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记下了,至于追不追究,等回宗再定夺。”
大家面对“以权压人”的秦千凝,既不服气,又没想到对付的法子,难受极了。
正在他们憋得脸红脖子粗时,院外忽然来人了。
冉清答应了大比见,自然是大比见。从万壑宗到达州府的那一刻,大比就开始了,他身后资源太多,想折辱参赛的人有一万个法子,自然不用乖乖等到大比上再用实力践踏。
此次本州大比由实力顶尖的五所宗门主持,飞云宗正是其中之一,冉清都不需要多吩咐什么,飞云宗自然有人替他办好。
比如今日万壑宗刚刚到达住处,就有人过来刁难。
以权欺人这事儿,他们早已驾熟就轻。
“你们是万壑宗的?”来者用鼻孔看人,高高在上得像被要工资时的老板。
教习长老一看他的穿着就知道是主持大赛的人,连忙迎上去:“正是。”
“嗯,安排有变。”他拿着个飞云宗的玉牌晃了一下,“你们不住这儿,住那边。”
他手指的地方是对面的小院,只有两间房,一看就是常年不用的,落满了灰。
带队长老不解道:“那间小院我们住不下啊。”
“啧。”来人不耐烦道,“这是上面的安排,你们住不下,别人也住不下,都挤着呢。”
他态度傲慢,语气不屑,哪怕是主持大比的宗门长老也不该这样,大家心里都有点冒火。
“有正式下令吗?”一个声音插进来,飞云宗长老视线下移,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的少女。
她很淡定:“这种住处安排怎可临时变动,万一有什么通知没到位,耽误了大比可不好。上面有安排,定是考虑得十分周到,那么相应的登记册,玉令牌一定都有变动吧,不如给我们看看?”
本就是刻意为难,哪来那么多正规的东西。
对方不答反问:“你又是谁?”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肯定是弟子了,凭什么出来和他说话。
“哦,我是长老。”秦千凝微笑道。
飞云宗的人:?
他愣了一下,眼神扫过万壑宗的人,人数对得上,再掏出玉简一看,没错,还真是有个女修长老,名叫平替。
这一刻,他有点猪脑过载了。
修真界有一种变态,喜欢用符压制修为,扮年幼女童在外行走,人称童姥,行为放荡不羁,功法邪门,一般是极地谷那种亦正亦邪的门派才会出这种人,没听说万壑宗有啊。
其实他一开始没往那边想,主要是这个女修穿得挺邪乎的,再加上修为年纪根本对不上长老,他很难不乱想。
他镇定了一下,没事,这里可是大比地点,正派修士的地盘,她还能做点什么不成?
“你们先搬过去,安排很多,我们先过来通知,具体事宜正在加急处理,登记册玉令牌等物我们会交给你们看的,难不成我飞云宗还能诓骗你们?”大比不是飞云宗一家独大,安排变动可以,但也得费点功夫,他只是来玩玩儿他们,若真插手了,恐沾上不好的名头,低调行事最好。
他想用气势压倒他们,反正乡野小门派,没见过什么世面:“既然安排了就请照做,本州大比兹事体大,安排环环相扣,你们走了会有其他宗门入住,若耽搁了事宜,到时候闹出麻烦,大比名额能不能保下都成问题。”
大家更气了,气的同时也有点慌——要不算了吧?大比重要,不要多事。
一片慌乱声中,秦千凝掏掏耳朵:“狗叫?”
她这辈子,啊不好意思数错了,她这两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大口气威胁人的!读书时扣学分,不让毕业,上班时扣绩效,没有年终,我都重开奔向美好新世界了还有人威胁我,我不忍了。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被秦千凝嘴毒过的其他队成员又惊讶又偷笑又担忧:原来她针对别人的时候这么爽啊,不过,会不会太过了被报复?
带队长老:掌门也没说她脾气这么爆啊。
飞云宗长老:等等,是在骂我?太快了就俩字没反应过来。
秦千凝眨眨眼,在飞云宗长老暴跳如雷前:“长老您继续,刚才幻听了,以为哪来的狗乱叫。”
飞云宗长老憋得脸通红:“你、你好大的胆子!”
