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送上门的客户。
江谣不问对方是怎么找来的,总归这些人有自己的门道。
吴建阳是来请江谣帮忙的,帮忙驱鬼。
“驱鬼?”
吴建阳点头,“我怀疑我弟媳被鬼上了身。”
江谣挑眉,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吴建阳语气沉重,“我二弟和弟媳,半年多前遇到一次严重交通意外。
我二弟很不幸,当场意外身亡了,我弟媳原本也没了心跳了,但奇迹般的,她又被抢救回来了,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捡回一条命。
我们一家都庆幸,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是等弟媳出院之后,我们发现她几乎完全变了个人。”
“怎么说?”
吴建阳眉头皱着,“这么说吧,我弟媳是个画家,是那种万事不管,一心画画的艺术家。
她跟我弟弟结婚十来年,对公司事务什么的从来不上心也没管过,但她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揽权。
那些商业资本运作,她从来是不懂的呀,但她表现出来的,却仿佛很懂。
本来我还觉得安慰,毕竟公司是我二弟的一片心血,我自己本身也不是很懂这些,现在弟媳能接手弟弟的事业,也是极好的事情。
可是跟弟媳接触得越多,我们越发觉得她变得厉害。
弟媳向来柔善,车祸过后,却变得冷酷不讲情面,连公司最老资格的元老,也接连被赶走了好几个,谁求情都没用。
对家中大小也完全变了个态度,整个人变得很陌生,完全不像是她了。
最诡异的是,她时常自言自语,神神道道,还喜欢昼伏夜出,白天几乎不出门,像是见不得光似的。
且这段时间家里怪事不断,六畜不安,有懂行的朋友说是因为家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们怀疑,弟媳可能在车祸中已经没了,现在这个,是不知哪里来的游魂野鬼上了她的身。”
吴建阳显然知道江谣的规矩,提前准备好了他弟媳最近的照片。
“大师,您请看。”
江谣看了眼照片上的女人,面容精致,气质优雅,且眼熟。
这女人,她见过。
这人是一体双魂。
刚到京市时,自己去处理殡仪馆尸体“串门”案,完事后意外看见的那个车上的贵妇人。
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被提起来了。
见江谣看着照片不说话,吴建阳忍不住问道:“大师,怎么样?”
江谣抬头看了眼吴建阳,不大感兴趣地道:“不怎么样,你这生意我不接,你另谋高人吧。”
“大师?”吴建阳有些错愕。
“我不喜欢不老实隐瞒的客户。”
江谣漠着声,“不用说的自己多么无辜,你这弟媳身上具体什么情况,想来你不至于猜不到,所谓的车祸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吴建阳脸色变了变,张张嘴试图说些什么。
江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不用试图在一个算命师面前说谎,你说的话里有多少真多少假,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面对江谣的冷言冷语,吴建阳不恼,反而笑了,“大师果然是大师,什么都瞒不过您。
只要大师愿意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您需要多少酬劳,尽管开个价就好。”
“看来我爱钱这事,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
我爱钱,却不是什么钱都拿。”
江谣皮笑肉不笑,“打听我本事之前,你似乎忘了打听我的处事态度了。
之前有好几个主动送上门的,最后被我送进去了。或许,你有兴趣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虽然看起来是不太有这个必要,以吴建阳的面相看来,他逍遥不了几天。
但如果吴建阳还想继续缠着她的话,她只能勉为其难帮帮忙了,让他提前进去。
吴建阳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却不敢当着江谣的面发泄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谣走远。
他气得一脚踢在轮胎上,语气恨恨,“我就不信了,京市那么大,难道我会找不到人!”
江谣听着那不甘心的声音,冷嗤一声,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远,转过拐角,又有一辆车拦住江谣的去路。
看着降下一半的车窗,江谣挑眉,语气揶揄,“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的吗,都喜欢半路拦住别人?
还是说,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巧了不是,这车上坐的,可不就是吴建阳口中那位被鬼上身的弟媳妇吗?
安茹藏在墨镜之下的眼望着江谣,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支票,递到江谣跟前。
江谣接过支票,看着上面一长串数字,挑眉,“什么意思?”
