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是沐浴露的味道，他似乎刚洗过?澡洗过?头发才?来见的她，那?气味是她家里?，她的沐浴露的气味，他像是被她“标记”了一样，完完全全属于她。
“裴颂。”宋斐然抬起他的脸，手指微微用力碰了他的伤口?，弄痛了他：“打你不知?道还手吗？”
裴颂愣在那?里?。
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他，“卖身契有没有好好看？条约里?写明?了，你这张脸也?归属于我，我还没有打你，你倒是挨了别人的巴掌。”
她像是不高兴，又像是作弄他，用手背轻轻扇了一下他的脸，骂他：“嘴笨手也?笨。”
那?么轻，裴颂心跟着抖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脸贴进她怀里?：“斐然。”
他闭上眼，心里?那?些难过?排山倒海一样涌上来，她的过?去过?的并不好，那?么不好，比他糟糕百倍千倍，可是她却走到?了今天。
那?些过?去的宋斐然，他只是听到?就觉得心如?刀割，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她从小就开始生病了，对吗？
“嗯？”她的手指轻轻穿过?裴颂长长的黑发，垂眼看他。
“让我陪着你吧。”裴颂抬起头去吻她的脸颊，那?类似于动?物交颈贴面一样的亲吻，“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你身边可以有任何人……白远、白泽安、刚才?那?个也?可以，但你别开除我，我做你的司机，你的保镖，做什?么都好……”
他只想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和小螃蟹，他不在意是以什?么身份，亦或是她和另外的人结婚在一起。
“做奴隶呢？”宋斐然亲吻他的耳垂问他。
他敏感的受不了，抱的她更紧，“可以……”
他听见她笑了，她吻他的伤口?又问：“做奴隶要照顾我和我的伴侣，开车送我们去酒店，事?后替我煎牛排……”
“可以。”他捧着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可以的，斐然。”她吃了那?么多苦，她可以去享受她喜欢的一切，他只想陪着她，他可以开车送她和她的新欢去酒店，在她们欢好之后为她煎牛排换床单……她不喜欢潮潮的床单，每次事?后总是要换的。
“你不会吃醋的吗？”她吻的声音沙哑问他。
“会。”他不知?道是不是吻的太用力，眼眶也?在泛红：“但我很快就好了……”
宋斐然看着他，浑身的细胞都在想吻他。
是啊，裴颂不会吃醋很久，不会生气很久，他总会很快地说服自己，继续爱她。
他只会自己难过?，自我折磨。
所以她喜欢欺负他，击碎他，她在这些坏行为里?一次次验证裴颂爱她，裴颂除了死亡，不会离开她。
她没有办法健康的爱裴颂爱任何人，但没有关系，裴颂会适应她，一次次义无反顾的爱她。
“不要哭。”她在沙发上和他越吻越烫，他在流汗在流泪，他主动?俯下身去找花蕊。
她轻轻抓着他的黑发，在意乱情迷之时想：他的头发手感越来越像从前的裴颂了……
雨越下越大。
接近深夜十二点时，她安稳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裴颂贴着她的脸，在黑暗之中突然听到?了“叮”的声音。
很轻微，但很清晰。
他睁开眼，又听见脑子里?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
【恭喜你101，你的宿主宋斐然，对【裴颂】的好感度已达到?百分之八十，可以重新为你解冻系统权限。】
那?是……
他本能一般记起来这个声音：是主神系统的声音。

裴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再睁开眼却不在酒店的卧室里。
眼前是飘动着无数小屏幕的蓝色虚拟空间，每一个小屏幕都闪烁着没有亮起?来。
这是……
——[欢迎你再次回到主神空间。]
那道声音漂浮在整个虚拟空间内，裴颂抬起?头看见蓝色光幕的穹顶上倒映着他现?在的样子——银色的头发，浅灰色的眼睛。
脑子里许多被封禁的记忆忽然涌现?，墙壁上闪烁的小屏幕重新?一个个亮了?起?来，每一个屏幕中?都是不同的宋斐然。
他看见正对面的屏幕中?——是十?六七岁的宋斐然，她躺在雨夜的小巷里浑身是血，手里抓着啤酒瓶碎片，身边是惨叫着的老男人，他捂着被扎破的眼睛踉跄着跑出?小巷，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宋斐然，她的喉咙被划开，血不停地涌入她的口鼻，她渐渐无?法呼吸……
他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一道白光的形态，飘荡在她的“尸体”前?模式化的说：“您好?宋斐然，恭喜您被选入快穿系统，我是快穿系统101，您是否愿意绑定我，开启快穿任务？”
大雨中?，她的喉管里只发出?噗噗的声音，可他听见她心里不停不停在喊：救救我，救救我……
她求生?的意志超出?常人，所以101找到了?她。