秦千凝当即一个变脸,很委屈:“啊,我怎么了?”
对方见她这样都怀疑是自己误会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换住所,否则取消你们的大比名额。”
他气腾腾地甩袖离开,哼,逞一时嘴快,殊不知得罪了我飞云宗,有你们好受的,之前嫌麻烦没有换你们住处,我现在就去换。
带队长老慌了:“这、这怎么办?”主要是他们这好像不占理啊。
还有弟子想怪秦千凝:“你刚才为何要那般讲,太过分了。”
秦千凝斜他一眼,对方立刻闭嘴。
她看向带队长老:“长老可否对我施展易容诀?”
带队长老还在追责中呢,被她突然一问,懵了下:“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书上说的。”前几届有修士在西境大比用了此诀,玩了一手阴招,导致从那以后所有的大比都禁用此诀。虽然只有金丹期才能使用易容诀,也只能欺瞒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且维持时间很短,但耐不住它好用啊,从此西境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有人用这个诀诓骗修士谈恋爱,被当邪门功法禁了,这场流行才终止。
“会到是会……”带队长老性子有些优柔寡断。
“能让我成为刚才那个长老的模样吗?”易容诀伪造外表的同时会伪造修为假象,所以才会被用到歪门邪道上。
带队长老还没答应,倒是紫队队长游南蓉先反应过来:“你是想伪造他的样子去生事?”她在内门大考里用过一会儿这损招,他们是受害者,熟悉。
其他队队长也反应过来,不赞同:“光是样貌修为骗不过人,涉及大比,一切都很慎重,我们也是看了他的宗门玉牌才信的。”宗门玉牌很难伪造。
秦千凝:“我有个飞云宗的东西,挺可信的,上品灵器。”
大家:嗯?
带队长老晕乎乎地替她施诀,一边想这是不是不太好,一边想会不会搞砸,一边想出口恶气真爽,最后决定掏铜镜给掌门汇报一声。
其他弟子倒没有什么负罪感,主要以前被整的人是他们,现在变成了别人,就一个字,爽。
原来一致对外是这种感觉,大比第一课:不要跟大阴人做敌人,要做队友。
施展易容诀后,秦千凝把匕首别在腰间,气势高昂地挨个院子找茬。
三句话,让所有宗门轻松为我破防:你们去住那个小破院子。难不成我飞云宗还能诓骗你们?不换就取消你们的大比名额。
其他宗门丝毫没有怀疑,因为冉清那把上等匕首太惹眼了,高级五彩灵石闪闪亮,人没到,光先折射进眼睛里了,再一看柄部,特制的飞云宗印迹,不是假冒伪劣的。这般上品灵器必定出自大师之手,难怪挂在腰间炫耀。
秦千凝一口气蹿了十座小院,感觉易容诀松动了才匆忙赶回来。
万壑宗弟子们扒院门口偷看,心惊肉跳,又紧张又激动,原来干坏事这么快乐。
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讨论,全然忘了刚才还在不愉快地内斗,见秦千凝过来,连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秦千凝:“我骗人你们还不放心?”
被坑惨了的紫队绿队黄队:“……”
蒽,记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等会儿人来了,不会演的就跟在后面闭嘴,会演的站我旁边义愤填膺。”她简单布置策略。
带队长老根本插不上话,震惊地看着大家迅速变换站位。明明刚才对谁都丝毫不服气的弟子们,现在个个乖乖围着秦千凝,一脸严肃地听指挥。
很快,陆陆续续有宗门过来看院子,一看,顿时气炸。
秦千凝一挥手,大家迅速跟在她屁股后面出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安排这个院子,这能住人吗?”某宗门长老怒道。
秦千凝接话:“咦,你们也被安排了?”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宗门过来,大家吵吵嚷嚷聚成一团。
秦千凝一脸严肃:“一定是安排有误,这飞云宗也真是的,忙中出错,我们一起去大比执事堂反应一下吧。”
想起刚才那个飞云宗长老威胁要取消大家名额的话,各个宗门一看这么多人,阵仗这么大,来了底气:“不仅要反应,我要去讲讲理!”
