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秋想捏死她,就对司明明放狠话:“没有下次了!”
“没有就没有!”
他去冲澡,她抱着枕头回自己房间了。
她知道他这方面的质素绝对算金字塔尖儿上的,他知道她当然也不赖。但就是差点什么。真的,差了点什么。
司明明在手机里写道:
我们的工作、生活和婚姻,都是一场硬仗。没有任何事注定一帆风顺,也没有任何人生来就是为你而来。
小老鼠想安家,野猫也来凑热闹。
她还没写完,听到苏景秋在门外对她说:“你给我回来,你当我的床是什么?睡完就走?”
“还有,你凭什么不管我死活?”
“在这件事上男女要平等,我不出来就不算完!”
苏景秋的“平等论”不无道理。
司明明决定让他一次, 于是又抱着枕头子去苏景秋卧室。她衣服又穿整齐了,在苏景秋的怒视之下走到床内侧,放好枕头, 爬上床, 躺下去。她实在不解风情,与苏景秋身边的任何女性都不一样。她真是一个性格古怪的、多变的异类。
“你还没出来吗?”她问。
苏景秋没回答她。两个人对待房事的态度截然不同, 苏景秋这人兴致来了不管不顾,自然不喜欢别别扭扭还要关灯;司明明喜欢按部就班,战线别太长, 适可而止。
“出个屁。”苏景秋说:“你怎么连拍带打的!还有,你那什么习惯,自己爽了就完事了?”
“下次改进。”司明明说:“这种事本来也是要磨合,或许你遇到过一上来就合拍的,那我没有啊。”她很真诚,真诚到苏景秋无话可说。
…………
“睡吧?再不睡明天就要猝死了。”司明明打了个哈欠:“你习惯怎么睡?抱着睡还……
两个人彼此看一眼, 往对方身边蹭了蹭, 他伸手抱住了她。关了灯,拥抱的姿势略显别扭, 都闭上眼努力入睡, 均失败了。苏景秋觉得司明明过于瘦了, 窝在他臂弯里, 不说话的时候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他察觉到她的睫毛忽闪一下,应该睁开了眼在看他。如果他没猜错, 那注视一定带着某种思索或探究。
“你刚刚一下都没摸它。”既然睡不着,总得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在刚刚一整个过程中, 司明明都闭着眼,不碰触他也不跟他交流。这太诡异了。苏景秋只要想到以后他们可能存在的每一次性爱都如此, 他就觉得这场婚姻真的了无生趣了。哪怕是胡乱做的饭,也得加佐料才能有滋味;哪怕临时起意结的婚,也得加点乐子,不然日子还怎么混?
“摸哪?”司明明问,她真的不知道苏景秋指的是什么。
“你不喜欢它?”苏景秋抓起她的手向自己身边拉,察觉到她的抗拒,但他没有松手。她的手攥起了拳头,苏景秋就掰开她手指,强制她握住。滚烫的、微微跳动的、石头一样的生命力。她的掌心甚至能察觉到暴起的青筋。
司明明有些生气,要抽回手,这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不是她熟悉的领地。苏景秋的手却覆在她手背上,让她学会感受。
“你不仅要摸它,你还要偶尔看着我。”苏景秋忽然按开了床头灯,屋里亮了,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他目光灼灼,她下意识闪躲,他追过去,她再躲,他翻身追过去。但他那只手始终覆在她手背上,甚至强行带动她的手在其上移动。
她微凉的手,不能完全握住似的,指尖摩擦着他,令他发出一声叹息。
他亲吻了她紧闭着的眼睛,又移去她耳边,与她耳语:“我不仅要你看着我,我还要看着你。”话音刚落,司明明就听到抽屉响,她意识苏景秋要对她进行掠夺,本能要逃跑,人却被他牢牢锁住。
司明明害怕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她害怕了,但她的心里又在呐喊,甚至有着隐隐的期待。她总觉得眼前是一片荒原,无论去哪都是一样的。她迷路了。
他的到来带着强势,她在呼吸之间睁开眼,看到跪坐在那里的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那惹人遐思的场景。
司明明挣扎起来:“别看,不许看,你给我闭眼!”
