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刻向?那迦解释,而是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自己?封住圣核?把身体让给黑那迦?”
那迦低着头,身上的绸缎睡衣被风吹的裹紧他,他瘦的像一把骨头。
“因为我对?她心软了……”那迦说。
“她?邪神?”宋斐然猜测,是那时候用?了丽莎面容的邪神吧。
那迦似乎很不想说话,他把手伸向?了宋斐然,让她抬起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指上。
宋斐然眼前忽然闪过许多画面——那是那迦脑子里的记忆。
她看见长着丽莎那张幼态脸的孕妇,她棕色的长发?凌乱的披着,纤细的身体上只?有肚子是隆起的。
这让她看起来?非常的艰难,仿佛纤细的四肢根本支撑不起高高隆起的肚子。
“你既然寄生在?了崔嫂身体里,为什么还要用?丽莎的脸?”那迦站在?她身后?崩溃的问。
是了,那时候的邪神寄生在?了一个孕妇的身体里,那名孕妇就?是曾经照顾过那迦和?邪神的女仆崔西。
宋斐然很好奇,邪神是对?这名孕妇有什么特殊感情吗?寄生在?孕妇身体里后?,又给蛛女皇取名叫崔西。
如果没有记错,邪神刚逃离圣神的封禁时,就?寄生在?了一名和?丽莎一样大的女孩身体里,变成了丽莎的样子想蛊惑那迦和?她一起孕育新生命。
而眼前这个孕妇,显然不是最初崔嫂的样貌,而是邪神用?神力变成了丽莎的样貌。
“变回来?。”那迦上前一步说:“不要用?这个身体变成丽莎的样貌,丽莎不是这样,你也不是丽莎。”
坐在?梳妆台前的孕妇却回过头来?,苍白虚弱的望着那迦:“哥哥,我很难受。”
那张和?丽莎一模一样的脸,以?最虚弱的样子展现在?那迦眼前。
那迦的眼神近乎崩溃,望着那张脸绝望的说:“不要用?丽莎的脸和?我说这样的话……求你了。”
那迦的手指很凉。
宋斐然?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抖,他那些?记忆画面里丽莎样貌的邪神显得天真又残忍——
她?站起来,纤细身体上隆起的肚子显得像巨大的肿瘤,她?牵起那迦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像个孩子一样说:“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只要你用圣神?之力孕育她?,她?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壮的孩子。”
那迦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近乎愤怒的说:“不要再用丽莎的脸!她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你让我觉得恶心!这根本不是人类孕育的孩子,是异形蛛卵!”
她?那张脸皱起眉,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那迦的脸上发脾气说:“谁允许你对我大呼小叫!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就是丽莎!你黑人格出?现的时候可少亲吻我这张脸!”
“住口!住口!”那迦崩溃的抓住了她?的肩膀,试图用神?力改变她?的面容。
她?突然?尖叫起来,用丽莎稚气的声音,整个人倒在梳妆台,腿下淌出?大片大片的血。
她?哭了起来,就像丽莎快要死的时候那样,恐惧的哭着叫他:“哥哥,哥哥我怎么了?我流血了……伽罗哥哥……”
血流的那么多。
那迦怔怔的望着那张痛苦的脸,整个人被抽走了魂一样上前,“丽莎,丽莎不要怕。”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放下,像个失心?疯一样不停在念:“医生,要找医生,要救丽莎,丽莎说她?很痛,她?很痛的……”
而邪神?在床上用丽莎的声音尖利的叫着:“哥哥!我好痛!用你的神?力救救我吧!”
祂的演技如此拙劣,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蛊惑,可是那迦他失去丽莎太久,他像是疯了,病了,不停在说:“丽莎很痛,不要带走我的丽莎……”
宋斐然?不想?再看下去地收回手,睁开了眼。
雨还在下,她?看见?面前紧闭着眼睛的那迦颤抖着在落泪,手还僵在半空中,抖得非常厉害。
她?再次握住了那迦的手,感觉他颤了一下就紧紧握住,“那迦,够了,不需要再回忆了。”
可他像是无法从痛苦的记忆抽离出?来,睁开眼满目赤红的流着泪,发着抖,“丽莎很听话?,我的丽莎很乖……她?需要医生,需要吃药……”
宋斐然?静静看着他,“你需要我抱你吗?”
