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说是，咱们走着瞧！
顾衡看了她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知道她气鼓鼓的。
“没有，我嗯的意思是，不重要，她生不生气，和我们没关系。”
这还差不多。
苏昭昭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她看不起我。”苏昭昭告状。
“我知道，不需要她看得起，我看得起就成。”
顾团长，你好上道！
苏昭昭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要是说话不阴阳怪气，我也不会这样。”
每次说话都带着乡下人这三个字，就好像她城里出生的能高人一等一样。
“我知道。”顾衡听得出来，“她以后要是再这样，你直接怼回去，不用怕得罪她。”
她这样的性子正好，以前受欺负，是没人撑腰。
现在有他，要是还受人欺负，就是他顾衡没用。
“不会影响你和严光的关系吗？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的。”
顾衡又看了她一眼，“他媳妇重要，我媳妇也很重要。”
苏昭昭脸上的笑容扩大，灿若朝霞。
“哟！两口子干啥呢？笑得这么开心。”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正巧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王春花。
苏昭昭脸上的笑收都收不回来，“王大姐，正好，我们在城里买了月饼，你拿几个去尝尝吧。”
王春花摆手，“不用不用，到时候部队要发月饼票，家里够吃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苏昭昭已经从顾衡提着的网兜里把月饼拿了出来，拆开纸包，香味儿散发出来。
王春花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怎么这么香？”
“鲜肉月饼，我们看着人家现做出来的，本来我也不打算买，但一闻到这味道我就走不动道了，就买了两斤回来解解馋。”
两斤月饼也不多，也就十二个，分了两包装，一包里面六个，码得整整齐齐的。
王春花吸了吸鼻子，“我早就听说城里有卖鲜肉月饼的，还想过这用肉做的月饼是啥样子的呢。要知道在咱们北方人，就从来没听说过用肉做月饼的，月饼只有甜的，哪里有过咸的。没想到这么香。”
推拒的手没那么强烈了。
被这香味儿给勾搭的。
苏昭昭抓了两个给她，王春花不好意思的接了，“用肉做的，肯定贵。”
苏昭昭想着她家三个人，得再拿一个，王春花手一合，说什么也不要了。
“你就这么几个，我咋还好意思要，赶紧放进去。”
怕苏昭昭硬塞，王春花合着手就往家里跑。
手里的月饼苏昭昭也没放回去，拿着咬了一口，已经冷了，但也好吃。
顾衡已经开了门，苏昭昭进去后把手里的月饼往他嘴边递，“尝尝。等小念他们放学了，把月饼热一热更好吃。”
顾衡把手里的网兜放桌上，咽下嘴里的月饼后问，“怎么热？我看店里用的是烤炉。”
“用锅呀，小火慢煎。”
月饼的事儿先放一边，顾衡把连衣裙拿出来，“要不要先试一试。”
他知道苏昭昭讲究，新衣服不管是买的还是买布找裁缝做的，都会过一下水，洗一遍才上身。
所以问的时候不抱希望，但还是想第一时间看她穿上。
苏昭昭拿了月饼，手上有油，“你等一下哈。”
跑出去在池子边洗了手。
然后拿起顾衡手里的衣服进了卧室。
顺手关上了门。
顾衡：“……”
一分钟后，房门被打开，穿着布拉吉的苏昭昭站在门口。
“怎么样？好看吗？”
话问出口，苏昭昭竟然害羞起来，故作镇定的看着顾衡。
顾衡眼睛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好看。”
他就知道适合她。
苏昭昭倒回去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的确挺好看的，她这发型要是再带个宽一点的发箍，就有八十年代那味儿了。
顾衡跟了进来，站在她身后。
