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鹤回一个疑惑的眼神,把薛九经气得够呛,死冰棍。
秦千凝把玉简贴到额头上,进入读取状态,随着她的入定,外面天色越来越亮,显德忍不住有些焦灼。
就在天色即将全部变亮之前,她终于睁眼:“差不多懂了,但需要改造,不知道能不能成?”
显德道:“没事,你且试一试,我们替你护法。”
秦千凝站起来往外走:“来不及了,边掘边炼吧。”
薛九经傻眼:“炼器师这么随意的吗?没听说过啊。”他转头问荀鹤,“不是要闭关于洞府中几日几夜无人打扰吗?”
荀鹤回以沉默,他也一次次被刷新认知。
显德显然已经习惯了秦千凝粗糙的作风,来到阵法周围,见她拿出一大块破铜烂铁小铲子,也没管了,安静站在一旁,运转灵气准备等怪物复苏时护着她。
薛九经和荀鹤是传统修真人,虽然被秦化了一点点,但还是比较正常。
每个修士都不希望别人能窥见自己的功法,更别提炼器师这种敏感的派系,他们虽然不懂,但也不能多看。
所以二人便往远处走,安静地等怪物复苏。
再怎么焦灼,炼器也需要时间,秦千凝很快就满头大汗,幸亏修为上来了灵力更醇厚,炼器时丝滑了不少。
可惜再丝滑也快不了多少,即使各种简化,在炼制成功之前,天还是亮了。
秦千凝总算体会到了显德口中“怪物压迫感极强”是怎样的,她一心专注炼器,仍能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用来的威慑感,大地都在为之震颤,地面震松了,挖起来也快。
荀鹤和薛九经站得远,第一时间迎战,可是雪雾从四面八方用来,他们最多抵御两个方位的,显德只能离开秦千凝,去到剩下的一个方位攻击雪雾。
即使用尽全力,雪雾仍在朝他们逼近,不断收窄范围。
就连最占优势的剑修也打得吃力,别说薛九经这种御兽师。
他们慢慢后退,范围缩小,秦千凝额头冷汗直冒。
但她不想半途而废,这个办法应该是可行的,她只需要再多一些时间。
但其他三人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薛九经的灵兽好几次都差点被吞噬,荀鹤一边剃逼退这边的雪雾,还得寻机会辅助薛九经几剑。
显德与荀鹤的方向背对背,只能一人战斗,所幸他是佛修,战斗起来对怪物有加成,勉强能撑住,但还是被逼得不断后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持续战斗,渐渐开始吃力,雪雾逼近的速度越来越快。
寒天雪地中,秦千凝的汗低落在灵器上,耳旁风战斗声越来越近,显然他们已经撑不住了,被逼到了中心。
荀鹤知道自己是里面最占优势的,但他也已经撑不下去了,别提其他两个。在再次挥出凌厉一剑时,他出声大喊到:“秦道友,进山洞!”
山洞深处无光,雪雾过不去。
但秦千凝恍若未闻,仍然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显德见状焦急大喊:“别炼了,今晚再说,现在先进去!”
可她仍是不动。
一个疏忽的功夫,一道雪雾突破防线,挤进了佛光漏洞,出现了个突破口。
显德连忙朝那边攻去,但薛九经那边也随之崩溃,他知道已无力回转,大喊:“别犟了,快回去!”
话音未落,三人打出来的防护圈彻底崩裂,无数的雪雾钻进来,朝毫无防备的秦千凝涌过去。
三人想要过去帮忙,但自顾不暇,雪雾似乎是想一个个包围,从他们身后围过来,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和视线。
眼看视野里唯有白雾,一切都消失不见,三人干脆不再试图重新打出防御圈,而是只护着自己的同时朝秦千凝那个方位移动。
显德转身前进,终于看到了秦千凝的身影,但此时白雾即将涌到她身边。
显德大喊:“快躲啊!”
秦千凝依旧低头闭目炼器。
薛九经连忙派出一名灵兽过去护她,但就在灵兽喷火之前,雪雾已彻底盖住了秦千凝。
灵火随即而至,驱散了白雾,但原地已没有了秦千凝的身影。
荀鹤不敢置信,语气悲痛地道:“秦道友……被吞噬了?”
