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张大娘脸上都带了些兴奋的神色,左右看了看,把鹅蛋小心放到一边。
林春燕觉得他们这是做梦呢,他们又没有母鹅,就算这些鹅蛋是经过受精卵能长出来小鹅的,他们也孵不出来。
林春燕没把这事放在心里,拿着那些做好的薄荷糕去找了朱娘子。
刺泡采摘回去之后,被他们捣烂成汁,拿着细棉布过滤之后,只留下那汁水,放了些糖调味,倒进要做的面粉里面,就变成了紫红色的。
这样一层绿色的薄荷糕,一层紫红色的刺泡糕,颜色格外的好看。
林桃红吃上了那醍醐做得蜜浮花,觉得这个糕也能做了花的样式来,“紫色的就做成花的形状,绿色的就做成叶子,那样子多好看。”
林春燕瞪她,“你又不来灶间帮忙,那样热不说,谁愿意把它做成花的样子来,只这样一层层地放着,就已经不错了。”
到了朱娘子的铺子里,才发现里面的装饰和之前大不相同,那些个熟悉的点茶娘子们见到了林春燕,都笑着打了招呼,一叠声地去叫朱娘子,“掌柜的,快看是谁来了。”
朱娘子忙从后面走来,她如今打扮也不再是当点茶娘子时候穿的那一身,要更加的体面利索一些,瞧见了林春燕手中拿着的那些薄荷糕,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大了,“我还说你再不给我送来,就要上门抓人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林春燕就给她指了指那紫色的部分,“换了个样式看看,可是喜欢?”
朱娘子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薄荷糕比较清新,那紫色的刺泡做出来的糕点却是酸甜可口,融合在一起反而将味蕾无限放大。
朱娘子满意,“正好用来就我们的茶水吃,真是再好不过了。”
朱娘子也不放林春燕走,直接让秦娘子给他们两个人冲了茶,“就着这点心和茶水,咱们好好说说话。”
林春燕顺势坐下,四下张望了几眼就问朱娘子,“怎么不见原先在这里弹曲的娘子?”
朱娘子说起这个就有几分发愁,“她被一富商看重,要跟着去做小娘,我是拦也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如今还没找到弹唱比较好的女娘。”
林春燕还记得那小娘子,弹了一手的好琴,当初王大郎可是拿着那王大厨的买命钱来这里听了不少次,被迷的不行。
不过他们这种乐人也是属于社会的底层,那娘子估摸着觉得能傍上一有钱的富商就已经是走了大运,慌不择路地就应了下来,倒让朱娘子这里青黄不接了。
“我看茶楼里的人却没怎么少,倒是不用那样着急。”
朱娘子点头,“是呢,也多亏了你做的那些个点心,其他地方都没有,他们想吃了只能来我这里,只是还得赶紧再找了会弹会唱的来,长期下去也不行。”
又说起荷花酒楼的事情,“现在镇上都传开了,你可是想把那铺面买下来,要是银钱不凑手的话,我给你凑一凑。”
林春燕知道她是个爽利大方的,但听见她这样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一暖,只是笑着把她的打算说了,“就算再买了那铺子,难不成就满足了?少不得以后还要开更多的铺子,那我岂不是就忙得跟那陀螺一样停不下来!我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只好好地守着我这铺子就行,有熟客经常来吃就已经心满意足。”
朱娘子十分欣赏地看着林春燕,“能这样想实在是好得很,多少人都想不明白,一心向往上争呢。”
这话也把她自个说进去了,她一直就是个要强的,那时候连点茶的技术也学的不是那样好,可她总下了苦功夫,到最后也干了这么些个年,谁都知道她点茶的手艺也是数一数二,想请她去点茶或想拜她学艺的,不知有多少。
就是黄掌柜要走了,她那向上的心也没停,想着凭什么只能男人做了这掌柜,就不能是小娘子来做。
就是因为自个是这样的脾气,她才时常感到累,知道林春燕这样拿得起放得下,让她十分羡慕。
这荷花酒楼要卖的事情已传,宋大娘和宋大爷也知道了,林春燕一回来他们两个就把林春燕叫住。
“千万别花那么多钱买那什么铺子,以后我们两个没了,这铺子就留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扩建也好,把它卖了也好,都随你们。”
