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天浩上班,那些合伙人和同事,哪个不是因为你身份从不计较你迟到早退的?那时也没见你愤愤不平,为什么偏偏对林舒这么苛刻?”
说到林舒,王亦舟眼前浮现出她漂亮但有性格的脸:“你当初说要我帮你隐瞒身份,理由是害怕你身份暴露后她投怀送抱,所以她现在知道你身份后,投怀送抱了吗?我看没有吧,她看起来不是这种人。”
“当初你就以小人之心揣度她了。”王亦舟对林舒还是挺欣赏,但他想了想,“不过你看起来像是很讨厌她,这么抵触的话,一起共事对彼此都没好处,要我给你换个带教合伙人吗?”
结果这话下去,许诗嘉几乎是立刻反应激烈道:“不!不换!”
“我就不换。”王亦舟听到自己的弟弟声音阴恻恻道,“口口声声说对我好是因为器重我,还说团队里最偏爱我,其实不就是因为得知了我的身份吗?还装的道貌岸然的。”
“我就不休息,我明天就去上班!我就要天天在她面前晃。”
“我倒要看看,这么‘偏爱”我,能‘偏爱’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因为我是信合老总的小儿子,就什么都能忍了?”
王亦舟觉得自己弟弟有点魔怔了。
不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吗?
他这姿态,合着像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爱,所以变着法子打算作天作地,以此试探对方是不是真的爱自己,还是贪图自己年轻的青春期缺爱少女……
许诗嘉这是用谈恋爱的标准来要求他的上司了。
心态多少有点扭曲了。
像极了自己曾经那个作天作地要王亦舟证明爱她、能无限包容她,随时哄她的初恋……
没来由的,王亦舟替林舒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他们这段不健康的职场关系,什么时候宣告正式破裂。
林舒回了律所,按照行程计划见了客户,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临近下班前,接到了天浩高伙陈par的内线电话——
“今晚有空吗?信合的王延年王总中午本来想约你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结果不巧你正好不在,如果晚上时间方便,他想约你吃个饭。”
王延年竟然会再约自己?
林舒虽然心里忐忑,但见自然是要见的。
陈par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笑了声:“那行,时间地点晚点我发你。”
陈par是天浩知名的笑面虎,情商极高,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他一直以来负责信合的业务,和王延年早就熟悉,因此不管如何,今晚有他在,场面总不至于尴尬,林舒多少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令林舒没想到的是,等她按照陈par给的时间地点到了餐厅包厢,才发现今晚赴宴的,竟然只有她和王延年,他甚至连助理都没带。
“林律师你好,久仰。”王延年很高大,虽然有了年龄感,但保养得当,人显得比实际年轻些,兼具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场,语气却很平易近人。
为表尊重,他比林舒早到包厢,林舒一进门,他便站起迎接,伸手郑重地与林舒握手,并递上了名片。
待人处事这一点上,王亦舟显然也是得他真传。
细细观察,也是王亦舟长得更像王延年,许诗嘉不论是名字、长相还是性格,和他们都不像是一个家的。
“陈律师今晚和别的客户有约,所以就不参与了。”王延年表情和善,看向了林舒,开门见山道,“另外,我也确实更想和林律师单独沟通。”
沟通……
那自然是沟通许诗嘉了。
王延年也没卖关子:“我的小儿子许诗嘉在林律师的团队里,之前多少听说一些你们共事的情况,听说林律师常常指定他出差加班,对他挺特别的,我觉得……”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林舒严阵以待王延年的兴师问罪之际,却听王延年继续道——
“我觉得特别好。”
林舒试图从王延年的脸上看到反讽的表情,然而没有,他的脸上是真切的赞赏。
“林律师,我很感谢你能这么对许诗嘉。”王延年真诚道,“你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我这个小儿子……”王延年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模样,“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算命给改了母姓,又是老幺,算是众星捧月,全家极尽宠爱,又因为上头有个哥哥为他挡风遮雨挑起公司的重担,他没有任何接班的压力,又不愁吃穿,以至于没有任何梦想信念和奋斗目标,只想轻松过完一辈子。”
怎么没有梦想了?轻松地过完一生不就是梦想吗?
