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走进寝宫,隔着屏风道:“陛下。”
周瑾行道:“嬷嬷你如实告诉朕,十月怀胎究竟要经过些什么折腾?”
钱嬷嬷:“……”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皱眉道:“陛下平常心便是,说不定过几l日就与淑妃娘娘换回来了呢?”
周瑾行一点都不乐观,“这两日朕吃不好睡不着,脾气还无端的暴躁,看谁都不顺眼。
“请了广灵寺来驱邪,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换不回来的。”
钱嬷嬷发愁道:“陛下莫要胡思乱想,眼下若暂且无法换回来,也要保重龙胎才是。
“妇人生产着实不易,头三月至关重要,一旦坐胎不稳导致小产,恐落下病根。
“到时受罪的可是陛下自己,故而还请陛下稍稍忍耐着些,能用点东西,就尽量用些。”
周瑾行心烦道:“朕吃不下,朕就只想问你,孕吐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钱嬷嬷沉默了阵儿,严肃道:“这得看情形了,有的妇人头三月过了就好了,有的则会一直孕吐。”
周瑾行翻了个白眼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遭遇。
定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这辈子来遭报应了。
“不瞒嬷嬷,朕觉得之所以会发生如此荒谬之事,兴许是受许太后诅咒导致。”
此话一出,钱嬷嬷恐慌地跪了下去,“陛下莫要瞎想,倘若诅咒管用,那世间哪还需要衙门主持公道?”
周瑾行沉默。
钱嬷嬷眼皮子狂跳不已,宽慰他道:“许太后是咎由自取,许多事情陛下已经给过退路了,是她自己非得把生路堵死,才落到如此绝境。
“她恨陛下不假,可陛下大可不必把她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此番遭遇无法解释,但总归也算是一件喜事。
“陛下有了自己的血脉,如若是皇子,日后无需再发愁继承人,只要肯花心思养在身边,定不会再出差错。”
这安慰倒是有效的。
周瑾行的手缓缓放到腹部,废太子令他备受打击,自己生,自己养,总该靠谱些了。
亦或许钱嬷嬷说得不错,既然暂时找不出法子换回来,那就调整心态,把孩子抓牢。
他受了这么多罪,总得抓一样在手里。
“嬷嬷的话,朕都记下了。”
见他听得进去,钱嬷嬷倍感欣慰,“陛下心里头有数就好,只要淑妃娘娘不出岔子,宫里头暂且就是安稳的。
“至于政务,那些不紧要的事情就放一放,让政事堂的宰相阁老们处理。
“这些年陛下事必亲躬,着实操劳,如今你身体特殊,断不可再像往日那般。
“依老奴之见,陛下放宽心,该吃吃,该乐乐,先把这段时日安稳度过再说。
“且今日陛下也瞧见了的,淑妃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在关键时刻还是知晓分寸的,只要她晓得分寸,就不会出岔子。
“黄总管也会时常叮嘱她注意言行,她当该晓得其中的厉害。”
周瑾行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外头的温颜也在跟采青说悄悄话。
平时主仆关系走得近,采青同温颜发牢骚,说周老板难伺候,事事挑剔就罢了,并且还会阴阳怪气。
温颜掩嘴道:“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采青忍俊不禁,压低声音道:“娘娘说得是,有时候奴婢想着娘娘不用忍受孕吐,心里头便释然了。
“圣上是替娘娘受过,若不然食不下,寝不安,多遭罪。”
温颜:“所以你要多担待着些。
“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掌生杀大权的老爷们儿,让他来受这个,心里头不习惯闹别扭也在情理之中。”
采青笑道:“该。”
温颜提醒道:“采青慎言。”说罢看向寝宫那边,“平日里多警醒着些,切莫出岔子。”
采青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是保你,自会小心谨慎。”
温颜:“你明白就好。”
稍后钱嬷嬷出来,温颜问道:“淑妃可躺下了?”
钱嬷嬷:“已经歇着了。”顿了顿,“明日的朝会,陛下定要早起,这次可不能推掉了。”
温颜:“朕晓得。”又道,“朕去看看淑妃。”
她屁颠屁颠进寝宫,贼头贼脑探头看床榻上的男人。
周瑾行像条死狗一样,怎么都睡不着。
听到动静,他没好气道:“你来瞅什么?”