穿衣镜里面照着她和他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织在一起。
他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腰。
苏昭昭转过身去，踮着脚尖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自然而然的吻在了一起。
这个吻，不带任何的欲望。
是欢喜，是心动。
他们互相探索，追逐，摩擦，深入，然后越来越熟悉。
良久后，紧贴在一起的唇分开。
两人都发出了细细的喘息。
苏昭昭噗嗤一下笑出声。
顾衡深吸了一口气，“笑什么？”
苏昭昭笑吟吟的看着他，“笑你耍流氓，顾团长，这可是白天呀！”
顾衡耳朵尖儿都红了，手里一紧，搂着她紧挨着自己的胸膛，“只要你不觉得我在耍流氓就行。”
苏昭昭当然不觉得，她还很喜欢，对于喜欢的人当然想要抱抱、贴贴。
在自己家还离得三尺远，她又不是要和他当兄弟。

今天澡堂子开，顾想顾念排练结束的要早一点。
苏昭昭提前熬了粥，蒸了茄子，拌了凉菜，等洗完澡回来，热上几个月饼就可以吃了。
“妈妈，电影好看吗？”去澡堂子的路上，苏昭昭和闺女手挽着手，“好看呀，等国庆放假也带你们去看。”
“老师说国庆前要在小广场放电影。”
顾念说的小广场其实就是主路上离供销社不远的坝子。
在夏天，一到晚上，不少人喜欢在小广场乘凉。
旁边还立了一个宣传栏，有什么政策上的变动或者通知，都会往上面张贴。
“听同学说，每年都会放两次呢，免费的。我们去城里就可以不用去电影院了。”
“是吗，到时候咱们一起来看。”
“嗯。爸爸也一起。”
“当然。”
洗完澡回来，苏昭昭热了月饼，不用放油，用小火在锅里慢慢的煎，吃的时候外皮酥脆，和刚出锅的也没什么差别。
这个天气月饼也不能久放，顶多能放三、四天，所以吃的时候也不用想着慢慢吃，一人两个，苏昭昭一下煎了八个，当配粥的主食了。
顾想顾念很喜欢，都说好吃。
顾衡喝了一口粥，“要是国庆去城里还有卖的，就再买两斤回来吃。”
兄妹俩都摇头，“不是说单位上要发月饼吗，就吃发的月饼就好啦。”
“你们不是喜欢吃吗，单位上发的可没鲜肉馅的。”
“只要是月饼肯定都好吃！我们也爱吃。”
他们不挑的。
以前都没吃过月饼，只看到村里别人家的小孩吃过，这还是第一次吃呢，只觉得这月饼又香又酥，其他口味的肯定也这样。
对顾想顾念来说，就没有不好吃的。
苏昭昭便道：“到时候再说吧，还不一定有呢。”
第二天是公休日，全家就苏昭昭一人上班，早上起床时，顾衡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早饭时苏昭昭问他，“你们今天打算干嘛？”
顾想顾念也看着爸爸，他们听爸爸安排。
顾衡真没安排，昨天请了假，他想着要不要去营区一趟的。
“你们作业写完了？”
“昨晚上就写完了，周小军让我们一起去爬山，我和妹妹都不想去。”
山有什么好爬的？
他们以前在乡下，天天在山上找吃的，现在不用找吃的了，不是很想去。
“那我带你们去营区吧，去里面看一看，涨涨见识。”
“真的吗？”兄妹俩眼睛都亮了。
顾衡点头，“当然是真的。”
兄妹俩开心极了，吃饭的速度都快了。
苏昭昭笑道：“你们玩你们的，我上我的班。”
其实她也很想进去看看呀。
供销社开门没多久，店里就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同志，看穿着像是附近村子里的。
“同志，有没有月饼卖？”
苏昭昭摇头，“还没到货，可能还得等几天。”
两位女同志有些失望。
其中一位道：“我还以为有了呢，听说城里已经开始在卖了。”
“那要不咱们去城里买？”另一位提议。
“去城里还得多付来回的车费，算了，再等一等吧，这几天我来勤一点儿，肯定能抢到。”
说完又指着货架上这个礼拜新上的料子问：“这个咋卖？”
她指的是这个礼拜才新上的灯芯绒料子，店里只有两种颜色，姜黄色，和现在最流行的深蓝色。
还没等苏昭昭开口，她旁边的女同志已经说了，“三块八毛七分钱一米，你看，上面写着呢，叫灯芯绒面料。”
苏昭昭笑着把面料拿了一匹下来给她们看。
两人上手摸了摸，眼里有惊喜，“真厚实！”
