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by考生禁甜
考生禁甜  发于:2024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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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蓄在眼眶,下嘴唇被咬烂。
周围孩子将他紧紧抱住,几道细小的哭泣声像缠人的鬼魂般飘浮在四周。
“你看,连哭都不敢哭,这些人长大后能做什么事。”他又抓起另一方块内的孩子,随即一句压着声音的怒骂从他口中钻出。
“他妈的,这鳖孙咬我一口。”
他怒火中烧,一巴掌狠狠扇在咬他的孩子身上,孩子直接被打得撞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额角瞬间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液,两眼一闭,已经昏了过去。
剩下的孩子对他的暴行虽带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对昏迷孩子的嘲讽。
“谁让你去抓?”
女声阴阳了一句,并不同情他。
“哼,”他的手握上推车车把,将车继续往前带,“走吧,等钟声第一次敲响,我要回来把这些孩子全杀了。”
那人不再吭声,两人推着车离开了。
过了许久,直到确定自己再也听不到多余的声音,孙远诚终于敢放心呼吸。
他放开怀里的孩子——先前的响声吓坏了这个孩子,他拉住孙远诚的衣服,眼睫毛在不住颤抖,向他发出求救信号。
孙远诚叹了一口气,这才把他抱在怀里。
站起来却发现周围好多孩子都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钻进藏了一堆胆小兔子的巢穴了?
孙远诚蹑手蹑脚地从方块里爬出来,想趁着那两人刚离去多抱点孩子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能把孩子带到哪里,任务里也没说,但看目前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托起胆小方块里最前面孩子的咯吱窝,双手刚发力,却听到那孩子突然厉声尖叫了起来。
“我老天。”
孙远诚低声惊呼,连忙把孩子嘴巴捂住,没想到原本懦弱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狠劲,就着孙远诚的手就是一顿咬。
他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
刚才他躲在里面的时候孩子都安安静静的,这是怎么了?
更让他感到糟糕的是,孩子的尖叫仿佛感染了其他人,此刻所有方块的孩子都跟着惨叫起来。
声音极尖细,对人的耳膜和大脑是不小的损害。
孙远诚被这声音扰地只想逃跑,然而他还是强忍不适将孩子继续往外抱。
但无论他使多大力气,这瘦到仿佛只剩骨头的孩子就是抱不动。
孩子脚下仿佛挂了千万斤重的铁石,孙远诚视线往下移去,心里顿时一惊。
这里光线昏暗,再加上围墙挡了一部分光亮,先前他没看见孩子的脚,此刻看到后只觉得整个人被瞬间抽走了力气。
孩子没穿鞋子,或者说,根本穿不上鞋子。
骨骼看上去是十岁左右孩子,脚的大小却和婴儿并无差别。
它们缩成小小两坨,而下端还连着密密麻麻的肉色丝状长条,长条另一端牵连着地面,将孩子狠狠固定在了此处。
怪不得先前他抱不动。
孙远诚紧张到额头冒出冷汗。
既然任务说可以救,就一定有办法,但现在又抱不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还未等他想明白,便听到原来已经消失的车轮滚动声再次从远处传来,这次比上次明显急迫很多,显然先前那一男一女已经发现了异样。
孙远诚一咬牙,刚要再次钻入方块中,不经意间却瞥到先前他滚进来的地方露出点光亮。
可以出去?
他毫不犹豫地往那边探去,手往上推,门开了。
孙远诚连忙爬了上去,又关了门,听到地下传来一连串愤怒的辱骂和孩子哭闹声。
孙远诚无力地叹气。
然而还未等他缓过来,就又听到一股不可言说的嘶吼。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秋千上时下方那些对着他呲牙咧嘴的狗可把他害惨了。
孙远诚内心暗骂一句天要亡我孙远诚,脚却紧急迈出步子,一脑门往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隐约感觉身后还有狗在追,孙远诚不敢停下,刚到一个拐角处,孙远诚猛地冲刺,却陡然撞到某个硬物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孙远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短短几秒,他仿佛感觉身后狗的舌头已经舔上了他的脸颊。
孙远诚憋住眼泪。
完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老天爷啊,我一生坏事做尽,得到这个结局也是应该的。
只是狗能不能最后再啃我的脸,我这么帅……
正构思着遗言,他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道非常熟悉的喊声。
“孙远诚?”
