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握住了那枚警徽, 握得紧紧地, 告诉她:“这就是我的护身符,就算我死了, 我也不会丢弃它。”
他说,死了也不会丢弃这枚警徽。
孟思期缓缓道:“赵雷霆, 路鹤可能没有死。”
“没有死?”赵雷霆讶然不已, “可是遗物确实是警服,还有警衔, 甚至还有路鹤佩戴的五四手枪, 而且我们做过DNA检测,的确是符合路鹤家族的基因。”
“这一定是梁燃的把戏!”孟思期坚定道,“我最近调查了梁燃的过往, 她很早以前有一名助手名叫乔士杰,乔士杰是路鹤妈妈亲堂兄的儿子, 这具尸骨很可能是乔士杰的。因为乔士杰在三十年前也失踪了。他们的DNA就是同一个家族的基因图谱。”
赵雷霆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但他相信孟思期,因为她就是这样让人不可思议。
当时检测白骨DNA时,没有找到路鹤的直系亲属,所以匹配的就是路鹤的家族DNA,虽然DNA有偏差,但当时与白骨同在的警衔和警服残片,还有五四手枪,种种证据,又加上时间过去三十年这么久,信息存有偏差也没人会在意,白骨就自然被推断为路鹤本人。
他忙说:“可是既然路鹤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出现?这三十年他去了哪?”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对于这个问题,孟思期在来市局前也没有深思过,如果路鹤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他为什么从不出现?
难道关于这枚警徽的推测根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果路鹤死了,那枚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警徽或许就随意掉在溯江边的某一处呢?
如果路鹤死了,他又有什么意志仍旧紧握这枚警徽?
但孟思期依然坚定她的推测,她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说:“赵雷霆,我觉得可能有几种情况,他失忆了,他被囚禁了,或者他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不能联系我们。也许这一切,梁燃可以告诉我们。”
“对,梁燃一定知道。”赵雷霆兴奋道,“我们马上去监狱提审梁燃。梁燃就关在我们今阳市的监狱。要是你晚来一天,她就已经执行死刑了。”
两人驱车一起前往,很快在监狱提审了梁燃。孟思期走进审讯室时,梁燃满脸惊讶,她问道:“你是孟思期?”
孟思期点点头,“对,我就是。”梁燃已经老了,她还记得曾经的梁燃美丽典雅,可如今却身陷囹圄,苍老不堪。
“哈哈,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梁燃神经质地笑了笑,“为什么会这样?”
“梁燃,我今天来想问你一件事?”孟思期肃声道,“路鹤是不是还活着?”
梁燃沉滞的眼神忽地惊住,也许她相信了面前的年轻女警就是孟思期。
孟思期道:“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会告诉我们真相吧。”
“是啊……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梁燃落寞地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我记得那天,三十年前,8月13号晚上,那天下着大雨,乔士杰将你带到溯江边的仓库。乔士杰在外面把风,路鹤找到了那儿……”
那天,梁燃向路鹤澄清了她所做的一切,她并不是想取得路鹤的原谅,只是因为路鹤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希望路鹤能够理解她的执念。
路鹤却并没有理解她,果断拿出手铐要将她正法。
这时藏身在仓库外的乔士杰忽然出现在门口,扣响了扳机。
路鹤的胸膛中弹了,他跌倒在地。
梁燃说:“路鹤在死前,一直央求我答应放过你,我答应了他。”
孟思期的眼睛渐渐红润不堪。
梁燃说,她抱着路鹤哭喊着,路鹤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他死。
这时,乔士杰走了过来,蹲在她身旁说:“梁燃,走吧,他已经死了。走以后,这里全炸毁就行了。”
梁燃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让乔士杰倒吸一口凉气,她喝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他不会手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让我也去死吧。”梁燃抓起路鹤扔在地上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胸口。
“别这样,梁燃。”乔士杰趴在她面前,劝她,“不值得,不值得。”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他的情谊,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我是不懂,可是你的计划……你的报仇计划难道不执行吗?”
