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跪下,求你个事by四藏
四藏  发于:2024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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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用灵石定格了?它们的生长。
“但前?几年少爷回来了?。”灵芝又?开心?起来:“他用术法?加固了?驻颜灵石,这些菜呀树呀永远都不?会被养死?了?。”
永远不?会被养死?了?。
结界天空上虚假的阳光照下来,满树的浆果散发着熟透了?的蜜意,裴颂弯下腰小心?翼翼摆弄那株永远不?会熟的番柿。
这里?的一切被定格在了?裴颂幼年时最幸福的时刻,可那棵熟透的桑葚树或许已经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就像树影下的裴颂,他或许早就死?了?,只是被复仇这颗驻颜灵石定格了?。
灵芝又?一脸陶醉地说:“少爷小时候特别可爱,老是偷偷摘没熟的番柿,咬一口又?挂回架子上,假装他没偷吃。”
“是吗?”宋斐然想不?出可爱的小裴颂是什么样子,记忆里?,裴颂被带回万剑宗身上和双手全是伤痕,像个快死?的小乞丐。
他从来不?笑,也不?爱说话,跟在沈岁华身后像个尾巴,寸步不?离,也不?会像其他弟子一样对沈岁华的妻子行礼。
第一次见面时,她还试图跟这个小乞丐沟通,递给他一块点心?说:“过来叫师母,这块点心?就给你吃。”
他躲在沈岁华的身后死?活也不?肯上前?。
沈岁华就对妻子说:“不?可这样教他,用点心?引诱他听话是不?对的。”
他看向妻子,露出无奈的神情。
他总是这样,总是在她做每件事时露出无奈和失望的表情,就仿佛对她这个妻子哪一点都不?满意。
他仿佛看不?见妻子尴尬的表情,无措收回去的那块糕点。
一回忆起这些,这具身体就烦躁。
宋斐然抬手摸了?摸脖子后是疤痕,烦躁时也痒痒的。
裴颂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托了?一捧捡起来的紫红桑葚,他看了?一眼宋斐然抓挠的手,想说什么又?没说。
“甜吗?”宋斐然伸手要去拿他捧着的桑葚。
他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又?忙松开:“脏的,还没洗。”
“我去洗。”灵芝马上捧起手来接过去,小跑着去了?厨房。
裴颂又?看了?一眼宋斐然的后颈,抓红了?。
他也没说话,转身去拿了?什么东西来,放在了?宋斐然的手边:“这瓶止痒效果更好。”
是一瓶新的药膏。
宋斐然抬眼看他,他并不?看向她,只是语调平静的告诉她:“我一会儿要出门,师母可以?安心?住在这里?。如?果您想出门就换个样貌,灵芝会陪您出门走走。”
他身上有?一股浆果熟透的香气,像是犹豫了?一下又?说:“万剑宗把宋夫人关了?起来,您要我救她吗?”
宋夫人,她的母亲。
“裴颂,你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宋斐然垂下眼看见桌子上掉落的一粒桑葚,用手指碾碎了?那粒熟透的桑葚,紫红的汁水染红她的指尖,也染红裴颂的双耳。
他的眼睛匆匆忙忙掠过她的指尖,耳朵却听见她的声音。
“你师父只是让你照看我的安危,我只要活着就行,不?是吗?”她这样说。
就仿佛在说:云锦被褥没必要、药膏没必要、救她的母亲更是不?必……很不?必自?作多?情。
裴颂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热热的,心?中满是自?嘲:“师母说得对。”
他再没有?说任何话,转身走出了?正厅。
灵芝捧着一碗洗好的桑葚过来,笑脸盈盈的问:“少爷您要去哪儿?今晚回来吗?”