听着上面急促的跑步声远去,地下室里的两个人这才停下对孩子的辱骂和殴打。
男人先开了口:“之前你明明发现了他,为什么不立马把他抓出来。”
女声笑了:“放出一个诱饵,可以抓住更多猎物,不着急这一时。”
“你不是也骗了他吗?”女人继续推车,“什么钟声响起才会杀这些孩子。等钟声响起,孩子尸骨早就寒了。”
男人扬嘴无声笑笑,舌尖在干涸的唇边跳跃。
“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哥啊!”
孙远诚毫无出息地抱着李子越的腿又哭又闹, 心酸的眼泪唰唰往下掉:“我还以为你死了,天啊,你还活着, 我太高兴了,我简直,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差点要‘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不是,我想说的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他看了眼李子越浓黑的短发,以及阴沉的面色。
“哈哈,我想说的其实是黑发人送黑发人, 没想到吧?”孙远诚聪明一笑, “我根据实际做了一些灵活的改编……”
【一会儿是乡村振兴作文,一会儿又是‘先帝创业未半’,现在又开始念古诗了,我终于明白了, 我看的不是无限流直播,我看的是高考语文冲刺一百天】
【可恶,上当受骗了,知识以一种很心机的方式钻进了我的脑子】
【咳咳, 这里孙用的古诗是错误的, 正确应该使用……你们笔记做好没有?事后我要抽查的啊】
【老天爷放过我吧!怎么这里也要学习,前面的你刚考完教资吗?太吓人了,这才是真的恐怖直播间】
“……”李子越揉捏着被孙远诚吵到酸痛的太阳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快点起来,你鼻涕要是蹭我腿上了, 等会儿所有人参加你的葬礼。”
孙远诚见好就收,连忙止住了嚎哭。
随后又变成了小声啜泣:“先前你对我说的那番话真的把我吓坏了,你说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是什么临终遗言……”
“确实是,”李子越认真点头,“当时我并不肯定我能活下来。”
“啊?”孙远诚傻了。
“当时确实抱着最后一次和你见面的心情在和你交谈,”李子越很坦然,“不过还好我活下来了。”
那次并非情况特殊,李子越早已做好自己或者身边人突然死去的准备。
分别前说一些漂亮话,这样还活着的那方事后想起来不至于那么遗憾。
他想起六年前,学长和学姐临走前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快做作业吧,等你做完,我们也把谜破了,正好你一出来就能和最终boss对决了。”
而他回了什么?
“……等等,我还有三遍《出师表》,我马上抄完了。”
那是他们死前和他进行的最后一场对话。
想起来总是让人……
李子越闷声叹了口气,对着孙远诚笑了笑:“开玩笑的,这也当真?在副本这么信任他人可是要倒霉的。”
孙远诚这才舒心。
得了闲,孙远诚突然想起来追杀自己的恶狗,赶紧连滚带爬躲到李子越身后:“哥……你看到狗了吗?这里的狗太吓人了,只有天神下凡才能把这些恶狗给镇压……”
张敛手上拧着一只显然已经死了一会儿的黑狗,眨了眨眼。
“你说的是这个?”
孙远诚:“……敛敛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就又要哭着往张敛身上贴去,却被李子越扯住了后衣领。
李子越略嫌弃地看着他:“也就半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了。”
孙远诚终于抓到可以委屈的地方了,登时又要流下没出息眼泪来:“越越哥……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日子,远远弟过得好苦好苦啊……”
“丧尸把你咬傻了。”
李子越仔细看了他全身,没看到明显的伤痕,便下了诊断书,不再搭理孙远诚。
孙远诚在后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的小人却高兴到已经跳了起来。
李子越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无论多惊险的副本,只要他在,孙远诚就不会觉得多恐惧。
紧绷太久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他渴望的喘息。
其实他并非没有受伤。
他的双脚在[呼吸秋千]环节被狗咬得鲜血长流,一根脚趾已经痛到失去知觉,大概是断了。
忍痛一路狂奔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再加上到目前为止,他舍不得吃一点食物,只喝过几口水,早已到了体力极限。
情感的低迷和身体的疲惫他都强忍了过来。
此刻见到李子越,他像是终于盼到了允许他情感宣泄的休息区,借着装哭将先压抑的疼痛一股脑门倾倒了出来。
他很想说自己这里难受,那里痛,千言万语化到嘴边,又是一句不相关的玩笑话。
“诶,哥。”
李子越视线过来:“怎么了?”
