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您一下，如果您明天还在路上逃了的话，下个月整个月都要在家里关禁闭。”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浴室门的声音。
乔伊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将管家已经挤满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眼神冷酷。
上学什么的，最讨厌了。
早八百年就学会了的知识，那些她一看就会的低龄弱智题目，到底有什么好学的。
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又不是每个学校，都有江念那么有趣的人。
第二天一早。
几个佣人敲门进来，想要伺候小姐穿衣洗漱的时候，江念已经自己洗漱完，换上修斯公学的校服了。
修斯公学，以皇家城堡式建筑、精英教育和绅士教育而闻名世界。
作为世界级顶尖贵族中学，其学生大多来自富裕、权贵阶层。师资力量强大，设置课程广泛，弘扬自由个性。
几百年来一直占据着全世界精英教育的金字塔顶端，素有“精英摇篮”之名。是权贵阶层继承人，各国王室、政界、经济界精英的培训之地。
江念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少女，上身是白衬衫搭暗红领结，外搭深灰色针织外套，下身是条纹百褶裙。
修斯公学的制服，质感低调矜贵。勾勒出纤细身形，黑色小腿袜将双腿衬得又直又细。
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很白，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惊艳，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的冷感，又莫名有种让人注目的吸引力。
看着镜子，江念微微皱眉。
对佣人道：“叫江刃过来。”
半分钟后，卧室有人敲门。
江念喊了声进，江刃才走进来，垂眼叫了一声：“小姐。”
江刃今天会陪她一起去上学，但不是作为学生，所以也不必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收敛沉稳的西装。
修斯公学的学生大多身份不凡，随身跟着保镖管家女佣的，也不算少见。
“我常戴的那副黑框眼镜呢？”江念问，“我刚才找了很久，没找到。”
江刃怔了一下：“那副眼镜，小姐之前弄丢了。”
江念皱了下眉：“我不是不出门吗，也会把眼镜弄丢？”
江刃呼吸顿了一秒，握了握垂在身旁的手，才道：“…我也不清楚。小姐需要的话，我再去帮您拿一副。”
江念看了他一眼：“那你去拿吧。”
江刃陪在她身边很多年，也知道她的习惯，很快便取来一副镜片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
这种厚重的黑框眼镜，透着土气的书呆子气息。戴上之后，美貌削减三四分。
为了她的安全，陆肇坤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她的身份。
外界只知道神隐有继承人，但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大多数时候，她在外面都不会直接以本来面目示人。需要隐藏身份时，一般都是戴面具。
如果必须要露脸，那就尽量让自己不显眼，免得招来什么节外的麻烦。
下楼的时候，陆肇坤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餐桌上放着的是一贯的西式早餐。
烤肉松三明治，香蕉松饼，培根口蘑煎蛋，还有鲜榨果汁。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明明是她以前吃惯了的东西，她现在看着却没有什么食欲。
莫名想喝粥，想吃小笼包。
陆肇坤见她不动餐具，看过来：“怎么不吃。”
江念摇摇头：“我不饿。”
只拿起果汁来，喝了一口。
陆肇坤瞥了一眼餐桌的食物，淡淡问了句：“不饿，还是不想吃这些？”
她也没有犹豫什么，回答道：“不饿。”
陆肇坤定定看了她一眼。
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倾身过来，目光专注。那只漂亮修长的手拿着餐巾，自然地帮少女擦拭唇角。
声线是从不会对他人的低沉纵容：“想吃什么，就告诉下面的人，明天让他们准备。”
江念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皱眉。
“你现在抽烟很凶。”
“这么早，身上就有烟味。”
陆肇坤动作一顿：“……我去洗澡。”
江念摇摇头，站起身来看他一眼：“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我去学校了。”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江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知道真相后也学会了抽烟，又在去江城之前戒掉。
直到少女离开，坐在轮椅上的陆肇坤也没有动。
只是浸染墨色的眼眸微敛，旁人亦揣测不了他的情绪。
管家在一旁弯下腰询问：“先生，您还继续用餐吗。”
“收了吧。”
陆肇坤淡淡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但至少这一刻，她还是在意他的。也并非用尽全力与他对立。
尽管不知道，这种建立在欺骗与控制下的在意能维持多久。