那迦依旧怔怔站在那里?流泪发抖,可没有抽走被握着的手。
宋斐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他没有抗拒,而是在宋斐然?的怀里?痛苦地哭了起来。
“我害死了丽莎,是我害死了她?,我把?她?带出?孤儿院,我以为可以更好地照顾她?,可是我却害她?卖掉自己救我……我害死了她?。”他的眼泪浸湿宋斐然?的肩膀。
他太瘦了。
他这个状态什么也问不出?来。
宋斐然?抚摸他的背,对他说:“如果我是丽莎,我会非常开心?你把?我一起带出?孤儿院,没有丢下我。”
如果当初她?的母亲带走她?,哪怕她?会过得很辛苦,她?会死,她?也会非常开心?。
她?病态的希望得到形影不离的爱,窒息的爱,哪怕死也要一起死的爱。
那迦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你可以救丽莎?可以吗?”
“可以。”宋斐然?回答他,“但你要停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想?知道那迦既然?是圣天使那时候为什么没有能力救丽莎?
想?知道圣神?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孕育圣神?的母体卵又什么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里?有太多东西她?不知道了。
那迦在宋斐然?的怀里?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控制此刻的情?绪,抬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哑声说:“进入我的身体吧,你可以随意读取我的记忆……我知道的你都可以读取。”
他展开巨大的金色羽翼将宋斐然?包裹在内。
像一层结界,宋斐然?仿佛被隔离在密闭的空间里?,听不见?雨声和?任何声音,只能听见?那迦的声音。
这一次他没有闭眼,他望着她?,碧色的眼睛像碎掉的玻璃。
宋斐然?没有犹豫,将神?力探入了他的脑子里?,读取他的记忆——
她?才知道,原来那迦身体里?的那部分圣核就是林赛亚的“神?智”……
雨还在下。
林赛亚被阻拦在了学院门口,他既没有带学生证,身上又还穿着湿透的T恤和?睡裤,怎么看也不像是学院里?的学生,被拦住很正常。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就算进去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待,曾经的宿舍已经不属于?他了,校长替他办了暂时休学。
只是他不清楚除了这里?还有哪儿能去。
他坐在门岗的廊檐下很久,连门岗的人都看不下去过来问他:“你的班主任是哪一位?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他张了张口却意识到,如果李斯班主任知道他在这里?,肯定会让校长把?他带回去吧。
“可以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林赛亚恳求地问他。
“不是我要赶你,是学院有规定……”门岗的人看他可怜,却又为难。
有人撑着伞停在了门岗外,柔声说:“他是我的学生。”
林赛亚猛地侧头看过去,看见?黑伞下的宋老师,她?还穿着那身黑丝绸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浅色风衣,将教师证递进来说:“他暂时办理了休学,回来取些?东西。”
林赛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或许是因为宋老师冒着雨来找他,也或许是因为那句:他是我的学生。
就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被孤立的一个人,她?是他的老师,会找他,会庇护他、教导他的老师。
门岗一眼就认出?了宋老师,知道她?是校长都尊敬的人,马上朝她?行礼。
宋斐然?谢过了他,撑着伞带林赛亚走进学院。
林赛亚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她?,只感觉到她?的伞一直撑在他头顶,他悄悄看见?她?的肩膀都被雨淋湿了,忙推着她?的伞遮住她?:“我没关系,您不要淋雨。”
宋斐然?没说话?,带他去了自己的员工宿舍:“你的宿舍已经住了新的学生,先去我那里?换身衣服吧。”
她?打开门,领着林赛亚进去。
阴雨天的房间光线很暗,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
她?走过去连窗帘也拉着,只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取出?了衣柜里?的一身衣服递给林赛亚:“这是L码的,我买来当睡衣睡裤穿,只穿了两次,你应该合适。”
林赛亚始终低着头,脑子被雨淋的发木,愣愣地接过去,跟随她?的指令去了浴室里?换衣服。
没开灯和?窗户的浴室里?,仿佛空气都是不流动的。
可他觉得异常安全,因为这里?充满了宋老师的气味,她?的沐浴乳、洗发水……都是熟悉的月桂花香。
他低头闻了闻手里?的白T恤,也是宋老师身上的气味。
昏暗之中,他耳朵和?身体烧起来,低头脱掉湿淋淋的衣服,却发现没有可以擦身体的东西,浴室里?只有宋老师的毛巾和?浴巾。
“你可以冲个澡。”宋斐然?忽然?在外说:“如果不介意,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用,我再回来也会换新的。”
可以用吗?