苏景秋就按住她。
司明明有羞愤的感觉,可她的身体背叛她,不听她内心的诉求,率先投降了。苏景秋不是她平常看到的好拿捏的样子,他不是病猫了,他披上了狼皮。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猎物,他要在这片无人的荒原拆掉她、蚕食她,一点点啃碎她骄傲的骨头。
到来的时候他恰如被光击中,她忍不住发出呜咽声,又像上一次一样想把他挤出去,但苏景秋偏不,他就在那里,甚至比之前更深。
当他跌回枕间的时候,人变得有些慵懒。他懈怠了,自然想不到他的爱人会突然起身对他进行一阵暴打。她攥紧的拳头落在他肩膀上、胸前,这下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鼻尖儿都气红了,眼睛也红了,一边捶打他一边咒骂他:“苏景秋!你是不是有怪癖!你!你!”
苏景秋等她累了停下了才说:“这是什么怪癖?我就看一眼是什么怪癖?难道你要我当瞎子吗?有怪癖的可能是你!”
司明明在苏景秋面前第一次败下阵来,她点头说:“行,行,是我自己上贼床。”
她负气地躺回去,强烈的感觉还留在她身体里,任她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苏景秋看着她的肩膀,猜测她生气的原因,但他知道女人是复杂的,尤其面前的司明明,尤其难懂。所以他决定不猜了,这件事他偏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不让他开灯,他偏要开,不仅要开,下次他还要开大灯;不许他看,他偏要看,他不仅要看,还有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不许……猜想她以后或许还不许他换姿势,不许他说不成体统的话,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他苏景秋也一身反骨,他还偏不了!
他反骨不仅支棱起来,还生出了一副贼胆,这会儿司明明不理他,他还凑上前去,对司明明说:“你知道你那里有一颗小痣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司明明的手捏住枕头,羞愤地闭上眼睛。他却又说道:“还有啊,你高潮时候拍打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高潮吗?”
“你知道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高潮吗?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司明明手背上那根血管凸起了,她转身又要打苏景秋,却被他一把搂住。他搂着她,制止她的挣扎,等待她泄气。
司明明意识到她并不真正了解苏景秋,她以为她在驯化他,其实他也在择机驯化她。在驯化与被驯化之中,他们的形象才日渐立体,他们的骨骼筋络才会慢慢被添上血肉。这场婚姻根本不是一本经科学实验观察就能得出的理性报告,婚姻,从不是理性的。
就在刚刚,苏景秋为她展示了身为一个人的复杂性,为她展示了这场婚姻的未知段落。那是荒原里的险途,只要身在其中,都会经历一场艰难的跋涉。
她一瞬间自洽了,决定先不与苏景秋讨论房事的问题,她真该睡觉了。一晚两场恶战,让她没睡好养生觉。这会儿身体有了餍足感,困意渐渐侵袭了她。
司明明拍拍他手臂,他忙放开她,两个人默契地朝自己的那一侧床边挪了挪。
这一晚司明明的觉睡得断断续续,她不习惯旁边有人。偏这个人翻身的时候动作幅度不小,每当她要深睡,床都颤一颤。恍惚中给了苏景秋一脚,苏景秋握住她脚踝将她的腿丢了回来。
第二天睁眼,她整个人都萎靡。
苏景秋还在睡,她却要收拾收拾去上班。起床的一瞬间发现自己的骨头要散架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路上的时候刹车油门不如平日里利索,到了公司,早饭却比平时吃得多。消耗多吃得多,能量自会守恒。
司明明吃饭的时候感觉周围人的气场都不对,到了工位叫下属来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大的舆论?”
下属转给她一条消息,是在司内论坛上,有员工实名提问:听说裁员按照工作时长排名,那么大家以后工作完是不是都不回家啦?
下面的回帖一瞬间就爆了,群情激愤,最终把茅头都指向了司明明所在的职能线。说他们不够专业、吃人血馒头、不懂业务、糊弄了事。
司明明看了眼发帖员工,不在她负责的这条业务线里,就对下属说:“跟进一下进展。”
下属就点头,说:“好险,不是咱们部门。不然周五业务会要被推出去斩首了。”
“真贫。”司明明说:“斩首也斩不到你。我要的数据尽快给我。”
“老……下属凑到她面前,小声说:“这几天公司……她欲言又止,把司明明逗笑了。她熟悉这种表情,这是要诉说八卦的表情。聪明如她,径直揭晓答案:“大家在议论我的感情状态吧?”