安茹面无表情,“这是给大师的见面礼,希望大师不要插手这件事。
我不会让大师吃亏,我那大哥承诺给您的,无论多少,我双倍奉上。”
江谣笑了。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跟你打交道,你的钱干净,拿着不亏心。”
当然,白拿的就更开心了。
江谣看着眼前的安茹。
吴建阳说的没错,安茹是被鬼上了身,但上她身的不是别的什么游魂野鬼,而是她自己的丈夫,吴建川。
当日,吴建川在车祸中不幸死去,某种机缘之下,魂魄又附身到妻子身上。
安茹从此一体双魂。
同样是一体双魂,安茹这种,又跟小琳的情况不同。
小琳的一体双魂,小琳这个身体主人是不知情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命运捉弄,遇上小鬼的前任亲爹妈,激起小鬼的怨气,小鬼会慢慢自然被逼出体外,小琳自始至终都不会知晓。
而发生在安茹身上的一体双魂,却是安茹清醒自愿的。
她自愿接受丈夫的魂魄寄宿在自己身上,与她同命同运,共同面对。
正是因为有吴建川在,安茹这个不通商事的画家,才能够迅速掌握公司运营,也让原本觊觎等着上位的吴建阳感到威胁。
至于那场所谓的车祸,自然也不会是简单的意外。
江谣看着车内的夫妻“俩”,“你们豪门内的恩恩怨怨,我没什么兴趣参与。”
只要吴建川没有伤天害理,伤及无辜,江谣不会插手。
不过……
江谣视线落在吴建川魂体上,道:“虽然有些多管闲事,有一点我还是必须提醒你,你寄居在你妻子身上的每一天,都是有代价的。”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吴建川有心理准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甘愿。”
江谣摇头,语气认真地道:“我说的不是你,是你的妻子。”
吴建川愣了一下,看样子确实是全不知情,表情一下僵住。
“什么代价?”
话音刚落,就听安茹嘴巴里急急回答,矢口否认,“没有什么代价,没有这种事。”
那急促的语调,实在不具备说服力。
吴建川明显是不信的,眼睛直直望着江谣。
安茹摇头。
江谣叹了口气,看向安茹的魂体,“有些事,你不该瞒着他,他有知情权。”
安茹神色有明显变化,回避江谣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大师答应了,就请大师遵守承诺,不再插手此事。”
话了,她不顾丈夫的反对,径直让司机开车。
江谣望着远去的车影,耸了下肩。
该提醒的她提醒了,剩下的该怎么作为,就是吴建川跟安茹自己的事了。
尊重他人命运。
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还得去摆摊呢。
当江谣到天桥时,感觉人明显比往常少许多。
不奇怪,昨夜刚下了场雪,天气冷啊。这种天气,还是躲在家猫冬舒服多了。
再则江谣也是临时起意,并未提前通知,好些爱听八卦的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会出摊。
也就通知了曾大爷,曾大爷住的远,人还没到呢。
难得,自己竟然有比曾大爷早到的时候,往常自己到的时候,曾大爷生意都开始做好一会儿生意了。
人不能念叨,说曹操曹操到,才刚想着,转头就看见曾大爷急匆匆来了。
大概走得太急,大冷的天儿,曾大爷额角还有微汗,瞧见江谣也才刚到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笑眯眯地道:“还好及时赶上了,不枉我紧赶慢赶跑来。”
江谣看着老人赶得一脸潮红的样子,有些好笑,“也不用赶,晚点就晚点,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晚一点故事就听不全乎了,回去跟老婆子不好交代。”
曾大爷拒绝承认是自己八卦,拉老婆子下水。
江谣看破不说破,笑笑没说什么。
二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围了不少人上来,人数还有持续增加的迹象。
“大师真够讲信用的,昨天说多摆一次摊,今天就给加上了。”
“还好早上虽然觉着冷,我还是出门了,差点就错过了。”
“嘿,我家住得近,一得到消息就过来了,还不用五分钟。”
“还是咱们有耳福。”
“是有缘。”
“哈,对对对,是有缘。”
众人说话声中,第一位客人上门。
王蓓贝今年二十五六岁,大学毕业有两年了,是个普通上班族。
她长相清秀,就是看起来气色有些糟糕。身子骨瞧着似乎也不太行,穿得不少,还是在瑟瑟发抖。
王蓓贝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师,我觉得我见鬼了。”
江谣看了眼她的面相,未动声色,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王蓓贝牙齿发颤,声音发抖,“我最近感觉自己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总是莫名其妙地掉头发,而且是大把大把地掉。
这很没有道理。
要是说我压力大什么的掉头发我还能理解,但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挺好的,工作很轻松完全应付得了,毕业了也没学业压力,父母家庭这些也都挺稳定的。
早睡早起,三餐定时,情绪稳定,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这样才对啊。
可我的头发就是掉,掉得离谱。”
众人下意识看向王蓓贝被毛线帽兜住的脑袋,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头发到底是掉得有多离谱。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王蓓贝难受地捂着头,“我以前头发长得可好了,又长又顺又漂亮,还多,现在感觉都掉一半了。
跟我合住的舍友说我可能是撞鬼了,头发掉这么凶,可能是被‘鬼剃头’。
我起先还不大相信,但我状态越来越糟,精神也无法集中,甚至感觉眼前总看到黑黑的东西,还试过被鬼压床……”
“嚯,好猛!”