林春燕忙摇头,“这怎么行!这是你们二老的东西,以后可再不要说这样的话,被那有心人听到了,还不知要做什么。”
宋大爷想了想就让宋大娘别再说了,他也有心将这铺子留给林春燕,只是他们和族里人因为娟儿的事情闹得很僵。这事就不好现在拿出来说,省得给他们招灾。
宋大爷单方面地同他们断了来往,可宋家那些个族人可不管这些,心里还惦记着他们有铺子,想通过认干亲的事情把这铺子给要了去。
就像那宋娘子被逼着收干儿子一样,这种事在村里可不稀奇。没儿子是要被指指点点的,有哪拎得清的人知道什么对自个儿重要,倒不怎么样。有那拎不清的一心想着身后的香火,自然收了族亲的人做干亲,把原先得的一股脑地都给了出去也不是没有。
别说是在古时候了,就是林春燕小时候也听说过他们镇上这样的事,有一老板家里生了三个女儿,可是夫妻两口子不满意,非要个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小子来,和他们半点血缘关系也没,但是偌大的家产全都给这儿子继承了。
好在宋大爷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对这些族人都失望透顶,再不搭理他们,才绝了他们的念想。
洪娘子又去找了丁慧娘,石榴的倔脾气上来,原本只有三分不想嫁人的心思,如今也有了六七分,再看到洪娘子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就更是气闷。
洪娘子劝不动石榴,就来找丁慧娘。
丁慧娘正在割葛,这些葛就是林春燕之前想要拔葛根做葛根粉的那些,割下来之后直接把它们扔在水里,这样浸泡上一段时间,等外面的表皮泡腐烂了,里面的胶质部分就会露出来。
小河里已经放着她之前割下来的那些葛,丁慧娘把它们抱上来捆好,洪娘子在旁边搭了把手,不明白她这时候怎么想着做这些,“如今你手里有钱了,想穿的话直接去铺子里买上细棉布不就好。”
丁慧娘是想给林春燕和林桃红她们做一身葛麻布做的衣裳穿,这个葛麻虽然是底层人穿的,但是做得细软一些的话,穿在身上十分轻薄吸汗,比那些细棉布还要凉快些。
丁慧娘没有说那么多,一边干活一边宽慰洪娘子,“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她不想嫁,你就依了她,只让她以后后悔了别找你抱怨就行。”
洪娘子叹息,“错了这村哪里还有这店,以后再想找这样好的人家就没了。”
丁慧娘把泡好的葛带回去之后,就开始煮葛,这是个漫长的活计,得煮上三个多时辰才能得到细腻柔软的葛缕。
她把火升起来,无奈的叹气,“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肯低头,我劝劝这个,劝劝那个,也没人听我的。”
洪娘子知道她说得在理,怕丁慧娘真嫌她烦了,以后不同她来往,只得又回娘家把这事说了一番,让她娘拿主意。
“那肯定是要嫁过去的,这闺女怎么能留在娘家,那可是对麦芽不好。”
洪婆子这话洪娘子听过很多回,当初她受不了被打,也曾向娘家求助,她娘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让她一定再忍下去,千万不能被休回家或者和离,那样的话就会让娘家家宅不宁。
洪娘子只能一直忍下去,又听到洪婆子这样说石榴,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麦芽还小,哪里就说得着这个了,他们可是亲姐弟。”
洪婆子瞪了洪娘子一眼,“知道都是你生的,但孰轻孰重你不知道吗?女儿再有万般好,那也要儿子来传宗接代的!你可不要糊涂了,因为石榴把麦芽给害了。”
洪娘子坐在那里半天,她想起从前在家的时候,她娘也是宠她宠得很,连家里做豆腐的手艺也教给了她,谁见了不说她娘是个宠女儿的。
可是这份宠爱是不能跟儿子比的,但凡跟她哥有了利益冲突,她娘头一个舍弃的也是自个。
洪娘子最后回到家里,看着石榴还在那里犯倔,就像是看到了被打之后自个儿。
她当时挑男人,可是专门挑了长得好看又老实的,还做了好长时间的上门女婿,结果不照样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要是没有丁慧娘帮忙,她这时候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你起来吧。”石榴娘突然开口。
石榴不动,“你同意了?”