薛九经:“……我觉得应该是逃了吧?”这么丝滑,像极了当初偷袭温恪的模样。
显德:“……嗯,应该是炼成了。”开什么玩笑,打不死的小强,天道亲女鹅,怎么浪都不会出事的浪里小白龙,怎么会死在这儿?
下一刻,他们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我靠!”,雪雾顿住,竟然纷纷朝反方向涌走。
三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刚才那声是秦道友的吧?”
是,就是秦千凝。
她极限时间跳入阵法,被传送走,然后一抬头,差点和雪雾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好家伙,这传送阵也太菜了吧,距离居然这么短?!再短一点她就直接传送到雪雾里面了。
眼看雪雾立刻扭转方向朝这边涌来,秦千凝立马再次钻入阵法,随机传送走。
另一边,雪雾的褪去留给三人跑回山洞的时间,到了山洞后,三人又想出去拯救秦千凝,又因灵力耗尽不得不留在原地,心情极为复杂。
一片沉默中,荀鹤道:“秦道友她为了替我们引开怪物,竟然以身犯险。”
显德还没反应过来,薛九经就震惊捂住了嘴巴:“她,她,她竟然……”他心头情绪翻涌,“是我误解了她,我之前还那么防备她,没想到她是如此一个品行高洁的正派修士,我、我……真是无地自容。”
两人一人垂头沉默不语,一人捂嘴忍住泪水,只有显德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显德:?
他:“呃,你们确定秦千凝是故意传送到白雾屁股后边儿的吗?”
荀鹤和薛九经同时抬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薛九经厉声指责道:“是!她是抠门,嘴毒,爱气人,没皮没脸,但她为了我们差点牺牲!你怎可这般质疑她!”
显德被骂得一头雾水,眼神透露出无助的茫然:“我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不是秦千凝的作风啊。
但看着两人悲痛感动的眼神,他只能默默咽下反驳的话:“嗯,是,她就是这种大善人,你们没猜错。”
他们身处其中都看不清,别说观赛修士了。
这秘境古怪,随着时间的推移,云镜显示的画面越来越混乱模糊,明显是能量不对劲儿。
南境观赛修士抱胸,不爽道:“这北境也真是的,五境大比虽是生死勿论,但也不能让年轻一辈进这种混乱危险的秘境啊。北境喜欢吃苦,我们南境可不喜欢。”
另一边的东境由于全程脱队,毫无存在感,连人都不怎么找得到,也是很不满。
“东境从一开始的切磋就失利,怕是缺了运道。”
西境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遇到的都是破烂秘境,小问题,洒洒水啦。
直到他们看到白雾眨眼包围,把秦千凝吞噬。
几乎所有西境的修士都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镜。
“她不见了!”
“为何没有捏碎传送玉简,难道是没来得及吗?”
“平替,平替她……殉了?”
悲恸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看见秦千凝毫发无损地从地下钻出来,对着白雾屁股大骂一句后,再次钻走,活得像根蚯蚓。
因为刚才正在真情流露,现在全场人都在转头看他们,西境修士很尴尬,默默地坐下。
很快,云镜混乱画面的一角再次出现秦千凝的身影,这次周围没有白雾,她钻出来,附近空无一人。
秦千凝开始运转灵力,四周仍没有动静。
于是她拿出了喇叭:“白雾里的怪物或者什么东西,你过来,跟我走一个!”
依旧没有反应。
不对啊,这种怪物不是听觉都极其灵敏吗?
于是她继续猖狂道:“我今日就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强大!呵,多的不必说,我让你一双手,怎么?不敢?那我再让你一只脚。”
观众们都沉默了。
“她是想到了对付雪雾的办法吗?”
“……这么猖狂,会不会不太好?”
果然,这一番言论激怒了白雾里的东西,山洞里躲藏的三人感觉到在原地徘徊寻找的怪物忽然顿住了,下一刻,匆匆消失。
薛九经疑惑:“难道是东境那边有人吸引了它?”