“不?回。”他头?也没回。
不?回正好。
宋斐然下午补了?觉,再醒来时天色已暗。
灵芝在厨房忙活着给她做晚饭。
她换了?身衣服,没出卧室,直接用了?疾行符将自?己传送到了?目的地。
人来人往的棋修社门口,宋斐然大摇大摆的跨进了?门,用的依旧是上一次的中年妇女面貌。
窜动的人群中,没人留意她这样样貌普通的妇人,甚至没人记得她这张脸。
但柜台后的女修小鹿却一眼认出了?她,立刻从柜台后迎上了?她,低声说:“宋姑娘,请直接上楼吧。”
宋斐然没想到这么快被认出来。
小鹿侧身将她和人群挡开,更低声的说:“这里?有?不?少正派中人,他们在找宋斐,大老板吩咐过,您再来直接请您去甲等棋室,您请随我上楼吧。”
看来废太子萧承一直在找她。
宋斐然随着小鹿一起上了?楼,避人耳目的进了?甲等棋室。
没有?等多?久,大老板萧承就从内室跨步进来,一双眼看住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宋姑娘可让我好找。”
宋斐然看向他,他又?换了?一副新的人皮面具,比上一次夸张的丑要好很多?,至少不?丑了?。
“大老板找我一个妇人做什么?”她明知故问。
萧承走过来,看着她那张脸不?答反问:“你藏哪儿去了??我动用了?不?少眼线,居然没有?找到你的一点踪迹。”
语调暧昧,距离也很暧昧,就在半步外,目光想将她看穿一样。
“那说明你的眼线没用。”宋斐然坐在了?椅子里?,他一定想不?到,她就藏在地下交易城里?。
她没废话,直接说:“我来是想再赌一把。”
“再赌一把?”萧承好奇的看向她:“这次宋小姐又?想要什么呢?”
宋斐然抬起眼笑了?笑说:“这次我要沈琢羡。”
这个名字让萧承的笑容凝了?一下,但转瞬就恢复正常,似乎想装傻:“沈琢羡?哪位沈琢羡?”
“你放在万剑宗的眼线沈琢羡。”宋斐然却没有?给他装傻的机会,咄咄逼人说:“沈岁华的大弟子沈琢羡。”
萧承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手臂撑在椅背上,俯身蹙眉仔细看她:“你到底是谁?”
“宋斐然。”她还是那么回答他:“你知道的。”
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就像在撒娇。
萧承伸手想去碰她的脸,破开易容术,被她抓住了?手。
“就这么想看我的样貌吗?萧承。”她叫了?他的名字,唇角的笑意像钩子一样钓着他。
萧承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他的姓名,她连沈琢羡这个眼线都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赤裸着,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可他连她是不?是宋斐也无法?确定。
明明他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在她的面前?却像个下位者。
太奇怪了?,她怎么能对他了?如?指掌?又?怎么能不?怕他杀她灭口?还敢来跟他赌?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萧承在那么近的距离问她。
她手臂架在扶手上托住了?脑袋:“要杀我第一次赌棋时你就杀了?,没必要让我睡了?你的裴一。你不?杀我,是对我太好奇了?,好奇我的身份,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底细,更好奇我想做什么,就像你好奇我下一步会走什么棋。”
她把他吃透了?似的。
萧承有?一种危险下的“快乐”,类似于对弈,势均力敌的厮杀才?有?赢得爽感。
“既然这么好奇,不?如?就赌下去。”宋斐然对他说:“反正你随时可以?杀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他真的太好奇了?:“你要沈琢羡做什么?总不?能还是做鼎炉吧?”
“怎么不?能?”宋斐然反问他:“一个鼎炉总是会用腻的,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
萧承被她这句话惊乐了?,真不?错,元婴期的修士都能“用腻了?”。
裴一有?听见吗?
他更好奇了?:“如?果你是我猜测的那位宗主夫人宋斐,那沈琢羡要称呼你一声师母吧?”师母要用弟子做鼎炉?就算放在合欢宗也是不?被容许的吧?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宋斐然说:“你只要和我赌这一把,很快就能知道我用沈琢羡做什么?我是谁?我想做什么?”
她把萧承的好奇心?高高钓起,简直是不?赌不?行。
但沈琢羡不?是裴一,那是他放在万剑宗最成功的棋子,岂能这样随便就给了?她?
他没有?立刻答应,先问她:“这次你拿什么和我赌?玉指环吗?”