洪娘子点点头,“我同意了,但说好以后可别后悔。”
石榴一下子坐起来,“我不后悔!”
洪娘子别过脸嗯了一声,她想着以后等麦芽大了,娶了媳妇就让他出去单过,她就和石榴相依为命。
就当是为了自个。
她不需要儿子来给她传宗接代,也不需要舍弃女儿只为了一句对儿子不好。
就像丁慧娘说的,还有什么比之前挨打的时候还要绝望的吗?
林春燕和王英娘趁着天凉快便去小河边洗衣裳,回来的时候见张大娘没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才见她鬼鬼祟祟地从后院里出来。
那表情心虚得很,林春燕一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叫住她问,“娘,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张大娘赶紧解释,“我这是去摘茄子了。”
可她手里一根茄子也没拿,知道这话站不住脚,只能干笑了几声,一边问他们小河边人还多不多,一边往屋子里走,“我也得去洗洗衣裳。”
林桃红就趁着张大娘进屋子的功夫,去后院转了一圈,不大会儿就听到她干嚎的声音,“大姐,你快来看!”
林春燕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角,那边王英娘已经站起身来,“你先等着,我过去看看。”
林桃红已经跑了过来,连说带比划,“娘把那只鹅蛋放在了母鸡屁股下面,母鸡现在发疯了,正在那里咕咕叫,乱飞个不停。”
张大娘这时候也从屋里出来,瞪了林桃红一眼,“你瞎说什么?那母鸡怎么会咕咕乱飞,肯定是你去后院里惊着她了。”
母鸡抱窝之后,几个人去后院都比平常小心许多,就怕把那母鸡惊着了,乱动之下把鸡蛋踩坏了,到时候再孵不出来小鸡。
这可是件大事,林春燕也不洗衣裳了,赶紧就往后院去看,张大娘哪里能拦得住,就见林春燕三两步就跑到了鸡笼那里。
果然见那母鸡已经被惊起来不停地乱飞,鸡毛掉了一地,那柳条筐子里赫然躺着一只大鹅蛋。
张大娘见事情败露,干脆也不再遮掩,“我这可不是胡闹,就是想让这母鸡把那鹅蛋给孵出来,反正都是蛋,鸡也认不出来。”
王英娘都被气笑了,“干娘你这不是胡闹!就算这鸡认不出来,你这样大的动静过来,把鸡从鸡窝上搬起来,再放进一个鹅蛋,母鸡怎么可能不受惊。”
张大娘见王英娘都不站在这边,心里打了突,赶紧去看林春燕的脸色,见她已经黑沉着脸去抓那只母鸡,想把它重新放在鸡窝上,那动作模样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把张大娘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外跑。
她怕再不跑,林春燕就像打林桃红那样,把她再收拾一顿。
林春燕也是这样想的,从张大娘要让她做金娘子的干女儿开始,她肚子里就憋着火呢,见张大娘还敢往外跑,林春燕也不管母鸡,就在后面边追边喊。
“娘,你这是去哪里?不能把这一摊子留下来给我们,你自个收拾完!”
张大娘哪里听得清林春燕在说什么,真以为她要打人。跑的比刚开始快多了,也不敢往二房去,生怕林二婶他们不帮自个,只好去找柳娘子。
她跑得匆忙,迎面就和韦柔姐撞上了,韦柔姐手里端着的鸡蛋鸭蛋差点撒了一地,把她吓了一大跳,看到是张大娘,捂着撞疼的鼻子说,“大娘,你这是做什么慌里慌张的跑来?”
张大娘只能赔笑几句,侧身就要躲进屋子里。
可惜柳娘子没在屋子里,张大娘也不多停留,直接就去鸡舍里找。
柳娘子日常做得最多的活计就是打扫鸡舍,果然在那里看见正在扫鸡毛的柳娘子。
这场景莫名和刚才他们家有些一样,张大娘着急忙慌地过来,也没看清地上是什么,一脚就踩到了鸡粪上面。
柳娘子刚扫到一块,瞧见这样,一叠声地哎哟起来,“作死呢!你这是撞鬼了?”