“上个副本结束后我看了好多无限流小说,”孙远诚贱嗖嗖笑,“你们这些大佬玩家是不是有个金刚不坏之胃,别人饿七天就死了,你们饿个一年半载还活力充沛,甚至说不定捡到了什么宝箱,从此变成神仙,一辈子都可以不吃不喝。”
“是,我还有动动手指就让整个副本爆炸的能力。”李子越咬牙切齿地点头。
孙远诚非常得意地扬眉,一副“所有都在我的算计内”的高傲表情。
李子越忍住想要揍孙远诚一顿的冲动:“你看过那本无限流标题没?标题是不是叫《铁血特种兵穿越之我在无限流副本靠幻想修仙》。”
【哟,李哥终于舍弃了他的必刷题,改看网文了】
【一开口就是资深用户了,不愧是李哥,再加上个霸道副本boss爱上我元素就齐全了】
孙远诚抱头投降:“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从背包里摸出在[呼吸秋千]环节得到的馒头,又点开自己剩余的水资源,各划了5L到张敛和李子越背包。
“备注:自愿给予。”
李子越皱眉:“你……”
孙远诚哼了两声:“两个穷光蛋,我是非常幸运的富人,分了你俩后我还是剩水最多的,哼哼。”
“主要是馒头不配水咽不下去,我怕你俩噎死了,”孙远诚眼看着又要抱着李子越哭,“哥啊,你们死了我也想跟着一起死了。”
李子越把孙远诚递来的五个馒头退了四个给他,又将剩下的那个掰成一大一小两块,他把大的递给张敛。
要不是自愿给予的水不能退还,李子越还想把水也给退了。
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万一孙远诚最后因缺水而死,李子越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孙远诚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他拗不过李子越,只有悄摸摸又转了三个馒头给张敛,以备不时之需。
“给自己身体留点水吧,”李子越嘴里嚼着馒头,看着孙远诚一脸哭相,倒是露出虎牙轻笑了一声,“要不你就站在这里哭,说不定能给这个村子哭一条黄河出来。”
孙远诚委屈撇嘴,挤了挤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过了许久,才听到前面李子越模糊地说了句:“谢谢。”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孙远诚的头顶,说话的声音宛如三月和煦的春风:“拿到这些的过程很辛苦吧。”
孙远诚喉咙一哽。
“你成长了,”李子越对他挑眉笑,“所以别再自责了。”
他在说先前的事。
孙远诚耷拉着头,将自己的眼眸掩盖在一片阴影中,情绪激动而导致的急切呼吸使得他身体微微发颤。
眼泪无声顺着脸庞流下。
李子越怔了半秒。
他没想这句话能把孙远诚真的说哭,他本意只是鼓励,并不想让他掉眼泪。
正愁着该怎么办,原先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张敛却侧过头来。
他弯下腰去看孙远诚不愿意被他人发现的红眼眶,一脸真诚且单纯地疑问了句:“真哭了?”
孙远诚“哇”地一声抬起头来,向李子越告状:“哥,你看他。”
李子越:“……”
他一视同仁地各给了两人一拳。
先前李子越说了那番话,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柔软黑发掩盖下的白皙耳尖微微泛红。
他欲盖弥彰地将其归因为天气太热了。
刚被揍一顿的张敛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在一旁看着李子越逐渐变红的耳朵发呆。
好想摸。好想亲。
三人缓步走到学校附近,李子越不带犹豫地往先前那片后院迈步,孙远诚紧跟在后面,说话声音发抖:“哥,你也收到那个任务了吧?”