“怎么会?同样的赌注怎么能钓住你?”宋斐然没有?拿出玉指环,她说:“这次我拿万剑宗主峰峰主的人头?做赌注。”
萧承又?一次被她惊住了?,万剑宗六大峰的峰主各个都是顶尖修士,主峰峰主薛剑的剑术更是只输给过沈岁华。
若是那位魔尊之子裴颂和薛剑一战,或许能取薛剑的项上人头?,但是……
“你是说,你能杀了?薛剑?”萧承问她。
而她说出了?更令他吃惊的话:“是,这次我们不?赌棋,就赌我能不?能在五天之内杀了?主峰峰主薛剑,扶持他的大弟子白明墨坐上峰主之位。”
萧承脸上的表情凝在那里?。
她又?说:“白明墨也是你的人吧,潜伏这么多?年也没有?坐上峰主之位,不?如?和我赌一把,我帮你的人坐上峰主之位,你只是输给我一个沈琢羡而已,反正六大峰主不?除,沈琢羡很难成为万剑宗宗主,帮你掌管万剑宗。”
萧承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伪装的表情,他看着她,一点也看不?透她,她不?但知道他的底线、他的眼线,甚至把他的计划都看透了?。
他承认她的聪明、机敏和胆魄,但是她连灵根也没有?却要在五天内杀了?薛剑?
像是她给自?己下出了?一个荒唐的、必输之局。
她要怎么杀?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承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是只想要一两个鼎炉而已。
寂静的房间?里?,她的手指轻轻点着扶手,像他的心?跳声。
“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好奇,好奇我怎么杀得了?薛剑。”她笑得志在必得。
萧承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落进了?她的棋局中,一定会和她赌。
她很快离开了?棋修社。
这一次,萧承没有?派人去跟踪她,因为他知道,她会主动让他知道她的行踪,看她的“这局棋”。
椅子里?还残留着她的花露气味。
萧承听见背后有?人走了?过来,不?回头?也知道是裴一,他侧身坐进了?那把椅子里?,被她的气味包裹,香气袭人,感觉很不?错。
裴一站在他面前?,手语问他:你真要她去杀薛剑?她没有?灵根,她……
萧承没有?看完就开口说:“你担心?她?”
裴一的手顿了?住。
“裴一,你不?是对她心?动了?吧?”萧承的双眼看住他,带着一点点不?爽的笑意:“只是被她采补了?一次,你就舍不?得她冒险了??裴一啊,你这样容易心?动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抬抬手说:“你也听见了?,她愿意冒险赢得沈琢羡做她的新鼎炉,她只采补了?你一次就腻了?,绝非良人,你又?何必担心?她?”
他看见裴一抿紧的唇,心?里?有?一点同情,又?有?一点爽感,他希望裴一明白,与她对弈之人是他,裴一只是赌注。
她会有?更想要的赌注,而与她对弈的对手始终是他萧承。
夜色下的交易城灯火辉煌,笙歌燕舞。
虚假的穹顶上是虚假的星空,街道上欢声雷动,多?的是醉倒在街边的修士,只要有?钱就可以?在这里?醉生梦死?。
裴一坐在屋脊之上看着脚底下的猪狗一样的修士们,萧承回了?皇宫,不?需要他跟随回去。
这是萧承不?再信任他了?。
他感觉糟糕透顶,似乎每一件事都朝着糟糕的方?向在发展。
报仇的最后一步没有?进展、师母又?……
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为什么又?来找萧承?她真想要沈琢羡做她的新鼎炉吗?沈琢羡只是结丹期而已,她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险去杀薛剑来赢得沈琢羡?
为什么?是因为他这个元婴期的鼎炉令她不?满意吗?
还是因为,她始终就对沈琢羡格外青睐……
她怎么对得起师父!
裴一被怒火煎烤着,脑子里?全是他窥见过师母对沈琢羡的偏爱,从小到大她就最偏袒沈琢羡,哪怕师父责罚,她都会为沈琢羡求情……
她就那么喜欢沈琢羡吗?她不?能这么对不?起师父……
怀里?的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他愣了?愣,摸出来看见了?那块之前?她留给他的玉佩,这是万剑宗弟子的玉牌,可以?通过玉牌联络宗门弟子、精准地找到对方?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她用玉牌送了?两个字的及时书信给他——【过来】。
裴一看着那两个字从玉牌中消散,心?中的怒火不?上不?下,她要他过去,还能做什么?
是又?想起他这个鼎炉了?吧。
难道她不?清楚,他这个暗卫会听到她与萧承的对话吗?