显德沉默了一下:“或许是秦千凝。”
荀鹤不解:“它靠察觉灵力波动追逐修士,她一人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显德欲言又止,她需要靠灵力吗,她的嘴就是最大的武器。
见他表情古怪,薛九经瞥了几眼,没忍住,指责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从一开始秦千凝舍己救人时你就满脸古怪,如今又是这番模样,你扪心自问一番,这算朋友吗?”
显德麻了。
秦千凝在原地站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大地震颤的声音,由远及近波动而来。她背着手,从容地望着那个方向:“说好了,让你一双手,一只脚。”
雪雾涌来的速度更快了,暴风雪快要掀翻地皮。
秦千凝就这样无所畏惧地仰头看它,金鸡独立,背着手,一动不动。
她身后是一个古怪的巨型长盒,竖立着,看起来像一口棺材,只是棺材是滑盖的,这个盖子是侧开的。
雪雾更近了,暴风呼啸中还能听到它凌厉的尖啸声。
秦千凝微微一笑,再雪雾即将吞噬她的前一秒,终于动了。
她单脚落地,一个弹跳,射入了侧开棺材盒,连人带盒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观众傻了,白雾也傻了。
下一刻,它狂暴起来,原地形成无数白色旋风,把地皮掀开一层又一层,硬生生旋出来一个深坑,可就是见不到秦千凝的身影。
另一边,秦千凝扛着她的“任意门”再次被随机传送出来。
观赛修士面皮一抽,有点经验的看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取走了大能所画传送阵,四处随机传送。”
有人疑惑:“还能这样?”
“传送阵每启动一次,将在秘境中随机开启一道划破空间的洞口,她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乱窜,把秘境钻得到处都是洞吗?”
这个词儿用的,配上秦千凝那圆滚滚的穿搭,总觉得她像一只四处打洞的土拨鼠。
她再次故技重施,拿着喇叭挑衅雪雾,这次雪雾来得更快,她又在极限时刻再次跳入传送阵,消失在原地。
重复第三次时,雪雾已接近狂暴状态,一边追逐一边掀翻地皮,整个秘境都在为之颤抖。
雪雾以极限速度逼近,秦千凝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调用神识判断最佳逃跑时间。
那抹森冷的寒气几乎快冲到她脸上了,原地带起的冰碴子刮得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就这一个疏忽,时机错过,雪雾的边缘已经碰到了她的衣裳。
她往后栽去,掉入传送阵,但并不像以往那样和传送阵一起消失在原地。
因为紧缠着她衣裳的雪雾也碰到了传送阵。
它的体型太大,但以雾为形,灵活度极高,瞬间就拉长身形,成长条状钻入传送阵。
雪雾发出啸声,和之前的愤怒不一样,这次它带着浓浓的畅快。
秦千凝从随机一块的天空坠落,紧随它而来的白雾穿过波动的圆圈,飞速地扩散,气势汹汹朝她扑来。
但她一点恐慌也没有,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启动翅膀,咻地蹿上天。白雾并不惧怕她这点小技巧,继续跟随,扩散进来的本体越来越多。
比起刚才的愤怒追击,现在的白雾速度并没有之前快,仿佛秦千凝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它很享受玩弄戏谑猎物的快感。
现在她既没有了传送阵,也不能超越白雾的速度,似乎已经到了绝境。
“她怎么还不捏碎传送玉牌?”大家不免为她焦心,生怕她太过轻敌,命丧于秘境。
秦千凝的目光始终定在空中的传送空间,直到巨型白雾钻进来一半,她被团团围住之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不对吧。
白雾没料到她这个反应,但下一刻就明白了。
秦千凝闭上眼,神识瞬间勾连起远处的灵器,启动装阵法灵器的自毁程序。
还在源源不断往棺材里钻的白雾忽然一顿,下一刻,轰地一声巨响,灵器炸裂,连同阵法一同被毁灭。
白雾被拦腰斩断,包围秦千凝的这部分白雾发出剧烈痛啸,逐渐散开,浓烈的风雪消失,露出其原形——一个波动的残缺的修士。
“咦?”秦千凝拿着电钻过去补刀,见状顿住脚步,“居然是人,我以为是兽类或精怪。”
修士的身形接近透明,一开口,无数个兽头冒了出来:“呵,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论资历,你还得唤我一声前辈——诶诶诶,你干什么,你不听下去吗?”