“那又如何?那又……”梁燃语气潸然,握紧手枪抵着自己,扣下扳机,乔士杰拼命地抢夺,那一刻,枪口已经改变了方向。
“砰!”枪忽地响了。
乔士杰胸口中弹,血流如注。
梁燃怔在那儿,“士杰,士杰。”
乔士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却含笑:“梁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士杰,士杰,对不起……对不起……”梁燃拼命道歉。
“梁燃,你要,活下去……”乔士杰说完这句话,很快就断气了。
“士杰,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梁燃哭着抚下他的眼皮,“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接下来,梁燃快速换过两人的衣物,将路鹤抱上车,冲向医院,这家医院如今的院长,当时的主任就是她父亲梁程昊的侄子。
当天晚上,路鹤以乔士杰的身份入住了泰禾医院,并且进行了紧急抢救。梁燃又返回溯江边仓库,她带着昏迷的孟思期,送到了十几公里开外的商场门口,放入了喷泉池里的莲花雕塑。
最后一件事,她再次回到仓库,仔细处理了现场,将仓库里的水泥袋打开,和了水泥,并将乔士杰的尸体和那把手枪装进油桶,最后填满水泥,推进了溯江。
在医院,路鹤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没有苏醒,是永远没有苏醒,梁燃偶尔来医院看看他,但是路鹤已经变成了植物人。
梁燃讲完了全部故事,孟思期推测对了,溯江边的白骨就是乔士杰的,赵雷霆也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梁燃,路鹤现在在哪?”她问。
梁燃笑了笑:“知道他在哪重要吗?”
赵雷霆急切道:“梁燃,快告诉我们,路鹤在哪?”
“哈哈……”梁燃笑得狂傲,“你们来晚了,路鹤已经死了。”
孟思期猛地一怔,拒不相信:“你不是说他变成了植物人?”
“对,”梁燃叹息说,“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路鹤是我唯一的亲人,他该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那一刻,孟思期内心有一种撕裂的痛。
“梁燃!”赵雷霆霍地站起,大声质问,“路鹤到底在哪?说!”
梁燃缓缓闭上眼睑,嘴角很快挂上一丝惬意的微笑。
孟思期慢慢地握紧拳头,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如果知道路鹤还活着,又看着他死去,那对她来说,有如剜掉她整颗心脏。
赵雷霆冲过去,紧紧抓住梁燃的双肩,拼命摇晃她,“你说啊,你这个蛇蝎心肠!”
梁燃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她笃定路鹤一定会死在她的前面。
孟思期的眼泪缓缓地流淌,在赵雷霆的咆哮声中,她忽地想起什么。
“梁燃,”她起身,厉声说,“沈巷鸣去世,沈乐乐跳楼后,你患了精神疾病,你就住在今阳市泰禾医院,你伪装了精神病?路鹤——就住在泰禾医院!”
那一刻,梁燃掀开了眼皮,眼睛里闪出一丝怨恨和绝望。
“赵雷霆,泰禾医院,我们快去!”孟思期拼命往外面跑去。
赵雷霆跟了上来,两人跑向警车旁,赵雷霆急忙启动警车。
警车疾驰而去。这里开快点到达泰和医院大概半个多小时,但梁燃一定提前交代了,她要结束路鹤的生命。
路上的风景一路向后飞逝,车窗玻璃映上了孟思期的面孔,还有赵雷霆的面孔。
那一刻,赵雷霆感觉自己年轻了三十岁,他正好二十五岁,第一次和孟思期一起出去办案,那种感觉多么美好,有思期在的日子,和她一起工作,他无憾此生此世!
他一定要解救路鹤,这是孟思期一生的执念,他还想好了,等路鹤回来,他一定聘请他们俩回市局工作,他梦想他们仨再次办案,一起追求真相。
渐渐地他眼睛湿润。
孟思期看向赵雷霆时,她的眼睛里全然是泪水,没想到三十年过去,赵雷霆还是她的搭档,他们还可以一起寻找真相。
她很感动,她感动这三十年有他们相伴!
正是因为他们,让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辈子她要为警察事业奋斗终生,终身无悔!
今天,她一定要寻回路鹤。
回到三十年前,认识他们,就是因为路鹤,她一定要寻回他。
“孟思期!”