他在骗她，也在骗自己。
去往修斯公学的路上，后车座，江刃坐在旁边不发一言。
显得比以往的他更加沉默寡言。
江念先开口打破了安静：“你知道我背后是怎么回事吗？”
江刃一顿：“背后？”
“嗯，我背后的文身，”江念靠着椅背，语调没什么起伏。
“昨晚洗澡的时候，我发现我背后有一大片烙痕覆盖了文身，这是我自己弄的吗。”
江刃片刻后道：“我没有见过小姐的背后，所以不清楚。”
“江刃。”
话音落下，江念忽然开口。
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过来，透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审视。
“你是这么多年，每天晚上我睡觉，都会默默在房门外守着我的人。”
“你照顾我，在意我，关注我，远远超过对你自己。”
“但你现在，对我不清楚的事情很多。”
“过去一年，真的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吗。”
江刃的手都攥紧了，又立马松开：“……没有。小姐只是不出房间，连我也不见，所以我才会不清楚。”
江念盯着他：“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做让我难过的事。”
“如果你骗我，我会难过。”
沉默的男人听到这几个字，心脏像是揪起来一样疼。
沉沉吐息：“……没有骗小姐。我不会，做让小姐难过的事。”
江念深深吸了口气。
终究还是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车窗外。
踏进修斯公学的校园，来到要转入的那间教室。
背着背包站在讲台上。
老师知道她这个转学生的到来，态度还算和蔼，让她做个自我介绍。
江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简单说了下名字，就下台找了个空位坐。
满屋子都是白人高中生。
对她这唯一一个黄种人的到来显得好奇兴奋，目光交换中带着戏谑。
下课后，几个穿着校服气质放荡的男生凑到她桌子前来。
为首的那个金发男生吹了个口哨，挤了挤眼睛：“Hey，Chink girl，how can you come to our school？”
这话是问她怎么会来他们的学校读书。
这所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白人权贵阶层的子女。换言之，就是在打听她的背景，问她是靠着什么进来。
可偏偏，他用的词是Chink。
而一些白人会用chink来侮辱亚洲人，形容亚洲人的小眼缝。
所以这个词非常具有挑衅性。或者说，明显带着歧视。
充满了人种上的优越感。
江念冷冷看了面前的人一眼：“Fuck off。”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金发男生也愣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江念会直接让他滚，顿时直起身子，开始骂骂咧咧。
不过还没等他骂第二句，江念就直接将脚边的一个垃圾桶扣在他头上，对着桌子就踹了一脚。
这人被踹出来的桌子一撞，身体也被向后撞出去，发出砰的一声。前排的桌椅稀里哗啦倒了一片。
江念面无表情。
对着他比了个中指，回了一句：“White pig。”
白皮猪。
你歧视我，我歧视回来，很公平。
这男生扯下头上的垃圾桶，疯了一样，气急败坏想冲过来对江念动手。
但下一秒，江刃不知道从哪站了出来。
挡在江念身前，一米九的身高和野戾阴沉的眼神，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充满压迫感。
一下子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金发男生震慑住了。
对方的气场不像一般人。一时把握不住对方的身份，男生只能先悻悻把手收回去，只气红了眼。
江念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波澜不惊，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本。
隔壁班级。
乔伊百无聊赖看着窗外。
是真的无聊。
一切都很无聊。
到了她补充糖分的时间，管家进教室给她送草莓牛奶。梅隆家族的小公主，当然可以有额外的优待。
管家一边将草莓牛奶插上吸管递过来，一边开口。
“听说，隔壁班级今天也新来了个转校生。刚来，就把琼斯家的那位少爷给打了。”
道恩·琼斯，M国有名的地产大亨。
那金发男生是他儿子，威尔·琼斯。
“你说什么？”
乔伊来了兴致，“我早就看那个威尔不顺眼了，竟然有人在我之前先把他给揍了。那个转校生是哪个家族的人？”
“是华国人。”
“华国人？”乔伊愣了一下，“男的女的？”
“听说，是女生。不过，有个保镖跟着她。”
保镖跟着来上学，应该身份也不简单。
乔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去瞧瞧。”
干脆利落从位置上下来。
不过，乔伊走到隔壁教室，往里面看了一眼。
后排的位置却并没有人，没见那个转校生的踪影。
管家也看过去：“或许是有事出去了？”
乔伊有些失望：“那就算了。”
她可没耐心站在这里等一个不知道去哪了的陌生人回来。
出都出来了，就顺便去趟洗手间。
刚才喝牛奶的时候，手上沾到了一点，正好去洗个手。
然而，就在乔伊站在洗手台前洗完手，不经意间抬头时，整个人却当场顿住。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等等！”
她直接对着这个从厕所走出的少女的背影叫住。
难道是她眼花了吗。