还是她根本不?介意他听到。
是啊,她为什么要介意?他不?过是个被赢得的鼎炉而已,她只是使用他,又?不?是只使用他。
他攥紧玉牌,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就那么下贱吗?随叫随到,予取予求。
虚假的星空绚丽得令人晕眩。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怨恨,她是打算在他母亲的故居里?使用鼎炉吗?在他为她挑选的柔软被褥里?使用他吗?
他只是一晚没在,他的师母就要召唤鼎炉过去。
她就没有?一点羞耻和愧疚吗?
手里?的玉牌没有?再震。
他垂下眼看着,忍不?住将灵力探进去,去看她现在在哪儿。
却发现她没有?在那栋宅子里?,她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客房里?。
那里?安全吗?她要在那里?过夜吗?
那些床褥脏的要命,她怎么睡?
酒楼客房里?,她将窗户关了?,又?到床边摸了?摸那些被褥,料子粗糙,闻起来也不?干净。
这也算是交易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了?,却没办法?和萧承的酒楼比。
隔音也差,能听见楼下的吵闹声,和隔壁卖力的伸吟声。
她走到镜子前?,弯腰去看自?己易容后的脸。
背后的灯烛忽然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她在昏暗中慢慢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门窗紧闭。
但她闻到了?特殊的气味,那气味或许只有?她闻得出来,是产卵袋的气味——热热湿湿的腥香气。
在之前?还不?明显,但昨夜和今天越来越明显,像是快要熟透的浆果被潮湿的夏季雨水浸泡了?。
是快要到情热期了?吧?
宋斐然扫了?四周一眼,仍然没有?看到人影,来了?却不?愿意露面,要鬼鬼祟祟的吓唬她?
她没过去点灯,而是掏出玉牌又?穿了?简短的“书信”过去。
一点光从屏风后透出来。
她看见屏风上的影子,他正在查看玉牌里?的“书信”,只有?两个字——【算了?】。
他的身影在屏风上动了?动,玉牌的光在一点点淡下去。
他没有?走出来。
但宋斐然手里?的玉牌震了?一下,她看见浮现出的几个字——【算什么了??】
明知故问。
宋斐然走过去,看见屏风后站着的他,他还是那身黑衣黑面具,抬起眼眼眶微红的看着她。
不?知道是被夜风吹红的,还是情热导致的。
他似乎有?些生气,望着她,抬手要比划手语。
宋斐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腕,冰冷的手指从他黑色手套的边缘探入了?他的手套里?。
他惊得捏不?住手里?的玉牌,慌忙要甩开她的手。
可她又?逼近一步,贴在他身上,手指就穿过他热热的掌心?,插入他的手指,强行扣住了?他的手指,故意欺负他一般说:“好粗糙的手,这么多?疤,一定很丑吧。”
他果然眼眶更红了?,呼吸起伏不?定的抓住她的手腕要把她的手拉出来。
宋斐然的另一只手却在他的伤口上用力揉了?一下,他立刻浑身过电一样颤抖着站不?稳的后退。
她一步就将他逼到了?窗户旁,握着他的手指压在窗棂上,另一只手就拨开粽子一样,准确地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喉咙里?发出不?体面的声音,整个脖子和眼眶都红透了?。
“骂你还这样。”她站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你要不?要自?己摸摸你的伤口有?多?shi?”