“对，这个料子特别适合做外套，是咱们国内工厂自己生产的新产品，供销社也就几匹的量，卖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货了。”
灯芯绒这种面料很早就有了，但那是在国外，而国内，现在才正开始上市。
这种面料，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反复流行，说时尚的有，说土气的也有。
但它抗造啊。
所以苏昭昭也买了，两个颜色都买了，料子一买就拿到裁缝铺了，订做的外套。
这段时间裁缝铺很忙，忙着改文工团的演出服装，听刘桂兰说，特别麻烦，为了舞台效果好，演出服大不得小不得，一直在改。
她订做的外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两位女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新料子呀，难怪以前没见过。”
爱不释手，又觉得料子有点儿贵。
最后还是套了钱和票，欢欢喜喜的提着料子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在聊，“咱们拿回去自己做。”
“行，我速度快，两天就能做好。”
“要是有缝纫机就好了。”
苏昭昭也在心里跟着说了一句，要是有缝纫机就好了，她就能自己做衣服了，还不用等。
可惜没票。
中午关店回去吃午饭。
她到家时顾衡正在厨房奋战。
米饭已经蒸好，就差炒菜了。
苏昭昭进去接过菜铲子，“我来吧。”
顾衡不想给她的，“你进去歇着，我马上就好。”
“还是给我吧，我炒的好吃。”
这倒是实话，顾衡对于炒菜这件事不在行，他就会煮鸡蛋和熬粥，对了，现在还多了一样技能，煎鸡蛋。
当然，菜也会炒，成年人嘛，只要长了眼睛看看就会，但是和好吃这两个字肯定没啥关系。
顺带还会手忙脚乱。
顾衡把菜铲子递给苏昭昭，“我得慢慢学，以后你忙的时候我也能正儿八经的做做饭。”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男人不下厨房这一套，双职工家庭，谁先回来谁做。
“行呀，你慢慢学呗。”
男人要上进，做妻子的当然支持了。
“下个菜你炒，我看着你炒。”
“好。”
早上顾衡去市场上买了肉，中午就做了个肉菜，小土豆切成片儿，和五花肉炒，油滋滋的，闻着就香。
五花肉煸出来的油，苏昭昭在锅里留了一点儿，剩下的盛到了装猪油的小砂锅里。
“行了，你来炒吧，不用倒油了，锅里有油。”
炒完菜刷锅是不存在的，锅里可都是油啊！
油这玩意儿，和粮食一样，每个人都是定量销售，没人舍得刷锅。
苏昭昭炒青菜的时候还会留一点儿油在锅里，其他主妇们，巴不得用这带着油星儿的锅再炒两个菜。
炒完菜后还能做个汤。

这盘青菜，更多的是进了苏昭昭的肚子。
在饭桌上，顾想顾念叽叽喳喳的和苏昭昭说在营区发生的事儿。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兵！”顾想第一次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理想。
顾衡高兴又欣慰，他是一名军人，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子承父业，投身军旅。
当然，他也不是封建大家长，一定要孩子跟着他的想法走。
顾想能有这样的追求，他很满意。
顾念举着手，“我以后要考军校！上大学！”
有志气！
顾衡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带他们去营地涨见识是正确的。
苏昭昭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儿肉，“那就向考大学进军校努力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读书。”
“嗯！”
兄妹俩都点头。
吃完饭，未来的大学生抢着去洗碗。
苏昭昭甩着手在院子里看花苗儿。
这些花苗种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长得还挺好，长了很多的新叶子，长势喜人，有两株月季还打起了花苞，果然还是得地栽。