大家气势汹汹地往执事堂去,颇有一呼百应的造反架势。
除了常年跟秦千凝混的小分队成员,其他弟子们都跟在后面,垂头闷声走。
旁边宗门一看,他们各个低头脸通红,安慰道:“没事儿,不用如此生气,他们这么欺负人,我们定能讨回公道。”
万壑宗弟子点头,脸更红了。
那什么,他们不是气红的,是憋笑憋红的。
执事堂。
飞云宗长老正在打点关系换住所安排,还没疏通第一个关卡呢,一回头,浩浩荡荡一群人来了,点名找他。
他百口莫辩:“我没有!定是有人伪装我!”
大家吵吵嚷嚷:“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都看见你佩戴的飞云宗匕首了。”
他更冤枉了:“我哪儿有匕首啊!”
巧了,有宗门带了留影石,往空中投放,飞云宗长老气势汹汹的身姿出现在空中。
秦千凝在背后吃瓜,心想:高科技,我得搞个。
“这匕首是假的?”
执事堂不仅有飞云宗的人,也有其他宗门的人,正是权力分割倾轧的中心,自然少不了落井下石:“这是上品灵器,一般宗门可拿不出来。”
“诶,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冉——啊,抱歉,我只是觉得很眼熟,没有说是冉清的匕首。”
“你没看错,这不是适离大师为他打造的吗?他整日拿到手里把玩。”
“我也见过。”
大家一唱一和,迅速肯定了匕首的出处。
飞云宗长老咬牙:“冉清的匕首怎么会在我身上!”他气得脑仁疼,指着缩在背后的万壑宗道,“我只去了他们一个院子安排住所!”
执事堂静了。
第一,他承认那是冉清的匕首了;第二,他承认背后捣鬼了。
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宗门,你也不能放到台面上讲啊。
一片寂静中,秦千凝一个健步冲出去:“救命啊我们小门小派宗门哪里得罪你们了,当初上灵舟就排挤我们,现在还来,我们给你磕头了行吗求求你们了别排挤我们了。”
这个场面,好熟悉。
听到风波赶来救场的飞云宗巫长老:操。
他的脚步顿住,对身后的其他长老道:“撤。”这小疯子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就让惹事的人一个人背锅吧。
大家也纷纷反应过来了。
“我记得当时在万壑宗门口就是这样……”修真人耳聪目明,说悄悄话嚼舌根其实跟拿着大喇叭满屋子吼一个效果。
“是啊,真是的,就欺负小宗门,还欺负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至于么?”
“人家都这样求饶了,还不肯放过,可怜见的孩子,穿得也破破烂烂的。”
“昨日欺负他们,今日就欺负我们,这飞云宗口气真大,莫不是要把整个西境踩到脚下。”
最终,其他几大宗门出来“主持公道”,撤掉了这名长老的职务,并以此为理由蚕食了飞云宗在大比中的小部分权力。
冉清后知后觉听到了这事,才知道自己丢的刀被人拿去做把戏了,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万壑宗,但被分权这事很严重,掌门特地让父亲骂了他一顿,他一时不敢有再多的行动。
爽过了以后,万壑宗回到院子里也有些后怕。
黄队队长道:“虽然出了口气,但大比被针对可怎么办?”
秦千凝奇怪道:“我们这实力还怕被针对啊?”不是每次第一轮就被筛了吗?
大家:“……”说的也没错,但好难听,尸体不舒服先下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计绥开口道:“此次被刁难,是我连累了大家,抱歉。”
大家纷纷转头看他。
他解释道:“我与飞云宗的某个弟子有些龃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计绥本以为会像先前那样吵起来,没想到却是黄队队长最先开口:“只是弟子之间的不快,却让门派出手,在如此严肃的大比上以权欺人,可耻的是他们,你何需道歉?”
游南蓉也道:“正是如此,无论起因是什么,他们来我宗前挑衅就是不对。”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轻笑道,“但他们也吃了苦头。”
其他弟子也笑了:“我们万壑宗虽小,可也不能任人欺负!”