温颜忍着笑,说道:“钱嬷嬷同妾说,妇人怀胎极其不易,让妾多哄着陛下一些。”
此话一出,周瑾行气极反笑,“你指不定幸灾乐祸,幸亏遭罪的人不是你。”
温颜探头,贱兮兮道:“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瑾行:“你别说话。”
温颜偏要说,“不瞒陛下,妾自是庆幸不用遭罪,不过,先前陛下一直都给妾服用避子丸,何故就有了?”
周瑾行:“……”
温颜故意道:“难不成是太医院的人医术不济,连避子丸都做了假?”
周瑾行不敢吭声。
温颜刺激他道:“陛下求仁得仁,应当高兴才是,为何日日都垮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
“你想要子嗣,自己生养,岂不比他人更放心?”
周瑾行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只怕已经死了无数次。
这女人真的……
他上辈子肯定干了缺德事,老天爷把她派来折磨他的。
周瑾行翻身背对着她生闷气。
温颜不怕死走上前,坐到床沿,戳他的背脊道:“陛下生气了?”
周瑾行不耐道:“你滚开。”
温颜撇嘴,哄他道:“妾知道陛下孕吐不容易,妾向你保证,定不会在政务上出岔子,给你拖后腿,让你劳心费神。
“陛下只需安心养胎,把这段时日安稳度过即可。”
周瑾行阴阳怪气道:“合着你反倒成了正主儿?”
温颜:“不然呢,你还能怎地,挺着大肚子去上朝?”
周瑾行:“……”
她说话真的好气人。
温颜:“我若是你,就当放了一次长假,该吃吃该喝喝,一样不落下。
“陛下得多培养一些爱好才是,以后退休闲下来了,那多无趣?”
周瑾行不想听她啰嗦,“你闭嘴,朕要午休。”
温颜不再打扰他,临行前扳过他的身子,在他脸上嘬了一嘴。
特响的那种。
周瑾行露出要死的表情,只觉那厮愈发无耻狂妄了。
猥琐男!
不要脸!
他埋汰地擦脸。
下午回到长春宫,周瑾行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钱嬷嬷的开导起了作用。
他闲着无聊,把温颜之前做的麻将找出来,让采青教他打麻将。
那厮极其聪慧,采青只粗粗讲了讲规则,他便能记下了。
于是周瑾行抓了三个壮丁陪他练手。
采青有些怂,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陪皇帝打麻将,真他妈要命!
是该让着那大佛呢,还是使劲从他兜里捡便宜?
结果她想多了。
许是真有胎运,或者是新手保护期,周瑾行运气好得不像话。
仅仅半个时辰,他就把三个壮丁兜里的铜板全赢了过来。
采青输不起了,要撤场。
周瑾行又把那些铜板还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血战。
于是几l人硬是坐到了傍晚。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国粹的魅力,之前周瑾行还嫌温颜不务正业,现在轮到他不务正业了。
采青几l人接连数日陪了好几l场,周瑾行自信心爆棚,差人去找玉阳组局子进宫陪他练手。
玉阳找了两位贵妇进宫聚赌。
周瑾行表面上是约她打牌,实则是想探听外头的动静。
这不,玉阳在牌桌上吐槽道:“淑妃狠该劝一劝七郎,现在外头搞得乱糟糟的,哪有把刀架到王室公卿头上的道理?”
周瑾行装傻道:“外头怎么了?”
玉阳不满道:“千机营的人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谁家若不上缴今年的田赋,便没完没了。”
周瑾行轻轻的“哦”了一声,“这事我听圣上提起过,说皇庄的那些田地都缴纳了田赋入国库,算是带头。
“他说官民一体,就从王公贵族自上而下开始,你们公主府呢,可有跟着上交?”
玉阳不高兴道:“七郎都缴纳了,我们还能怎地?”
周瑾行笑了笑,“长公主若心里头不痛快,可私下找他贴补。”
这话把玉阳哄开心了,“这话我爱听。”
周瑾行又问:“事情闹得这么大,可有不乐意的?”