林赛亚手指摸上了挂在洗手台旁的浴巾,好柔软,像被太阳刚刚晒透了一样,这么新就要丢掉了吗?
他从来也没有用过这么柔软的浴巾,事实上他没有过一条“浴巾”,他的浴巾是用得很旧、淘汰掉的毛巾,都是硬邦邦的手感。
他鬼使神?差地拽下来浴巾,将脸轻轻埋进去,柔软的他想?哭,全是宋老师的气味。
这里?很安全,他进入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地里?,这个领地的领主就是宋老师。
林赛亚喜欢被宋老师的气味包裹住,就好像他没那么孤独了。
很快,林赛亚就打开了浴室门走出?去。
昏黄的灯光中,他看见?宋老师正在桌边托腮看着电热水壶烧水,蒸腾的水雾中,她?的眼睛、侧脸雾蒙蒙,那么不真实。
外面的雨声,林赛亚坐在她?的小沙发里?听着她?烧水、冲咖啡,走来走去,忽然?觉得好幸福。
他形容不出?这种幸福,就好像外面洪水滔天,这个小房间里?也会接纳他,温柔的问他:“要不要喝咖啡?”
她?端着咖啡走过去,递给他说:“是放了很久的挂耳,可能不好喝。”
林赛亚低头被热气熏湿了眼睛,喝了一口,嘴里?发苦发酸,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喝咖啡,如果韦丽佳把?一杯咖啡泼在他脸上不算的话?。
他始终没有敢抬头直视她?。
直到宋老师凑近嗅了嗅他,笑着说:“你现在闻起来很像我的东西。”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林赛亚半边的身体和?头发都轻轻战栗起来,他想?他的耳朵一定红透了,因为他抬起眼看她?的时候,眼眶是湿红的。
“怎么又哭了?”宋斐然?坐在沙发上,手掌就撑在他的腿边:“不喜欢我说你像我的东西吗?”
林赛亚慌忙摇摇头,他想?说喜欢,却又说不出?口,可他想?能成为宋老师的“东西”一定非常幸福。
可以永远待在宋老师的领域里?,永远有归属,而不是像他一样被整个世界孤立在外,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擦掉了他的眼泪,托了一下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林赛亚,喜欢我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她?好温柔的对他说:“不是一件罪恶的事,就像世人爱慕圣神?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的心?像被紧紧的包裹了住,可他的爱不是对圣神?的爱,是复杂龌龊的,她?……她?不觉得他恶心?吗?
“欲望也不可耻。”宋斐然?的手指轻轻放在他膝上。
林赛亚膝盖也麻掉了。
“爱之中本身就包含了欲望,就像有时候恨也是爱。”宋斐然?像老师一样和?他说。
“恨也是爱?”林赛亚那时并不明白,恨一个人怎么会能同?时还爱着她?呢?
