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九点半，陆辞实在坐不住了。
也没有勇气发消息给江念。
直接来到韩煦面前，深吸口气：“韩煦，你知道江念她……她怎么还没来学校吗。”
韩煦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昨天你妈都拉着念姐那样骂了，你还好意思过来问我念姐的事情？”
陆辞眼睛有些发红，闭了下眼，又睁开：“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是想和她当面道歉的。”
听他这么说，韩煦也不墨迹，宣判一样开口：“那你不用等了。念姐她不会来了，她已经从灿星退学了。”
“你说什么？！”
陆辞一瞬间，错愕地睁大眼睛。
一旁闻郁握着手机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灿星建校以来，只有触犯校规被学校开除劝退的，从来没有学生主动退学的。
因为对特招生来说，这是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有人主动放弃。
对等级生们来说，只要入学就是往学校砸了几百上千万的。退学这钱可退不回来，当然没人会走。
可偏偏，韩煦说，江念已经从灿星退学了。
陆辞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接着又觉得，如果是江念的话……这好像再合理不过。
少女那么聪明，高中课程对她来说，大概像1+1=2这样简单。不是在灿星，在哪所学校上学都一样。
以季家的财力，江念想去国内外任何一所高中，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昨天在班上经历的那些事，一定让她很厌烦吧。
他妈无端的鄙夷指责，同班同学的针对议论，秦筱筱的心机算计。
换了是他，也会离开这个狗屁地方。
陆辞忍不住眸光一颤，看向那个空位置。
就算是退学，也应该来收拾一下东西吧。
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了。
他真的很想见她。
又恍惚想起，少女的一切向来都是那样冷淡随意。
从来到灿星的第一天，就只是简简单单背了个背包。昨天走的时候，也一样。
根本没什么好回来收拾的。
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江念退学了，就代表以后她再也不会在灿星的校园里出现。
那他，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夏岚真是头一次见到陆辞露出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真的是不能理解。
就算江念是季家人又怎样？他们这个圈子里，富家千金还少吗？江念有什么特别的，值得陆辞喜欢的。
“陆辞，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江念了吧？她到底……”
偏要往枪口上撞。
夏岚话还没说完，陆辞就直接红着眼，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看向她。
“你闭嘴！”
之前夏岚让人把江念堵在厕所泼水的账，他还没和她算。
陆辞攥起拳，视线在全班扫过一圈。把所有人吓得一声不敢吭。
“从今天开始，让我听见谁在在班上再说江念一句不好的话，我一定让你上午说完，下午就收拾东西滚蛋。”
说完，猛吸了一口气。
另一旁的闻郁不禁蹙眉。
他同样不理解，陆辞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江念，还喜欢得这么深。
听到江念退学，他刚才也意外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意外了一下。
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
那个江念，来了灿星之后搅起一番波澜。
现在走了，也不过是让灿星恢复以前的平静而已。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手机里收到了短信。
【少爷，流光的签售会据说已经安排好了，六点半正式开始。】
【您是给《秽土玫瑰》打赏过几百万的榜一，又直接预定了出版社一万本书，还提供了这次签售会的场地。】
【出版社想对您表示感谢，所以联系了流光。流光说，您不用排队等签名，他可以在签售会结束后和您单独给您签名。】
江念已经知道，wy111就是闻郁了。
但按照江湖规矩，不管私下里她和闻郁关系如何，金主爸爸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闻郁当然不知道这些。
看到那句流光说可以单独给他签名，他忍不住深吸口气。
今天一天，心跳好像都没有平缓过。
六点多。
江念骑车来到了会展中心。
方棠早早就在后门这里等着了。
看到少女熟练锁上共享单车，不禁感叹，大佬还是这么的接地气。
京城有些降温了。
江念今天扎了个马尾，戴了个绣着卡通图案的棒球帽，衬得本来就小的脸蛋，更是只有巴掌大。
上身穿了件oversize的黑色薄款冲锋衣，下身穿了件灰色牛仔裤，勾勒出笔直又细的腿，脚踩帆布鞋。
那张脸白皙细腻，毫无瑕疵，漂亮得惊人。是哪怕在人群里无意中瞥见，视线就会被牢牢攫取，心跳加速的程度。
方棠忍不住想，这样一张脸，要是在签售会上露面，真的会引起轰动吧。
本来秽土玫瑰的读者，就一直在猜测他们的偶像到底是男是女。
