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抹泪,嗫嚅道:“陛下,臣闯祸了。”
周瑾行安抚他,“多大点事,你先回去跟你太公报平安,省得他担心。”
沈睿连连点头。
周瑾行又问:“温宣民那小子可有跟着回来?”
沈睿摇头道:“他还在通州稳住局势,臣回来搬救兵。”
周瑾行被气笑了,“出息!”
见他态度和软,沈睿稍稍放心了些。
周瑾行正色道:“这事儿朕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哄哄你太公,过两日再去通州。”
沈睿应声是。
周瑾行挥手打发,他屁颠屁颠出去了。
走到门口看到温颜,沈睿愣了愣,赶忙行礼。
二人灵魂对视。
沈睿回避她的视线,匆匆离去。
殿内的周瑾行阴沉着脸,背着手来回走动。
他正在气头上,温颜怕撞枪口,窝囊地折返回去,有多远滚多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瑾行才道:“黄文胜!”
黄内侍紧绷着皮进殿,应道:“陛下。”
周瑾行:“去把吏部孙尚书叫来。”
黄内侍忙退出去差人传唤,随后又进来亲自收拾方才被天子砸碎的杯盏。
周瑾行看着他的举动,自顾坐到榻上,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当初要执行新政满朝文武全都反对,是他执意要逆风而行。
如今通州捅出篓子来,只怕百官都坐等看好戏,看他要如何收场。
通州刺史府和十二个县的县令集体罢官请辞,若说他们没有通气,鬼都不信。
他生平最是厌恶抱团取暖的行径,因为这涉及到结党营私。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底下的臣子抱团抵抗君权,这犯了大忌。
周老板是个非常双标又唯我独尊的人,行事素来杀伐决断,甚至有点独断专权的味道。
现在通州那帮人胆敢挑战君权。
很好,很有骨气。
另一边捅了篓子的沈睿屁颠屁颠去了端王府。
端王也听到消息了,见好大孙安然无恙回来,抹了把老泪。
诚意伯也过来的,说道:“子焕平安回来就好。”
他们都知道他方才去面过圣,连忙问他可有触怒龙颜。
沈睿如实道:“圣上很是生气,连杯盏都砸了。”
端王顿时腿软,发牢骚道:“皇帝小儿不干人事,让你这冤大头去受罪,如今闹出这般严重的事端来,要如何才能收场?”
沈睿安抚他的情绪道:“太公莫要着急,圣上同我说了,他会处理,让我先回来多陪你老人家几日再去通州。”
端王不满道:“还去通州呐?”
沈睿:“自然要去的,这差事还没办完呢。”
诚意伯道:“通州的差事就是烫手山芋,要不……子焕称病推脱换其他人去?”
沈睿拒绝道:“爹莫要瞎出主意,云华兄还等着我回去稳住大局,我断不能把他一人撂在那儿。”
诚意伯着急道:“可是……”
沈睿:“圣上说他会着手处理此事,儿只需静观其变,听命行事即可。”
端王也冷静了许多,“只要皇帝小儿愿意出手,通州那帮人就掀不起浪来。”又道,“事情都办了一半,若是退回来,也不合适。”
沈睿:“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先看圣上要如何处理通州的事。”
结果第二□□中的保守派就开始上书进言,劝谏周老板给通州的官员留一条活路。
这么多人集体罢官请辞,定是实在难以执行新政的缘故。
从头到尾温宗荣都没有发过言。
现在自家老二陷在那个泥潭里,他本身是不支持推行新政的,但他更清楚周老板是什么脾性的君王。
作为下属,想要在上司手里如鱼得水,有时候也得顺着老虎的毛抚,要不然会死得很惨。
以前他跳得高,是因为没有触碰周老板的逆鳞,老板虽然有点讨厌他蹦跶,但也不至于要他的老命。
而今日的新政显然是不同于往日的。
当初百官已经联名上书抗议过了,周老板还执意而为,可见其心志。
他浸淫官场几十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离中秋还有近半月,看来这个中秋节过不清净了。
通州的压力,百官的压力,全都一股脑堆到周瑾行身上。
这个年轻的帝王再次面临挑战。
作为帝国的掌舵人,他可以选择安逸度日,墨守成规。
可是有的时候,一旦身体里的那根反骨发作时,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在百官都觉得他兴许会妥协,各自退一步不要搞得那么僵时,周瑾行发了癫。
他居然准予了通州刺史和十二位县令的请辞。
你们要辞职,没关系,朕批了就是。
这波操作震惊得满朝文武坐立不安。
不是,大家只是做做样子,希望得到陛下你的挽留,你居然当了真?!