玉阳边摸牌边道:“自有不乐意的。”
对面的小秦氏八卦道:“听说昨儿文宣侯家跟千机营的人发生了冲突,差点打了起来。”
玉阳不客气道:“那是作死,连我们这些公主亲王都服了软,若真要跟七郎较真,哪有好果子吃?”
周瑾行挑眉不语。
与此同时,前往长春宫的温颜听到周老板把玉阳她们约来打麻将了,立马叫停。
黄内侍困惑道:“陛下怎么了?”
温颜怂了,说道:“朕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且先回去。”
黄内侍:“???”
温颜下令,“折返回去。”
黄内侍便命步辇往回抬。
温颜心想,玉阳进宫来,肯定会说起外面的情形,到时问到她头上,那才叫惹事呢,索性先避着。
回到临华殿,温颜同系统009发牢骚,“我已经很久没打过麻将了。”
系统009默了默,“宿主你现在是皇帝,宫里头禁止聚赌。”
温颜不满道:“周老板都在聚赌。”
系统009:“……”
温颜数落道:“我觉得他越来越不像话了。”
系统009:“对,他应该像个小媳妇那样等着你的怜悯与疼爱。”
温颜:“……”
她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呢?
“你休要挖苦我,我在这头为着税改的事操碎心,他却心安理得打麻将,这像话吗?”
系统009:“可是他现在是妇人身份,并且还怀有身孕,确实不宜操劳。”
温颜:“……”
系统009:“宿主你现在是他的男人,肯定要肩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温颜:“……”
这都是什么鬼道理?!
她不爽地一屁股坐到榻上,系统009继续道:“我倒觉得,宿主可以趁此机会让周老板看到你的价值所在。”
温颜:“然后呢?”
系统009:“咱们现在已经是中级用户了,自然就得干些生猛点的事。”
温颜:“比如?”
系统009野心勃勃道:“目前大梁虽然有烟花炮竹,但还没正式把火药投放到军事上。
“宿主可以趁此机会尝试搞火器,一旦把大梁的军事力量提升上来,以周老板的尿性,扩张领土随时可以进行。”
温颜没有吭声。
系统009继续道:“税改涉及到民生利益,为以后的人口暴涨打下基础。
“玉米红薯之类的农作物引进,为以后大梁百姓的温饱提供有力支撑。
“棉花种植扶持,为日后的纺织业拉开序幕。
“火器的研发,更是大梁国力强盛的象征。
“这才是我们要干的热血事业。”
温颜沉默了阵儿,“步子会不会跨得太大了?”
系统009:“不会,目前最重要的是克服炼焦技术,因为冶铁工艺的提升需要靠它去完成。
“而制作火枪大炮需要钢铁工艺去支撑,现在大梁还没过度到那个时候,需要我们去布局推进。”
温颜单手托腮,“所以你想让我接新任务?”
系统009:“我就觉得宿主目前的身份特别方便搞事。
“周老板这回很在意子嗣的问题,他以后会分出更多的精力用到培养继承人身上。
“宿主需要打辅助走到前朝占据一席之地,要不然以后就只有育儿。”
温颜皱眉道:“我对育儿没有兴趣。”
系统009:“那就让他自己去教养,你折腾事业。”
温颜没有答话。
系统009:“宿主是不是暂时还未适应过来?”
温颜如实回答:“我跟周老板一样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系统009:“但我更愿意相信,你内卷朝堂上那帮迂腐老头的乐趣,比在后宫育儿更有兴致。”
这话把温颜逗乐了,想想把那帮老头逼得像现代人那样内卷,好像是有点恶趣味。
“他们估计会打死我。”
“不会,他们只会在心里头暗骂圣上是个神经病。”
“……”
“一个人有病怎么能行呢,要大家都有病才有得玩儿。”顿了顿,“反正这个世道对女性而言都挺奇葩的,不如让它癫起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
温颜忽然觉得系统009是有点毒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消遣,那就接受新任务好了。
于是她进系统查看新任务,结果意外发现她的账户里莫名多了不少金币。
温颜好奇问:“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金币?”
系统009淡定道:“是周老板给你挣的。”
温颜:“???”
