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容意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一只无足轻重,可以随便捏死的虫子?
不等容弘业多想,容意已经主动叫道:“爸爸。”她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像是有些伤心,又有些害怕。
刑警队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感觉其他人的目光在自己和两个女儿之间来回探究,容弘业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听说容绮做的傻事了,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忘了先跟你说一声,你作为姐姐应该体谅、教导她才是,怎么随便就把事情闹大了?”
一听他这带着明显偏向的发言,在场其他人就知道,这位当爹的是想把这次入室盗窃的案件强行定位成家庭内部纠纷,帮小女儿脱罪。
容绮一路上被父亲耳提面命地教育过来,再看到自带正气的一屋子警察,早就怂了,此时收到容弘业的暗示,她立刻哭着对容意说:“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着拿这个碗,这不也是用爸爸给你的钱买的吗?你又不在家,所以我就……对不起,对不起,我认识到错误了,你原谅我吧!”
她把挎包里的鬼碗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屋里的办公桌上。
石建强等人都不由得看向传说中价值80多万元的碗,然后一致觉得,这玩意儿就像农村人家随便扔院子里喂鸡的碗一样,他们完全看不出哪里珍贵。
在容家父女一唱一和地开始道德绑架,压力来到了容意身上。
石建强原本也是抱着劝和的想法。
但他现在看着容弘业和容绮的表现,忽然有点不想帮腔。作为办理过很多案件的老刑警,他要识破人的伪装实在太容易了,一看就知道这父女俩根本没有反省,他们显然觉得容意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东西,觉得容意报警完全是小题大做,甚至言语间在引导其他人,想让其他人也觉得容意过分。
连石建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容意这个修真界活了许多年的怎么可能看不出?
只是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这时候顺着容弘业和容绮的话,也带着哭腔说:“爸爸下午的时候打电话说想要这个碗,我当时就要答应的啊!只是你一听说上次那个嫁衣杀人的案子就把电话挂了……你怎么能怂恿容绮不告而取呢?我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门锁被撬坏了,好害怕。你知道的,我那边的住处之前就被杀人犯入侵过……”
这事刑警队这边的太清楚了,他们还给容意发过锦旗和奖金。
一时间,众人看向容弘业的眼神充满谴责——什么爹啊?大女儿遇到危险不劝她回家住也就算了,还怂恿小女儿偷大女儿的东西?真是一发现不是亲生的,就不在乎了呗!
第105章 既然你想要就拿走吧
姚亮躲在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口,一边偷听众人的交谈,一边兴奋地用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偷录门内的情况。嘿,他今晚跟踪一个明星的时候被对方的后援会发现了,被那群小丫头强行扭送到警察局来,还以为挺倒霉,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听到容家真假千金的新料!
脑子里已经自动开始编造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姚亮飘飘然之际,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看了自己一眼。
他一个激灵,背靠墙躲开。
刚才那个容意看到自己了吗?但她没说话,是不是没注意到自己?不过这地方也不能久待了,反正要拍的都拍到了,后续也没必要冒险录下去。
听到屋里容家人已经达成了和解,容意甚至还同意当面把那个什么碗送给容弘业,姚亮在警局其他人发现自己之前,蹑手蹑脚抱着相机跑去洗手间。他在洗手间里熟练地换了储存卡,这才吹着口哨回大厅,准备继续跟明星后援会的女孩们掰扯。
“……这只碗有一半花的是我的奖金,就当做是还爸爸你们这些年的抚养费了。暮山小苑的房子我也只是暂时住着,等我毕业工作以后,该还你的我都会还清的。”故意没点破门外有人偷听的事,容意作出心灰意冷却仍旧坚强的模样,念完了自己想好的台词。
容弘业眼角微抽。
自从容意“死而复生”以后,他就没在她手上讨到过便宜。今晚带着容绮过来,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容意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在打什么主意,又在安排什么阴谋?
他还在怀疑容意,但石建强等人已经看不下去了,催促着他们签调解决定书。
将信将疑地办完手续,谢过警方,容弘业走出办公室,在和容意擦身而过的时候压低声音问:“你这么轻易把那只碗交出来是为什么?”