李子越知道他说的是[审判者的刀],便“嗯”了一声。
孙远诚咽下口水:“实不相瞒,我找到孩子了。”
李子越停住脚步,视线在埋了孩子尸骨的地方一一扫过,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孙远诚说的话。
“什么?”
“就在前面,等会儿我可以带你去。”孙远诚原本还在犹豫,但想到李子越和张敛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状况,便直接告诉了他。
李子越点了点头,却开口问了孙远诚另一个问题。
“昨晚因上绞刑死了多少个玩家?”
“五个。”
“那合适。”李子越手摸上突起的泥块,“这里也新增了五个尸坑。”
“嘶——”孙远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等一下,我顺一下,老妇让我们杀了新娘,说这样她们可以得到解脱……五个玩家上绞刑,说明死了五个新娘,而这里又多了五个尸坑……这些骨头是玩家的?!这里村民还挺善良的嘛,还帮我们埋尸。”
李子越忍不住敲了下孙远诚额头,他捡起一个细小的手掌骨骼:“你看过哪个玩家手这么小的?”
孙远诚嚎叫:“天呐人骨头……我要吓晕了,我要晕了。”
“晕了把你埋进去。”
“我突然又好了,医生你真是妙手回春。”
“新娘是孩子,”李子越叹气,“死了的新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脱,而是被困在了这里,夜晚她们的尸骨会从地面钻出来抵挡丧尸。”
“你知道,丧尸对玩家是有益的,那么新娘死了,真正受益者其实是村民,也就是说那老妇完全在鬼扯,我们杀的新娘越多,他们越安全。”
“走吧,”李子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带我去孩子在的地方。”
孙远诚跟在旁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地方一会儿会来人,刚才我听到他们说,他们会在夜晚第一声钟响时杀了那些孩子,我们想要救的话就要趁这段时间……”
空气愈发湿润,太阳已经掩了半个身体在山顶那边,几层乌云已经袭到他们上方头顶,还未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便见到几节刺眼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
暴雨快要降临。
今夜与昨晚,是重复还是逆转。

第47章 必然的死局
副本里可能触发的支线任务多如牛毛, 如果所有任务都要完成,李子越早就累死在副本里了。
他向来只做符合他目标的任务,因此, 尽管[审判者的刀]奖励异常丰厚,他也不在乎。
他之所以下山, 是为了完成农户的请求——把神从佛像中带出来。
然而,此刻他虽行事果断, 先前考虑请求的时候也犹豫了许久。
这份犹豫来自他本身。
他没忘记自己还有个额外的支线任务:①找到真正的凶手②洗脱自己的嫌疑。
昨晚他从窗户边跳下,远离了寺庙,却迟迟没有听到系统宣布任务完成。
李子越以为是自己发着高烧,没有注意系统提醒, 然而当他清醒后去查任务——
他指尖开始发冷。
那个任务还在。
显示:没有完成。
这是李子越不想答应农户的一方面。
但他也没有一口回绝。
只因脑海中有一段来自主线任务的分析结果在催促他同意。
在他发现林间丧尸三种死法后, 系统给他发来了新消息。
[恭喜您解锁“自杀的农民”关键线索:(1/2)]
[现为您补充下一条线索信息]
系统传来了一张相片。
相片里,白发老人坐在长桌最前端的老旧椅子上,桌两边放了几张落了厚灰尘、生了蜘蛛丝的竹椅,落灰情况显示上面已经好久没有坐过人。
老人似乎状态不佳, 他的一只眼睛无力合上,另一只眼睛半眯着,黑浓的眉毛下垂,下方是干裂到出血的嘴唇。
相片中只有两点是红的, 一是他流着血的嘴, 另一是他的脸颊。
上面露出明显不正常的红。
很像人发烧的状态。
他嘴里吃力地咀嚼着被老鼠啃到只剩半个的枯树皮,饱经风霜的手无力耷拉在阴暗处,而他手指最末端指向了落在他脚下的一张枯黄全家照。
上面隐约能看出有五个人,和这里椅子数量一致。
不知发生了什么, 餐桌上只剩下他一人落座。
李子越在想这张相片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翻出先前给的主线信息,一一对照后, 脑海中才浮现一个猜测。