90%的读者都坚定认为，流光是男人。
如果他们看见，流光不仅是女生，还是一个这样漂亮的高中少女，现场真得炸开锅吧。
但江念显然根本没打算在签售会上露面。
自从季家千金以及简泊妹妹的身份曝光，微博上到现在还挂着许多关于她的讨论。
她完全不想再给自己引来什么关注。
于是下一秒，方棠就见少女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墨镜戴上，一下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又戴上一个黑色口罩。
可以说挡得严严实实。
只是依旧能看出，宽松外套下少女纤细的身形。
“那咱们进去吧，大大。”方棠道。
“再过一会儿，读者们就会入场了。你就在签售会的桌子那坐着，等着人进来就行。”
签售会的流程很简单。
读者们先去买书，再拿着书过来排队，等流光给他们在书上签名。
这场先行签售会是免费的，只需要提前预约，能约上就可以进场买书，远远看见流光。
但能进内场，直接拿着书找流光签名的，只有三百个名额。
要知道，别说是流光在全国有多少粉丝了。光是在江城，就不止几十万。
而这可是流光在全球首次露面，也是流光的第一次签售会。谁不想近距离接触偶像，让偶像给自己签名。
当时消息一公布，就抢破了头。
一度有黄牛出来炒价。预约还没开始呢，一个内场名额都卖出了两三千的高价。
好在主办方也是严打黄牛。
上了防黄牛抢票的科技，又设置了预约手机号、身份证号和人脸识别必须一致，名额也无法转让，才算是勉强杜绝了这股风气。
大家就各凭本事，谁能抢到内场，算谁运气好。
除了读者之外，来蹲守的还有各路记者。
会展中心的大门外，乌泱泱围了好多人。
江念刚踏进场内，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被工作人员引导走向签名台的这抹黑色身影。
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快看！是流光！流光出来了！”

要不是安保人员足够多，把后面的人都按下了，差点控制不住场面。
好在站在第一排的，本来就有不少人正开着直播，抓住流量密码。
后面的人看不见场内的情况，索性就直接搜索直播间，看第一排人的直播画面。
【我靠，终于看见了，那个穿黑色外套的就是流光大大吗？】
【不是吧，这个身影看上去……怎么像是个女生？】
【是女生怎么了？本来流光大大也没说过自己是男是女。难不成华国科幻第一人就非得是个男的？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看这个身影的装扮，感觉流光大大很年轻啊。】
【何止是很年轻。棒球帽牛仔裤帆布鞋，现在连大学生都不这么穿，更不可能是打工人社畜。看上去跟个高中生似的。】
【高中生？怎么可能。就《秽土玫瑰》呈现出的恢宏场景和文化底蕴，就算是女性，流光大大至少也得三十多了。】
流光的露面，虽然只是远远看见，也点燃了全场。
有的直播间这会儿已经有了几百万的在线观看。
除了国内来了现场和没来现场的粉丝，还有不少全世界其他国家的读者，也都来蹲直播流光露面。
只可惜，流光不仅戴了帽子身上捂得严实，还戴着墨镜口罩，脸几乎一点都没露出来。
这情形，就算是他们拿着书面对面签名，也看不到流光大大到底长什么样子。
粉丝们不免失望。
但不管怎么样，能近距离接触偶像，就已经够让人兴奋了。
闻郁并没有在场外，而是站在了签名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这是闻家的会展中心。
闻家的少爷，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挤在外面。
当看到这抹身影出现，闻郁的心脏几乎停跳一秒。
他的预感是真的。
流光，真的是个女孩子。
一旁，正是闻氏集团的董事长闻盛。听说自己儿子早早来等着，也跟着过来看一眼。
抬头一看：“这就是你喜欢了两年的那个作者？这次还主动提供场地，给人家免费使用。”
在自己父亲面前，闻郁表现得如往常一般平淡。
应了声：“嗯。”
“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闻盛吸了口指间的烟，抬眼，“既然喜欢，签售会结束，我让人找她和你一起吃个饭。”
闻郁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不用。”
虽然还没有当面见到流光，但闻郁的直觉告诉他，流光不是那种会因为他父亲一句话，就来和他吃饭的性格。
如果贪慕权势，向往钱财，她大可以利用自己的名气，卖版权改编电影电视剧漫画，自己全球巡回签售圈钱，早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免费开签售，全身捂得这么严。
终于到了入场时间。
等候多时的读者们全都赶紧冲进来。
没机会让流光亲笔签名，能买到还未全面出版的第一批《秽土玫瑰》实体书，也很让人兴奋了。
只有抢到内场名额的人，才能进入围起来的这篇签名区域。
很快就排起长队。
排在队伍第一个的女生，简直比中彩票了还开心。
拿着书就来到桌子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流光大大，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真的很喜欢《秽土玫瑰》，这本书我都刷了不下五遍了。”
“谢谢你。”
江念没有刻意变换声线，只是比平时说话的略微压低，显得更成熟一些。
一边礼貌回应，一边拿金色签字笔，在扉页写下[流光]两个字。
啊啊啊！
虽然看不见脸，但看到了流光大大的手。
好好看的手。皮肤冷白，骨节修长，指甲圆润漂亮。