再等半个月就可以赏花了。
虽然这花很少。
吃完饭消消食，苏昭昭进屋午睡。
下午还得上班，中午睡上半个小时才有精神，她已经习惯了。
刚刚躺下没多长时间，顾衡就走了进来。
他动作利落地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背心，然后轻轻地躺在了苏昭昭身旁。
此刻的苏昭昭意识有些模糊，仿佛沉浸在梦境之中一般。她本能地转过身去，毫无防备地投入了顾衡温暖的怀抱里。
顾衡搂住她，垂眸看了她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
苏昭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一下醒了，平常她都没睡这么深的，都是睡一会儿看一下时间。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睡得这么的熟。
刚想去拿床头的手表看时间，被顾衡往胸口搂了搂。
“我看着时间呢，别急，还没到点儿。”
苏昭昭趴在他胸口眨眨眼，难怪睡得熟。
“几点了？”
“一点半。”
“那也差不多了，该起了。”
顾衡这才放开她，他没起，胳膊枕着后脑勺，问她，“要不要我送你去上班？”
“不要。”苏昭昭拿起梳子站在镜子前梳头，“你们自己玩儿吧。”
要是被人看见了，肯定又要被打趣。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王春花，“正好，我去供销社买布。”
她在城里上中学的闺女月底要回来，她打算买布给做件新衣服，国庆节后好带到学校里去穿。
两人边走边聊，“你昨天给的月饼挺好吃，就是吃着感觉不像月饼，像烧饼。”
两个月饼，她和老周一人吃了半个，儿子吃了一个，吃完扭着让她买，说没吃够，被她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苏昭昭笑道：“好像区别不大，反正都是肉馅的。”
“对，就外面的皮不一样，油放得多，酥。”
到了供销社，王春花在门口等着，苏昭昭进了办公区，从里面开了门。
知道她要做外套，苏昭昭给推荐了灯芯绒的料子。
“这个好，一看就抗造，摸着还很舒服呢。”
王春花在深蓝色和姜黄色两个颜色中纠结。
“姜黄吧，女孩子穿着有朝气。”苏昭昭建议。
“行，那就要这个黄色的吧。”
买好布，王春花就去了裁缝铺。
离开的时候和苏昭昭打了个招呼才走的。
下午有点小忙，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把今天的收益锁在柜子里，明天交给财务，苏昭昭拿着钥匙下了班。
等她到家，就见院子的墙上钉了一排的爬藤架。
“……等它们爬藤，还早着呢。”
顾衡洗了手，“先弄好。晚上吃什么？”
苏昭昭打算酥一点花生米，早上配粥也很不错，顾衡要是想请战友来家里喝酒，也可以下酒。
顾想顾念想吃酸辣粉，苏昭昭用开水泡了粉，趁着泡粉的时候，让顾想顾念赶紧剥花生。
这花生是老家拉过来的，也不多，有个三四十斤，这是带壳的重量，去掉壳，斤数还得往下掉。
顾衡也加入进来，爷仨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碗的花生就剥好了。
锅里放了油，炉子里的火很小，等油热得差不多了，苏昭昭把花生倒了进去。
“你们继续剥，咱们一次性多弄点儿，可以吃很久。”
爷仨干劲十足。
酥好的花生上撒上一层食盐，盐酥花生米就做好了。
“尝尝吧。”
顾衡夹起一颗放嘴里，“好吃！”
“我做的肯定好吃。”
又问他，“要不要喝点儿？”
顾衡想了想，“你装一小碗出来，我待会儿去隔壁找老周喝一杯。”
喝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是交流。
听他的苏昭昭留了一小碗出来，其他的用袋子密封保存。
吃完晚饭，顾衡端着碗拿着酒出门了。
周小军给开的门，周家也刚吃完，王春花还在收拾桌子。
见到他提着酒，就知道他们要聊天儿，麻利的擦完桌子，拿了酒杯和筷子。
“小苏呢？”
“在家看书。”
“弟妹这么爱学习呀？”说这话的是周政委。
顾衡点头，“她每天都要学习文化的。”