他很想?去想?明白,可宋老师低头摘下了她?的眼镜,他的脑子随着她?这个动作而一片空白。
她?抬起眼,像梦境里?一样望着他,他非常明显的意识到自己像梦里?一样邪神?气息乱窜在身体里?,龌龊的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他下意识的拽住宽大的T恤遮盖,心?慌乱的像千万只恶魔蝶在扇动翅膀,叫嚣着:亲吻她?,亲吻她?吧,爱她?不可耻,想?要亲吻她?不可耻,她?如此强大又温柔,有谁能够不爱上她??不想?要亲吻她??他再卑贱也拥有可以追逐着她?,仰慕她?的资格不是吗?哪怕……哪怕只是亲吻她?的手背,也足够了,足够了林赛亚。
他心?里?着了火了一样,鼓起全部的勇气紧紧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明显愣了一下,张口要说什么。
林赛亚比她?更快一步说:“宋老师我……”可以亲吻您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后半句哑在喉咙里?死活说不出?口,他很怕他问出?口会让宋老师觉得恶心?,觉得冒犯,将他从这间屋子里?赶出?去。
他怕自己连做她?学生的资格也失去。
不,他不能失去她?,他就算被全世界孤立、死在邪神?的控制下,也不能失去他,这是他唯一的幸福。
所以他把?那后半句话?换成了:“我永远追随您,爱护您,无论您是圣神?还是普通人类,我永远是您的学生,您的信徒。”
他低下头颤抖的吻了她?的手背,眼泪不争气的在打转,哑声说:“我会努力的,会努力控制邪神?,会努力成为有用的神?力者,像校长那样追随您保护您……”
他几乎哭出?来,因为她?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好温柔的抚摸他,和?他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最听话?的孩子,最乖的小狗。”
他将额头贴在她?手背上,喉咙里?发哽:“我会听您的话?……”
宋斐然?垂着眼看他颤抖的脑袋,她?在那迦的记忆里?看到了许多东西,那些?只有圣神?和?他身边圣天使知道的事情?。
原来圣神?会在每一次瘟疫、洪水、战争……人类灾难来临之前就降生在世间,他的一部分圣核和?圣神?的记忆也就是神?智,会化成一枚卵封禁着之前被他带回来的灾难,这枚黑色的卵被圣天使守护着。
而在圣神?又一次降生世间时,卵内的那些?灾难生出?灵智变成了拥有意识的“邪神?”,蛊惑圣天使那迦带着祂逃到了世间。
邪神?操控黑那迦彻底打开了那枚卵,寄生在了一个人类身体里?。
而被打开的卵也自动进入那迦的身体里?变成了他身体里?的圣核——那迦身体里?的圣核是带着圣神?记忆的圣核。
邪神?没有实体,人类的身体无法支撑祂吞下圣核,所以祂一直在试图诱骗拥有圣核的那迦和?祂孕育新的生命体,这样祂就能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身体。
那迦在圣核进入身体后,也抵抗住体内的黑那迦,可他太想?救丽莎了,邪神?答应帮他救丽莎,所以他试图将圣核据为己有,救了丽莎之后再归还圣神?向他请罪。
但他低估了黑那迦对他的侵蚀,他精神?越来越不好,得了“失心?疯”一样经常失控,直到后来他用圣神?之力救了假装小产的邪神?,他醒悟过来他已经病入膏肓,封禁了圣核彻底陷入昏睡。
再然?后就是降世的圣神?觉醒,和?邪神?大战,再次封禁邪神?,将黑那迦从他身体里?剥离了出?来,力竭而亡,临死之前设下忏悔地狱,没有收走那迦身体里?的那部分圣核和?神?智,而是再次降世成为了林赛亚。
至于?为什么圣神?会再次降世成为林赛亚?又为什么把?邪神?之卵封禁在一个人类女孩的身体里??那迦的记忆里?没有答案,因为封禁邪神?时,他还被黑那迦操控着,在昏睡。
或许黑那迦知道答案。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斐然?在那迦的记忆里?找到了打开忏悔地狱的方法——忏悔地狱的大门就在天神?族的圣墓山,就是那座死火山。
要打开那座死火山的封禁、打开这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只有圣神?的悔恨之泪。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雨声和?林赛亚的低低哭声。
宋斐然?用指背蹭动着他脸颊上的眼泪,原来忏悔地狱的钥匙是圣神?的悔恨,圣神?的眼泪。
不是地狱里?异教徒的,也不是林赛亚的。
圣神?在设下忏悔地狱的时候,是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后悔?不会憎恨?不会流下眼泪吗?
“哭吧,林赛亚,哭出?来就好受了。”她?抚摸他,感受他的脆弱:“我明白你心?里?的怨恨,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林赛亚却在她?手掌里?摇头说:“不,我不恨……如果邪神?之卵没有封禁在我身体里?,就会封禁在其他人身体里?……或许是韦丽佳,也或许是您,是任何一个普通人,总有人要去做这些?……我愿意做这些?。”
他只要想?一想?,或许这些?痛苦会是宋老师,或者班里?的其他同?学经受,就感到愧疚,他没有不愿意去受这些?苦难,他只是……太孤独了。
可宋老师在,她?在他就可以忍受下去。
宋斐然?啧声就在嘴巴里?:真是天生地造的圣父。
那为什么当初不封禁在他自己体内?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雨已经差不多停了,阴云下透出一点微光,常夜明站在回廊里看着老宅的大门,宋斐然去追林赛亚还没有回来。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离开过去四个小时了。
他很?想去找宋斐然,但安白刚刚苏醒状况还不稳定,他不能轻易离开。
常夜明联系了跟着林赛亚的圣军士才得知,林赛亚被?宋斐然带去了她的宿舍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现在宋斐然带着他和几名圣军士正要赶去天神族。
常夜明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多心,不要用龌龊的心思去想宋斐然和林赛亚单独在一起四个小?时在做什么,或许只?是避雨。
只?是避雨需要在她的宿舍里吗?圣教堂不可以吗?