系统009:“他在孕期所遭的罪都会变成金币奖励你。”
温颜:“……”
这他妈也行?!
那就让他多遭点罪吧。
温颜无耻道:“可不可以把孕期的各种痛苦都安排一遍?”
系统009:“……”
她比它还毒。
接受了军火改造任务后,晚上温颜去长春宫。
她本以为还会看到周瑾行那副晚娘脸,结果她低估他的适应性。
那家伙的心情贼他娘的好,因为他把玉阳三人洗劫一空。
温颜背着手,瞅着桌上的一堆钱银。
周瑾行端起温羊乳,无比嘚瑟道:“今儿约玉阳进宫玩牌,三归一。”
温颜捡起一枚碎银,埋汰道:“陛下你贱不贱,三个女人打一个男人的局子,她们要么输得很惨,要么就是你输得很惨。”
周瑾行挺了挺胸,理直气壮道:“谁说朕是男人了?”
温颜:“……”
她一时居然无法反驳。
周瑾行放下碗盏,自夸道:“就她那脑子,哪里是朕的对手?”
温颜坐到椅子上,失笑道:“你这是占了胎运的益处。”
周瑾行半信半疑,“真有胎运这一说法?”
温颜点头,“有的,一些胎运好的,人家都不乐意凑局子,因为十打九输。”
听到这话,周瑾行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厚颜无耻道:“那朕以后天天约玉阳进宫玩牌。”
温颜:“……”
她默了默,一本正经道:“陛下你这是聚众赌博,宫里头禁止聚赌。”
周瑾行不爱听,发出灵魂拷问:“朕怀个胎,连玩牌的乐子都不允了?”
温颜:“……”
周瑾行不要脸道:“朕现在怀的是龙种,龙种知道吗,谁若敢让朕扫兴,朕便让他全家都不高兴。”
温颜:“……”
很好,狗男人已经懂得合理运用资源仗肚行凶了。
真他妈是个人才!!
当天晚上温颜宿在长春宫,周瑾行居然嫌她块头大占地面积太宽挤到他了。
温颜吐血,不满戳他道:“谁给你的脸嫌我块头大了?”
周瑾行:“……”
温颜不客气道:“老娘以前没嫌你就不错了。”
周瑾行:“……”
两人相互埋汰打了几句嘴仗。
有那么一瞬间,周瑾行居然生出奇怪的错觉,两人好像老夫老妻。
左手摸右手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关系是稳定的。
第二天一早周瑾行就催促她起床去乾政殿,温颜跟尸体一样不予理会。
周瑾行推她的肩膀道:“淑妃该起了。”
温颜睡眼惺忪,“天都没亮,起来作甚?”
周瑾行:“这都年底了,政务还不忙?”
温颜不耐烦“哎呀”一声,翻身搂他的腰,“你有完没完,不是有政事堂那帮老头顶着吗?”
周瑾行:“……”
她真的很懒。
照这么下去,皇帝的权都放给政事堂那帮人算了。
周瑾行还想说什么,手忽然被她抓住往某处一按。
周瑾行:“……”
面色一僵。
臭流氓!
温颜眯起眼,打哈欠发牢骚道:“大冬天的,妾去干活养陛下,谁不想缩在被窝里虚度光阴?
“朝廷那么多鸡零狗碎的杂事,倘若事事都要亲临,纵始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
“妾就想问,那什么朝会,半夜三更就得起了,这是谁规定的时辰?”
她叽叽歪歪唠叨了一大通。
周瑾行用力把她推到一边,无情道:“别说废话,赶紧起了。”
温颜衣衫不整坐起身,嘀咕道:“我现在有点发愁。”
周瑾行:“???”
温颜在脑内同系统009发牢骚,“作为起床困难户,我真的痛恨打工人的作息。”
系统009默了默,“可是宿主,怀孕也很辛苦。”
温颜:“……”
她瞅了瞅身边的男人,觉得他的精气神儿可好了,忍不住吐槽:“我怎么看周老板生龙活虎的?”