“不是爸爸你想要吗?”容意不露口风,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今天有个姬小姐也联系我,说这只碗是她家的传家宝,后续她如果找你的话,就不关我的事了。”
姬梦瑶动作倒是快,看来这碗对姬家真的很重要。
容弘业皱了皱眉,仍旧觉得问题并不简单。
容意知道这男人的阴险多疑,又补了一句:“姬小姐说这个碗会给人带来财富,也会带来不幸呢,你可要当心了。”
听她这么说,容弘业反而放心了。
能带来财富也能带来不幸,那不就跟他们家的所谓“家神”差不多吗?早就听说姬家也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满脑子转着的利益纠葛,让容弘业判定容意是因为祭祀家神的事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一听姬梦瑶的话就怕了,急着把东西脱手。
如果能让容家倒霉,她想必还求之不得。
三人在警局门口分道扬镳,容弘业领着容绮,带着过了明路的鬼碗回家了。而容意则轻轻勾了勾手,从这两人的身上各勾来一缕气息,用指诀固定住。
她想看看,鬼碗跟着容家父女俩回去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你们回来了,没事吧?!”独自在别墅里等待的容太太一见丈夫和女儿回来,立刻迎上前打听情况。
容弘业解开领带,没好气道:“没事,达成谅解了,没正式立案。”
“她就是想看我丢脸!”容绮恨声道。
瞥了女儿一眼,容弘业此时也懒得再教训她了,只说:“你知道她想整你,下次再去招惹她的时候就多动动脑子。行了,既然都回家了,就赶紧洗洗休息吧。”
容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见丈夫似乎不再生女儿的气了,她赶紧把容绮拉到一边安慰。
容弘业打开容绮的挎包,拿出鬼碗。
他坐在沙发上,细细把鬼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这只碗太普通了,远不能跟被容意随手当掉的那套嫁衣相比,他实在看不出这玩意儿要怎么用才能“带来财富”。
也罢,反正东西都到手了,大不了明天请周大师看看。
拿着鬼碗走上楼,容弘业本来想把这东西放卧室里面的,但想到临别时容意别具深意的提醒,他心里又有些发毛,不自觉地想起之前在老宅那边的惊魂一夜。
犹豫了一下,容弘业把鬼碗放到书房的多宝格上,又把原本放在另一边的关公像放到鬼碗的隔壁,希望如果真有什么阴间的东西,关老爷能稍微镇一镇。
做完这些事,他才觉得放松了些。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容弘业不等容太太上楼,自己先躺下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的容弘业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好像是什么人在走廊里面徘徊。那声音并不大,就是断断续续的,让人无法忽视,害他老是没法正常睡熟。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听到那个声音走进了卧室。
他的卧室里铺着厚厚的进口纯羊绒地毯,因此那声音进了卧室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的床垫凹下去一些。
大概是妻子终于跟容绮说完话,回来休息吧?
容弘业不耐烦地扯了扯被子,挥开摸向自己肩膀的手道:“别折腾了,你天天都闲着,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只手有些凉,被挥开后也不放弃,又碰了碰容弘业的耳朵。
被冰得清醒过来,容弘业眉头紧皱,猛地翻身坐起,吼道:“都说了我没那个兴致——”他瞪大眼。
身后的床铺空荡荡的,哪有妻子的踪影?
容弘业倒退着从自己躺的这边下了床,穿上拖鞋快步走出卧室,脚步飞快地跑下楼。
似乎是听到他弄出的动静,容太太从容绮的卧室中出来,食指贴着嘴唇小声道:“你轻点,绮绮刚睡着呢,她明天还要上学,睡不好会没精神的。”
“你刚才一直在楼下?”容弘业问。
容太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啊,绮绮今天委屈坏了,一直在跟我诉苦呢!怎么了吗?”