感觉流光大大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看手的话，感觉顶多二十多岁。
好年轻，又好优秀的大佬。
见过之后更加崇拜了！
因为排队的人很多，签售又只有三个小时。
来的大部分都是流光的真爱粉，大家都很自觉，每个人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但一个接一个来，也几乎没有休息的空闲。
一个多小时过去，江念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说不累是假的，口也很干。
但她戴着口罩，也不方便喝水。即使桌上摆着两瓶矿泉水，她也一直没动。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工作人员站出来，对着排队的人群道：“大家先中场休息下吧，也让流光大大稍微休息下，十分钟后咱们继续。”
江念一怔。
她并没有人让人安排中场休息。
下一秒，又过来另一个工作人员，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不一样的是，这瓶水已经打开过了，上面插着一根吸管。
有了吸管，戴着口罩也方便喝，很贴心。
对方道：“流光小姐，这是我们少爷让给您送来的水——哦不，我说的人是wy111，少爷说您应该知道。”
“您放心，这瓶水是刚刚打开的，吸管也是新取来的，少爷说让您放心喝。”
wy111。
江念下意识抬眼，果然看到不远处闻郁的身影。
一副休闲装扮，颀长挺拔的身高和棱角分明的长相都太过出众。如果不是站在角落，恐怕也会引来不少视线和偷拍。
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即使对方戴着墨镜，闻郁也心脏一跳。
她看到他了。
她在看着他。
尤其是当闻郁看到，流光真的把吸管靠近嘴边，慢慢喝起水来，他的胸口都起伏起来。
那瓶水，是他亲手替她打开的。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却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仿佛以前只能凭空想象的人，在这一刻终于与他的世界交叠，一切猜测和幻想都有了实感。
闻郁一直觉得，最低级肤浅的爱才始源于外表和肉体，不过是见色起意。
思想碰撞，精神共鸣，灵魂契合，才是更高级的爱。
会有人爱上一个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长相的人吗。
闻郁觉得，或许他会。
因为对视的这一秒，他感受到的不是心跳。而是……心动。

掀开一点口罩，用吸管一下就喝掉了小半瓶水。
清凉甘冽的水划过艰涩干燥的喉咙，带来舒适感。
去上了个厕所，回到位置稍微休息了一下，江念就示意工作人员签名继续了。
整整三个小时。
给最后一个人签完名的时候，江念靠在椅背，喘了口气。
说实话，真挺累的。
但看到那些读者们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听到他们表达对她和《秽土玫瑰》的喜爱，看到他们拿着她签名后的书爱不释手激动万分。这点疲惫，就不算什么了。
热情万分的读者们，买完书签完名，也都不肯离开。
全都围在内场的场外。
还是工作人员以签售已经结束，让流光好好休息下为由清场，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有序离开。
待到会场终于没什么人了，安静下来，方棠十分开心地看向江念。
“大大，恭喜你，第一次现场签售会圆满成功！咱们去吃个饭，庆祝一下怎么样？”
江念想到，自己还要和某个金主少爷见面。
便道：“不了，我还约了人，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吧。”
闻言，方棠也就自己先走了。
会场的灯光，由远及近，逐渐一盏盏关上。
之前场内有多么的人头攒动和喧嚣，就显得此刻空荡荡的会场有多么安静。
但江念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她站起身，朝着角落里同样陪着她，待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的那个人影走去。
棒球帽，墨镜，黑色口罩。
江念捂得严严实实的。
昏暗灯光下，站在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面前。
还没开口，对方先开口了。
全然不是平时生人勿近的气场和冷漠声线，声音微哑：“累了吗。”
“想回住处休息的话，我送你。或者……我可以请你去吃点什么。”
“不用了。”
三个小时一直在回应读者，江念的嗓子也有些哑。
眼前的人开口，闻郁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但也完全没往江念身上去想。
“谢谢你为签售会提供的场地。”
“还有，谢谢你刚才那杯水。”
江念一向恩怨分明。
掐闻郁脖子的时候毫不留情。
表示感谢的时候也很真心。
“你不用和我客气，”闻郁深吸口气，“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江念抬起头来。
闻郁感觉到，墨镜之下，对方在静静看着自己。
心跳几乎不受控制。
“我第一次看《秽土玫瑰》的时候，是两年前。在你还没有这么火，被这么多人看到的时候。”
“那时候你在论坛上连载，我大概是你一个看到你帖子的人。只不过，我没有发表评论。”