他喉咙里?咽下那些声音,盯着她快要哭了?一般。
他不?能说话,她也不?要他比手语,她只想欺负他,看他无助的挣扎。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缠斗一般的声?音。
劣质熏香味中,她身上好闻的月桂花露味铺天盖地地笼罩他。
他快把嘴唇咬破,已?经被欺负得站不稳,却死死抓着她手套里的手,手套不能摘,上衣也不行。
胸口的剑伤还没有好全,她看到就会发现他是裴颂。
不行,他只?能是裴一,不能是弟子裴颂。
他在那令人腿软的花露气味中,第一次不让步,用了力气将她托起来?快步走出屏风后,推开一桌子的东西?将她放在了桌子上。
床很脏,桌子很大。
他仍然死?死?抓着她的双手,看着她主动跪下去,他知?道她喜欢这样。
桑葚有些果子没有被好好授粉过,结果子也是细小的绿色果子,他曾经摘过那种绿色的小桑葚果子,没什么?气味,也没有桑葚汁。
要好好授粉才能在炎炎夏日结出饱满的桑葚果。
房间里烧着香炉,温度很高。
他学着授粉,看着小桑葚果变得成熟饱满,带着蜜意的桑葚汁自己滴了下来?。
她被紧抓着的手指也热出了汗。
裴颂快要被自己的伤口折磨疯了,浸透了,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抱起来?一起坐在了太师椅中。
像是生闷气一样,不吭声?的也欺负她。
她这次是真的有些痛了,细细的眉蹙起来?,抽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侧,又?重又?热,他的耳朵被打?得生痛。
可他仍然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更重了。
两个人像是在闷不吭声?的厮打?,她打?的重,裴颂只?是抓着她狠狠的受着那些巴掌,直接她禁不住的伏在他的肩头?,重重咬了他脖子一口。
他的眼?泪和修为险些全都控制不住。
这一次,他抱紧了她,紧紧抱着她瘦弱的背,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泪水。
他真恨她。
可他又?没有办法?抗拒她。
伤口在见到她就开始泥泞……
隔壁卖力的声?音渐渐没了,香炉里的劣等香也快燃烬了。
只?剩下,她们闷闷的厮打?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楼下连喝酒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夜里变得如此宁静,房间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昏暗之中,裴一上衣齐整的躺在榻上,早已?顾不上这床褥很脏,只?抱着怀里的宋斐然,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尽量不碰到床褥。
他的手套掉了一只?,但她困得昏昏欲睡,眼?皮也没睁,所以没有看到他满是疤痕的手。
裴一听着她细密的呼吸,没戴手套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后颈的那道疤,那么?长……
从头?皮到脊椎骨,怎么?能好受?
他的心潮湿了一片,当?初她一定很痛很怕,那时她还很小很小。
只?是这样想?着,他的眼?眶里也潮湿了一片,用掌心捂着那道疤,伸手抓来?了玉牌,输入了一行字给她。
宋斐然的玉牌掉在地上,震动了一下亮起来?,她睁开眼?看见玉牌的微光中透出一行字——【不要睡这里,我送你回去】。
裴一替她拉好衣服,这里很脏,被褥也很粗糙,她一定睡不好,回去吧。
她却趴在他怀里没动:“我自己会回去,你想?走就走吧。”
什么?意思?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虽然他知?道,她们只?是使用和被使用的关系,而他又?是萧承的暗卫,她防备他再正常不过。
可她这样的语气还是令他潮湿的心更潮湿,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肌肤之亲而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她们之间已?经很亲密了。
其实?仔细想?想?,她从来?没有亲吻过他,或许是因为他戴着面具不方便,也或许是因为她压根不想?。
裴一拿着玉牌没忍住又?问她——【你想?要沈琢羡做你的鼎炉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他立刻又?加了一句——【我只?想?知?道,有了新鼎炉之后还需要我吗?】
可这句话也显得像在祈求什么?。
他想?再补些什么?。
她看着那行字笑了一下,声?音微哑的说:“你如果不想?做我的鼎炉可以拒绝我,我自会找你的老板换一个。”
她抬头?看他,很伤人地说:“这次你也可以不来?的。”
裴一看着她那双眼?,觉得自己真贱。
是啊,他可以不来?,他可以拒绝,她从一开始就说不是非他不可。
可如果他不来?,她就会找下个鼎炉。
甚至他来?了,努力地讨好她,她依然要找沈琢羡这个新鼎炉。
在来?之前他就和自己说,他来?只?是不想?她这个师母找新的人对不起师父。
但真的是这样吗?
师母使用他这个鼎炉,和使用别的鼎炉,对师父来?说有什么?区别吗?终究是他的妻子和别人有染罢了。
他服侍她,讨好她,拥抱她……在她怀里醉生梦死?,是为了师父吗?