为什么刚才那一瞥，她好像看到了江念？
少女果然停下了脚步。
继而转过身来。
神色很冷，还微微皱起眉。
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住她。
“有事？”
乔伊站在那里，愣住了。
这个女生，虽然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但仔细看，这副眼镜下的面孔，明明就长得和江念一模一样。
双胞胎？
尽管想到双胞胎这种可能，乔伊还是试探性叫了一句：“……江念？”
这下，轮到江念闪过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清的表情。
站在原地微微蹙眉，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过来，似乎在确认。
“你，认识我？”
真的是江念。
乔伊也难得茫然了。
怎么回事。
江念不是在华国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M国，而且还在修斯公学上学？
而且如果是江念，为什么她好像一副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她完全陌生的样子？
明明她们在华国，经历过那些事。
她又没有变脸，记性再怎么差，也不可能一个月就完全忘记她啊。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毕竟是十二岁智商测试就有160+的少女，尽管乔伊完全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敏锐察觉到不对。
神色当即恢复了正常。
看着眼前的江念道：“你两年前参加过北极狐的生存测试吧。”
“你是那一届的第一名，所以我认得你，也记得你的名字。”
乔伊当初之所以找去华国，就是因为无意中从父亲那里得知，她有个私生女姐姐。而且这个姐姐，还因为一个叫江念的女孩而死。
那个江念，身份不详，但和姐姐是在两年前的北极狐生存测试上认识的。
于是她调查了江念，得知她在她之前十岁就拿到了国际奥联冠军，又从FBI一份加密档案里看到她十一岁杀人，所以她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江念似乎不记得她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但说是在北极狐生存测试上知道的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果然，她看到江念的神情一瞬间松懈下来。
朝她看了过来。
“你是那一届参加测试的成员？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乔伊更加笃定，江念绝对是出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一脸真诚：“不是，但我叔叔是北极狐的人，所以我看过你们的测试录像。”
“哦。”
江念应了一声。
乔伊眉眼弯弯，伸出手：“你好，我叫乔伊，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不是1班今天新转过来的那个华国转校生？我在你隔壁班哦。”
“我很喜欢华国，也会说汉语，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
江念却没有伸出手来。
只是点点头，不动声色拉开距离，淡淡回了句：“你好。”
“不过，我不需要朋友。”
然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乔伊眼里几乎有火焰燃起来，满脸都是兴奋。
简直有趣炸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果然能给她惊喜的，永远都是江念一个人啊。
“小姐，这是您让我去调的那位转校生的资料。”
“江念小姐用的并不是江念这个名字，而是Echo Lu。”
“除名字之外，这资料上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其他信息。”
乔伊看着眼前的档案，若有所思。
Echo，回响。
至于陆这个姓氏……
能在非正常开学时间段，直接把人转来修斯公学这种学校，并且不提供任何个人信息，对方的权势财富绝非一般。
而且江念来上学还跟着保镖。那位沉默守在走廊外的保镖，看上去也不是普通人。
该不会，是M国传闻中一手创办了名叫神隐的地下王国的，那个姓陆的男人吧？
江念和他是什么关系？
乔伊难得也变得神色严肃，开口道：“你帮我去查，华国那边季家和司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念的家人和男朋友，绝对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在M国。而且看江念的样子，她忘记了我是谁，很可能也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管家点头：“是，小姐。”
司薄夜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司老爷子和季家人轮流守在医院。
前一晚秦迹霍骁和傅谨弋得知了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大家都等着司薄夜醒来，但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江念失踪的事情。