“我从小到大，很少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但是看到你的故事之后，之后每一天，我都会习惯性上线，等你更新。”
“我看着你的帖子从无人问津，到每天越来越多的人在里面留言。再到后来，《秽土玫瑰》在全球爆火。”
“对你来说，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我，我只是个陌生人。但对我而言，你一点都不陌生。”
对她来说，他也不陌生。
昨天在学校还见面来着。
不过江念也没想到，闻郁居然会这么喜欢流光。
在她还籍籍无名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一路陪她走来。
难怪会出手打赏就是几百万，甚至还是她的微博超话管理员。
但这种感觉真挺割裂的。
眼前的人这么喜欢她，在学校又那么讨厌她。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想了半天，江念才吐出一句：“那你还挺有眼光的。”
看似夸闻郁，实则夸自己。
没想到，闻郁竟也低头看着她。
眸色涌动：“嗯，我也觉得。”
“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念道，“就不用你送我了，骑共享单车很方便。”
说完，江念就准备离开。
但没想到，下一秒，意外发生。
旁边的窗外忽然有一阵风刮过来。
他们头顶上那个吊灯，可能是螺丝本来就有些松动。
被突然的风猛地一吹，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江念从小接受训练，反应敏锐。几乎是条件反射，就伸手把闻郁往后推了一把。
但闻郁的反应也不慢，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把拉住了她。下意识把她拉到自己胸前，手掌覆在她后脑勺上。
闻郁的后背撞上身后的墙壁，两个人撞在一起，避开了掉落的吊灯。
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
那个棱角尖锐的吊灯直接落在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太危险了。
这吊灯要是砸在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地上的碎片，两个人同时深吸口气，觉得后怕。然而反应过来后，才察觉到不对。
闻郁的这个姿势，一只手护在少女头上，另一只手把她紧紧圈在怀里，胸膛因加剧的呼吸而起伏着。
好近的距离。
本来有这盏吊灯，还有些灯光。这盏灯没了，光线一下子更加昏暗。
安静的角落，暧昧丛生，心跳雷动。
闻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的身高，很适合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放开手。
但他也不是这种占女生便宜的人，立马道歉：“对不起，我……”
闻郁想说，只是刚才太危险了，他才这样冒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觉得不对。
这个味道……
这种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冷香气，好熟悉。
就好像那天，在学校走廊上，他在江念身上闻到的一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浑身一僵。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画面。
虽然全身遮得严实，但相似的身高，同样笔直纤细的腿，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
还有那天，那个被挂断的电话。
不会的。
这怎么可能。
闻郁瞳孔微缩。
“……已经没事了，放开我。”
江念眉头紧皱。
虽然刚才是情况紧急，闻郁也只是出于本能保护她，但她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退出去。
却没想到，闻郁却不肯放手，神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下一秒，竟直接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掉了她的墨镜。

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黑白分明的瞳仁，弯翘纤长的睫毛，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那么清晰。
甚至倒映出了闻郁自己的身影。
他从对方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双眼睛，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江念？”
叫出这个名字时，巨大的冲击让闻郁的脑袋混乱无比，声音也带上一丝微颤。
江念一把把人推开，冷淡站直身体。
见闻郁已经认出自己，也没什么再遮掩的必要。于是抬手把口罩也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精致清冷的脸庞。
“都说了，让你放开我了。”
几乎面无表情。
身份没暴露时，还能以流光和wy111的身份，保持友好客气。