系统009:“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显然他比你要强些,适应性也更厉害。”
温颜:“你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系统009憋着笑,“你看人家的适应性确实比你厉害,他好像已经接受自己变成了女人,是孕妇的事实,并且有放飞自我的趋势。”
温颜:“……”
她手贱地伸手掐周瑾行的脸儿,“陛下真可爱。”
周瑾行嫌弃地甩开,露出莫挨老子的表情。
温颜自顾下床,她想搞军器,事先给他打预防针,忽地说道:“陛下可曾见过大炮仗?”
周瑾行:“???”
温颜比划了一个水桶的手势,“这么大的炮仗,丢到地上,凭空炸出一个坑,可厉害了。”
周瑾行:“所以?”
温颜故作高深道:“陛下生养孩子着实不易,妾想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想来陛下定会喜欢。”
周瑾行挑眉,心下不禁有两分好奇,“什么样的礼物?”
温颜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陛下以前上过战场,想来也见过战争的残酷,妾准备的这份礼物,能在数百步之内击杀敌军,让其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周瑾行失笑,“你休要诓朕。”
温颜举例道:“稚童玩的弹弓,把小石子儿放到皮兜里,拉直牛皮筋,石子儿在借力下射击而出。
“倘若我们把石子儿换成炮竹射出去,陛下可想过其中的威力?”
此话一出,周瑾行愣了愣,没有反驳。
温颜忽悠道:“妾从炮竹中受到启发,觉得可以试一试。”
周瑾行知她古灵精怪,说道:“你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
温颜:“陛下等着,这份大礼,妾是送定了的。”又道,“就是要辛苦工部和兵部那帮人了。”
周瑾行提醒道:“你莫要无端弄出些是非来。”
温颜:“妾心里头有数。”
她唤人进来伺候更衣,宫婢陆续送水进来。
周瑾行又舒适地躺下了,温颜瞥他道:“淑妃怎么又躺下了?”
周瑾行故意刺激她道:“妾怀着身孕,没什么精神,特别是早上,愈发困倦犯懒。”
温颜抽了抽嘴角,好想打死他。
周瑾行继续刺激她,“陛下辛劳,妾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后宫安心养胎,实在不中用,无法为陛下分忧。”
温颜:“……”
他真的好贱。
周瑾行无耻的把身子埋入温暖的被窝里,发出舒服的叹息,“冬日里就是要睡懒觉才舒坦。”
温颜:“……”
此刻作为打工人的怨念值飚到了最高峰。
系统009也忍不住吐槽:“我觉得周老板很适合搞宫斗,又茶又绿又贱的那种。”
温颜:“你是我的嘴替。”
系统009:“他真的很有阴阳怪气的潜力。”又道,“难怪之前采青向你诉苦,说周老板难伺候,我觉得宿主很该奖励采青。”
温颜面无表情,“我觉得周老板有点崩人设。”
系统009:“我没觉得,宿主你也不是今天才见过他在朝堂上的处事手段,其实是非常双标且不要脸的。”
温颜:“……”
系统009:“你仔细想想,当初为了敲打温家收敛,把温三娘搞进宫来,贱不贱?”
“贱。”
“税改初期,为了压制联名上奏的官员,查他们的祖宗十八代迫使其闭嘴,贱不贱?”
“贱。”
“通州县令集体请辞,原本是委婉表示抗议,结果被他一锅端,贱不贱?”
“贱。”
“所以我觉得周老板一点都没有崩人设,他只是在放飞自我而已。”
温颜沉默,“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比我还癫?”
系统009:“对的,比你还不要脸。”
于是温颜为了报复床上的男人,正好衣冠后,遣退闲杂人等,行至床沿,忽地伸手进被窝掐了一把周老板的屁股,并猥琐道:“淑妃屁股大,好生养。”
这话果然对周老板造成了重击,脸都气绿了。
温颜满意地笑了。
她浑身舒坦地出去了,留下周瑾行气急败坏,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那女人对他的定义就是屁股大好生养。
欺人太甚!