林舒只想说,其实同一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同一个梦想……
可惜王延年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恨铁不成钢道:“许诗嘉在天浩里,是众所周知的关系户,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再三关照几个合伙人好好管教他,不要有任何优待,但他们除了表面上答应,实际根本不愿意去得罪他,对他不怎么上班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律师,你是唯一一个刚正不阿不畏身份,严格对待他的人。”
倒也没有,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也不好说……
王延年的眼神里充满感激:“是你把他逼到绝境,天天不得不准时上班打卡;是你让他被迫出差去体验生活的风雨;是你让他没加班费但还不得不加班;是你把他骂到气得食不下咽还要忍气吞声上班;是你把他往死里压榨……”
这听起来怎么不仅不像是夸赞,反而像是数落林舒的几宗罪呢……
但王延年显然不是在讽刺,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
“林律师,自从你接手团队以来,许诗嘉的生活就非常充实,特别积极向上。”王延年热切地看着林舒,“我希望你能继续严格要求许诗嘉。”
“请你吃饭,就是想表个态,我非常支持和欣赏你的用人手段,希望你不要手软,对许诗嘉更心狠手辣一点。毕竟年轻人,就该多加压才能得到锻炼和成长!我希望他能在工作中获得成就感和奋斗目标!”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随时联系我。”
王延年声如洪钟,把这场饭局的主题一锤定音——
“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继续好好收拾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
他真心实意道:“我王延年工作这么多年,有些招数,真是连我也没想到过!”
“收拾人,林律师真是专家!磋磨员工,还是你们年轻人在行!”
……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王延年的要求很清奇, 但对于许诗嘉,他也只是个普通无奈的父亲。
好在他阅历丰富,林舒和他的这顿饭, 总体相谈甚欢。
能白手起家把信合创立到如今这个规模,王延年为人比林舒想的还大度, 不仅没有追究林舒之前电话里的无礼, 甚至这件事连提都没有提,反而是对林舒非常礼待。
他不像一般的老总,心态更包容, 对年轻人和新鲜事物也明显充满探究欲, 虽然气质威严, 但意外的平易近人。
林舒心中一块大石头,至此也终于落地——至少没害的天浩丢了信合这个大客户。
林舒内心的高伙梦,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许诗嘉资质尚可, 就算贵为太子,那又如何?自己是有太子他亲爹撑腰的人,以后让许诗嘉干活磋磨他,等于领了免死金牌,这未来工作, 还不是照样能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自己如今和王延年直接建立了联系, 横竖等于直通“中央”,以后还不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重要的是, 如今知道了许诗嘉的成长背景,林舒自信自己能拿出更定制化的方案对付他。
反正这团队里目前像点样能干活的也就许诗嘉一个, 王延年又恳求林舒好好锤炼他, 所以让许诗嘉干死干活,岂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到时候王延年开心, 林舒高兴,只有许诗嘉受伤的世界就这么达成了,反正是许诗嘉一个人水深火热,林舒完全无所谓,牺牲他一个,换来这繁华盛世,有什么不好?