墨镜口罩一摘，他们两个，就是江念和闻郁。
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闻郁依旧不敢相信。
“…怎么会是你。”
“你是……流光？”
江念反问了一句：“我如果不是流光，现在会站在这里吗。”
三个小时的签售，他不是一直在这里陪着吗。她是不是流光，他应该很清楚。
闻郁的胸膛起伏着。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喜欢了两年陪伴了两年的作者，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班上。
而在此之前，他竟然毫无察觉。
闻郁深深吸了口气：“所以，你也知道，我就是wy111。”
江念看了他一眼。
“那天我前脚在微博上告诉你，签售会延期是因为没有场地，后脚闻家的少爷就指示手下把场地送上门，我猜到了。”
闻郁暗中攥了攥拳：“那我之前做的事……你也都知道是我。”
“什么事？”
江念微微挑眉，“你指的是开学第一天，我看到你在看我的书。还是我刚开通微博，你就给我打赏一百万，又送我一堆礼物。亦或者是，你告诉我，你很喜欢我……”
江念是想说，闻郁之前说很喜欢她写的那篇番外。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打断。
猛地抬眼：“这不一样。”
“我喜欢的是流光，不是喜欢你。”
江念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对任何事情都冷漠的闻郁露出这样的表情。
呼吸起伏着，强装镇定地否认。
“我没有说你喜欢我，”江念一脸淡然，“我要说的是，你之前说喜欢我的番外。”
“……”
闻郁的呼吸，更不稳了。
[我没有说你喜欢我。]
可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眼前的少女吗。
如果是真的不在意，为什么好几次他会梦见，那天傍晚少女将他按在墙上，掐着他脖子质问他的场景。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少女是特别的。
他只是不想承认。
而今天，他知道了，江念就是流光。
“你应该已经听韩煦说了，我从灿星退学了，”
江念道，“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说完，江念就转过身。
却忽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等等。”
江念微微蹙眉，转过身。
闻郁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她：“你离开灿星，之后要去哪里？”
江念漫不经心：“这好像和闻少爷没什么关系吧。”
说完，就直接走了。
留下闻郁一个人站在那片角落里，看着她的背影走出会场。
酒吧，包厢。
闻郁头发凌乱，将手里的酒瓶扔到一边，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烟，精致冷清的脸庞透着颓废。
眼神已然染上了几分醉意，但还能保持清醒。
吱嘎一下，门开了。
夏岚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沙发上的闻郁这副样子，不禁惊讶。
“我听人说你在包厢，你还真在这里。”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夏岚忍不住问，“你不是晚上去参加那个什么流光的签售会了吗，结束了？”
结束了？
的确结束了。
听到夏岚说自己失魂落魄，闻郁突然想到，那天他也是这样理解不了地看着陆辞。
不理解陆辞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闻郁面无表情，也根本没理夏岚。自顾自摁灭了烟，又灌了一口酒。
夏岚倒也不在意。
毕竟，她早就习惯了闻郁这冷冰冰的气场了。
熟稔地在沙发一旁坐下来。
“我说，筱筱她都被关进局子一天一夜了，摆明了是季家出的手，肯定也是那个江念从中撺掇。”
“咱们几个怎么也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你就忍心看着筱筱被江念那个贱人折磨吗？”
“闻郁，你看能不能回去问问你爸，让闻董……”
“让闻董抬一手”几个字还没说完，闻郁的神色已经陡然降至冰点。
冷不丁抓起桌上一个酒瓶，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墙上。
顿时酒瓶炸开，碎片四溅。
险些崩到夏岚脸上。
把她吓得整个人一抖。
“闻，闻郁，你这是干嘛？你吓到我了！”
夏岚瞪大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谁是贱人？”
闻郁抬起眼来。
声音阴沉得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夏岚真的懵了。
她刚才说的，是江念。
可她说江念，闻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陆辞鬼迷心窍看上江念了，她不敢在陆辞面前说江念坏话。
可闻郁，不一直都是对江念毫不在意冷眼相待的吗。他为什么会对她说江念贱人，反应这么强烈？
“滚。”
闻郁靠着沙发，冰冷吐出一句。
“刚才的话，再让我听见第二次，你可以去警局一起陪秦筱筱。”
夏岚不可置信。但闻郁可怕的眼神，让她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