这妥妥的不讲武德啊!
这不,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一袭华贵紫袍,无比淡定地看着满朝文武集体懵逼。
温颜被他拉来当路由器使,像木头似的杵在殿外,心中忍不住腹诽:
【真他妈癫!】
【通州那帮官员算是日了狗了!】
【这哪里是玩规则啊,是掀桌大家都别玩儿了!】
殿内的官员们也着了急。
这么多人集体请辞,周老板说批就批,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请陛下三思!通州的县令们集体请辞,应也是被新政逼急了,不得已而为之。”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百官纷纷跪拜请三思。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露出王之蔑视,抱手淡淡道:“朕倒是奇了,通州十八个县,竟有十二个县的县令请辞。
“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把头上的乌纱帽拿来做赌注?”
众人集体沉默。
周瑾行缓缓起身,俯视群臣,一步步走下台阶,面无表情道:“他们既然都不想干了,嫌这差事麻烦,朕自然不能强人所难。”
众人:“……”
【呔!圣上眼睛瞎了吗?人家是被逼的,被逼的啊!】
【论起装死狗,圣上是第一人!】
【论起不要脸,圣上也是第一人!】
【太贱了,今日是通州官员遭殃,明日就是我们这些人倒霉啊!】
【欸,温御史怎么不吭声?他平日里不是跳得最凶的?哑巴了?】
【沈睿那小儿,好想打死他!】
【大梁要完!这么胡闹下去,大梁肯定要完!】
有人委婉劝谏,说道:“陛下为国为民,要推行新政无可厚非。
“可是眼下通州强行执政,令当地官绅怨声载道,掀起这般大的事端来。
“还请陛下三思,可否缓和执政,给通州时日缴纳田赋?”
“陛下,秦侍郎所言极是!一旦陛下准允请辞,当地衙门定会生乱,短时日内朝廷要从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来填补空缺?”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此起彼伏的三思声在殿内没完没了。
外头的温颜竖起耳朵,倒要看看周瑾行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方才他们说没有人能替补空缺,周老板并不认同,缓缓叉腰,理直气壮道:“春闱会试,朝廷不是挑了二百六十一名进士吗?
“现在通州的县令们不愿意干那差事,吏部便从今年的进士里头挑十二位替补上任,让他们从基层做起。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百官:“???”
百官:“!!!”
周瑾行丝毫不理会他们的难堪,继续道:“通常情况下,进士若要上任,需得排队等候空缺候补。
“想来今年这批进士是愿意去通州赴任的,让他们先从基层做起,再逐步考核升迁。
“那么多的进士,朕就不信,连十二位都挑选不出来。”
百官:“……”
日了狗的心情无法言语。
【圣上做个人吧,求求了!】
【通州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栽得这么深!】
【这咬卵犟,简直了!】
【大梁要完!大梁要完!】
周瑾行无比淡定地听着满朝文武呱噪的腹诽,尽管他们心中抗议,却说不出理由来反驳。
因为中了进士不等于能马上做官,还得等机会谋职缺。
等个三五年都是少的。
如果想要尽快上任,就得拼人脉门路走关系了。
而今通州一下子空缺了十二个职务出来,就算现在那差事棘手,也有人盼着去顶替。