101在过往的经验中?总结出?一条有用的数据：只有求生?意志极其强烈的人，才能高效地完成快穿任务。
而宋斐然，是他数据中?求生?意志最强烈的任务者。
另一个小屏幕中?传出?有人叫宋斐然的声音——
“斐然……怎么是你……”
裴颂看过去，看见握着剑的宋斐然，她穿着喜服将剑送进了?另一个穿喜服的胸膛里。
那时她十?八岁，那是她第一个仙侠世界，对面的人是她的攻略对象，她的师尊。
但那个时候她并非女主，她才刚进入快穿世界，只接到了?炮灰女配的任务，只有攻略她的师尊才能满分完成任务。
十?八岁的宋斐然没有那么聪明，那么有手段，她会手抖会哭，她没有能够攻略师尊。
她杀了?女主，冒充女主穿上喜服和师尊成亲，在洞房花烛那一刻握着剑捅入银发师尊的心口。
她不停在抖在流泪，可她没有停下手，她将剑刃中?嵌着的毒药送入师尊的身体里。
她的手被银发师尊握住，她就更用力的将他推倒钉在喜榻上哭着说：“你必须爱我……这一世不爱我，就下一世，下下一世，你必须爱我！我要赢，我一定要赢！”
银发师尊断气在喜榻上，他的元神重新?转世。
宋斐然在他转世第三年就找到他，收下才三岁的他做弟子……
那是宋斐然第一次满分完成任务，用谎言、用狠心、用师父的身份教?导转世的男主爱上她。
她和101一起?升级，她第一次有资格进入系统空间内，见到了?那时还没有实体的101。
她看着只是白光的101，和他说：“你放心，我会一直赢，很快你就可以升级成为A级系统，拥有实体了?。”
无?数的屏幕中?，无?数的宋斐然，她在一个个快穿世界里说着——
“我要什么？我要赢。”
“我要赢到最后。”
“我一定要赢。”
“我从不允许自己?踏错一步……”
“我必须赢！”
裴颂在无?数宋斐然的声音里，回忆起?无?数的宋斐然——
十?七岁的她磕磕巴巴在完成任务，会在陌生?世界的雨夜里突然惊醒叫他：“101你还在吗？”
他会回应她：“我在，宿主。”
而她会心有余悸地趴在山洞的稻草堆里轻轻说：“我梦见你没有出?现?，梦见我真的死了?……”
十?八岁的她掌握了?一些技能，更聪明更心狠，可她会在杀了?师尊后崩溃的叫他：“101我会赢的，我一定会赢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会一遍遍告诉她：“宿主，不要担心，我的积分足够为您提供三次任务失败的机会。”
十?九岁的宋斐然已?经不再会被噩梦惊醒，也不会害怕崩溃，她一直在赢，她拥有足够的积分，足够的手段和经验，她非常少让自己?失控，她只有在重伤、生?病不清醒时才会痛苦地叫他：“101你还在吗？”
而他已?经升级成为了?A级系统，兑换了?第一个人类形态的实体。
他会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她身边，回应她：“宿主，我在。”
她会枕在他的双腿上迅速地恢复好?自己?的身体……
屏幕如同马赛克将裴颂的脸切割开。
裴颂他记起?来了?，因为宋斐然喜欢银发，所以他为自己?捏造的人类形态是银发。
她喜欢浅色的眼睛，宽阔的背，窄窄的腰……
他连每个表情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模拟”出?来。
原生?世界两?年多的时间，却是无?数个快穿世界，他从默默无?闻的初级系统一路成为了?最优秀的A级系统，获得?了?升级成为主神系统的资格。
但他没有成为主神系统，他用所有的积分兑换了?另一条奖励——成为人类。
真正的人类，活着宋斐然原生?世界里的人类。
他想要陪宋斐然一起?回到原生?世界。
没有系统成为人类的先例，主神系统告诉他：在真实世界里拥有人类的身份至少需要“绿卡”。
那张“绿卡”就是有人准许他以伴侣、亲人的身份存在在真实世界里。
他在那时多了?一项任务——【宋斐然的准许】。
这项任务要在对方完全不知情，又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完成。
他以为自己?会成功，她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快穿任务世界，她对101的好?感度已?经是百分之六十?，就算无?法成为她的伴侣，成为她的亲人，他也能永久地留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跟随宋斐然，以她哥哥的身份一起?离开快穿世界，来到了?她的原生?世界。
可他失败了?，因为她亲吻了?他，带他体会了?爱和性。
他在第一次完完全全拥有她，被她接纳进身体里时就明白了?，他没有办法只做她的亲人。
他只想做她的伴侣，他也认为自己?将会成为她的伴侣、爱人，因为她喜欢他的身体，她喜欢他拥抱她，亲吻她，她们完全契合。
但他忘记了?，她总要赢。
她遇到了?白泽安，他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和征服欲。
很快，她就得?到了?白泽安。
白泽安公开她，迅速地带她和他的家人见面，而那时的101也以她哥哥的身份陪她参加了?那场宴会。
那是她对白泽安好?感度的巅峰，101能清楚看见她对白泽安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七十?，她甚至要和白泽安订婚了?。