张大娘只让柳娘子救她的命,“一会儿我家燕娘要是打我的话,你可要挡在前面。”
柳娘子一听还有这样的好戏看,她在村东这边都快憋坏了,赶紧把扫帚放下,四处张望起来。
等看到林春燕过来,赶紧把张大娘推过去,“你娘在这里呢,她还踩了一脚的鸡粪。”
张大娘见她这样无情无义,真是气得不行,“再不来找你了,你这个老货。”
林春燕本来就三分的火气,被她这么一跑直接弄到了七八分,再看到她真的踩了一脚的鸡粪,更是头都大了,也不进鸡圈里面,直接在外面喊,“娘,你是自个出来还是让我进去捉你?”
张大娘知道柳娘子靠不住,只能垂着头从里面出来,还在她鸡圈里面把脚上的粪都蹭掉了,不过柳娘子正在看热闹,也没注意,直接跟着张大娘往他们家走。
那边林二婶也出来瞧热闹,看见张大娘这个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再想不到还能看到大嫂这个样子,从前可都是看她这样对别人。”
柳娘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走几步拉住林二婶的胳膊,“她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可是偷钱了。”
刚才他们家的动静那么大,林二婶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就笑着说,“那倒没有,只是她把那鹅蛋放在了放窝的老母鸡屁股下面,把老母鸡给惹毛了。
柳娘子一听才这么点小事,不由就有些失望,“我当是什么,叫我去瞧瞧,可是那老母鸡不抱窝了。”
别说柳娘子这人虽然懒,但她看鸡鸭还真有一手,不知道她怎么操作一通,那老母鸡渐渐地就平静下来,果真又继续去孵那些个鸡蛋了。
张大娘看见了也松了一口气,赶紧赔着笑脸对林春燕说,“我刚才可不是跑,就是去找你柳大娘了,我早就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
林春燕也觉得稀奇,不理会张大娘,凑过去问了柳娘子好多句话。有些庆幸当初是和他们家一块养鸭子,哪里知道就这么歪打正着,找着了个懂行家的。
张大娘嘘了一口气,她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春燕也不好对她怎么样,只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
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也不怪柳娘子刚才在那里看戏了,把她那宝贝鹅蛋拿出来问,“你瞧瞧可是能孵出来?”
柳娘子还真就拿着鹅蛋看了半天,“瞧着是能孵出来的。不过你那法子不行。”
张大娘眼珠子一转就说,“要不咱们两家再合伙养了那鹅来。”
柳娘子一听就摇头,“我们家光那些个鸭子就够多了,见天地得赶到河边让他们找东西吃,你不知道有多麻烦。”
柳娘子看了几眼林春燕,见没好戏看,就有些失望,磨蹭了一会儿才走。
林春燕可没打算放过张大娘,朝她冷笑几声,“娘,咱们现在好好算算账。”
张大娘大惊失色的啊了一声,脚步就要往后退,谁知道林春燕直接抓着她往西屋走,拿了柴火出来,“劈吧。”
西屋有很多柴火,大多数都是二郎他们给带回来的,一些小的柴火就能直接烧,剩下大的一直没用。
林春燕觉得张大娘天天一出出的就是闲的,拿了斧头递过去,比划了一个大概范围,“劈不够不能吃饭不能睡觉。”
“哎呦。”张大娘这次是真害怕了,比扣她月例钱的时候还要着急。
这劈柴可以说是她最讨厌的事情,比挖坑和切竹笋也不差什么,都得要费上不少的力气,尤其在这样热的天气,干一小会儿就会出一身的汗,实在难受的很。
可她看林春燕的神情,也不敢说个不来,只能委委屈屈的拿了斧头出来劈。
还怕林春燕不给留饭了,劈柴的时候都不忘叮嘱几句。
各地的粮食都收上来之后,衙役们就要开始收赋税了。
林春燕打听过,这时候的税收相对来说还没有那么重。除了两地税和人头税之外,像他们这些开铺子的还得收商业税。
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拿粮食来抵,林春燕家有二房三房他们送来的粮食,也有张大舅张小舅他们送来的一些,拿来抵税的话倒是够用,只不过那样的话,他们家就没有这些新鲜的粮食吃了。
去粮油铺子里买,保不齐里面就掺杂些陈粮,林春燕想了想就说拿钱来交。
张大娘一听要用钱,心疼地直抽抽,“那可得花上不少个大钱呢!”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缴税不用粮,竟然用那铜板的。
林春燕不理她,和其他人解释,“不过是半日的流水,咱们又不是拿不出来。”
即便只有半日的流水,张大娘也不乐意拿钱出来,在一旁说,“要是你不舍得用那些粮食,我再去找他们要些。
林春燕一把拉扯住了张大娘,“瞧娘说的,这成了什么?人家好心地给咱们,你反而要去要,没得这样的。”
“他们也愿意给,这不是两相便宜的事情。”张大娘见林春燕终于肯和自个说话,精气神一下就来,再说如今二房的林翠香还在林春燕的手下学徒呢,他们也没要任何东西,尽心尽力地教着。不过实在要些粮食来,这哪里过分了?