带队长老都惊了,他带了十届弟子,头回有这么融洽的局面。
计绥也没想到,他怔愣地看着大家,缓缓绽放出一个温和灿烂的笑意:“谢谢你们。”
“同门之间,自然是要互帮互助。”
再说下去就有点肉麻了。
秦千凝很没眼力见地打断大家道:“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我们虽然实力平平,但也不能放弃过关,需要加强演练才行。”尤其是计绥,他需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免去灾祸。
说到这个,大家都有点丧气:“我们的实力……真能过关吗?”以往没有一届熬过第一轮的。
秦千凝横眉冷对:“说什么呢,你看看我,这么废,还不是大考靠耍诈靠运气得了头名,还靠莫名其妙的机遇来到了本州大比观赛呢。”
大家又惊了。
还能这样骂自己?不过说的好有道理……
头一回跟秦千凝近距离相处,一天震惊无数次,每次都有新感觉。
丧气的大家打起了精神,虽然这样好像很不礼貌……
不知不觉中,大家已拧成一股绳,不再内讧,且被秦千凝带着节奏走。
两个带队长老你看我我看你,欣慰一笑。本州大比是年轻人的试炼场,那么多届他们都试图凝聚他们,却耐不住弟子们年轻气盛,这届似乎有了新的局面,那么他们两个老家伙就少插手些吧。
他们默默退后,不再讲话做安排。
本州大比很考验团队合作,所以先要制定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搞好配合才行。
气氛严肃,大家刚才吵架就是为这个吵,现在也正在为这个发愁。
秦千凝别的不说,制定方案有一套,她准备在脑海里拉出每一个人的数据,做个分析图表。
首先定最强输出位,于是她冷静开口道:“我们之中,什么杀伤力最强?”
“你的嘴?”
秦千凝:“……”
其他人:“……”无法反驳。
刚才发言的人小脸通红:“抱歉,我明明在心里面想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秦千凝:“……”真心话更伤谢谢。
第35章
为了更好地分析每个人的情况,秦千凝决定让大家实战比划比划,精准地确定攻击力、防御力、灵敏度等等。
这个切入点倒是新奇,大家没反对,很感兴趣。
由于场地限制,万壑宗风风火火地往大比外围的山地赶。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本来绿树成荫的山上挤满了修士,个个用尽全力地练功,把植被砍得稀稀拉拉的。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秦千凝在心里狠狠谴责他们,找了块儿空地让团队上去。
她指挥大家:“尽量砍石头、枯树,泥地也行。”就当开荒了。
秦千凝说完有点感动,瞧我这公德心,人死了,社会主义的魂还在。
大家排好队,拿着剑有点迟疑:“你不拿个笔记一记吗?”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但行事态度不太靠谱。
看看隔壁山头的,人家门派阵仗大,打起来灵光闪耀、目接不暇。
他们这边,一个一个排队比划,“带队长老”往土坡上一蹲,像极了查看地里白菜苗的农民。
秦千凝指指自己的脑子:“我用这儿记着呢。”
若是放到以前,计绥会很无语,觉得她自恋不靠谱,现在知道她有神识后,再听这种话,冷汗直冒,生怕她不小心说漏嘴。
怎么就不知道遮掩一下,别往脑子上引啊,那万一有人联想到神识怎么办!
他这长相一认真就格外严肃,仿佛谁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赤风古怪地看他一眼,总觉得秦千凝和他之间有什么秘密。
万壑宗参赛弟子拍好队伍,站在最前面的是游南蓉。
她指着不远处的大石:“我碎那块。”
秦千凝点头。
游南蓉拔剑,用尽全力朝石头挥去,下一刻,石头四分五裂,化作碎石炸开。
视野里的画面在脑海中放大,秦千凝将这一力道作为基准数据记入表格中,顺道把游南蓉挥剑的姿势建了个模放在一旁,颇有种游戏选战斗角色的感觉。
大家一个一个挨个挥剑后,秦千凝在脑海中排出具体情况,又依次测试大家的灵敏度、耐力……两个时辰后,终于把所有人的数据总结好。
游南蓉,各方面都中上,堪称六边形战士,但正因为各方面均衡,所以并没有哪像格外优秀。
计绥,攻击力强,但耐力不高,属于喜欢一口气急攻的类型。
赤风,攻击力中等,但耐力、体力、防御力都极强,肉坦型角色。这倒是验证了秦千凝之前的猜测,这个师妹怪怪的,不像个剑修,更像个体修。
做完所有测试后,大家都有些紧张,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所以我们会有排名吗?”在万壑宗试炼惯了,凡事都想看看名次。
秦千凝摇头,面色严肃。
大家顿时更紧张了,莫不是我的能力和其他人比起来不行?还是我们组成团队有什么不合适的?