不出林舒的意料,许诗嘉虽然嘴上号称起不来不一定上班,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已经准时坐在了办公室。
孺子可教。
林舒很满意。
“许诗嘉,待会有个潜在的客户,我会去聊聊,你跟着一起来。”
明明自己批了假,但许诗嘉还主动来上班,说明他内心是想进步的。
谈判和筛选客户是律师很重要的技能,新人律师多半先从旁听学习开始。
对于肯进步的员工,林舒从来不吝给机会。
这次的客户是一位年纪和林舒相仿的男士——
“林律师好,我是在锦宴的直播上得知你的。”
“当时就觉得让人一眼惊艳,没想到林律师真人比直播上还漂亮,难怪好几个参加锦宴年会的朋友都对你赞不绝口念念不忘。我也没能免俗,所以辗转要到了联系方式,就是特别想见你一面,很希望能和你有合作的机会。”
对方衣着讲究,凑近就能闻到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头发是做的造型,形象像个标准的青年才俊,看向林舒的眼神挺热情,但行为保持了适度的绅士。
他朝林舒笑道:“自我介绍下,我叫陆林。”
陆林顿了顿,不经意道:“远洋集团陆远扬是我爸。”
远洋集团?林舒有点印象,是一家全球货运公司。
“不过今天想和你聊的项目和远洋集团没有关系,是我靠自己能力独自创业的智能家居公司,我不想靠祖辈的荫蔽……”
有一说一,许诗嘉今天挺配合,只是就在林舒以为他终于积极上进乖巧顺从起来的时候,只听许诗嘉嗤了一声——
“是不想靠吗?是靠不到吧。”
这位助理律师姿态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活像他才是老板,微微抬了抬眼皮,表情不屑地看向陆林,声音居高临下:“远洋集团最近不是深陷资金断链的困境吗?正焦头烂额找信合集团想要靠委托贷款来融资吗?”
“……”
陆林显然有些尴尬,但他咳了咳,很快调整好了表情道:“现在很多小道消息,谣言很多,没必要当真。”
自林舒许诗嘉进会议室后,他的眼神就盯着林舒,压根没用正眼看过许诗嘉,这回才终于分了点眼神给他:“林律师,你这助理挺有个性的。”
“虽然年纪看着也不小了,和我差不多了吧?但肯定是刚工作的新人,不像我,因为父亲的教育理念和家庭平台,所以见识广,社会经验多些,自然能分辨社会中的真假。可如果像你这位助理这样阅历单一,就会很容易相信风言风语的假新闻。做律师不就应该学会甄别信息吗?感觉林律师要教他的还有点多,带教的担子挺重的。”
要是一般的打工人,这含沙射影的点到为止就足够让人清醒保持安静了。
可惜许诗嘉是谁?
林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她听到许诗嘉笑意盈盈接话道:“是啊,我怎么和陆总比呢?我生活环境简单,平时就好好上班,也不去夜店蹦迪或者混局喝大酒积累生活经验,确实和陆总的娴熟老道相比,太单纯了点。”
许诗嘉这还没完,气死人不要命道:“男人这么单纯是不行,很容易吃亏的,幸好有林律师一直护着我。”他抿唇笑了下,“虽然我也工作好几年了,能保持这么耿直的性格直言不讳,还不是靠我们林律师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和保驾护航吗?”
“……”
这阴阳怪气的,陆林脸当场就黑了。
但碍于风度,他忍下了。
林舒看不下去了,试图把话题引到正途:“陆总所以今天来是想谈什么合作?希望我们团队为您的智能家居公司提供法律顾问服务吗?”
林舒的态度显然让陆林的情绪缓和了些,他抿唇笑了下,看了眼林舒身边的许诗嘉:“林律师,我可以单独和你聊吗?”
“这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还是要聊什么见不得人的啊?”许诗嘉欠扁道,“林律师说了,我和她是一个团队的。要服务,那也是我们一起为陆总提供服务。”
陆林看起来快憋不住了,他瞪向许诗嘉:“自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只是担心要聊的内容会打击到你。”
在许诗嘉的激将下,陆林索性也不避讳他了,径自对林舒道:“林律师,其实是想邀请你来担任我公司的法务总监,收入的话,按照你现在律所年收入翻倍,要是对待遇还有疑问的,你也尽管提。”
说到这里,他瞥了许诗嘉一眼:“不过,我希望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因为我的法务部已经配备了更专业配合的团队,都是高薪挖来的专业人才,不需要一些没真本事只会糊弄顶撞的人。”
许诗嘉是谁?