周政委竖了竖大拇指。
对爱学习，求上进的人，当干部的都喜欢。
苏昭昭可不知道顾衡在外面这么夸她，她晚上是看了一会书，然后又把毛衣拿了出来。
没错，她的毛衣还没织完。
不过也快了，再给她几天，肯定能织完。
知道她在织毛衣，小唐还让她把毛衣带到供销社去织，在空闲的时候干点自己的私事，没人会说。
因为大家都这么干。
织毛衣，纳鞋底，还有人上班的时候把买好的菜在单位上择的，下了班回去了就能做。
苏昭昭其实也想，因为真的很无聊，太闲了，闲到她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但她毕竟才来没多久，还是得低调点儿，做好爱岗人设。
等她转了正，一定向大家看齐！

周一上班，苏昭昭穿上了新买的布拉吉，脚上穿着白袜子和顾衡之前给她买的皮靴。
顾想顾念双眼亮晶晶的，“哇！妈妈好漂亮！”
苏昭昭美滋滋，臭美的转了一个圈儿，裙摆如同花瓣一样散开。
顾衡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她的嘴上。
要是抹上口红肯定更好看。
正这么想着，就见她拿起桌上的口红往包里放。
这是要带到单位上去抹吗？
苏昭昭见他盯着她的手：“这是给我们单位里的小唐带的，她结婚要用。”
“该多买一只。”还以为她是给自己买的。
“不用，买了也用不上。”
平时抹口红还是太招人了，于慧心那么注重打扮都没见她抹过。
她可不想有人在她背后说她有小资产阶级思想。
顾衡心里有些失望，看不到她抹口红的样子了。
到了供销社，见到苏昭昭进来，小唐的眼睛都瞪大了。
“苏姐，你穿裙子了！真好看！还是长袖的，什么时候买的呀？”
围着苏昭昭转了好几圈儿。
还上手摸了摸布料，“这个肯定很贵！”
“休息那天去城里买的。”说着从包里掏出口红递给她。
小唐惊喜的瞪大眼睛，就差没跳起来，赶紧接了过来，“苏姐，你就是我亲姐！”
小唐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下颜色，趁着还没开门，打开盖子就往嘴上抹，“苏姐，拿把镜子给我。”
苏昭昭从货架上递了一把背后印着双喜字的镜子给她。
小唐抹得小心翼翼，她应该是第一次抹，没抹好，有的地方重，有的地方轻，还抹到了唇线外面。
就这样她还觉得挺好，美滋滋的让苏昭昭看，“好看吗？”
问完后还有些害羞，脸蛋儿都红了。
苏昭昭点头，“好看。你等一下，我给你改一改。”
伸手把唇线外的口红擦了，然后再用指腹均匀了一下颜色。
现在的口红可没后世那么多的色系，就一个大红色，颜色很正。
“你再看看。”
小唐照了镜子，“这样更好看了！”
苏昭昭道：“用指腹涂抹会更不容易出错，要是想淡一点儿，就先点一点在唇中，用手指晕开，抹完后抿两下嘴唇，这样会更服帖更自然，就像这样。”
苏昭昭给她示范了一下。
小唐跟着学，“真的耶！苏姐，你懂得可真多。”
苏昭昭已经找好了理由，“买口红的时候听售货员说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快开门了，小唐舍不得擦掉唇上的口红，但又怕人家说闲话，手帕拿在手里举起又放下。
“你把手帕放在唇边多抿几下，让颜色浅一点，要是不注意看，也看不出你抹了口红。”
小唐便用手帕唇上抿了好几下，几下下来颜色果然就淡了很多。
门开后有熟人进店，盯着小唐看了两眼后道：“气色看着真好。”
等人一走，小唐和苏昭昭捂着嘴偷偷的笑。
“小苏、小唐，你俩看谁进来开个会。”谢科长在后面喊了一句。
小唐推了推苏昭昭：“苏姐，你去吧。”
她最怕开会了，每次开会刘主任都让大家谈感想，让踊跃发言，还爱点名，她被点了几次，压根儿不知道说啥，可尴尬了。
一喊开会她就想躲，能不去就不去。
苏昭昭拿了本子和笔去了后面。
谢科长招呼她，“走，去会议室。”
何芳他们也正从供销科办公室出来，见苏昭昭穿了新裙子都说好看。
今天是大会，供销社的人都去了会议室，就连下面市场的主管和裁缝铺的老裁缝也到了。
刘主任坐在上方主持会议。
苏昭昭和何芳一起坐在会议桌后面的凳子上。
等人到齐了，刘主任咳嗽一声，“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
苏昭昭特别认真的做笔记。
