧心他说不定就给了,现在嘛,还不如留给他自己媳妇吃。
这几斤阿胶糕,他费了不少力才得到的,就差盯着人家剥驴皮了,怎么可能让出来。
“你媳妇还可以等两个月,我媳妇现在就得吃,你别和我扯,赶紧放开。”
严光:“弟妹也怀孕了?”
顾衡白了他一眼,“不怀孕就不能吃了?我媳妇刚来的时候身体弱成那样,我买点儿阿胶糕给她补补行不行?”
“行啊,所以我不要多了,就一斤。”为了怀孕的媳妇,严光里脸皮都不要了。
顾衡烦死他了,“不行,顶多告诉你在哪里可以买到。”
分不到,能知道哪里能买到也行。
“哪里买到的?”
顾衡给他说了地方,挣脱开他的手,提着阿胶糕大摇大摆的走了。
出营区大门遇到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小方。
“顾团。”小方敬礼。
顾衡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又去城里了?”
小方笑着点头,包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顾衡继续往家走,走了一会儿发现小方跟在后面。
也没管他,又走了一会儿,再往后看,发现他正站在树下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在说话。
顾衡摇了摇头,继续往家走去。
在他后面,小方伸手掏出了一包炒栗子递给面前的姑娘,“高月同志,我今天开车去城里了,遇到有卖糖炒栗子的,听说你们女同志都喜欢吃,我就买了一包,给你。”
高月没有接,双手垂在身侧,面带微笑,“方同志,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小方一手拿着糖炒栗子,一手憨憨的摸了摸脑袋,“你是文化人,文化人说话真好听,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就说不能要,你说话像念诗一样。”
高月脸上的笑容一滞,“我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我只有高中学历而已。”
“高中学历就很高了!我就上了个扫盲班,还是参军以后在部队学的认字呢。”
高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小方话越说越多,已经开始在说自己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了。
高月的笑越发的勉强,只想赶紧离了这里,进院子去。
“……你别看我只是个汽车兵,但我们待遇好,一个月能拿……”
小方的话还没说完,高月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他,“方同志,我想我姐夫肯定已经和你说过了。”
她没相上上次来家里的那几个人,这件事,她已经明确的和姐夫说了,她相信姐夫肯定已经和他们提过了。
小方抓了抓脑袋,“严团是说了,我怕他没讲清楚,也想争取一下。”
说着挺直了肩膀,向高月来了一次自我介绍,说完后,“高月同志,如果你也满意我,请和我谈对象。”
高月:“……”
“……实在抱歉。”
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的确不错,身材高挑、体格健壮,相貌堂堂且一脸真挚,他的表白也让高月的少女心泛起一丝丝的喜悦。
只是很可惜,他的身份不合适。
她虽然年轻,但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可以接受他没有文化,毕竟知识并不能完全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她也可以接受他家世贫寒,世代都是贫苦农民,还有一大堆需要接济的穷亲戚。
谁叫现在这个社会,贫穷代表着光荣呢。
然而,她没办法接受的是,他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头兵而已。
她渴望的伴侣,应该是那种能够给予她安全感、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子汉大丈夫。
就像严姐夫对待表姐一样,拥有一定的实力与地位,可以成为家人坚实的依靠。
能保护她的同时,也能保护她的家人。
而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遥不可及。
别说什么可以等的话,时间对她而言太过宝贵,她实在等不起。
万一她等了,他并没有这个才能怎么办?
想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晋升到团长级别,就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只有那些具备非凡勇气、顽强毅力以及卓越才能的人,才有可能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
她面前的这个人,他有这个才能吗?
高月不敢赌。
也不想赌。
小方眼中原本闪烁着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没、没关系,你不用抱歉。”
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另外几个和他一起相看的人都放弃了,就他还想试一试,大家都劝他,说高月眼光高,看不上他们这些小兵……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炒栗子,快速的拉起她的手一把塞她手里,“你拿着吃吧。”
塞完后,转身便跑了。
高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拿着糖炒栗子进了院门。
“不是倒垃圾去了吗?怎么耽搁这么久。”
于慧心刚刚又吐了一场,正拿着杯子在池子边漱口。
“在外面遇到上次来家里的方同志了,说了会儿话。”
“小方啊?就那个开车的司机?”
高月点头,“对,就是他,还塞给我了一包糖炒栗子,表姐你吃吧,看看能不能压下恶心。”
于慧心从袋子里拿了两颗出来,剥了一颗塞嘴里,嚼了嚼,“还有点温热呢,怕是一回来就过来找的你。”
说着又剥了一颗吃,高月见她吃得香甜,进屋搬了小几和椅子放屋檐下,让于慧心坐着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