“我希望你继续做正义的选择,让正义之花自由绽放!”
“真相是永无止境的,我们刑警就是探索埋藏在深渊,最真实的真相。”
“无论黑夜多么遥远,我们一定可以见证黎明!”
孟思期仿佛听到路鹤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眼泪慢慢地滑落!
泰禾医院,老院长接到了钱律师的转告,他将一支停止心跳的心竭药物交给一位女护士,“这个给302VIP病房的病人注射,就现在。”
“好,院长。”
女护士推着护理车走向302VIP病房,她记得那里单独住着一个重要男性病人,听说那个病人住了很多很多年,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
有关他,她听说一个故事,他的手里一直拽着一枚警徽,所以他的左手手指一直是蜷着的,即便过了三十年,那枚警徽仍旧在他的掌心。
也许那对他很重要,所以从没有人将警徽从他手里夺走,渐渐地,警徽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
她拿起房卡刷过,门呲啦打开,护理车轻轻滑进病房,病房里面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关上门,她将车推到床边,又走向窗户拉开了小半边窗帘。
转头,她静静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他,似乎并没有患病,而只是静谧的熟睡,阳光正映在他的脸庞上,他仿佛三十岁左右,五官精致,线条优美,她很难想象他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可惜他一直是植物人。
女护士拿起针筒,注入院长交代给她的药物,轻轻地推了下针筒,排出空气,转过身,她弯下腰,推开他的袖子,揉了一个棉球。
忽然,她发现男人的手指动了一下。
——手指里的那枚警徽在光线下,依旧明亮。
女护士后退了一步,越发吃惊和激动,难道他将会苏醒?
正在她要不要犹豫打下针筒时,男人的嘴唇忽地动了动,好像发出了声音。
她好奇又紧张,上前慢慢俯下身,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只听到他口中吐出微弱的两个字符。
她又紧紧听了听,好像听清了,是“思、期”两个字。
思期是谁!
“路鹤,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三十年青春无悔,共饮此杯!”
“为了理想,为了警徽的事业,还为了,思期的永远美丽健康,共饮此杯!”
(致敬——矢志不渝、前赴后继的人民警察!)
1995年二月初, 市局局长办公室。
韩长林感叹说:“你可不知道,老刘办公室里还有好几十套狄仁杰探案集,各种版本都有。当初我为了他一本书, 每天加油努力干, 其实现在想一想,多么幼稚。”
他捧起桌上的一套书,问路鹤:“路鹤, 你觉得我是把这些书统一发给大家,还是留着一本本慢慢发。”
路鹤坐在韩长林对面, 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样发出去, 大家肯定以为你在清理库存。”
“你说的对, 所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记得有次小孟和我说, 什么时候给她一朵大红花。要不以后局里有人表现好, 我送上一朵大红花。”
路鹤说:“韩局,我觉得你比老刘还要幼稚。”
韩长林:“……”
“不和你闲聊了。还有点事没忙完。”路鹤站起说。
“哎老路。”韩长林也站起, 眉梢上布满笑意,“你和小孟也领证了,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这老想给你们送份大礼,一直送不出去。”
没想到路鹤脸上染上了微微的腼腆, 他微微一笑:“老韩, 这个我也急不来,谁叫你给思期安排了那么多工作。”
“不不,老路, ”韩长林忙摆手,“这你真的不能怪我, 思期要强,你也知道,她刚带二队,凡事都要亲自上,我劝也劝不来。”
“行吧,那你忙,我先回了。”路鹤表示离开。
韩长林望着路鹤的背影笑了笑,他又摇了摇头,也是怪了,这局里好像就他最后一个知道路鹤和孟思期谈了恋爱。
难怪路鹤在孟思期来二队之前和二队冷着个脸,后来孟思期来了二队,好像就变了态度,果然他从见到孟思期的第一面就对人家有了想法,这小子城府可够深的。
韩长林边想着边露出惬意的笑,但从心里讲,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觉得那可能是最好的结合。
他又想起当初刘茂平离开市局准备去省厅赴任时,曾和他说的话:“长林,现在省厅要增设新的刑警支队,路鹤和孟思期都得去省厅帮我,他们的未来都在省厅。市局以后你要多上心。”
“刘局,实话说吧,路鹤比我更适合市局的工作,我这一个刑警队长,你一下子给提拔到副局长的位置,我……我适应不来。”韩长林真诚地说。