“好瘆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换了是我,可能会被吓死。”
众人听得发毛,冷风中更觉得后脊发凉。
大家听得都觉得毛毛,更别说王蓓贝这当事人了。
王蓓贝满眼害怕,“我上网看见那些评论说,一旦人开始感觉到对方的实体存在时,就代表危险越来越近了,离死不远了。”
她求助地望着江谣,“大师,我真的好害怕,求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我!”
江谣认认真真地看她,“照这个趋势下去,你确实离死不远……”
王蓓贝惊慌,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那,那我……”
“但你不是撞鬼,你是……”
江谣伸手在她印堂处探了下,须臾,手放开,“……被人投毒了。”
“啊?”
王蓓贝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投毒?”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骇然。
比起见鬼,被人投毒这四个字显然更触动大家的神经。
被人投毒暗害,听起来可比见鬼恐怖多了。
江谣点头,“你身上并无鬼气,明显不是撞鬼。你出现的诸如掉头发、精神不集中、震颤、甚至所谓见鬼的幻觉,都是你中毒的表现。
特征挺明显的,但凡你去医院问过查过,应该不难发现。”
王蓓贝面色青白,“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撞鬼。”
“那是有人刻意在引导你往那个方向想。”
“有人?”王蓓贝脑子嗡嗡,有些转动不起来。
“那不用想了,真凶是谁昭然若揭了,肯定是你那同居的舍友,你刚才不是说她说你被剃头吗?肯定是她,一直把你往见鬼上面引。”
“有道理。她也有作案条件,一般能投毒的,都是身边亲近的人,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够亲近的了。”
“像这种新闻上不就有吗,因为一点点矛盾,给舍友的饮用水里投化学品什么的?”
“姑娘,你那个舍友不会刚好在化工产或者实验室上班吧?”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王蓓贝人都傻住了。
半晌,她木然地点点头,面色发白,“……她是大学助理讲师,教化学的。”
“连作案条件都具备,可疑指数直线上升,八九不离十了。”
“跑不了,肯定是她!”
众人热烈讨论着,同时不忘询问江谣,“大师,大家伙猜得没错吧?”
虽感觉猜得应该错不了,但想起先前无数次猜测被否的经历,大家的信心又不是很足了。
江谣这次倒是没有否认大家的猜测,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肯定是这样。”
“像这种新闻我看多了。”
“太可怕了,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对自己的舍友下这样的毒手?”
“谁知道啊,现在好多人心理变态,表面看着挺正常,其实内心阴暗得很。”
王蓓贝难以置信,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划落,情绪濒临崩溃,“为什么?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彼此是很好的朋友,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么害我?”
“为什么非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有心想害你,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小心踩到她影子都是死罪。”
“是啊,心理变态的人咱们正常人理解不了。”
“姑娘别伤心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我是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王蓓贝难受,望着江谣,想求一个答案。
江谣蹙眉,“理由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不管因为什么,她向你投毒,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就是觉得冤,我对她那么好,她害我总该有个理由吧?”
见王蓓贝如此执着,江谣叹气,“她男友是不是夸过你头发漂亮?”
“头,头发?”
王蓓贝仿佛被雷劈中,半晌才找到说话的声音,“就因为这个?就,就这么可笑的理由?”
众人也沉默了。
虽然都知道不要试图理解心理变态的脑回路,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大家还是觉得荒唐。
居然真的有人因为一句话,就对身边人起歹心!