这件事，想瞒是瞒不住的。
谁都清楚，司薄夜睁开眼如果没有看见江念，一定会问她去了哪里。
而以他的敏锐程度，想编个理由蒙混过去，他根本不可能相信。
大概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司薄夜终于眼皮动了。
秦迹第一个发现司薄夜醒来的迹象，惊喜叫出声来。
这一叫，其他人也都立马过来。
除了担心司薄夜的安危，季老爷子和季晏礼他们也都想知道，司薄夜会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比如车祸发生后，司薄夜看到了找过来对他开枪的人，那他们就会有找到念念的线索。
司薄夜只觉得头昏昏沉沉。
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呢喃着叫出来：“宝宝……”
大家都知道，这是叫的江念。
季老爷子听见这话，眼睛都红了。
司老爷子也是别过头去。
秦迹他们几个兄弟，也不忍心。
秦迹连忙过来：“薄夜，你先别说话了。你中了枪，好不容易才脱离生命危险，先好好休息。”
不是车祸吗。
司薄夜的眸子，听到这句话后一瞬间变得清晰。
看向周围的环境。此刻周围围着他的人也太多了，他立马察觉到不对。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念念呢？”
没人说话。大家神色都很沉重。
他的眼神也霎时变了。
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吐出每个字都很艰难：“……是车祸，我为什么会中枪，念念她出什么事了？”
司薄夜只知道车祸的事情。
说明中枪和念念失踪，都是在他车祸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司薄夜一边说着，一边仿佛没有痛觉，手直接扯掉另一只手背上的输液管，当即要起身下床。
被霍骁一把摁住：“你先别激动。”
“放开我，”
司薄夜手背上被扯出血。双眼猩红，几乎是一字一顿，“告诉我，念念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最可能的，就是有人要杀他，他把念念给牵连了。
他想起了以前那个有人出一亿要杀他的悬赏令。
现在这些人的这种态度，念念一定是出了严重的事。
如果念念出了什么事。如果她有事……
秦迹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司薄夜这副样子。
他们都不敢想，如果江念现在真怎么样了，司薄夜会是什么反应。
霍骁面色更沉，强硬地把人按住：“我说了，你先别激动。”
“刹车的事情是季雨薇买通4S店的人搞的，她已经逃去了M国。但中枪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江念是什么状况。她失踪了，手机一直关机，很有可能是被对你开枪的人带走了。”
“这两天，我们还没有查到她的下落。”
“……失踪？”
司薄夜整个人顿住，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如果对方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会把念念带走？
“我要去找她。”
司薄夜此刻的确要疯，但是是那种冷静的疯，直接把霍骁的手甩开。
秦迹看不下去了：“你就算要去找她你也要考虑下实际情况好不好！”
“你中了枪差点没命，才刚醒过来，现在出去跑不要命了？更何况……”
更何况在司薄夜昏迷这两天，司家、季家、秦家、霍家……这么多方的势力，几乎把全华国翻了个底朝天。警方甚至抓住了好几个在逃通缉犯。
如果江念的下落有迹可循，他们早就找到了。
“不要，”
司薄夜看着他，“念念如果有什么事，我这条命，可以不要。”
这样的话，换了旁人，还可能觉得只是嘴上说说。
但是司薄夜，没人比他们几个兄弟更清楚，他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
他如果找不到人，就是找到死，也会继续找。
气氛陷入僵局。
傅谨弋却突然开口：“或许，是那个之前悬赏一亿要杀你的人把江念带走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一愣。
司老爷子和季家人，都不知道有悬赏杀司薄夜这回事。
司老爷子睁大眼睛看向司薄夜：“薄夜，什么悬赏，什么杀你？”
不过，司薄夜眼下也没有心思去解释这些。
只见傅谨弋推了推鼻梁上眼镜，一脸沉着地开口。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司家的生意早就洗白了，之前和你有恩怨的那些人，也早就被你连根拔起解决了。”
“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两次要杀你，还拿得出一亿这种赏金。”
“放眼全国，能说拿就拿出上亿现金的几家，基本都在这里站着了。”
“所以，我有一种猜测。”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对方其实不是冲着你来的，”
“会不会，对方本来就是冲着江念来的？”
他之前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秦迹听了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念念妹妹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招惹上……”这种人物。
话还没说完，秦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确不会招惹上这种人物。