怎么?可能……师父在天之灵听见也会发笑。
裴一的喉咙里又?酸又?涩,归根结底是他像个畜生一样,被欲念摆布,她勾勾手指,他的伤口就会不可控。
他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起身离开。
到窗口又?停下,回头?看她,她侧躺在榻上支着脑袋笑吟吟在望他,看他就像看一枚棋子,一条狗。
可他心里居然还是想?帮她去杀了主峰峰主薛剑。
那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裴一。”她在那里又?叫了他,声?音又?哑又?柔软:“过来?送我回去吧,我突然不想?自己回去了。”
他站在窗边,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拒绝她,她只?是在戏耍你,在朝你勾勾手指。
可她坐起来?,披着一头?黑发看了看榻边说:“我的鞋子呢?你把我的鞋子脱哪里了?”
裴一看见她光着脚,托过她脚掌的掌心就自动想?起她的触感?。
他绝望的想?:就这一次。
转身去椅子边将她的鞋袜捡起来?过去,放在她脚边。
她抬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示意他给她穿上。
裴一只?好蹲下身替她穿上。
她坐在榻上看着他笑,是一种得逞的快乐表情。
她就是喜欢戏耍他,欺负他。
回到宅子里已?经很晚了。
灵芝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留了纸条给她:师母大人要是睡醒了就先吃饭,我要睡一会会儿。
宋斐然将饭菜吃了一些,也留了纸条给灵芝,就回房洗了个澡,补了一觉。
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她隐约听见灵芝在院子里裴颂说话。
他果然回来?了。
她猜他一定会试图阻止她去杀薛剑。
换了一身衣服,她推门出去就看见院子里,裴颂站在桑葚树下,手里托了很多熟透的桑葚,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拿了一颗桑葚揉在指尖,揉的紫红的桑葚汁流了一手背。
“师母大人!”灵芝高兴的叫了她一声?:“您可算醒啦,您睡了好长的一觉!”
裴颂像是也被惊醒了一般,立刻丢下手里的桑葚,将手套戴了回去,才慢慢转过身看宋斐然:“师母睡得好吗?”
“挺好的。”宋斐然摸了摸灵芝的头?,看着裴颂苍白的脸:“你倒像是一夜没休息。”
裴颂就垂下了眼?,故意避开话题似得说:“吃饭吧。”
他确实?一夜未睡,送她回来?之后,他在棋修社?一夜没睡,在想?该怎么?让她不要冒险。
宋斐然却趁着灵芝去端菜的时候,主动说:“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去救我的母亲吗?”
裴颂顿了一下,她不是恨她的父母吗?现在怎么?会想?救她的母亲?难道她是想?利用他去杀了薛剑吗?
“是。”他还是说:“如果师母想?,我可以去万剑宗救出您的母亲。”然后又?说:“但师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斐然也在猜测他会提出什么?条件。
没想?到,裴颂说:“发誓没有我的陪同,永远不离开这宅子。”
宋斐然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或许是欺负习惯他了,快要忘了他是那个几乎血洗正派的病态魔尊:“怎么??你要软禁我一辈子?”
他一双眼?盯着她,眨也不眨说:“我只?是为了完成师命,师母也很清楚外面有多危险。”
外面多少人在找她,抓她,就连棋修社?也来?了万剑宗的人调查她的踪迹。
“我可以救出您的母亲,把她也带过来?和您作伴。”他说:“如果不够,也可以接桂香姨过来?。”什么?都可以,除了她要离开这里去杀薛剑。
他既怕她杀不了薛剑出事,又?怕她杀了薛剑赢得新赌注。
他想?了一夜,他想?她留下来?,一直一直住在这里,师父已?经不在了,她没有家可会回,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留在这里不好吗?
他马上就要报完仇了,他会陪她留在这里,照顾她一辈子。
就算用裴一的身份也很好,他会任她予取予求。
“好。”她居然答应了。
裴颂意外的看着她。
“你想?我用什么?发誓?”宋斐然说:“用我自己的命?还是我宋家满门的命?我只?有这些了。”
裴颂喉咙里动了动,不清楚她心里在不在意父母的生死?,又?不想?她用自己的命发誓,便说:“如果师母违约,我会杀了你的父母。”
他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丝滑稽的笑意。
“裴颂,我不在意我父母的死?活,我要你救我母亲,只?是因为我不甘心。”她垂下了眼?,从白色的瓷碗里拨弄着洗好的桑葚:“我不甘心她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向我道歉,向我忏悔,痛哭流涕的后悔她当?初不该那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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