一个年轻的中层干部,大老板们眼中的明日之星,任谁也想不到她的对象是那样的雅痞风格。看着不像好人似的。司明明心知肚明,但她并不畏惧流言。她怕什么呢?她堂堂正正结婚的。
下属就鸡啄米似地点头:“老大,我知道你男朋友,哦不对,是老公。你都要休婚假了。我总去你老公的餐厅吃饭,他家的健康餐可真好吃!”
“你当真?”司明明问她。那餐厅的东西怎么能称得上好吃呢?
下属摇摇头:“反正比别的健康餐好吃,主要是你老公真挺帅的。之前公司里有很多女同事喜欢他,咱们部门还有人去要过电话呢!”
司明明就笑了,她的“性格不稳定”爱人苏景秋被追捧,倒在她意料之中。是的,经过昨晚,司明明觉得苏景秋性格有些不稳定,他强势起来的时候也是有一点吓人的。
司明明摆摆手:“去工作吧!你是事情太少了吗?要……
“老大,别!”下属举手投降:“我怕了你了!”出司明明办公室前又说:“老大,别人咱不管,就咱部门这些单身同事老大不能不管。您老公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青年……
……次跟别的公司搞的相亲会不行是吗?”司明明问:“那么多才俊你们挑不出来是吗?”
下属摇摇头:“就那几个还不错的,转眼就被抢走了。”
司明明就笑了,被迫答应:“行,回头我问问。让他搜罗下身边的男青年。”
司明明不是随意糊弄人的人,当即给苏景秋发消息:“你好,请帮我留意一下你身边的适龄单身男青年。”
“你好,没有。”苏景秋也不是在敷衍司明明,他身边那些单身男青年,大多游戏人间的。给姑娘介绍对象那不是害人呢么!有个顾峻川倒是很好,但顾峻川这人有毛病,一般人他看不上。他就喜欢那性格奇怪各色的女的。譬如…
罢了,他也不好点评顾峻川,他自己老婆的性格天下第一古怪,他也没好到哪去。
苏景秋这一天神清气爽,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本就好看的人,站在收银台前简直要发光。涛涛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几次三番想八卦,都被苏景秋瞪回去:“给我闭嘴,忍住了。”苏景秋不许涛涛问,但偶尔会回忆一下。他有了一个结论:男人还是该有稳定的性生活。真金就该丢到火里去练,假把式只能糊弄人,解一时之饥,不能抚百日之仇。
更何况这性生活受法律保护,这又给他平添了一些安稳感。
浪荡数年的苏景秋,竟然体会到了安稳感。
母亲王庆芳给他发来照片,她正为自己准备参加雪山婚礼的衣服。都是花裙子大披风,一件参加婚礼的都没有。苏景秋希望王庆芳对待婚礼的事能松弛点,却不成想她松弛过头了。
他遣词造句半晌,才将自己的想法发过去:“不如置办点登山鞋?”
王庆芳没得到反馈,激烈批评了他一通,转身给司明明发去,问她:“好看吗?”
司明明跟苏景秋一个看法,也遣词造句才回:“改天我陪您逛街去买,刚好可以一起吃饭。”
当司明明想用的时候,她情商就很高。她只是对爱情感知力弱,不,她根本没有感知,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有人想摸着她这块石头过河,但发觉她真的只是石头。一块不讨喜的石头。
陆曼曼突然在群里说:“快看!这是不是叶惊秋!是不是啊!”
她发的是一个朋友的旅行照,在身后的背景里,一个男人头发蓬乱,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面目迷糊,根本看不清脸。但陆曼曼就是笃定:是叶惊秋吗?是!
他们于高考结束后分别,从此再没有见过任何一面。十余年过去了,早就面目全非了。
“应该不是叶惊秋。”司明明说。
“为什么?”陆曼曼问。
司明明没有回答她。
回到那天她们骑车去昌平县城,期间司明明去厕所,在那个臭味熏天的厕所里拿出叶惊秋的信看了一眼。他说:“不出意外,三十岁那天我会去死。”
年轻的司明明捂着鼻子读完那封很长很厚的信,又给出一个结论:简直一派胡言!