主线里提到四个信息点:缺水、疫病、饥饿、孤独。
这四个点能完美与相片对应。
老人干裂的嘴唇对应缺水;发烧对应疫病;嚼枯树皮对应饥饿;而目前只剩他一个人,对应孤独。
同时,这份对应对玩家来说也不陌生。
至今他们经历了缺水、疫病、饥饿,唯独还没有彻底体验孤独。
孤独被重点标注出来。
这里的孤独涉及对象可以分为两个,一个是玩家,一个是眼前的农户。
为什么涉及玩家,前面已经有了解释,至于为什么涉及农户……
农户与李子越的交谈中提到以下几点:①他活了很久;②送走了身边的亲,无依无靠;③与“神”分离一百多年,独自一人居住在山顶。
山顶只有不会说话的丧尸、潮湿的环境、腐烂的食物,人是群居动物,长时间不与人交流很容易产生诸多负面情绪。
这种情况下,孤独最先入侵。
再加上上一条线索与农户有关,李子越更倾向于第二个答案。
想得到下一条关于主线的线索,或许真的需要完成农户的请求。
此时的李子越对于目前局势不再像昨晚那般一无所知,这让他有了接受请求的底气。
但凡事不可不谨慎,分析只是他的猜测,猜测就有赌博的意思,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农户约法三章——若最后新娘仍然出现,他不会踏入寺庙一步。
毕竟完成任务事小,把自己玩死了事大。
基于上述,从根源上杜绝“受害者”新娘的出现,是确保他夜晚不会被审判的第一步。
入口是个长宽约一米的正方形井盖,四周缝隙用枯草掩盖,这片区域算是村子边缘,这井盖并不突起,很难被人发现。
不知该说孙远诚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别人找了半天找不见,他乱走都能掉进去。
孙远诚摸着边缘先爬了下去,见李子越还在上方盯着井盖,不免有些奇怪:“哥,怎么了吗?”
李子越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指腹摩擦井盖边缘,随即捡了块硬到可以把人牙砸坏几枚的黄土往井盖缝隙处猛敲了几下。
黄土应声而碎,他掌心泛红,而井盖也被砸出了一点白缺口。
李子越卡了个小石头在这缺口上。
他伸手拍了拍孙远诚探出来的好奇脑袋,把他“哎哟哎哟”地拍到地下室里面去。
之后翻转了井盖,将孙远诚困在里面
孙远诚在里面刚要咧嘴嚎哭,就见上方亮出一点光,接着两股快速的劲风刮过。
李子越和张敛跳了进来。
孙远诚挤着眼泪珠子:“哥,还是你谨慎,卡个石头方便等会儿我们出去。”
李子越只是带着笑意吐槽他:“怎么又要掉眼泪,等下和这些小朋友一起哭吗?”
孙远诚哼了一声。
地下室不通风,人的屎尿以及不明粘液困在这里出不去,空气里飘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潮湿恶臭。
与外面极其炎热不同,这里异常阴冷,顶上挂着的灯泡亮着忽明忽暗的橘红灯光,橘色将这些孩子脸色照得像黄土,红色将这里的环境染成饲养场式的灵堂。
听到响声,关在不同方块中的孩子又探出头来。
目光如先前痴傻,有几个望着李子越一行人流口水。
孙远诚在旁边压着声音说悄悄话:“这些孩子奇怪得很,任务虽然叫我救,但我抱起这些孩子,他们又可劲儿哭。”
他想到先前看到的孩子脚,便指着那边解释道:“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我把他们脚给扯痛了。”
李子越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
借着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灯光,他看到地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细小长条。
长条错综复杂,数量极多,杂乱地堆积在一起,偶尔随着孩子的动作而移动,像是一团还在蠕动的肉色蛆虫。
“我们能怎么办呢?难道把孩子脚下的线给剪掉吗?但那线看起来……嘶,很像从他们脚底自然长出来的……万一他们感到疼痛,又尖声大叫起来怎么办。”
孙远诚一脸愁容。
李子越却在想另一件事。
这里一共有六块方块,再结合先前孙远诚所说,孩子被分成了六类。
胆小懦弱、老实诚恳、暴躁易怒、阴险狡诈……
还有一个奇怪的区别 。
李子越眼眸微眯。
胆小老实方块里的孩子明显要比暴躁阴险方块里的孩子少。
而且他们身上几乎都有不明粘液,暴躁那边只有零星几个有此现象。
这是为什么?