陆林就差指名道姓骂他了,显然“太子”是不能忍的。
虽然林舒拼命地使眼色,可许诗嘉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他冷冷地看着陆林:“陆总,可我刚才搜了下裁判文书网的公开裁决书,发现你这家智能家居公司身上还背着十几个起诉啊。”
许诗嘉扫了眼手机,声音不紧不慢:“哦,是员工提起的劳动仲裁,说您这家独自创业的公司,拖欠他们工资没有发放呢,里面起诉的甚至还有公司保洁阿姨。”
“不应该啊陆总,你不是还要以两倍年薪的条件来挖我们林律师吗?还配备了高薪专业的法务团队,那这肯定不差钱,怎么可能连保洁阿姨的工资都拖欠?”
“这些前员工肯定是恶意集体诉讼,实则造谣,说不准是你的商业竞争对手干的,为了损害公司和陆总的名誉。我看要不这样,在请我们林律师当法务总监之前,先委托我们天浩帮您打这个名誉侵权案?”
“还有谣传远洋集团向信合集团请求委托借款这事,肯定是信合集团造谣,我们帮你一起把信合集团也告了吧?”
十分钟后,林舒和许诗嘉被陆林委婉地请出了办公室。
请走前,陆林看向林舒的眼神显然不舍,多少带了点犹豫和不甘心,但只要他的目光一瞥到跟在林舒身边吊儿郎当的许诗嘉,他的眼神便瞬间坚定起来——
“二位,不好意思,临时有个急事,下次再约。”
这显然是没有下次了……
林舒气的不行,该死的许诗嘉,不知道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原本陆林安排了午饭,现在显然只能林舒自行解决。
律师拓展案源,如果没拓展成功,这里面的差旅费和花销都只能自掏腰包。
陆林的写字楼位于郊区,附近配套设施并不完善,林舒只能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干净卫生的小餐馆。
虽然拓展客户不一定能成功,但就这么莫名其妙连对方请客的午餐也没了,林舒心情相当不悦,然而许诗嘉看完手机里小餐馆的大众点评,竟然开始没事找事了——
“我是不会进人均消费才七八十的店里吃饭的。”
这男的梗着脖子,表情高傲,合着不是进店吃饭,像逼良为娼似的。
林舒还没和许诗嘉算得罪潜在客户的账,甚至念及他之前遭受的皮肉之苦,自己花钱请这顿工作餐也忍了,原本已经很努力在调节心情忍耐不骂人了,结果许诗嘉竟然还这么挑三拣四的,她的火蹭蹭蹭就往上冒。
好在林舒走进小餐馆,许诗嘉虽然不情不愿,但也跟了进来。
和气生财,林舒压下自己的火气,点了菜。
餐馆虽然小,但服务员很热情——
“我们小店刚开业,有折扣活动,您二位点的这个套餐,现在做活动正好是五折;还有这个您二位点的这个汤,我们目前是免费赠送的……”
还挺好运的。
虽然这并不是多大的金额,但林舒觉得这算个好兆头,刚要开导自己心情舒展开,结果许诗嘉竟然又开始作妖了。
“打折?打折的不要。”他指了指菜单,“换个不打折的套餐。”
“汤免费?那这个汤别上了。”
这位光鲜亮丽的欠扁男子一脸理所当然地朝林舒笑了笑道:“我不吃打折和免费的赠品。”
实话说,许诗嘉颜值稳定,专注地盯着你朝着你笑的时候,确实是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但长得再好,这么作,别说信合太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实在让人很难承受。
林舒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去变回休眠状态的情绪,如今又被激活,如濒临喷发的火山。
可惜许诗嘉对火山喷发情况毫不知情,他见林舒轻咬着嘴唇没说话,不仅没感激林舒对他的包容,脸色甚至还更不好看了,人也再次得寸进尺地找茬了——
“我先提醒一下你,待会打车回去,我只坐专车,而且不能有烟味,普通的快车和车况很差的出租车我不坐,专车的牌子至少是BBA起步。另外我只坐油车,电车不要,电车有辐射,我怕对我身体健康有损伤……”
就算是救命之恩,这都没法忍啊!更何况许诗嘉对自己也没这大恩大德。
林舒放下了筷子。
这火山今天不喷看来是不行了。
“许诗嘉,你脑袋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今天忍你很久了。”
“陆林是我们的潜在客户,你今天和他说话的态度你觉得合适吗?”