第22章 一块石头(二)
对于那封信, 司明明闭口不谈。陆曼曼和张乐乐窥得的一角,令她们好奇很多年。她们总在感觉生活无趣时提起叶惊秋和那封信,提起她们毫无波澜的青春期, 以及那次骑车远行的壮举。
在张乐乐结婚前的某一个夜晚, 提起那次远行,她们忽然意识到, 或许她们都一样,隐藏了关于那次远行的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在她们各自心底,始终没有被坦诚。
叶惊秋、苏景秋。
陆曼曼一瞬间发现了什么, 打出这两个名字,以及一长串问号。司明明你?
“纯属巧合。”司明明回答。
生活之于司明明,像进了一条快速轨道,好像所有一切都在忽然之间快了起来。
首先是张乐乐,她突然决定要辞职带小孩,在群里征求其他二人的意见。陆曼曼能有什么意见?陆曼曼除了骂人什么都不会。她痛骂白杨对张乐乐进行精神控制, 让她放弃自我, 放弃工作。从此安心做他的性奴隶、生育机器、免费保姆!
张乐乐辩解:这是我的个人选择,我想为我的家庭再做一次努力。
白杨怎么不努力啊?陆曼曼问。
他在努力养家。张乐乐回。
牛逼。陆曼曼回完这句就不再说话, 她被张乐乐气懵了。
陆曼曼从第一眼看到白杨就跟司明明抱怨:那厮看着挺斯文, 但我就是觉得他不像好人, 心思坏着呢!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白杨貌似对张乐乐还不错,陆曼曼也就能忍。这一天忍不了了, 骂了一通,但自己并没痛快。
她给司明明打电话, 让她奉劝张乐乐停止那傻逼的念头,不要做一味付出自我感动的传统妇女, 让她有办法想办法,没办法就创造办法,别彻底回归家庭。
司明明先稳住了陆曼曼,要她消气,且不要好心办坏事,并承诺自己会去劝劝张乐乐。她决定去找张乐乐公司附近找她吃晚饭。
张乐乐看起来心情不错,对司明明说:“你知道吗?我最近想的是,每个人都有取舍。一一那么小,需要陪伴,我内心里想做一个真正的好妈妈,但我做不了。我太累了,这是我内心想要回归家庭的真正原因。”
司明明能理解张乐乐当下的选择,她太累了,所以选择一个对自己绝对重要的,放弃对她而言只是相对重要的。她丢掉一件繁重的行李,然后才会轻装上阵。并且她已经决定好了。
司明明没说别的,只是对张乐乐说:“像从前一样吧?你先别着急做决定,先想好回归家庭后每天要做什么,可能面对的问题,以及对应的解决方案。好吗?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好吗?”
“好。”
“三个月为限好吗?”
“好。”
司明明也暂时稳住了张乐乐,她想首先排除张乐乐不是一时脑热。然后她又去找陆曼曼,要她不要那么硬刚,要用一些策略。
“什么策略?”陆曼曼问她。
“送温暖。”
张乐乐是一个心软的人,倘若她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最好糊弄,那就是张乐乐。司明明要陆曼曼哄张乐乐,并偶尔给她发一些可怕的案例。
张乐乐的事情处理完了,司明明彻底休了婚假。在她休婚假的前一天,她像以往每一次一样把工作交接或存档,给下属们开了会,对她婚假期间的工作安排给予合理的安排。在她心里这次休假与以往每一次并没什么不同,但她的下属们明显有些惶恐和焦虑。
“怕什么?”司明明走时对她们说:“天塌了我顶着,地震了你们先跑。这不是你们平日里的座右铭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故意逗她们,平常她们在她耳后嘁嘁喳喳的话她都知道,但她没有因此生过气。甚至有时觉得她们挺可爱挺聪明的。至少觉得她们的老板能扛事。
有了她的宽慰,大家都笑了。她承诺回来给她们带礼物,然后就利落下班了。
她之所以觉得日子飞快,还是在她出办公室之后才反应过来:她那个老公消失了好几天天,她一个人安睡在他的大房子里,在里面作威作福,无人管束,极其快乐。明天就要出发了,她才想起雪山婚礼的新郎不知去哪里了,以及是否还能拨冗出席?