她对其他异性的好?感度超过于他，他的“攻略任务”就会失败。
他迎来了?第一次“攻略失败”，他的积分被扣除三分之一。
他完全能理解，原生?世界里获得?的成功会为她带来巨大的快感，她在这个世界里吃了?太多苦，失败了?太多次，所以她征服白泽安就像是征服了?这个世界一样，身为系统的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打败白泽安。
所以他重新?回到了?系统空间，他挑选了?三个任务世界，用剩下的积分兑换成为里面的男主分身。
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三次机会，攻略失败他将被彻底格式化，既做不了?人类，也无?法继续再做系统，他会成为一串数据。
他向她发出?了?返聘的请求。
他想：如果成为不了?她的伴侣，那这三个世界也足够了?。
林颂、林赛亚、裴颂……他在每个世界里按照她的喜好?修正自己?的样貌、性格、身份……可还是失败了?。
最后一个世界里，她对裴颂的好?感度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七十?，没有超过过白泽安。
哪怕成了?亲她也只是想暂时停留在那个世界，她曾经在某个雨夜里问过101：“有没有办法将小螃蟹带回她的原生?世界？”
她只问了?小螃蟹，她没有想过带裴颂一起?走。
101那个时候明白，[裴颂]在她心里是不合格的，她已?经判定了?他，他将彻底失败被格式化。
所以他尽可能地达成她带走小螃蟹的要求。
他为她挡下天?雷劫赴死时，是真是在向她告别，他想最后为她做一件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宋斐然会把她的积分全部?用来兑换他的“重生?”。
她为他换来了?一条命，一次新?生?的机会。
而他选择了?她的原生?世界，他想再试一次，就算不成功，再见见她也好?……
——[恭喜你101，宋斐然对你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你是第一个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异性，是目前?好?感度最高，你已?及格完成【宋斐然的准许】任务。]
——[主神系统将恢复你的系统功能，鉴于高级任务者宋斐然保留了?与你的专属绑定权限，没有选择与你解绑，你将自动与宋斐然恢复绑定。]
宋斐然没有选择与他解绑，哪怕他已?经消失在系统空间里，她也只是让其他系统暂时代理了?她。
——[是否现?在恢复与宋斐然的绑定？]
“是。”裴颂毫不犹豫回答。
——[恢复绑定后是否自动将你的记忆共享？]
主神系统提醒他：[你已?完成【宋斐然的准许】任务，可以选择与你的宿主共享记忆空间，也可以选择隐藏你的记忆空间。]
他现?在就站在他的记忆空间内。
裴颂抬头看见头顶的穹顶变成了?光幕，那是他作为林颂、林赛亚、裴颂的所有记忆。
不要隐瞒她。
不要对她有所保留。
“是。”裴颂再次选择，“我将对我的宿主永远共享记忆空间。”
他永远允许她监视他，窥探他，掌控他。
她永远是他的上位者，她可以一直赢。
——[三秒后，将重新?恢复绑定。]
——[叮。]
——[系统101恢复与您的绑定。]
——[您的系统101与您共享记忆空间……]
宋斐然忽然听见脑子里熟悉的主神系统声音，她猛地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叫：“101？”
“我在，宿主。”
她听见了?裴颂的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细雨声，不是在脑子里，而是在身边。
她猛地睁开了?眼，昏暗中?看见身侧裴颂在望着她。
窗外的细雨声中?，她听见来自于脑子里裴颂的声音。
——[宿主，我在。]
主神系统的“叮”声后，她感受到熟悉的抽离感，下一秒她被传送进入系统空间内——
她看见了?裴颂，他站在无?数的小屏幕下望着她，像是要哭，又像是很开心。
他背后、头顶的光幕中?是林颂、林赛亚、裴颂……是那个陪她回到原生?世界里的101，她某种意义上最亲近的“哥哥”。
她记得?在她和白泽安公开订婚时，她的“哥哥”101问过她：“能不能和我订婚？”
她那时很惊讶的和他说：“可你只是一个系统，一组数据，你对我的爱是因为系统的设定。”
原来无?论他是谁，也都会爱她。
宋斐然抬头看见穹顶的光幕中?，初始的101，他只是一串数据组成的白光，他在雨夜的小巷里出?现?在她身边说：“您好?宋斐然，恭喜您被选入快穿系统……我是101……”
原来，都是他。
原来那个接连任务失败，害101积分掉光的蠢货是他自己?。
他的记忆空间里，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屏幕中?几乎全是她，从她的十?七岁到她现?在……
原来他陪了?她这么久。
宋斐然就那么一幕幕看着，喉咙里发酸的笑了?一下，喃喃说：“真蠢，把自己?搞到被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