“没事,早点休息。”说完这话,也不管妻子的反应,容弘业自己先转身上楼了。
经过书房时他停下脚步,犹豫一会儿后,还是打开书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书房里一切如常,放在多宝格上的碗并没有挪动的迹象,只是或许受心理因素的影响,以前看惯了的装饰灯灯光今天总让他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容弘业关掉书房所有的灯光,从外面把书房门反锁了,这才跟刚上楼的容太太一起回到卧室。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妻子躺上另外半张床,直到对方发出均匀的呼吸,这才放心地合上眼。
就算真有什么古怪,目前看来应该还不至于伤人……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容弘业这晚上又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每个梦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某种东西在向他靠近。
第二天一大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还没来得及吃个早餐,就接到秘书的电话。
“容总,不好了,网上出现关于绮小姐的一些不好的报道,您看需不需要让公关部的跟那个记者联系一下撤掉相关的文章?”秘书在电话里语气焦急。
容弘业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打开社交软件。
热搜上面挂了个耸人听闻的话题——“豪门千金为内斗竟不惜亲自盗窃”!
看到这话题的瞬间容弘业就知道不妙了,再看报道中竟然还附上他带着容绮走出阳泽市警局的照片,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赶紧吩咐秘书找人压消息。
可惜这则消息是半夜就开始在网上传播的,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豪门千金偷窃已经和某总裁商战亲自翻墙偷拍、某老总夫妻带队抢公章关联了起来,成为网友们津津乐道的梗。哪怕容弘业花大钱让姚亮删掉报导,影响也已经造成了。
忙着应付股东们的质询和商业竞争对手的落井下石,容弘业只得打消天亮就去找周大师的计划,先开会解决公关问题。
这一耽搁就差不多花掉了整个白天。
等到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容弘业疲惫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花园发呆。这一刻他有些怀疑自己为容绮做那么多值不值得?明明把她寄养在外期间,他一直都有聘请名师给她补课,为什么最后却还是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自己能多一个继承人……
书房的门锁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自己上锁了。
听到响动的容弘业当即从椅子里弹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门边,拉住门把手试图把锁打开,但不管他怎么拧动,门锁都纹丝不动。与此同时,窗帘也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像有人拉动一般,自行合拢挡住了窗外的夕阳余晖。
咚咚咚!
容弘业捶打书房门,大声喊:“来人,来人啊!有人在外面吗?!”平时让他骄傲的书房隔音效果,此时却成了他求救的最大阻碍,门外静悄悄的,无论是容太太还是家里负责打扫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按了几下电灯开关,发现灯也不亮的时候,容弘业焦急地喘着气,摸黑扑到书桌旁试图找到自己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在他的手碰到手机之前,有种无形的力量推了手机一把。
手机被那股力量推着掉下书桌,发出碎裂的声音。
容弘业立刻放弃这条求救的途径,伸手去拉窗帘。这个时候受雇打理花园的园丁可能会在外面,只要喊得大声一点……
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忽然横亘在容弘业与窗户之间。
他及时刹住脚步没有撞到那道身影上,怯懦地瞪着对方,缓缓后退。
眼前的身影穿着破烂的血衣,长发披散着,被血凝成一绺一绺。对方翻白的眼珠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出来,静静地凝视着容弘业。
在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血衣身影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有什么愿望?”
听到这个关键词,容弘业瞬间情绪稳定了一些。他匆匆扭头看一眼多宝格,此刻,放在多宝格上的那只破碗正发出与血衣身影相呼应的红光,而摆在一旁的关公像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了。
他想起关于这只碗可以实现人心愿的传说。
自己想把这只碗弄到手,不就是想要用它代替“家神”吗?此时对方显灵了……
咽了口唾沫,容弘业回头看向血衣身影,小心翼翼道:“你、你能帮我实现心愿?你需要什么供奉,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弄来,只要你不伤害我!”
血衣身影站着没动,只重复问:“你有什么愿望?”