而且这些孩子年龄为何出奇一致?
村里妇女选择在同一时间生孩子?但这样无法维持村里人口平衡。
还是说这里只是关押着一部分孩子?
那就麻烦了。
李子越眉心跳了两下。
这些问题暂且不谈,先思考如何把孩子带出去。
正想着,孙远诚从衣兜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布料。
“这是我在上面捡到的。”
李子越接过来一看。
[我的上面在悲嚎]
[我的中间在等待]
[我的下面在萎缩]
[我的外壳在灼烧]
[我的内部在发芽]
是先前雨夜老妇说过的内容。
“这种时候,先看任务里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信息,”李子越指尖停在“或许您见到的只是孩子的部分”这句话上,“在脑海中打个标记。”
孙远诚点头。
“然后再看这张布条。”
这里光线很差,张敛在旁边困得打了几个哈欠,最终忍不住靠在李子越旁边,头试探性地往下低,下颚抵在李子越头顶。
李子越忙着教孙远诚如何分析,便没管张敛,任由他靠着。
张敛心情很好地合了眼。
“这段信息出现在附近,可能不是偶然,可以先试着顺着这些内容推下去,看有没有违和。”
李子越盯着方块中孩子的“婴儿脚”,默念:“我的下面在萎缩。”
他回忆起在学校后面的尸骨坑,当初植物苗被他种下去发出的惨叫仿佛还在他耳边徘徊:“我的内部在发芽。”
而上面那句。
他皱了眉,关于灼烧,他最直接反应是夜晚雨水淋湿皮肤后那股灼痛感。
“我的外壳……”
李子越停顿了半秒,先前因为触摸伞面而产生的不适疑问在此刻得到了解答,他全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子越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现在只剩两句话没有对应——中间在等待和上面在悲嚎。
他深呼吸了一口:“你当时抱的是孩子哪里?”
孙远诚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即隔空做了个演示。
“胳肢窝那边。”
上半身……
李子越收了布料,双手放在他面前孩子身体中间的骨节上。
“乖。”胆怯的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先前因为过度恐惧而掉下的眼珠子在李子越轻声哄下止住,孩子甚至露出个羞涩的笑来。
李子越微扬嘴角,将他缓慢往上抬。
“我的中间在等待。”孩子脚下的肉线悄无声息地断裂,“是这里吗?”
等李子越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孩子的双脚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
没哭也没闹,反而对着李子越咧嘴笑。
身后的张敛抬起一边眼眸,困倦的丹凤眼轻飘飘瞥了孩子一眼,随后往李子越头顶蹭了两下,大有“我的”意思。
他和孩子暗暗较劲这件事,李子越当然不知道,知道了大概率也是揍他一顿。
孙远诚在一旁跟着效仿,像拔萝卜似地提上孩子,孩子用吐口水方式表示抗议。
张敛原本只想靠在李子越身上睡觉,被李子越看了一眼后才慢腾腾去方块前转圈,最终从角落找到个和李子越三分像的孩子,这才完成他的“救人”使命。
“走吧,”李子越拍着孩子后颈,“趁没人来,可以多带几个出去……”
话音未落,他脚上动作突然一停,身体机敏地骤然紧绷。
视线往前探去,出口那边不知何时站了一男一女,而在他们身后,还藏了几个背部弯曲,手里握着镰刀的老黑村民。
由于过于饥饿,他们眼中似乎闪着恶狼般诡异而贪婪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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