却听秦千凝道:“腿有点麻,拉我一把。”
大家:“……”你是个修士,为什么这么脆弱。
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排列各种策略:“等一炷香的功夫,我交一份具体报告给你们。”他们需要面对不同的情况,考虑不同的作战方式。
大家见识过她辅导自省书的盛况,很期待等会儿的报告,兴奋地散开各自练习去了。
秦千凝这时候才摸出纸笔,蹲在土坡上,把册子放在膝盖上写写画画,像个下乡的知青。
计绥见无人注意这边,悄悄靠近,蹲在她旁边,小声道:“你尚在练气就已拥有神识,切记要低调,否则容易招惹祸患。”
秦千凝一边写报告一边道:“我很低调啊。”
计绥觉得她就没意识到危险性:“就比如今日,你就不要提什么用脑子记之类的,万一人家——”
秦千凝打断他,押韵地道:“我不是真正的快乐,五灵根废柴就是我的保护色。”她现在站在这儿大喊一句我有神识,别人也只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计绥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却没找到话。
秦千凝在册子上画画,他受影响,也随手捡起一颗石头在土地上乱画线条:“我们对神识的了解实在太少,要了解更多的,就必须结实更厉害的人,去到更好的州府。”
“嗯。”
“也不知道这次本州大比能走多远,学到多少。”
“嗯。”
计绥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满她的敷衍:“你不担心吗?”
秦千凝长叹一口气,她还真没有很上心,倒是上次同仇敌忾后,计绥放下了心防,把自己这份儿心也操上了。
“我的事先放一放,先把你的事解决好了再说。”
计绥有点不自在,他们也没认真谈过他的过往,秦千凝不知道他心里的复仇念头,修真界随便一个正道人士都会唾骂他大逆不道。
他闷声道:“十几年前,我娘为顶起家业,不得不招赘。镇上有一书生闻讯而来,百般讨好,我娘见他识文解字,为人谦和,便应下了。才成亲那几年他并未露出獠牙,直到屡试不中,又迟迟无法染指家业,他便露出了狼子野心,卷了大笔钱财留信离开,信上说东边仙人选徒,他想去试试,待成就大业便来接我们母子俩。下一次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冉元洲忽然改头换面成了鼎鼎大名的仙君,失忆流落至此被我娘诓骗成了亲,我娘自是不愿担这污名,想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实嘴脸,便带着我一路东上。”
背着仇恨十几年,计绥头一次对别人讲诉这些:“对了,他本名才不是什么冉元洲,当时随了我娘姓,叫计元洲,后来攀上了冉家,自然又是入赘换姓。”
母子娘以为仙人受他蒙蔽,不远千里讨公道,却不想原来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才是筹谋这一切的人。后面的故事就是秦千凝在书上看到的那般,计母重病,在死前为孩子铺了一条艰难的求仙路。
入了冉家后,为避人口舌,冉家表面上对计绥妥帖,实际各种刁难,但他争气,硬是凭着天分进阶,但他深知在冉家永远无法复仇,便在冉家大乱时,卷了一堆东西逃离。
本以为有朝一日能对人讲述真相时,他会畅快倾吐,却没想到说到阿娘寻死时,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秦千凝拦住了他:“后面的我都知道了。”
有些苦会让人丧失斗志,颓然萎靡,比如秦千凝;有些苦则会让人夜不能寐,不敢停歇,比如计绥。
他俩居然碰上了,也不知老天爷是个什么想法。
计绥说完后有点后悔,他俩非亲非故,秦千凝没必要听他倾诉心事,更不应该被迫卷入这场纷争。他把石子拼命地往地上按:“抱歉,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对人说说这些,大抵是快要比赛了,心中焦灼。”
虽然秦千凝站出来劝退了冉清,但也不意味着她需要和他一起面对这些。
秦千凝觉得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觉得冉清那种性格的人,会轻易放过我吗?”有权有势的公子哥,视人命如草芥,捏死人跟踩死支蚂蚁没区别,一点儿气也受不了。
计绥沉默。
秦千凝感叹:“我真是惹是生非一把好手,哎,但是惹别人真的好爽。”
计绥抬头,瞪大眼睛看她。这么煽情沉重的场面,她也能不正经一下,这份游乐人间的心态倒是难得。
他咽了咽口水,她进阶后性格有些许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感觉“造作”那面有点压不住了。
幸好秦千凝没把画风彻底扯歪,到底是个社会人,小丫头片子好几份面孔,收放自如:“路要一步步走,先赢了比赛,有点名头,让冉家不敢轻易出手为难你,再计划以后的事儿。”
她正经起来的时候很不一样,计绥有点怔愣:“我们能赢吗?”