“长林,你的提拔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不要自惭形秽嘛。路鹤的破案能力确实比你强,但你也有比他强的,你带队能力我很看好,市局的工作我很放心。而且我答应你,路鹤和小孟再在市局待两年,有他俩帮你,你看行吧。两年后,我希望他们去省厅,特别是小孟,我非常希望她来省厅发展,她的前途非常大。”
“我明白,刘局放心吧,我一定会坚守初心,带好市局的工作。我也会让小孟发挥她最大的优势。”
“好,这样最好。”
韩长林想着想着,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起身走向二队办公室,进门,就看见孟思期正和赵雷霆还有两个新人在罪案板前讨论着。
赵雷霆一眼看见他,连忙招手笑道:“韩局,你怎么过来了。”
其他三人都转头,喊了声“韩局”。
韩长林笑着走向他们,“这也是我的大本营,我还不能来了。”
赵雷霆笑道:“我还希望韩局每天回来看看呢。”
孟思期微笑道:“韩局,雪地藏尸案我来和你汇报下吧。”
韩长林看着密密麻麻的罪案板,非常感慨,最近没亲自参与破案,手心还有点痒,不过他还有局里很多工作,他也想让孟思期独立完成她的第一个案子,他完全相信她的本事。
他笑道:“不了,我来也是和你们说一声,你们将有一位新同事加入,小孟,你应该还记得吧,黔康县派出所,马新一。”
孟思期回想了下,她记起来了,当初侦破龙善文案时,正是由黔康县派出所和市局交接的案子,马新一就是配合交接的同志,他工作认真负责。
她马上回道:“我记得他。”
“马新一工作出色,也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警察,这次来二队,应该可以帮助你。以后二队就是五个人了,和以前一样。”
“谢谢韩局。”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吧。”
“韩局慢走。”大家摆了摆手。
韩长林离开办公室时,又想起什么,回头招了下手,“小孟,方便吗,到门口和你聊两句。”
“好。”孟思期快步走了过来。
走廊里,韩长林道:“小孟,一直忙,也想和你谈谈心里话。你是二队负责人的不二人选,其实刘局还在市局的时候,他就给了你清晰的职业规划,我也是遵循刘局的意思推荐你为二队副队长,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会成为队长。”
孟思期认真倾听着韩长林的话,其实前不久她被任职为副队长时她有些纠结,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年轻,能力还有待提高,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冯少民比她更适合,但是冯少民忽然提出去省厅。
韩长林说:“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想法,觉得你师父比你更合适,我确实劝过他当两年队长带带你,但是被他拒绝了。老冯他女儿在省里读书,将来他也可以在省里陪陪女儿,他愿意去省厅;其二方面,当年项杰出事后,老冯就发誓不再当队长,所以不会答应我。还有呢,那是老冯亲口说的,他说他在这里,会限制你的发挥,他希望你独当一面,以你的能力将来没有上限。所以他提出去省厅当一个文职也好。”
孟思期眼里有些酸涩,她知道师父一定是为她考虑,她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常见面。
“至于小川嘛。”韩长林说,“是我推荐他去省厅的,小川性格稳沉,沉默少言,但做事也偏保守,他在这里不见得能帮上你很大的忙,反而去省厅更能提高他的能力。再说他老婆就是省里的人,他去省厅发展更好。罗肖国和严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有自己的追求,所以去省厅会有更好的发展。”
孟思期点头说:“谢谢韩队,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大家都为了警察事业,我也希望大家都能事事顺利。我也向你保证,一定努力,让二队优秀的传统继续保持。”
韩长林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我这次其实有件事想问你,你现在什么打算,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孟思期腼腆地笑了笑:“韩局,你怎么关心我这个了。”
韩长林语气压低了些:“实话跟你说了,刚才路鹤跑到我那去,说他可急坏了。”
孟思期忍俊不禁:“韩局,他肯定是和你开玩笑的。”
“我觉得不像开玩笑。小孟,我意思呢你明白,工作是一方面,另外自己的生活不能疏忽,再说,我那份大礼也得送出去啊。”
孟思期笑得开怀:“韩局,我明白了,你放心吧,等我把雪地藏尸案破了,我马上和路鹤结婚,绝不耽误生活。”
“好,我相信你,以你的能力这个案子要不了半个月。”
“韩局我一定尽力。”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韩长林显得有几分得意,“上次我给你申报了市里十佳青年,目前看来呼声很高,你很有可能是十佳榜首,这得给我们市局增多大光啊!”