可江念，一点都不普通。
司薄夜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季家人：“大哥，念念有没有和你们提过她的养父？”
那个把念念带去国外一手养大一手培养起来，在念念口中冷血残忍的男人。
念念说，她是设计杀了那个男人后，才回的华国。
如果，那个男人其实并没有死呢？
季晏礼几个人也露出茫然。
他们不想揭开妹妹过去的伤疤，所以并没有主动问过她回季家以前的事情。
司薄夜深吸口气，把那天晚上江念告诉他的过去，说给了在场的人听。
又不约而同觉得司薄夜口中的那个男人，太变态了。
怎样一个人，会当着一个七岁小孩的面眼都不眨就杀了人。虽然那个虐待念念的女人的确该死。
又让七岁的小孩子亲手剖开活生生的兔子，把一个孩子扔进漆黑满是死人的房间只为磨炼心智。
甚至，让人杀了念念唯一的朋友，只是为了给她上一课，让她不要轻易对别人付出感情，相信别人。
充满了掌控欲。
季祈越目光一震：“就是说，这男人可能没死。”
“可能是他知道了你和念念在一起，所以他要杀你，然后把念念带走了？”
所有人先是庆幸终于有了点线索，继而又都不禁倒吸口气。
念念可是曾经设计杀死过那个男人的。
如果真的是那个男人把她带走，对方会不会是为了报复折磨她，做伤害她的事？
“……我去M国。”
司薄夜强撑住身体。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
但至少，现在有了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他一旁的手机却突然毫无预兆响了起来。
司薄夜处理公事的手机，都是林前拿着。这个是他的私人手机。
联系的除了家人朋友，就是江念。
但现在，家人朋友都在这儿。
会是念念打来的电话吗？
司薄夜反应过来的一瞬，立马伸手去拿手机，扯动伤口渗出血来也根本不在意。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而且，不是国内号码。
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司薄夜深吸口气接通电话，直接按了免提，声音都不自觉颤抖：“……念念，是你吗。”
电话那头是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女声音，透着轻松：“看来还好，你还没死。”
不是念念。
但声音听着有点熟悉。
司薄夜猛地攥紧手机：“你是谁？”
“我是乔伊，司先生还记得我吗。”
司薄夜当然记得。
M国四大财阀之一，梅隆家族的小公主，也是念念那个死去朋友的妹妹。
当时念念在英中被当众爆出的杀人视频，就是这个乔伊放出来的。
不过后来，她似乎没有再和念念作对的意思。回M国之前，还专门和念念见了一面。
司薄夜皱眉：“你……”
“我听说了国内发生的事情，”乔伊道，“在你和江念去宴会之前，你们出了车祸。你中了枪，江念失踪了。”
司薄夜猛然抬眼：“你知道念念的下落？”
电话那头的乔伊不紧不慢道：“江念的其他家人，是不是现在都和你在一起？”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其他人都搞不清楚状况。
但所有人都精神紧绷起来。
“……好消息。”
司薄夜胸口起伏着，缓缓吐出一句。
就听乔伊道：“好消息是，江念没事。她现在人在M国，就在修斯公学我隔壁的班级坐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
念念没事，现在在M国上学？
那她怎么不联系他们，不和他们报个平安？
司薄夜感觉自己一下子，像是从地狱被拉回来，活过来了。
反应过来：“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乔伊顿了一下，声音也压低严肃几分，“她不记得我了。”
司薄夜手一顿：“不记得你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乔伊道，“她人很好，今天转来学校上学，还有保镖保护她。我感觉谁敢碰她，那男人掏枪杀人都有可能。”
“如果她的真实身份，真的是神隐唯一的继承人，你们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听说那个陆肇坤，爱她如命。”
“但，我也听说，那个陆肇坤是个手段很狠辣的男人。”
“今天我在学校撞见江念，她完全不记得我这个人。如果她没有联系过你们，那一定是也不记得你们了。”
“我怀疑，是陆肇坤对她用了某种手段，洗掉了她在华国的记忆。”
洗掉了在华国的记忆。
好小众的文字。
宋司尘深吸口气站出来：“在国外，的确有这种技术。”
“最初是用于治疗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帮助病人抹去过去经历的创伤性事件的记忆，回归正常生活。但后来，也有人非法使用这种医疗技术，给人洗脑。”
“对，”乔伊道，“这就很麻烦了。这意味着，她不记得你们所有人，就算你们这些人都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在她看来，你们也都是陌生人。”
这话说出来，整个病房都沉默了。
还没从念念没事的喜悦中缓过来，就面临更大的打击。
尤其是司薄夜。
她不记得他了。
心脏传来汹涌的钝痛，几乎要窒息。
然而乔伊继续道，“不过，在给你打这个电话之前，我咨询了一个世界顶尖的脑科医生。”
“他告诉我，人脑毕竟不是机器，不可能真就把记忆一键删除格式化。那些被抹掉的记忆还是能想起来的，只是需要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