会议开头，先是学习上面的文件，通告一些政策时事。
然后便是中秋国庆节日供销社内如何做好供应。
刘主任点名谢科长，让他尽快联系厂家，要在节前提前把月饼供应上。
“这个度要掌握好，别到时部队拿着月饼票来领月饼，咱们的货不够，又或者货订多了，节过完了都还没卖完。”
谢科长：“这个主任你放心，我们借鉴了前几年的经验……”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的话。
刘主任听到很满意，胡副主任又挑了两样刺，都被谢科长两三下给化解了。
供应的事说完，刘主任拿了一份报纸出来，点着上面的一篇文章道：“前段时间，北京的一位记者同志写了一篇‘号召广大青年和女同胞门美化自己’的文章，文章上写了，咱们在注重内在修养的同时，也要注意外在形象，在穿衣风格上，在保证质朴的同时，也要给生活增添绚烂的姿彩……”
“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啊！我上个礼拜去城里开会，共青团和妇联的领导也在会上提议，建议咱们各个单位开展一个‘美化自己’的活动，向城里学习，给人民群众起一个带头作用，让他们也能大胆的用颜色鲜艳的布料做衣服……”
刘主任一下子看到了苏昭昭，指着她就道：“小苏这样就很好嘛！瞧瞧她穿得多好看，大家都要像她学习，把自己往漂亮上捯饬，女同志不是都喜欢布拉吉吗？穿，五颜六色的都穿起来……”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苏昭昭。
苏昭昭：“……”
穿得可真是时候。
她是真不知道五十年代中期有这么一出啊！
还有记者专门写报道让大家都穿好看一点。
嫌大家现在都穿得不好看。
要知道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布拉吉都没人敢穿了。
其实城里穿得好看的还是有不少人的，百货商场里还有卖百褶裙的呢。
反而是乡镇这些地方，都穿得很朴素。
还有就是在单位上班的人，现在都讲究艰苦朴素，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注意，现在流行的干部装是必备。

第96章 美化运动
胡副主任就说谢科长，“你们购销科在定料子上的时候大胆一些，别老是搞那老三样，不是蓝就是灰，还有成衣，款式太单调了，我提议，去服装厂多定一些款式，像城里的百货商场一样，专门成立一个成衣柜台。”
谢科长：“咱们这里的人还是更爱买布做衣服。”
“那是因为供销社里的成衣不好看，要是好看，不会卖不出去，来咱们供销社买东西的军属多，军属们差钱吗？”
直接点名问苏昭昭：“小苏啊，你来说说，军属们差钱吗？有好看的衣服他们会舍不得买吗？”
这话问的，军属们好像很有钱一样。
胡副主任就差指着苏昭昭道：看，你就很舍得买嘛！
苏昭昭正色道：“这也得看家庭情况，咱们部队的军人大多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并不好，家里孩子又多，发了津贴上要孝敬父母，下要养育孩子，中间还得照顾亲戚，据我所知，有不少的将士们还会把自己的津贴寄回老家村子里，给村里修路或者购买农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日子哪有那么好过的。
不能因为你看着人家军人津贴发得高，就认为人家有钱吧。
就算人家有钱，那也是在战场上靠着血肉一步步拼出来的，和平了，也该人家过过好日子了。
苏昭昭就是觉得胡副主任这话问的让人不舒服。
谢科长道：“要是成立成衣柜台，还得招一名售货员才行，咱们购销科的预算就得增加了。”
刘主任点头，“今年的预算早就报上去，增加是没法儿增加的了，成衣柜台的事先放一放，等明年看情况再定……”
刘主任一票否决！
胡副主任沉下了脸。
刘主任又说了三个基本原则：“经济、实惠、美观！”
接下来便是自由发言时间。
刘主任话音一落，会议室一瞬间静了下来。
“……”
“……”
一个个都低着头，就差没把脖子缩到衣领里了。
这画面好熟悉。
人呐，不管在什么年代，只要开会，就没人爱发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