许诗嘉却不以为意:“他家资金链确实出问题了,自顾不暇,不是什么好客户,而且你没发现他找你动机不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他父亲的集团就算资金链断链,和他也确实不相关;他自己公司深陷法律纠纷,也不妨碍他继续接洽合作律师。我们做律师的,不能因为客户有钱与否就区别对待。”
“何况商业世界,浮浮沉沉,今天他或许暂时落难,但谁知道明天他是不是又会东山再起?律师应该更游刃有余,而不是上赶着呛客户,得罪人树敌。”
“至于他的动机,我是你的老板,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判断,也能独立地做出决定,就算我看上他了和他要谈恋爱,那和你也没关系,我愿意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就行。”
这话下去,许诗嘉收起了原本好整以暇的表情,沉下脸,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林舒:“这种男的,你还要和他谈恋爱?你瞎了吗林舒?”
怎么和自己上司说话呢!
而且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呢?这是在说谈恋爱的事吗?
林舒懒得废话,索性开门见山:“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上司,我带你来,是让你学习,而不是让你喧宾夺主,替我做决定和擅自发声。”
林舒板着脸:“什么事都有个限度。不要免费的,不要打折的,对客户挑三拣四,对上司视而不见,过分讲究排场,颐指气使要BBA专车,那你还上什么班啊?你找个庙把自己供着得了。”
“我看乐山就不错,你去乐山,让人家大佛下来,你上去,那里环境不错。”
林舒是真的火了。
“许诗嘉,你以为你谁啊?装逼都讲个基本法行吧。”
结果这话下去,许诗嘉只冷哼了一声,他抬头,盯着林舒,嘴角撇出个嘲讽厌世的笑意:“我是谁,你不是知道了吗?”
正常没人会主动提起这种如今心照不宣的事。
可惜许诗嘉显然是异类,他不仅要提,还并不打算一笔带过,眼神咄咄逼人地盯着林舒:“怎么?很生气是不是?很想开掉我是不是?”
“可惜没办法,因为我是王延年的儿子,所以你只能忍。”
许诗嘉的表情挑衅:“是吧?除了这么色厉内荏地动动嘴皮子,碍于我的身份,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我不是因为你是王延年的儿子才对你这几天这么特殊对待的!”
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何况就算按照许诗嘉自己的理解,那他也是凭借着身份得到了优待,现在反而扛着大旗跳出来指责林舒趋炎附势,这不是又当又立是什么?
林舒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的。
许诗嘉这种人,要不是王延年的小儿子,怕不是早被人打死了吧?
林舒瞪着他:“你放心,我之后绝对对你一视同仁!”
以后还对你因为愧疚所以优待自己就是狗!
可惜许诗嘉显然是个不怕死的,他继续寻衅滋事道:“既然你不是因为我是王延年小儿子对我特殊对待,那你怎么不把我开了?不是要对我一视同仁吗?你靠什么来对我一视同仁?”
“我靠什么对你一视同仁?你很快就知道了,说不定老天开眼呢。”林舒冷笑道,“开除你也别想了,这辈子都不会开除的,因为我要留着慢慢收拾你。”
许诗嘉波澜不惊地挑了挑眉:“收拾我?你敢吗?”
他露齿笑了一下:“别说你不敢开我,但凡我现在主动说要辞职,你都不敢让我走,说什么都要留下我。”
许诗嘉盯着林舒的眼睛:“是不是啊老板?”
虽然嘴上喊着老板,但他语气和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实在明显:“明天我说不定心情不好就直接辞职了,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还怎么办敢不敢的?
办法总比想法多,林舒有什么不敢的。
她当即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刚存的王延年私人手机号,做出了决断。
有句老话说得好,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从头劈到小鸡鸡。
许诗嘉你给我等着。
说收拾你就收拾你,都不用等到过夜的。
一想到林舒因为知道自己身份,而对自己容忍的模样,许诗嘉就觉得烦躁,他找茬找了一天,最终和林舒不欢而散。
还收拾他?