周瑾行是一点都不慌。
县令算是底层官衔,一般情况下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能写会算,脑子不是太拧巴愚蠢,多数都能胜任。
主要是处理鸡毛蒜皮的琐事多,叫人烦。
周瑾行一点都不怕通州那帮人撂挑子,并且还没打算给他们后悔的余地。
他们想用请辞逼迫他收回成命,那他就用请辞来立威。
吏部那边不敢说一句废话,受命挑选十二人去通州复命。
彻底斩断通州官员们的退路。
此举令百官惶惶。
他们也找不出理由替那些官员开脱,毕竟是他们自己请辞的。
众人又不由得把沈睿和温宣民那两个王八羔子咒骂了一遍。
周瑾行冷漠打量群臣。
此举亦是敲山震虎,警醒满朝文武,莫要轻易拿头顶的乌纱帽来做赌注,因为他会较真儿。
这下马威算是把众人压制住的,无人敢应。
同时也告诉群臣,谁若敢来阻拦他推行新政,只管往枪口上撞,他有的是法子来收拾。
殿内一时噤若寒蝉,甚至连腹诽都消停了。
周瑾行很满意他们的识趣。
退朝后,文武百官陆续离开正阳殿。
温宗荣出去时看到自家闺女,两人很有默契地回避视线,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温颜才进殿。
周谨行提起今年的中秋节。
因着年初许太后出殡,虽然早就过了孝期,但宫里头还是极简为主。
现在后宫没有主事,周瑾行打算让温颜尝试接手后宫杂事。
钱嬷嬷年纪大了,总不能长时间让她分担,内务局说到底就是家奴,也不能让他们去做主。
相当于把后宫的权放到温颜手里。
这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是好事,温颜却没什么兴致,皱眉道:“妾年纪小,恐应付不来。”
周瑾行耐心道:“不会就慢慢学。”又道,“长春宫的程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有许多事情她也知晓,可安排她协助。”
温颜冷不防道:“陛下难道不怕妾捅篓子?”
周瑾行斜睨她,“莫不是又要替哪个婢女请命?”
温颜:“……”
周瑾行警告道:“掖庭的罪奴没有哪个是无辜的。
“上次淑妃为她们请命以证取药,朕允了,这次若再掀起事端来,朕一个都不会留。”
听到这话,温颜连忙摆手,“妾不敢。”
周瑾行:“朕放权与你,不是让你在后宫搅弄是非,是让你学着掌家治理,明白吗?”
温颜:“可是妾没掌过家。”
周瑾行:“那朕让钱嬷嬷替你挑两个得力的调过去辅助,现在学也不晚。”
这态度是硬要把差事塞进她手里了。
温颜很想翻白眼,她领着妃嫔的月俸,干着正宫娘娘的差事,这不是欺负人吗?
“陛下……”
“???”
“妾每日只需琢磨怎么伺候陛下就好,无需为琐事操劳,妾心满意足。如今陛下让妾学掌家事,后宫那些鸡零狗碎事事都要报到跟前来,妾……”
“别说废话,朕给你添月俸。”
温颜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添多少?”
周瑾行:“就按中宫的来。”
温颜这才舒坦了。
周瑾行受不了她那副小肚鸡肠的算计模样,没好气挥手。温颜屁颠屁颠退了下去。
妃、贵妃到中宫皇后,她领的月俸直接跳了一级,翻了一倍。
当程嬷嬷得知她有权掌后宫事务,笑得合不拢嘴,欢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温颜也有点高兴,她高兴的不是掌权,而是薪水翻了一倍。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程嬷嬷严肃道:“他日娘娘若诞下子嗣,母凭子贵,中宫之位迟早都是娘娘的。”
温颜挑眉,没有吭声,她现在还服着避子丸呢,哪来什么子嗣?