按照常规流程,必然是正反派对峙,反派叙说万年前的故事,讲述一番崎岖心理历程,正派再唏嘘流泪,最后心情复杂地将他送走。
但秦千凝才懒得听那么多废话,举着个电钻就往他身上钻。
反派嗷嗷直叫,颤颤巍巍地喊:“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秦千凝:“不想,一看你满身兽头,就知道是什么炼化兽类进身体的邪修。”
这下他是真震惊了,连惨叫都忘了:“你居然能猜到?”
秦千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以为你很特别吗?你知道我的炼器知识传承于谁吗,一位将人修灵魂炼化进铁皮傀儡的魔主,你这个还是少了点创意。”
杀人诛心,邪修躺在地上,走流程地滑下最后一滴泪,再不说秦千凝就要把他钻烂了,所以他赶紧说出重要的台词,语速跟念rap一样:“一万两千三百零五天,我已忘记吞噬了多少妖兽雪精,罢了罢了,我也累了。”
秦千凝一点儿反应也不给,公事公办地继续钻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邪修借着最后一口气,猛地抬起上半身,想要给秦千凝致命一击,一同下地狱。
下一刻,秦千凝左手拿出个榔头一榔头把他锤到了地上。
“烦不烦,都说了我师父是魔主了,我什么手段没见过,跟我玩这一招,赶紧死吧。”
邪修被捶成一滩雪饼,颤颤巍巍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
话没说完,被秦千凝彻底送走了。
出场如此盛大,离场如此敷衍,大家一时唏嘘不已。与此同时,一直停顿没动静的各境分值动了,西境突飞猛进,窜上去了一大截,将剩下四境衬得极其心酸。
秘境中,邪修消散不见,雪地上留下一枚晶莹剔透的雪珠。秦千凝蹲在地上,犹豫要不要捡。
邪修的东西会不会有害?就算有害也得拿,要不是亏了。
又给咱捡着了,秦千凝心情有点小雀跃,我在马路边捡到一雪珠,把它交给我自己的手里面。
等会儿如果还能和北境的碰面,一定要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刚才那个大boss打完分值应该上去了不少,西境不用组队刷分了,现在关系就很微妙了。
躲在山洞里的人不知道她这边有多么惊心动魄,只感觉到大地震颤好几次,伴随着一声声忽远忽近的尖啸,世界重归平静。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显德心里忽上忽下的,虽然相信秦千凝,但怎么也会忍不住担心,他往山洞口走去,“我要去找她。”
薛九经连忙拦住:“你傻啊,她有传送阵在身,可以随时逃走,我们不一样!我们出去就是给怪物剔牙的!”
显德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有危险,大不了捏碎传送玉牌出去。”
说得简单,到时候真能反应及时吗?
薛九经一脸便秘相,憋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开口:“其实我有个法子。”
显德和荀鹤双双回头看他。
他不甘心地揭露底牌:“我在被传送进中心之间,跟着南境队友一起历练了一段时间。我的队友中有符师,为了防止我们不小心走散,所以他给每人画了几张传讯符。”
显德的双眸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薛九经赶忙补充道:“失散后我用了好几张,最后发现中心和外层是隔离开的,无法传出去,才终于死心了。但传讯符也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多的是真没有了!”现在这个情况,虽为对手但也是队友,万一他们想找自己要,他真给不出来多的。
显德连忙表示:“薛道友不必担心,你拿出最后的传讯符联络秦千凝,此番义举显德必然铭记于心。”
薛九经摆摆手,表示少扯那些。他有些不舍地摩挲了下传讯符,最后还是注入灵力,默念秦千凝的符文。
传讯符就跟手机一样,每个人都有特殊的手机号,相互交换后才能互相传讯。若是传送不出去,要么对方在另一个空间,要么已陨落。
传讯符被点亮,猛地升空,朝着山洞外飞去,下一刻忽然顿住,一道灵活从底部升起,瞬间燃烬了整张符纸。
薛九经瞪圆了眼:“为什么传不了?”他心神震动,喃喃道,“她不会……她不会……”
他说不出“陨落”二字,心里更是不愿意往那边想。
荀鹤立刻接道:“说不定是传送阵将她传送出去了。”
但他们都明白,远古战场中心挑选修士进来,只进不出,那个传送阵真能将她送去外层吗?