“反正我已经把这个钱都已经数出来了,娘你不要再废话。”
见林春燕出去了,张大娘才拉着王英娘的手诉苦,“干女儿,你可为我评评理,也不知道燕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要拿了钱出来。”
又说她劈柴劈得辛苦,一晚上都没睡好,肩膀到现在还疼。
王英娘没忍住乐了,“干娘,既然如此,何必整那么多幺蛾子出来,让我们几个在被窝里笑了许久。”
张大娘一听他们竟还偷笑,就更觉委屈,“我是见过让鸡孵鸭蛋出来的,想着这不就是一回事,才这样做来着。”
一早上起来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林春燕去后院里把那些茄子摘了下来,看着韭菜又长出来一茬,只可惜这时候的韭菜不管怎么做都不好吃,就没动手去割。
林桃红一边挠一边过来让林春燕给她看看是不是长痱子了,“醒来就痒得很。”
“别是又叫蚊子给咬了。”
林春燕掀开林桃红的衣裳看了看,见后背处果然长了些密密麻麻的痱子,知道她最爱出汗了,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说,“真长了痱子,你别再挠了,小心一会儿挠破了汗蜇到更难受,我去给你拿来那艾草膏抹一抹。”
林桃红跟着她又回到屋子里,趴在床上有些可怜巴巴的说,“怎么就我长的这痱子,以前也没长。”
“我看就是你穿那衣裳的缘故,早叫你换了薄一点的来。”
林桃红有一衣裳上面绣了花,她就十分喜欢,这么热的天了也不愿意脱下来,捂得时间长了自然长痱子。
林春燕先打了井水给她擦了一遍,再把那艾草膏抹上,林桃红才觉得清凉舒服了不少。
“这艾草膏顶用得很,我瞧着不仅能治蚊子咬的,连痱子摸上去都不那样难受了。”
林春燕点头,“是呢,你且放心着用,还有好几瓷瓶。”
林桃红就放了心,去铺子的时候也带着,中途了让宋大娘进来帮着他抹了两次,这痱子渐渐的才没那么痒了。
张大娘就坐在炕边和宋大娘说起来林春燕的事,“我反正是不敢说她,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
林桃红把衣裳穿好了,不客气地掀她的老底,“大娘,你别搭理我娘,她这几日正惹我大姐生气呢。”
宋大娘一听这个就乐了,“不是都已经和好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林桃红就噼里啪啦把那个鹅蛋的事情说了一通,“要不是因为有人在,我看我大姐真想把我娘打一顿。”
林桃红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气得张大娘把手举起来作势要打她,才让她闭了嘴。
宋大娘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这多好,牙齿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才过得有滋有味。”
就像她家的娟儿,如今她就是想和她吵架,也再找不着人。
衙役们很快就来了,这次却不是孙捕快,是个眼生的捕快,张大娘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过了一遍,在他们名字下画了押才放心。
别看宋大娘和宋大爷只有两个人,可他们交的钱一点也不比林春燕他们少,只因为这铺子在他们名下。
二老也没有地,他们也拿着钱出来,原先给娟儿他们治病的时候,手里的钱已经花了大半,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再交这些税,险些就不够了。多亏了今年把铺子租给了林春燕,他们每月的租金加上茶水摊子的钱,倒是不用再借钱。
给了就不惦记这事,林春燕听他们在那里说的时候,才知道头些年的时候,那些寺庙里的僧侣都是不用缴纳钱的,最近这几年也开始缴纳助役钱,倒是杜绝了很多人通过当和尚来逃税的念头。
段夫子凑了过来,瞧见林春燕心情不错 就把山长说的事情又拿出来说了一下。
“我倒是觉得也不是不可行,如果咱们真出了书,最起码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法子,不过我觉得山长说的写上他或者我的名字都不合适,最好的就是写上掌柜的名字。”
林春燕诧异地挑挑眉,“夫子,之前你不是还觉得女娘的名字不能印刷上去吗?”