她明知道?林赛亚对她的心思多么龌龊……常夜明攥紧手指,压抑下自己?的所有情绪和猜测,再一次联系了宋斐然。
这次宋斐然居然接了他的通讯。
他没有提林赛亚,而是问:“您要去天神族?为什么没有和我商议?是天神族那边有什么状况吗?”然后?等不及她回答就说:“我现在赶去圣教堂陪您一同前去。”
“不必了。”她语气?很?冷淡的说:“天神族找到了腾蛇族的踪迹,我带银尘和邵青两名圣军士赶过去就好,你留在宅子里守着安白。”
常夜明的眉头皱了皱,她是圣神,当然有权力吩咐他,调度所有圣军士圣教徒,但是……
“您要带林赛亚一起去吗?”常夜明没有办法不问,为什么她愿意林赛亚跟随她左右,却不愿意他跟在身边?
“他现在比安白的状况还不稳定,您确定要带他去吗?”常夜明再次问。
宋斐然却回复他:“我自然有办法确保他体内的邪神之卵稳定。”
什么办法?又是亲吻净化吗?一定要到亲吻这种?地步吗?
“您……”常夜明再想问,那边已经挂断了。
寂静之中?,他感?觉所有的潮气?扑向他,令他沉闷得无法呼吸。
她真的对林赛亚没有一丝好感?吗?一再和他这样亲密接触,她只?是为了净化邪神之卵吗?
常夜明脑子里不自控地闪回着她亲吻林赛亚的画面,他没有办法让画面停下来。
他转身又一次去确认了那迦和安白两个人房间里的结界,他们?都在昏睡,为了减少饥饿感?安白睡眠中?调息身体里的核。
应该不会出状况。
常夜明叫来了四名圣军士,嘱咐他们?守在卧室外,有什么状况及时联系他。
他没什么犹豫,就赶去了天神族。
赶到天神族,他很?远就感?应到了圣墓山四周设下的一层层结界,天神族的守卫就守在外面。
是因为天神族确实在圣墓山中?找到了腾蛇族的踪迹,还找到了韦丽佳小?姐的衣物,所以族长?韦弗设下结界阻止任何人出入圣墓山,在山中?搜查了一天一夜,却没有找到韦泽和韦丽佳。
不得已,只?好向之前找到韦泽踪迹的宋斐然求助,希望她能帮忙尽快找到韦丽佳。
常夜明被?天神族守卫拦在了结界外,他可以一眼看见远处天神族墓冢外的宋斐然,她站在圣军士和族长?韦弗之间,正在和他说着什么,她跟前是一直注视着她的林赛亚。
林赛亚身上穿着的猫咪T恤……似乎宋斐然也有一件?
常夜明很?难不去猜想,他这件T恤是不是宋斐然的?他为什么会穿着宋斐然的衣服?
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视线,宋斐然回过头来看见了结界外的他,对韦弗说了什么。
韦弗才命令守卫让他进去。
常夜明走过去听见宋斐然正在和韦弗商议,一会儿她会带着林赛亚进入墓冢找韦丽佳的踪迹。
常夜明不清楚前因后?果,目前的状况是已经确定腾蛇族抓着韦丽佳躲在墓冢对吗?
“我陪您和林赛亚去。”常夜明退而求其次说:“有什么意外状况我好配合您。”林赛亚既年?轻又神力低微,他怎么能很?好的保护宋斐然呢?
宋斐然终于朝他看了一眼说:“不用,人越多越容易惊动躲着的腾蛇族,我选林赛亚进去,是让林赛亚用邪神气?息吸引出腾蛇族,你进去没有用。”
明明是解释的一句话,却让常夜明产生了很?强烈的“被?遗弃感?”,好像他变成了没有用的人、不如林赛亚有用的人,好像很?快林赛亚就会代替他成为圣神的弟子,永远陪伴在圣神左右。
这种?感?觉让他焦虑,可是他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皱着眉对林赛亚说:“你要尽可能保护宋老师,明白吗?”