这女的就放狠话吧。
躺在自己舒服的床上,许诗嘉生气之余,内心还是笃定的。
林舒今晚肯定会主动联系他。
谁叫他是王延年的儿子。
所以就算刚才这女的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今晚绝对会又找个理由来安抚自己修复关系。
总是这样,没人能逃过这个模式。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许诗嘉的手机响了。
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许诗嘉讽刺地撇了撇嘴,肯定是林舒不好意思用自己手机打,怕他把她拉黑了,才没胆量地直接换了个手机号来打。
许诗嘉按了接听键,准备听听林舒给自己找了什么下台阶。
然而电话接通后,那头却传来了一个男声——
“许哥,我是您的物业管家小刘,之前对接您的同事已经离职了,未来物业方面的问题您直接和我沟通就行。另外前几天我们就开始收取下半年度的物业费,今天是截止期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交一下?”
许诗嘉本来心情不爽,听到电话内容,更不爽了:“我设置了银行卡定期自动打款,会自己扣的。”
这新来的是傻子吗?
自己看着像是没钱交物业费需要催收的吗?
“许哥,您这个自动打款是不是出问题了?目前财务那边真的是没收到您的物业费,现在业主这边就差您的了……”
许诗嘉挂了电话,沉着脸打开手机银行软件。
只是进了手机银行,他才意识到自动扣款确实失败了——他这张卡内的余额不够了。
许诗嘉长这么大,内心从没有理财的概念,花钱看心情,不看金额,随心所欲惯了,也完全没有存款的习惯。
他看着卡内只剩下的两千块余额愣了几分钟,才回想起自己钱花哪里去了。
上个月,他刚随手买了辆保时捷918 Spyder,花掉了大概一千五百万。
余额不足,那也没事,就先刷信用卡付掉物业费,反正下个月信托基金会给自己打钱。
然而等许诗嘉带着信用卡到了物业中心,连刷了四张卡,每张卡都显示被冻结,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大事不妙起来。
这出大事了!
另一边,信合总部办公室内,王延年告知了王亦舟他的决定——
“总之,你弟弟应该学会自力更生,已经是成年人了,也不是没工作,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信合认真工作了。都是我的儿子,他也得锻炼锻炼了。”
王亦舟还试图说服父亲改变主意:“锻炼自然是要的,可弟弟生活一直懒散,也没吃过苦,耐挫力和承压力都不见得多好。”
“你直接一下把他的信托基金每月生活费兑付停掉,把他的信用卡都冻结,对他是不是太突然了?或许我们可以采用逐步减少每个月生活费的方式,让他过渡一下?”
“何况因为林律师的一通电话,你就立刻直接做了这个决定,是不是也有些太匆忙了?”
王延年皱了皱眉:“我从一穷二白创业到现在建立信合,是有过渡了吗?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才只能赤手空拳奋斗,但凡当初不是那么穷,有个所谓的缓冲和过渡,我都不会铁了心创业。人有时候不被逼到绝境,就不知道挖掘自身的潜力。”
王延年喝了口茶:“我特别喜欢高尔基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希望我的儿子都能成为不畏风雨的海燕。”
“可这暴风雨对弟弟会不会一下子太猛烈了?”
可惜王延年不为所动:“你弟弟这么大的人了,按照自己的工资收入,甚至都达不到信用卡申请的标准,至今用的都是我的副卡,才会说被停卡就被停卡受制于人,但凡他自己努力工作,收入达标,有张自己名下的信用卡,何苦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人不能一辈子做这样温室里的花朵啊。”
“现在他能遇到林律师这样的上司,是三生有幸,不因为他的身份,还愿意这么严厉的管教他,甚至主动给我打电话,告知我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锻炼他的能力磨炼他的意志,我怎么还能不配合?”
王延年老神在在:“何况按照小宝的性格,我待会略一激将,他脾气臭,绝对死要面子,不会再主动来问我们伸手要钱。到时候只能靠上班的工资活着,自然就会认真上班,好好听林律师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