比起这个答案,丧命于深不可测的白雾口中更合理一点。
薛九经挫败地蹲下,揉头:“我、我还没来得及对她道歉,她救了我们,却丧命于这般天寒地冻的地方,我——”
荀鹤打断他:“不,秦道友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陨落。”
他声音依旧平淡,但行动却相反,提着剑就想往外冲。
显德总算找着插话的时机了,赶紧把他拦住,然后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可能,是传讯符文错了?”
蹲在地上的薛九经抬头,一幅“感谢你安慰”的模样:“不会错的,切磋完后我与她碰面,特意交换了符文,怎么会错呢?”
显德:……
他沉默了,动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映在二人眼里,薛九经慢慢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你是说,她记错了她的符文?不可能啊,交换完后我还和她特意确认了一遍……”
显德不说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薛九经,让他自己细品。
薛九经:“……”
他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不可能,我们切磋时就有合作之情,而且交换符文的时候她还顺走了我南境许多特产,谈笑甚欢,直言十分欣赏南境,怎么可能故意给我个错的符文……一定是她出事了!”
荀鹤、显德:“……”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就在山洞外响起:“喂,还活着吗,怪物我解决了,出来吧。”
薛九经:“……”
顶着显德和荀鹤的眼神,他脸又烧又痛,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着呢,崩溃大喊道:“秦千凝!!!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薛九经怒吼着,冲出了山洞。
秦千凝站在门口,看他脸红脖子粗的,理直气壮地道:“解释什么?”她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薛九经,这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薛九经更气了:“你给我的传讯符符文!为何是错的!”
秦千凝表情出现空白:“我啥时候给你符文了?”
薛九经:“……”
他要被气得说不上话了:“你不仅给了,还确认了一番,确认后还拍着我的手臂说我真够朋友!”他指指自己的左手臂,仿佛那里留存着罪证。
秦千凝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你别无理取闹,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薛九经:“当时交换符文后,你拿走我南境特产三瓶无念泉,又装走五盒摩柯竹芯——”
秦千凝一秒想起来:“哦,你说这事儿啊,记得记得。”
薛九经:“?”
她脑海里闪过一排排天材地宝和薛九经傻不愣登的脸,依稀从回忆角落里翻出交换符文的画面,好像、似乎、大概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薛九经抱胸:“记得就好,你为何有心给我错的符文?你可知道因为这个我浪费了最后一张传讯符吗?”
“你有传讯符?”
“这不是重点!不要转移话题!”
秦千凝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而显德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倚在山洞壁上,笑嘻嘻地看戏,恨不得捧一手瓜子磕磕。
荀鹤觉得自己该劝架,但薛九经又跳又吼的,他实在插不进去,于是便和显德排排站一起看戏。
观赛修士们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才经历了这么大的厮杀场面,见面第一时间不是紧张询问和交代吗,怎么画风变成这样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你给我假的符文,就是不想和我联络,只看重我的宝物!”
“哎呀,别这么说嘛。”
“你居然不反驳?好啊好啊,看来你真是这么想的。”薛九经气得原地转圈圈,“我南境九经公子,什么天材地宝没有,你居然这么不重视我!”
果然和他养的喷火灵兽一样爱炸毛,秦千凝扶额,这么闹下去耳朵疼,她只能开始忽悠:“就是太重视你了,我才给你假的符文。”
薛九经大脑空白了一下:啊?