段夫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的确是我之前的想法,后来被我家娘子一说,觉得实在是肤浅,这世上厉害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怎么偏读书这一行就不允许女娘来做的好。”
林春燕倒是没想到段夫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改变,也觉得他家那娘子是个妙人,附和的点点头,“就是呢,没道理只有郎君才可以。不过这些的确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不过是也跟着学来的。”
段夫子还以为这事就这样不成,却又听林春燕说,“这出了书也不算什么,总得教会别人才行,且科举并不考这些,怕是那些文人雅士们也看不上,我瞧着倒不如正经交给了咱们镇上的小童才是功德一件。”
她没说男童女童,但段夫子明白她的意思,要交的话自然是都要交的,她自个就是女娘,干的又这样好,怕是心里从来没觉得女子不如男。
段夫子又想到自家娘子说的话,他能去读书不过是大家都咬紧牙关供着,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不用帮把手,就这样的功夫换成女娘来,保不齐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样的话,怕是山长那边不会同意,他本来想出这书就是想在文人雅士中扬一扬名。
他叹了一口气对林春燕说,“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再问问山长,要是他答应了,咱们就按你说的来办。”
林春燕点了头,把账盘好之后就见三郎过来,出了一身的汗,先咕咚咕咚地喝了水,一抹嘴说,“这样的天可真是热死了。”
他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湿透,瞧着好不狼狈。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大汉,林春燕诧异的挑挑眉,不等他问,三郎就主动的说,“这是我找来帮着我挖池塘的人,这就要回去。”
三郎那池塘每天就他们家的几个人去帮着挖,前几天下雨的时候又进了不少的水,等把那水弄出来就花了好几天的工夫,如今都还没挖成。
三郎实在等不及,这才狠了狠心雇了人,“说好了一天给十五个大钱,今天就给我挖好。”
张大娘在旁边倒抽气,这么一算的话,可是要花出去不少钱,怕是把这段时间辛苦挣来的钱都要搭进去了。
他就把三郎扯到一边问,“你娘知道不?”
三郎自然没和林二婶和林二叔商量,知道商量了他们也不会同意,干脆先斩后奏,把人带回去了再说。
“我娘也就罢了,和他说说他也就同意了,可我爹那人却是不好糊弄,到时候要真是打起我来,大娘一定要救我。”
他也不带着东西回去,就把扁担放在他们的铺子里,谁要是来买东西,就让林桃红帮忙先收了钱。
林桃红不忘扒一层皮,说好了帮着卖,回头给她一些宫花带。
三郎自从当了货郎之后,林桃红的宫花帕子之类的也不从其他地方买,都从三郎这里拿,她自然也不是白拿的,回回都是给了钱的,也知道这些大部分都是李氏或者林凤蝶的手艺,瞧着就是好。
可老朝他们要的话,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倒是这样两相便宜。
三郎就让她随便挑,“只不要丢了东西就行。”
“这你且放心,我给你好好看着。”
这茄子下来之后,烧饼婆婆他们又做了茄子馅的烧饼来,馅料依旧是林春燕调好了给他们送去,和那豆皮烧饼一样摆出来卖。
这茄子丰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大吃特吃。吃得实在让人腻歪了才会停。所以刚做出来茄子烧饼的时候,好些个人先想到自家做出来的各种茄子味儿的东西。
还有人开玩笑,是不是林春燕家种的茄子也多了,才做了这样的馅儿出来。
那烧饼婆婆的女儿和儿媳妇听了就笑,“这要真是和咱们自家做的一样的味儿,我们还出来摆摊做什么?”
大家本来就是想买来尝尝的,都就想知道林春燕能不能把这茄子馅调的好吃些。
等这些买烧饼的人走了,烧饼婆婆的女儿就压低声音说,“原来他们都跟我似的,听说这是茄子馅的,就先觉得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