“太荒谬了!”王蓓贝无语至极。
江谣摊手,“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早点报警才是真的。
还有赶紧去医院治疗,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对呀!得赶紧报警,免得你那恶毒舍友销毁证据,更别让她跑了。”
“这种变态早抓起来早安心,免得在外面乱跑,祸害更多的人。”
“就是。”
“姑娘确实该早点去医院,配合医生治疗,把身体恢复过来。”
“对对对,这个最不能耽误了。”
被江谣和众人一提醒,王蓓贝这才醒过味来,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报警。
投毒罪名非同小可,接警的警员很慎重,即刻指导王蓓贝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
王蓓贝仔细记好,才将电话挂断。
临走之前,她郑重谢过江谣,“多谢您,大师!要不是您,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谣接过报酬,笑着说话,“是你自己的运道,不用谢我。”
饶是江谣这么说,王蓓贝还是千恩万谢,这才匆匆走了。
她还得赶紧去医院验血治疗,配合警方调查,保留证据。
王蓓贝走了,留下一地讨论的人。
“还好发现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这姑娘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剩下。”
“大师说的对,姑娘有点运道在身上。”
“还是要带眼识人呐,如今这社会太复杂啦。”
“带眼识人?这可是门大学问,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真的是看不出来的。”
“也是。”
“不知道那毒舍友男朋友知道了他女友因为一句话就给人投毒,会有什么想法?”
“太可怕了,肯定吓得连夜跑路!”
“就年轻人说的连夜站票,行李都不敢收拾直接跑那种。”
众人议论纷纷,但很快,讨论声止,因为江谣迎来了第二客户。
冯静华,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位漫画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常熬夜赶稿的原因,她的气色也不怎么好,虽然用化妆品遮害着,也没盖住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冯静华面有豫色,纠结了一会儿,才说起自己的情况。
“……我感觉我的状况,跟刚刚那个女生的状况有点相似,也是感觉大把大把掉头发,精神不振,精力没办法集中,还会看见黑影,被鬼压床什么的……”
闻言,众人顿时一激灵。
“不是吧,难道姑娘你也被投毒啦?”
“你跟舍友一块住,她也是化学老师什么的?”
冯静华摇摇头,“我是一个人住的,没有舍友。
我平时很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会进去我家的,除了我爸妈,就是我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
众人眼珠子一转,想说些什么。
冯静华一眼就猜到大家想的是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大家别想太多,我男朋友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自己去医院检查过,抽血什么的都验了,除了有点贫血,还有脊椎有点毛病,其他问题都没什么。
没生病,更没有中毒。”
众人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也有更多的好奇,“既然身体没什么毛病,怎么会有那么多状况?”
“不会真的是撞鬼了吧?”
“把其他可能选项都排除的话,那确实只有撞鬼能解释了。”
冯静华也是这么想的,她望向江谣,“大师,您帮我看看吧,您看我是不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江谣认真看着她的面相。
乌云盖顶,鬼气萦绕,冯静华确实是撞鬼了。
江谣视线从冯静华的面容往下移,问道:“你脖子上戴的什么?”
冯静华怔了下,低头看着自己脖颈,是一串纯手工编制的项链。
“哦,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是他亲手制作的。”
她将项链从领口里抽出来,项链设计简单大方,唯一特别的是上面的坠子,竟是一粒骨骰。
“这是红豆骨骰。就是那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觉得还挺浪漫的,就一直随身戴着。”
当着大家伙的面,念起情诗,冯静华还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微发红。
“入骨相思?”
江谣看着那红豆骨骰,神情微妙,“可真够入骨的。”
众人敏感地感觉到江谣这句话话中有话,再结合冯静华前面遇上的那些状况……
大家伙看着冯静华脖子上那颗红豆骨骰,神情有所变化。
“咦,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想到了什么?”
“你说呢?”
“我不敢想,感觉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也……”
冯静华明显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有些不安地舔了下唇。
“大师,您怎么忽然问起这红豆骨骰,它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谣看着眼前冯静华,眼波动了下,“你知道,这骨骰用的是什么骨吗?”
“什么骨?”
冯静华怔怔,隐隐感觉不对,呆呆回答,“不就是普通的兽骨吗,牛羊骨之类?”
江谣摇头,语气沉肃,“不,不是兽骨。”
“不是兽骨,那是……?”
冯静华表情僵住,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闪过,她猛一下瞪大双眼,“难道是……”
冯静华脸色一变,双唇颤颤,“大师,您不会想说这是人骨吧?”
江谣点头,“准确一点说,这是死人骨。”
“死人骨?”