用完早食,去到乾政殿,温颜命人把虞部郎中和军器监的人找来。
如果想要制作火器大炮,需要杂质较少的铁料,通常情况下只有木炭才能达到要求。
但大量砍伐树木并不能满足需求,这就涉及到了冶铁业中的炼焦技术了。
所谓炼焦,就是把煤炭经过高温燃烧,完成焦化。
而焦化后的煤用于替代木炭,达到铁水提纯的效果,若铁制品杂质过多,则容易脆断。
并且炼焦可以提高钢铁的质量,为工业发展打下基础。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军器监的史监丞才来了。
温颜问起兵器制造,了解一下目前的冶铁技术,史监丞一一作答。
不一会儿虞部曹郎中过来,三人就煤矿冶铁一事讨论了一下。
曹郎中说起温颜口中的炼焦。
她提出来的观念是既然木头可以经过闷烧制成木炭,那煤炭自然也可以闷烧制成焦炭。
曹郎中捋胡子道:“有时候采矿途中也会发现陛下所言的焦炭,但数量不多。”
温颜:“倘若要把兵器制作得更加坚韧,铁材提纯至关重要。”
史监丞道:“陛下所言极是。”
温颜看向曹郎中,“虞部可尝试用炼焦炉把煤炭做焦化处理,而后制铁,朕想尽快看到成效。”
曹郎中应道:“臣领命。”
温颜同他们细说了许久。
外殿的黄内侍竖起耳朵倾听,许多言语他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温淑妃委实了不得。
他以为是周谨行教她的,能背下那么多东西,可见脑子管用。
待他们离去后,已经到正午了。
温颜用过午膳,便休息了阵儿。
她在脑内问系统009□□,系统009说需要进金手指商场里购买。
于是温颜花了一万金币把配方搞到手,打算先弄个简易的炸药桶看看威力。
自从她升级成为中级用户后,她发现商场里的许多东西都从无法解锁的灰色变成了绿色。
她瞅了瞅什么辣椒啊、番茄、花生和胡萝卜,直接花八十万金币购买种子引进传播。
这些东西在现代再普遍不过,可是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真的很难。
得一步步打怪升级才能吃到一口,着实不易。
午休睡得正香,忽听黄内侍来报,说千机营的人在执行差事时同文宣侯府发生了冲突,双方斗殴打伤数人。
温颜被嘈醒,有起床气,不快道:“这点小事用得着惊扰宫里头吗?”
黄内侍发愁道:“要不要……”
温颜:“税改一事,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得官民一体,文宣侯府若拒交赋税,那便剥夺爵位查办。”
黄内侍嗫嚅道:“会不会太严了?”
这话温颜不爱听,厉声反问道:“什么叫太严?
“京中连公主亲王那些都咬牙缴纳了,他文宣侯府不过是小小的侯爵,占哪门子的脸叫嚷?”
黄内侍:“……”
一时答不出话来。
温颜不耐道:“传话下去,阻拦千机营执行公务者,入狱查办。”
黄内侍连忙应是,毕恭毕敬退了下去。
有那么一刻,他不禁产生了错觉。
仿佛屏风后躺着的人就是周天子,那个杀伐决断,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的君王。
而不是一个女人。
出去传完话,黄内侍到偏殿那边同钱嬷嬷发牢骚,压低声音道:“陛下有起床气,被叨扰了不痛快。”
钱嬷嬷试探问:“因何事而恼?”
黄内侍小声说起文宣侯府的事情,钱嬷嬷道:“当初通州的县令们集体请辞,就已经触了逆鳞。
“如今文宣侯府又闹事,自作孽不可活。
“正所谓杀鸡儆猴,既然送上门来了,自然会拿文宣侯府开刀,威慑京中的其他贵族和文武百官。”
黄内侍小声道:“我总觉得这事欠妥当,自古以来就没有把刀劈向权贵头上的道理。”
钱嬷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咱们圣上的性子,身上到处都长着反骨。
“他若循规蹈矩,早就被许太后吃了,哪还有今日的尊荣?”
黄内侍沉默不语。
钱嬷嬷看着他道:“还是好好熬些日子,看看大梁的江山会发生什么样的天翻地覆才是真。
“你想啊,税改一施行,哪个百姓不欢天喜地?
“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国家自然就强盛,国家强盛了,天子的宝座就坐得稳。
“你我不过是奴婢,没有什么学识,许多事情哪里有圣上考虑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