林赛亚却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您提醒,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这是林赛亚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
常夜明皱紧了眉,往常的好学生、老实人林赛亚终于装不下去了。
“拜托您了。”韦弗非常郑重地对宋斐然说,他双目通红,看起来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至少……让我再见佳佳一面。”
“我会尽我全力。”宋斐然对他说:“还请天神族在墓冢外设好结界,不要让腾蛇族再次逃走。”
“您放心。”韦弗立刻点头,他已经将天神族最精锐的神力者集中?在这里,守着圣墓山和墓冢,只?要腾蛇族真的在墓冢里,就绝对逃不了。
他看着宋斐然要进入墓冢,又忍不住说:“无论如何……我替佳佳向您道?歉,真的谢谢您。”
那是一个老父亲诚恳的道?歉。
但宋斐然没有回头,她从不原谅施暴者,他会道?歉是因为现在的她比他更?强。
“林赛亚。”宋斐然挥手打开墓冢的大门,带着林赛亚跨进去。
大门自动在她们?身后?闭合。
常夜明的心也跟着提起来,越来越焦虑,仿佛只?要看不见宋斐然,她就会跟着林赛亚消失……
墓冢里点着常亮不灭的鲛油灯。
从入口进去就是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甬道?,甬道?两侧是石像灯台,那些石像是天神族历代的族长?和神力者的样貌,就像死后?也在守护着天神族。
阴冷的厉害。
林赛亚感?觉手臂上的寒毛也立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宋老师,按照计划,用光剑隔开了自己?的掌心,让血渗出来朝着甬道?里走。
他的血里也有邪神的气?息,宋老师说可以引出觊觎邪神之力的腾蛇族。
“别害怕,林赛亚。”宋老师就跟在他的身后?,对他说:“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
“我不怕。”林赛亚没有撒谎,他只?要在她身边就什么也不怕。
甬道?尽头就是堪比地下宫殿的墓冢,林赛亚站在巨大的墓冢中?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正要往里继续走,突然听见“扑扑扑”几声,猛地扭头看过去只?见墓冢侧边一间小?墓室里长?明的灯突然灭了。
“在这里!”身后?的宋老师足尖一点冲进了漆黑的墓室里。
“宋老师小?心些!”林赛亚来不及多想,立刻握着光剑追了进去,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而眼前的宋老师像被?漆黑吞没一般不见了。
他心里一慌,马上要点亮长?明灯,灯台后?却有一双眼睛睁了开——金黄色的眼眸,竖纹如蛇一般。
那是……韦泽!腾蛇王的眼睛!
可来得及等他避开那眼睛,脑子就如同被?催眠一般失去了意识。
他手里的光剑掉落,整个人栽头倒下,被?一只?手托了住。
韦泽托着他,慢慢从漆黑中?走了出来。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宋斐然从他身后?侧身走出来,一张脸在黑暗中?被?地上的光剑照亮,她垂眼看着昏睡过去的林赛亚,他还穿着她的T恤,看起来漂亮又可爱。
墓室里充斥着圣神血液的气?味,这对韦泽来说并不好受。
圣神的血液对他们?这些异族来说有“净化”“警示”的作用,他们?越靠近就会越觉得灼烧,所以他们?很?难真的对圣神下手,也只?有宋斐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韦泽问她,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吩咐他做该做的,不告诉他任何计划。
这一次宋斐然回答了他:“看好他,在我把安白引过来之前别让他苏醒。”
“安白?”韦泽吃惊的看她:“那位被?邪神复活的冥府之主?他……已经恢复肉身醒了吗?因他来这里?为什么?”
他不懂,可宋斐然接下来的回答更?让他震惊。
她说:“当然是献祭他,救我的乖女儿崔西。”
她说得如此?轻巧,像是一句玩笑似的。
韦泽吃惊的顿了几秒才说:“当初连真正的邪神都没能将他成功献祭,那时候他还被?圣神重伤。”更?不要说现在刚苏醒的安白和没有完全吸纳邪神能力的宋斐然,实力上都无法比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