冯静华人傻了,手上一用力,那向来钟爱的手工项链被她一下扯断了,掉在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那磨得精致的红豆骨骰,感觉整个人都不淡定的。
一块死人骨,自己贴身戴了这么久,还成天摆弄抚摸,甚至还亲过不止一次……
救命!!!
受不了这刺激的冯静华人都不好了,面色青了又白,拼命搓着手搓着脖颈的肌肤,试图要将接触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众人同情地看着冯静华,很明白她心里的感受。
可怜呐,欢欢喜喜收到个定情礼物,天天宝贝一样戴着,谁知道居然是用死人骨头做的,这换了谁能淡定得下来?
除非是心理变态吧。
“话说,姑娘,你男朋友怎么给你送这种东西啊?他心理是不是有点问题?”
“心理有问题是一回事,重点是他哪里搞来的死人骨头?”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冯静华被大家说得也头皮发麻起来,是啊,男友为什么送自己这种东西,这死人骨头他是哪里得来的?
他是不是……
冯静华不敢往下想,下意识看向江谣。
江谣摊手,“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问你那男友,他来电话了。”
仿佛印证江谣的猜测一般,下一秒,冯静华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冯静华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男友,徐攀。
也好,问徐攀更加直接!
冯静华接通对话,不等对面先说什么,她质问道:“我问你,徐攀,你送我的骨骰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徐攀莫名,“那骨骰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呵,喜欢!
冯静华气笑了,“那是什么骨?”
“就,就兽骨,牛骨。”
不知死的徐攀说到这儿还想讨功一把,“你都不知道那牛骨有多硬,我磨了好久,磨得手都痛死了,不过一想到你收到时惊喜的表情,我又觉得是值得的。”
这话冯静华听过不止一次,之前还觉得浪漫,这会儿只觉得刺耳。
“这么说,这骨骰还真是你亲手制的?骨头也是亲自选的咯?”
徐攀隐隐觉得这问题有些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顺着说是。
冯静华沉下语气,“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可能待会儿要来警察局一趟。”
“警察局?为什么呀?”
徐攀被吓到,“我犯什么事了要去警察局,小静,你别开我玩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冯静华冷哼,“没人跟你开玩笑!我找人看了,那骨头是人骨,死人骨!”
“死,死人骨?”
徐攀这下连舌头都打结了,“不是吧,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我找的人厉害得很,不可能弄错!”
冯静华语气沉肃,“我问你,这人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不等冯静华说完,徐攀急忙矢口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真的,小静,你是知道我的,我再怎么也不敢做那种事情啊。”
冯静华其实也觉得不像,冷声质问,“那你说,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我……”徐攀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又不敢说。
冯静华等的实在不耐烦,“好,你不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东西交到警察局,你自己跟警察交代去!”
“别别,我说我说!”
徐攀被吓住了,再顾不得什么,老实交代,“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死人骨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是我前女友之前送给我的……”
冯静华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徐攀,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前女友送你的东西你拿来送我?还恬不知耻地跟我说那是你亲手制作的,磨得手都起泡什么什么的?”
想起自己收到项链时的感动激动,她觉得起泡的不是徐攀的手,是自己的脑袋!
她气得只想把那骨骰塞进徐攀的肚子里!
徐攀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像话,语气跟着虚了起来,“我一开始没这么想的,那天你在我家,突然翻出那骨骰,我怕说实话你会不高兴,我不好交代,这才逼不得已……”
冯静华冷冷一笑,语气讽刺,“这么说,倒成了我的错了?那真是对不起呢,徐攀先生!”
“不不,是我的错,是我贱格,我不该骗你的……”徐攀这会儿倒是有求生欲,不停骂自己认错。
冯静华懒得跟他说,让他赶紧找自己前女友问清楚情况,问出这死人骨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来的。
“拿前任送的定情礼物送给现任,这男的也是够可以的。”
“送也就算了,还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假作深情,这种一看就不靠谱。”
“巧舌如簧,谎言张嘴就来,跟这种人在一起,哪知道他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人人品有问题,姑娘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这个人值不值得你托付啊。”
冯静华也觉得难受极了,她完全没想到男友骨子里竟然是这种人。
恬不知耻,太贱了!
此刻,看着掉在地上的骨骰,听着众人的声声议论,她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冯静华的电话又响了。
原本议论得热闹的众人齐齐噤声,脖子伸长看着冯静华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徐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却见冯静华表情僵住,半晌,她神情怔忪挂了电话。
“怎么样姑娘,你那男友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