孟思期很开心,但也谦虚道:“韩局,我记得你以前说咱们当刑警的不要在乎这些虚名,做好本职工作最重要。”
韩长林认真道:“谁说我不在乎,这回,我就很在乎。”
孟思期很动容,但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连忙说:“谢谢韩局。”
“当然,做好本职工作是第一位的,我相信由你和路鹤一起带队,市局会比以前更好。”
这次韩长林没有说二队,而是说市局,孟思期明白,他所寄托的感情变得更宽广了。
晚上,孟思期特意回去早了些,路鹤说要给她做好吃的,回到家,路鹤已经端上三菜一汤。
孟思期接过筷子,路鹤说:“快吃吧,肯定饿了。”
“路鹤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很容易长胖。”
路鹤坐到对面,一本正经地说:“孟队,长胖点不挺好的。”
“哪里好了。”孟思期吃了几口饭后问,“你今天是不是和韩局说想办婚礼了。”
“噢,有那么回事,但以事业为重,不急。”路鹤轻描淡写。
“那好,等我忙完正事就再说吧……”
“等一等,”路鹤微微蹙眉,“你不会想等当上正队长再说吧。”
“也有那种可能,你最近得好好表现。”
“……”
吃完饭后,孟思期回到书房,准备再看看笔记,关于最新的案子她想再分析下。
路鹤走了进来,将她抱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将她的屁股放在他的大腿上,两只腿并排放在一边。
热热的温度朝她皮肤袭来,让她浑身发热,孟思期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影响我工作。”
“以专家的身份,协助孟队分析案情。”路鹤一手抱着她的腰腹,一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阅读了起来。
路鹤的手掌抚在她腹部,手指轻轻揉动,就像在享受她的温度,害得她有些微微发痒,但他阅读时眼瞳漆黑明亮,目不转睛,又不忍心打扰他。半天,孟思期问:“专家,你看出什么没?”
“雪地里没有任何痕迹,你是怎么推断,死者是被凶手抛尸的,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孟思期说:“那很清楚啊,死者肋骨骨折严重,在那个地方,很难有那种重型钝器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所以一定转移了案发现场。另外从法医的角度,死者死亡六到八小时以后,尸斑固定,被移动后,仍然能看到抛尸前形成的尸斑。”
“思期很聪明。那你又怎么判断死者和凶手认识呢?”
“死者的钱包里的东西丢失了,但是身上贵重的手表却还在,说明凶手不是图财,拿走钱包里的东西,很可能说明里面有他们的关系证明,是熟人的可能性更大。当然我们也要防备凶手设置类似的陷阱。”
“思期果然聪明。”
思期忽觉路鹤的语气略带浮夸,很显然,他是捡了两个简单的问题,故意来夸她呢,她假意辩驳:“路鹤,合着你这是故意问我呢。”
“思期,你审讯那么厉害,没人可以逃过你的法眼,当然很聪明。”
思期觉得他夸人的本事已经有些脸厚了。
她正准备奚落他几句,路鹤慢慢将她抱紧,热烫的气息朝她接近,她难为情地扭过了头,但路鹤却没有罢休,气息偷近她的脖颈旁,嘴唇擦过她的耳朵。
思期只觉耳朵那温热如水,让她浑身轻颤了一下。
不一会,路鹤将她的脑袋轻轻拨了过来,碰上了她的嘴唇,湿润温热的感觉瞬间迎上思期的舌尖。
她觉得路鹤的舌头好软,让人感觉舒服,伴随他发烫的气息,渐渐她的身体也开始发软。
拍了拍路鹤的手臂,他终于收敛了几许,慢慢地松开了,他薄唇上黏满她晶莹的口水,随着他喉结缓缓滚动,禁欲与性感交织的欲望扑面而来。
他眼瞳漆黑闪亮,如黑夜里最亮的星辰,落在她脸庞,将她灼烧般。
思期仿佛失去抵抗力,几乎有些溃败地说:“路鹤,先这样吧。”
路鹤却欲罢不能,又吻了吻她的下巴,思期低下头,胸脯急剧起伏,脸颊通红,路鹤贴近她的耳朵,低低的语气说:“记不记得,领结婚证时送了一张光盘。”
“记得,那是什么啊?”