与此同时,擅自给自己放假去玩的苏景秋先生正在经历一场“放浪形骸”的宿醉。他跟郁郁寡欢的好兄弟顾峻川一起喝到了第二天清晨,等他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的婚礼好像是要到了,而他当务之急是先飞回北京。可他错过了原本的航班,即便改签也赶不上下一天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
想到司明明女士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和不留余地的嘴,他冒出一身冷汗。好兄弟顾峻川对他说:“这还不简单,选最近一个时间的航班直接飞去乌鲁木齐。”
“然后呢?”
“然后什么?还有什么?婚礼别人都弄好了,你只要列席就行。”
“哦对。”苏景秋一拍脑门,匆匆走了。在飞机起飞前他给司明明打了个电话,在打电话前他真的认真措辞了半晌。比如这些天去哪里了?跟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直接飞往乌鲁木齐?
可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司明明说:“你今天是不是回不来?那你明天能赶到乌鲁木齐吧?不行的话我在乌鲁木齐等你一天。后面两天昼夜兼程赶路。”
司明明甚至没有多问任何一句,并且以稳定的情绪迎接了他。苏景秋反倒不好意思,他说:“哎呀,玩得太开心,结……不起啊。”
“不必道歉。人生难得有纯粹的开心,喜欢就去玩,玩不够就接着玩。这没什么的。”
“你真没事?”苏景秋不确定地问。
“我真没事。”司明明笑了:“你能打电话跟我交代一声,我已经觉得你很棒了。”
苏景秋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劈头盖脸的臭骂,因为他眼中的司明明是一个非常有掌控欲的人,定不会容忍自己的枕边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头雾水挂断电话,对顾峻川说:“你猜错了,司明明多一句都没说。她没生气,她很稳定,她甚至还表扬了我。”
“也有女人是暗暗生气。”顾峻川回他。
“不,你没见过司明明,她不会暗暗生气。她虽然很有手段,但她不会暗暗生气。”
“那么恭喜你,你这个婚真结对了。”
男人都不喜欢被管束,被查岗,被无止尽地盘问。他们憧憬的婚姻大概就是能像婚前一样自由。自由去玩去闹,只要恪守道德底线和良知,不做违背公序良俗的事就好。苏景秋的婚姻或许是令人羡慕的。
此刻的苏景秋是感激司明明在这种事上愿意给他绝对自由的。在去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他甚至想:我的婚姻可真好。我有了欲望的出口,还有绝对的自由。
所以当他看到脱掉正装,一身户外装扮的司明明的时候,甚至觉得她比从前要顺眼许多。
这是他们那晚突破两性界限后的第一次见面。
司明明走到他面前主动伸手,就差说同志你好了。苏景秋拍打一下她的手,说:“谁跟你是同志。”
司明明学他的语气:“嘿!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苏景秋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司明明的神情,看到她眼中除了对新疆美食的憧憬简直空无一物,确定了她没因为他几天的杳无音讯而生气。
老人们不愿跟他们一起出发,两家老人八百个心眼,她沟通了几次,结果是各自安排,婚礼当天现场见。老人们也不傻,大概看出这两人的婚姻是儿戏,也因此不想投入过多的感情。但又偏要有一场婚礼,那就趁机出来玩。这样一想再好不过。
所以司明明租的车只装他们两个人,他们将在一起度过一段于他们而言漫长的旅程。苏景秋这会儿开始了穷讲究,非要先找个地方将自己清理干净。他说:“我不允许自己邋遢地踏入这片美丽的土地。”
“但你允许你邋遢的身体踏上飞机玷污蓝天白云?”司明明看了眼时间尚早,就没有反对,而是陪他去开了一间日间房。
其他真正的夫妻去酒店,堂堂正正;而他们两个看起来像在偷情。苏景秋录信息的时候,司明明安静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好像与他不熟一样。酒店前台让她扫脸,她缓慢到前面,扫脸,不情不愿。
“搞的像我绑架你似的。”进房间的时候苏景秋无情嘲笑她:“没开过房啊?出差不住酒店啊?”