把对方平静的表现视为交易开始的信号,容弘业更镇定了一些,无数欲望在他心中翻腾。
在他想要开口之前,血衣身影又说话了。
“我能帮你实现一件最渴望的事。”
只是一件?容弘业有些失望。
只能达成一件事的话,许愿永生不死?理智告诉他这种愿望不可能实现得了,还有可能刺激眼前这个已经死了的鬼。
在斟酌过后,容弘业说:“我希望容家保持现有富贵的基础上更加飞黄腾达。”
血衣身影僵硬地瞪着他,微微侧了侧头,而后缓慢道:“不对,这不是你现在最渴望的事,不是把我唤出来的那件事。”
容弘业觉得容家的发展一直是他最在意的事,但却被眼前的鬼否定了。
他踱了几步,细细回想这只鬼说过的所有的话。忽然,他停下脚步。
从这只鬼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是被自己的某个愿望唤出来的,而在他出现之前,自己在想的事情是……
“如果我能多一个继承人。”容弘业轻轻说出自己之前所想。
这次血衣身影没有再否定他的话,头发遮挡着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度扭曲的笑容:“交易达成。”
下一秒,就如同忽然出现时一般,血衣身影忽然消失了。
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回过神后,容弘业冲向多宝格,拿起破碗:“等等,你说的是什么交易?!”
鬼碗上的红光已经消失了,看起来和之前一样陈旧破败,平平无奇。
容弘业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他控制不住地对着鬼碗大喊大叫,直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弘业,吃饭了……你在跟谁说话?”站在书房门口,容太太看着神情疯癫的丈夫,不敢再走近。“那只碗怎么了吗?”
担心对话被碗中的鬼听到,容弘业摇摇头,向妻子使了个出去说的眼神。
他们相携下楼来到餐厅,觉得离书房够远了,容弘业才开口道:“那只碗里面果然有鬼,刚才他冒出来让我许愿。”
这听起来就像童话阿拉丁神灯一样,只是过程惊悚许多。
容太太立刻建议:“找周明功大师吧!他上次没有帮我们解决掉容意中邪的事,还欠着我们呢,找他来看看!这个听起来太可疑了,你……你没有真的许愿吧?”
容弘业沉默地看着妻子。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养尊处优,却还是没顶住岁月的流逝。她的皮肤变得松弛,眼角有着化妆也无法掩盖的明显纹路,她年轻时的美貌此时已经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没有,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厉鬼许愿呢。”容弘业语气平静地说完,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暮山小苑4栋404号房。
在容弘业书房遇鬼的同时,容意也通过房间里的穿衣镜看到了大致的情况,和她一起观看的还有被困在符纸牢房里的三只鬼。
当看到血衣身影出现的时候,鳗鱼倒抽一口气:“卧槽!这他妈是个大前辈啊,不知道多少年的道行了……”
“这男人是你父亲?啧啧,他胆子还挺大嘛,居然敢跟大前辈对话。”小萌称奇。
阿柴笑嘻嘻道:“是逃不掉不得不对话吧?可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喂,女道士,你这法术不灵光啊!”
“我不是道士。”容意随口回答。
由于血衣厉鬼的出现,鬼气与容意的术法相冲,她抓到的那缕容弘业的气息很快消耗殆尽,穿衣镜中不再映出容家别墅书房的情况,恢复成普通的样子。
她也有些遗憾没听到容弘业和血衣厉鬼的谈话内容,但看起来双方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的样子。
和厉鬼做交易……这个便宜爹果然还是不知死活。
怀着对今后发展的期待,容意离开穿衣镜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原本对她还很畏惧的小萌等厉鬼,由于没有受到她的处罚,此时已经又抖擞起来,在符纸牢房里不停对她喊话。
“你把我们困着是几个意思啊?”