“新婚之夜教育范本。思期,要么今晚,我们学习下吧。”
“……”
“结婚没问题,但我先想以事业为重,我想在事业上多奋斗一段时间。”
“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 当然全力支持你。”
能得到他的支持, 思期很感动。路鹤将她抱起,走向门口,“我们去洗个澡吧, 晚上好好休息。”
“唉路鹤,能不能明天晚上哇。”
“思期, 以后的每天晚上, 你都是我的, 还有未来的三十年,今后无数个三十年……”
这天晚上, 孟思期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后,见到了最年轻的自己, 小孟思期。
实际上她知道三十年后,小孟思期就是她自己, 只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孟思期不知道小孟思期会不会走进循环, 如果她从循环中走出,知道路鹤死了, 一定很伤心。
但是她的梦是彩色的。她亲眼所见, 三十多年后的上海外滩广场上。
赵雷霆端着一个相机,喊道:“思期,路鹤, 看我的镜头!”
孟思期和路鹤,紧挨在一起, 靠在外滩广场的栏杆上,东方明珠塔在他们身后高高矗立在蓝天白云间。
路鹤看上去就三十左右的容颜,他身着一身新时代藏青色警服,身材笔挺,容颜绝美,然容颜里又透着古韵,好像他不是那个时代的人,然而气质又是那么的优雅好看。
孟思期穿的是一身警校警服,扎着马尾辫,二十余岁的她,洁净如玉的脸庞上满是甜美和笑意,眼眸里充盈冷静而睿智的光芒。
照片里,江风如故,和三十年前一样,并没有改变。
路鹤微微低下头,将孟思期轻轻揽在怀里,靠近她耳边温柔道:“思期,我爱你!”
孟思期脸微微酡红,抬头说:“我也爱你路鹤。”
赵雷霆又偷偷拍下他们亲密的照片,那是二十多岁的赵雷霆,他看着照片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1995年四月底,劳动节前夕。
“女儿,婚礼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这天是吉日,不能再改时间了。”孟辉苦口婆心地劝解。
叶秀慧也说:“是啊女儿,爸妈盼着你早点成亲,以后结婚了有个人照顾你多好。”
孟家的饭桌上,父母又开始催促办婚礼了,从催领证到催婚礼,好像他们永远都忙个不停。
“主要是我抽不出时间。”孟思期说道。
叶秀慧说:“那能花多少时间,试婚纱一天,结婚一天,其他事我和你爸给你办了。”
“你妈说的对,我们给你包圆,包你满意,你和小路出席下婚礼就行。”
孟思期“盛情难却”,虽然案子在即,但是父母也是真心实意盼着她幸福,她当下说:“那就按你们要求办吧。”
“这才对嘛。”叶秀慧很满意地点头,孟辉也乐呵呵笑了。
结婚吉日很快就到了,孟思期天还未明就被拉起床化妆,化妆时,她的心情很感动,因为这一段时间,婚礼的事情全是孟辉和叶秀慧操办的,路鹤父母不在,所以这些事情她的父母一律包办了。
婚礼是定在一家大酒店,孟辉爱面子,酒店档次不低,孟思期也从不过问这些,就路鹤提前帮家里写好了所有请柬,局里的同事基本都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