司明明发觉那天以后的苏景秋变得很有进攻性,好像能从攻击她的过程中获得一定程度的快感。司明明不愿与他一般见识,伟人都说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这都要等待好的时机。
她做到窗前的小沙发上,对他说:“你去洗。”
苏景秋大咧咧一个人,又觉得两个人毕竟已经到了那个程度,当即在司明明面前“宽衣解带”起来。当他健壮的上半身露出,司明明一瞬间想起那天的某些场景,目光就聚焦起来。她露出初入职场听老板布置任务的神情来,歪着头,专注而认真地研究这具可人的身体。
“你想不想摸?”苏景秋问,学网上的擦边男那样,用掌心在腹部拍一拍,自上而下摸一把。太恶心了这也。擦边男也不好当啊。他心想。
“你的腹肌吗?”
“不然呢?”
司明明还真动摇了一下,目光缓缓向下,目露精光。苏景秋被她看得不自在,手指了指司明明要她别太放肆,快步去了浴室。
水哗啦啦的,一直从头顶浇到两个人心头。几天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并没累垮苏景秋的身体,他想到外面有个女人在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合法妻子,而他们已经有过亲密的接触,这都令人心猿意马。
苏景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自认对郑良的爱那么纯洁,但当她结婚后,他决定继续向前时,他这么轻易地就跟一个女人上床了。
尽管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苏景秋一边洗澡一边鄙夷起自己的爱情来,爱情和欲望将他劈成了两半。外面等待他的司明明很安静,苏景秋关掉水龙头,听了一下,她不知在干什么,一点动静没有。
苏景秋走出去,看到司明明正盘腿打坐。他早就对她这样奇怪的行为见怪不怪,她练太极、打坐、养生,好像她的心灵已经迈入了中老年行列,提前找到了安宁的归处。
司明明唯有用打坐才能按捺住自己的悸动,她的经血汩汩的,两个小时就要换一次卫生巾。偏她在听到浴室的水声之时又起了色念,唯有打坐以求平静。
苏景秋又回到浴室吹头发换衣服,等他出来的时候,司明明已经拉着行李箱站在那里,对他说:“走啊!上路啊!”
他这一生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他脱得干净她毫不动心。给她个机会她都不珍惜,还舔着脸跟他说:“走啊!上路啊!”
上个屁路。他身体后仰跌到床上,耍起了无赖,任司明明如何哄骗他他都不肯走。
“那你自己留这,我去参加婚礼。”司明明耐心有限,也没有哄“大小孩”的瘾,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拉着箱子就走,人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腾腾腾脚步声,苏景秋跑了过来,一把拦腰抱住她,将她抱回了床上。
苏景秋学坏了,他觉得对待司明明这种人就得有股无赖的劲头,任她如何踢打他都不为所动。他迫切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把头埋进她颈间,嘴唇拱来拱去,拱得司明明又烦又痒。捧着他的脸就亲上了他嘴唇。
苏景秋下意识闪躲,被她狠狠搂住脖子,她故意恶心他,将舌向他口中送,他越躲她越追,终于纠缠到他的。
那次亲热的时候他只短暂亲吻她的嘴唇,手只在她胸前停留了一下。司明明又不傻,枕边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心知肚明。偏他又要招惹她,她就想给他点厉害瞧瞧。
“我输了。”苏景秋推开她:“我不逗你了。”
“是吗?晚了。”司明明又拉回他。
这次她没激进,轻轻含住下下唇,蛊惑他:“苏景秋,你的洁癖不允许你亲女人哪里?”
第23章 一块石头(三)
苏景秋直觉一股热血冲上天灵盖, 要炸开他头骨一样。司明明是练过什么神功吗?为什么每次当她想控制他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挣扎,她的手臂都能牢牢禁锢他?
“司明月, ……
“司明月, 你脑……
每当苏景秋要对司明明口出狂言,她就咬他嘴唇, 咬完就离他远一点看着他。这跟在那个在床上无比保守的人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苏景秋甚至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克服洁癖是一件很难的事,庆幸的是这一天的苏景秋忍住了给司明明过肩摔的冲动, 默默咽下了自己种出的苦果。司明明适时收手,挑衅似地问他:“走吗?上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