他姿势僵住,努努嘴:“……你详细说说。”
秦千凝瞥了眼看戏的俩人,清了清嗓子:“我的符文,西境大多数修士都有,一旦传讯将会迅速把我淹没。但我想把特别的人区分出来,搭建特殊联络通道,一旦有事,我能第一时间明白这是他在传讯。所以我设计了新的符文,只是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启用罢了。”
薛九经迟疑道:“是、是这样吗?”
显德看着他的眼神,更悲悯了。
天啊,家里这么富,还这么好骗,你完蛋了。
“自然。”秦千凝道,“你给我那么多天材地宝,我怎么能不单独为你启用一个符文呢?”
薛九经陷入了沉思。
显德和荀鹤不忍直视地扶额,拜托,真那么重要怎么会不启用新符文,而且你一开始质问她的时候,她都没想起来这事儿!
过了会儿,薛九经悟了。
他看着秦千凝,深沉地道:“抱歉,我知晓我风流倜傥,家财万贯,但你也不要这么用心。情之一字,难!”
秦千凝:“?”
显德赶紧冲过来拦住她:“冷静,冷静!”
薛九经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啊,向荀鹤求证:“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独一份的就是心有所属,荀道友,你说对吗?”
荀鹤:“薛道友,你伤势太重,波及了头部。”
薛九经:“你在骂我?”不可能吧,北境人还会骂人,一定是错觉辣~
显德回头,语重心长地道:“纤纤手的书,你少看。”
“咦,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纤纤手的书?”
秦千凝:“显德,你信不信我连你也打。”
于是画面陡变,一行四人,串成一条长线,秦千凝追着显德要揍他的光头,显德追着薛九经骂他连累自己,薛九经在前面迷茫地跑着,荀鹤报剑慢悠悠坠在后面,面罩下的脸笑得很无奈。
观赛修士们看着他们又打又闹:“……这群人真的是未来修真界的栋梁之材吗?”
“我们修真界是真的要完蛋了。”发出高白前辈的感叹。
“一炷香过去了,怎么重点更歪了,到现在还没说雪雾的事啊!”
观赛修士不明白他们短短时间形成的默契。怪物解决了,一定是秦千凝又用稀奇古怪的点子解决的,需要问什么吗?而且秦千凝看着吊儿郎当,但关键事上不会含糊,她不说,那就是没什么重点信息。
至于收获什么的,在场还真没人贪她的。
薛九经和显德蹿得飞快,秦千凝追了一段路,追不动了,前面的人还在跑,完全不敢回头。
秦千凝只好喊道:“别跑了,我不追了!”
话音落,两人跑得更快了,恨不得左脚踩右脚原地起飞。
秦千凝:“……”
她站在原地叉腰,无语地道:“别跑进阵法了!”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反正就是不停下。
于是这边场地就只剩下秦千凝与荀鹤两人。
荀鹤在后面坠着也不太好,便闪身来到秦千凝身边与她并列同行。
他忽然出现,秦千凝下意识一抖,立刻转头警惕地看着他。
她认为最大的危险解决以后,合作关系就开始摇摇欲坠,很怕荀鹤会率先动手。
荀鹤没懂她为何这个反应,疑惑地看着她。
秦千凝笑道:“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筑基中层的修士按理说不应该被这种小事吓到,但荀鹤还是认真地道:“抱歉。”
秦千凝敷衍应了一声,余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观察他有没有什么习惯动作,若是打起来了可以针对攻击。
她虽然很小心翼翼,但修士感官敏锐,荀鹤还是察觉到了。
“秦道友为何这样看我?”
秦千凝害怕他猜到自己的心思,张口就来:“你长得好看。”
荀鹤:“……”
他被手动闭麦,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千凝观察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背青筋鼓起。
她心头的大石头落地了:哈!果然是想杀我!
看来大家都和她想的一样,外部矛盾解决了,就该解决内部矛盾了。
荀鹤虽为剑修,但并不代表他占绝对优势,毕竟现在西境有俩人。
她在脑海里算计,荀鹤终于从她满嘴跑火车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秦道友平日里都这般说话吗?”明明带着面罩,看不清面目,还要随口胡说什么好看。
秦千凝秒回:“啊那倒不是,北境不一样嘛,我们关系多近,你是特别的。”先用糖衣炮弹迷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