哎,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背负了这么多。秦千凝性格里不带半点悲春伤秋,把本子一拍,恶狠狠道:“必须赢!我就不信了!”
她,穿越人士,计绥,背负血海深仇,还有奇奇怪怪的小师妹,怎么也得凑出半个主角光环来吧。
说干就干,秦千凝笔下生风,唰唰唰狂写策略。
本来这种谈心应该选个合适的场合,比如夜深人静避着人,但他俩往土坡上一蹲,就这么聊开了。
一直觉得他俩有秘密的赤风扫了一眼,一点儿打探的想法都没有。
路过的张伯修道出了她的心声:“计绥被她带坏了,不练功,跑那蹲着玩泥巴做什么,哎。”
跟秦千凝聊了一通后,计绥感觉心里松快了点,心境似乎都略有开阔,这段时间一直凝滞的剑气也丝滑了起来。
而秦千凝跟计绥聊了一通后,一个仰卧起坐来了斗志,凶神恶煞地准备狠狠争一把。
她先是把写好的策略交给万壑宗弟子们,为他们详细讲解如何打团战,如何作战,如何演练,把理论喂得足足的,在他们的惊叹声中告辞离去,蹲守其他宗门弟子。
没错,既然能给队友建模,那也能给竞争对手建模。
不用太细致,知道他们大概风格就行,如果能在这几日内蹲到他们的弱点,那更好了。
雌鹰一般的女人站在树梢间,死死盯着其他宗门的弟子,大脑高速运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把所有策略演练完后,大家决定休息一下,满山找她,结果就见她蹲在角落里窥视别宗弟子们。
他们们刚觉得她靠谱起来,还没夸上几句又见她这样,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她现在是在靠谱还是在发疯。
“她在看什么?”
“学习其他宗门弟子对敌阵列吧。”
“或是偷学剑法?”
大家不解地站在她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秦千凝此时看的是本州较出名的体修宗门,一个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
她目前才看了三个宗门,大脑就开始嗡嗡作响,耳鸣阵阵,那种耗费过度的力竭感袭来,她知道这是过度使用神识了。
秦千凝咬牙撑住,忽然感觉鼻子下面热热的,一擦,竟是鼻血。她连忙停下,若是七窍流血就得不偿失了。
站在她身后的万壑宗弟子们看看远处黑皮腱子□□修,又看看擦鼻血的秦千凝,一时心情很复杂:……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不约而同地尴尬道。
力竭后的秦千凝从树梢上慢吞吞滑下来,没有任何修士该有的风度和潇洒,大家见状赶紧去接着她,怕她摔个狗吃屎。
历年本州大比都是分为三关,前两关是各宗门单独试炼,以攻击魔兽为主,淘汰大部分宗门后,最后一关才是各个宗门混战竞技。
万壑宗的水平在本州吊车尾,每届都败于第一关。
掌门为这个问题困扰许久,所以才在宗门里举行了一场又一场的试炼,希望筛选出优秀的弟子,并训练他们的团队合作能力。只是剑修的功法特殊,修为越高,越适合单独作战,让大家打配合难免束手束脚。
秦千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给每个人都写了一份具体的分析报告,告诉他们自己在团队中最适合的定位,充分结合了前世多年跑数据做分析的经验,又上理论又上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大为震撼,很难不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