“要我们帮忙做事就直说嘛,只要待遇给够,做你的役鬼也不是不行。”
“你解决不了我们,就把我们放了吧!这么僵持着也没意义。”
容意无视三只厉鬼的叫喊,躺到客厅沙发上休息,直到有人按响家里的门铃,她才起身开门。
“你迟到了。”容意对门外的人说。
“抱歉抱歉,现在用餐高峰期,您指定的那家店排长队呢,我就耽搁了一下。”杜荣以上供的姿势把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递到容意面前,低头认错。
接过袋子,容意这才让人进门。
跟在她身后,杜荣谨慎而好奇地打量这个房间。与他想象中到处贴满符咒,摆设全是各种法器的画面不同,容意的住处看起来和普通人家没太大区别……忽略屋内让人汗毛直竖的强烈阴气的话。
“前辈,您今天叫我过来要做的事是?”拘谨地站在容意对面,杜荣表现得就像被叫到教务处的学生一样。
容意夹了一筷美食送入口中,满意地眯了眯眼,这才说:“我卧室里有个符纸做的牢房,你把它拿出来。”
“哦。”乖巧应了声,杜荣朝她指的房间走去。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放在地板上的纸牢,大大咧咧伸出手去。
纸牢中忽然伸出三只手抓住杜荣的手,猛地把他拉得摔倒在地。在他惊惧的挣扎中,纸牢里传出两男一女的狂笑声。
“前前前前辈,这里面有鬼!”
三十好几的男人被厉鬼们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没出息地带着哭腔向客厅方向求救。
容意慢悠悠走到卧室门口,看着杜荣狼狈的模样道:“就是有鬼才叫你来的,你之前不是说想跟我学几手吗?”
我是想学,但没想上来就这么刺激啊!
杜荣泪眼汪汪看着容意。
觉得对方这模样太辣眼睛,容意从书柜上抽出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扔到他面前,而后拎起纸牢,微抬下巴示意他起来。
“笔记里面是我写的一些功法,你好好学,学会了就拿这三只鬼练练手。”
好歹杜荣也是她来到此界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邪修,而且还把她叫前辈,她觉得该指点一下对方。这样以后自己忙不过来时,也有个帮忙跑腿的。
“没学会基础的术法之前,你就先住在客房里面吧。”怎么安排这个晚辈,容意早就盘算好了。
杜荣:“前辈,我可以回家学的……”
“你是要抱着纸牢回观玄斋?也行,只要你不怕路上死于非命的话。”她是很开明的,绝对不会勉强晚辈。
杜荣脸瞬间青了,想起刚才被摁在地板上挣脱不开的经历。
就他们对话的这会儿功夫,纸牢里的三个厉鬼还在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呢!
抱紧笔记本,杜荣下定决心道:“多谢前辈提拔!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像您上次追那个诡月胖哥一样追着厉鬼跑!”
容意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吃鬼还早着呢。”
杜荣瞪眼:“吃、吃鬼?您上次追着那个胖子鬼跑进街角是……”
“吃了。”
听到容意肯定的回答,不光杜荣,就连闹腾不休的小萌等鬼也沉默下来,瞬间安静得像被超度了一样。
容意的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
电话是姬梦瑶打来的。
相比于昨天碰面的时候,她这次语气又更急切了一些,催着容意把鬼碗卖给她。
容意:“不好意思,姬小姐你有没有看今天的热搜?你家那只碗,被我妹妹偷走了,你可能得找她要了。”
第108章 姬家隐瞒的事
“被偷走?!”姬梦瑶完全没心情去看热搜,听到容意这么说后,她整个人都慌了,有些破音地喊道:“这会出人命的呀!”
喊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电话里只余下尴尬的死寂。
过了一会儿,容意才说:“姬小姐,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接电话的时候录音了。如果你不把刚才说的话解释清楚,接下来我妹妹如果出事,我会把录音交给警方。”
电话里传来细碎的响声,她一时也听不出这声音是什么意思。
终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姬梦瑶道:“我们见面谈吧,就在上次那个地方。”
“好。”容意答完,满意地挂断。所谓录音不过是她吓唬对方而已,没想到对方却这么简单就妥协了,姬家派这么“天真”的大小姐出来沟通,是真想解决问题吗?
敲开客房的门,容意在杜荣疑问的目光中拿起纸牢,折了折揣进口袋里。
“前辈,您不是说让我练习?”杜荣总觉得好像听到了那三只鬼的惨叫声。
“我要出门一会儿,这些家伙不能留在家里。”临走前,容意提醒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东西来敲门,不要开门,也别看外面,懂吗?”
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被妈妈叮嘱小心陌生人的童年,杜荣不敢说出自己的联想,赶紧点头表示记住了。
再度见面,容意和姬梦瑶之间的气氛不复之前的和谐。
等她落座后,姬梦瑶道:“在我开始说之前,你能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吗?我担心你又录音。”她示范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容意的面解锁并关闭所有后台运行的程序,放在酒吧的桌上。
没有在这种事上浪费唇舌,容意也做了同样的操作。
但姬梦瑶依然没有放松。她有些疑神疑鬼地问:“你不会还有别的手机吧?”
“你要搜身吗?”话是这么说,容意却没动一下。“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走了。”
一口喝干杯中残酒,姬梦瑶抬手遥遥示意酒保再调一杯后,才低声道:“我之前确实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但那是因为我也不确定那些事的真实性,偏偏他们又关系到先祖的名誉,所以权衡后我才决定隐瞒的。”
偷偷看了容意一眼,见她毫无动摇,姬梦瑶抿抿唇,放弃挣扎。
“在三叔的笔记中,他坚持对传家碗一定有神奇的效力。我上次也说了,他认为它在商人夫妇开始创业之初就存在了,而且老祖宗害死商人全家,不是因为嫡子的出生,是为了传家碗。”
对于姬家老祖拿到鬼碗的时间,姬老三也有两种推测。
第一种推测是根据传说的时间线来的。
无论姬家老祖在商人灭门案中是主使者,还是旁观者,在知道商人全家在劫难逃时,他应该都会转移一些财产以备自己日后使用,而不是临到事发才冒着大火在凶案现场搜刮财物,那样风险太大了。在这个假设下,姬家老祖没有事先拿走鬼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商人全家出事前,鬼碗被人好好看守着,他没有机会。所以他干脆让人杀了商人全家,顺利取走鬼碗,鬼碗上的诅咒来自于商人。
第二种推测则逆转了传说中的时间线。
姬老三认为鬼碗本身就附着诅咒,它原本认商人夫妻为主,所以庇佑商人的生意昌隆,代价则是夫妻俩子嗣不旺。而姬家老祖知道这个秘密后,偷走了鬼碗,导致商人家的气运由盛转衰,最终被强盗灭门。
“三叔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哪种猜测正确,才偷走传家碗。”这是姬梦瑶完全无法理解的疯狂。“或许他认为,在验证猜测后,他能在家族出事之前把传家碗放回原处。他没想到的是,最先出事的正是他自己。”
这是容意之前就听过的,她不太感兴趣,更关心姬老三验证的结果:“所以,你们知道他的哪种猜测更接近真相了吗?”
姬梦瑶脸色泛白:“在今天之前,我们还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认为他的第二种猜测是正确的。”
她说完,拿起手机给容意看一则新闻。
上面写着江溪市某产业园的一间服装厂仓库今天中午时无故起火,所幸当时是午休时间,仓管人员去食堂用餐了,所以没有导致人员伤亡。
“这是我家的厂。”姬梦瑶说。
姬家人最初对于迎回传家碗其实并不积极。
虽然没有切实的关联证据,但姬老三死于非命毕竟给本家的人都留下了些心理阴影,如果不是家中老人们要求,以姬梦瑶父亲为首的中坚一代其实是希望这邪门的碗就此遗落在外不要找回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派没什么经验的姬梦瑶来阳泽市办理相关事宜的原因。
在姬家当家看来,姬老三会出事就是因为碰了鬼碗遭报应,那只要它不再回到姬家,姬家人不再接触它就没事了。就像一些少数民族传说中,养蛊养到一定的时候要把蛊送出去一样。
他们却没想到,这样拖延的举动可能反而导致了家族倒霉。
姬梦瑶两手捂脸,疲惫地说:“工厂火灾只是上了新闻的事件,实际上,在工厂出事之前,我一个叔公下楼时摔断了腿。工厂出事后,我又有一个堂哥差点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