先把周老板睡到一千万金币再说。
而另一边的周瑾行准备对通州动刀子,命人去把霍雄找来。
通州那帮官员以为请辞就能把这事给压制下来,未免太过天真。
深谙厚黑学的周老板准备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用通州这个案例给全国各地敲响警钟。
让千机营协助大理寺和刑部对请辞的官员们进行查处。
如果身家清白干净,便放人请辞;如果有污迹在身,牢饭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中书省起草诏令,要求通州所有有功名在身的人员严格执行新政税收。
如果拒绝缴纳田赋,像秀才举人这些,日后想参加科考,就需把田赋补齐才有资格,若不然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此举歹毒至极。
大部分读书人一辈子就盼着能通过科举入仕,现在把田赋挂钩,谁都没有勇气为着田赋断了自己的前程。
不仅如此,以前致仕的官员也被田赋捆绑。
如果拒缴田赋,那朝廷每年下放的养老俸禄就甭想拿了,并且还会被扣上阻拦新政执行的罪名问罪。
若是再倒霉一点,直接查你祖宗十八代,把以前官场上的那些破事挖出来,只怕连晚年都没法安享。
一系列诏令发布下去,彻底堵死了通州官绅们的退路。
同时也让满朝文武看到了天子决心推进新政税改的铁血手腕。
那十二名请辞的县令成为了税改的献祭者,妥妥的冤大头。
其中有不少人陷入了牢狱之灾,因为朝廷查了下来。
先前拒绝缴纳田赋的官绅们亦是彻底怂了。
他们抱团抵抗沈睿等人,本以为能绊住上头的天子,哪晓得狗皇帝不讲武德,说掀饭碗就掀饭碗,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沣水县的百姓们听说县太爷被查处,官绅乖乖上交田赋,无不拍手称快。
一妇人感慨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真有官民一体的那天!”
“这简直是稀罕事儿!上头的皇帝老儿可算干了一件人事!”
“那可不,官民一体的税改施行了,取缔丁税和徭役的政策就近了!”
“我可盼着呢!我们家五个男丁,一年到头光丁税和徭役的钱银就不少。”
人们七嘴八舌,个个脸上写满了欢愉。
素来都是老百姓被上头的官僚欺压,这回居然转了性,委实难得。
经过周瑾行一通铁血手腕打压,沈睿和温宣民的工作开展得顺利多了。
之前在沣水县停滞不前,现在官绅主动上交田赋,保饭碗的保饭碗,保功名的保功名,比什么都积极。
一行人只管收取从未缴纳过田赋的耕地,平民百姓的不管,那是当地衙门收取。
开了好头,后续的进展非常顺利,通州十八个县都进入收取田赋的有序秩序中。
那些没有跟着起哄的县令无不心存侥幸,幸亏保住了头顶上的乌纱,要不然被今年新考来的进士顶替,那才叫冤枉呢!
这不,稀里糊涂捡了漏的进士们陆续补缺,前往通州各县上任。
虽说县官品衔低,好歹离京畿近,比那穷乡僻壤要好得多,这意味着升迁的机会也多。
故而被选中的进士们无人推托,除非家里头有人脉关系的,才会继续等着谋求京中的官职。
待到八月底的时候,通州官绅们的田赋全都收齐上交。
整个通州共计十八个县,莫约近二十万亩的田地,光官绅手里的田地就占了四万多亩。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现在正是老百姓上交公粮的时候,采取官民一体的赋税改革后,从官绅手里收来的四万多亩田赋全都进了国库。
紧接着,取缔丁税和徭役的政令接踵而至。
通州百姓无不欢腾!
当地衙门唉声叹气,因为衙门里的许多开支都是从徭役中得来的。
现在取缔,无异于缩紧了他们的钱袋子,谁都不高兴。
也幸亏周老板还有点点人性,下令让户部核算,给通州的地方衙门每年按季度给予一定的补贴,用于日常开销。
虽然钱银远远比不上以前,好歹也有了点肉施舍下来,也算是慰藉。
不仅如此,通州各地的人员流动也放宽了条件,鼓励没有农田的百姓去其他地方谋求生路。
更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只要向当地衙门报备做了登记,开垦出来的荒地二十年以内都不会收取田赋。
此举极大地刺激了人们垦荒的积极性。
一系列政令布施下来,极大的鼓舞了通州百姓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市井无不夸赞天子圣明。
隔壁州的老百姓看着眼红不已,盼着税改落到自己的头上,享民生益处。
深秋皇庄里的棉花成熟,遍地都是洁白一片。
这阵子周瑾行忙着通州税改一事,温颜独自过来采收棉花。
要趁着天气好,没有雨水浸润,采集来的棉花品质才漂亮。
整个皇庄里的仆人全部出动。
棉花外壳锋利,人们用布条缠手指,防止被扎。
温颜也亲自采摘体验了一把劳动人民的乐趣。
天空晴朗无云,她头戴帷帽,防止被太阳晒黑。
人们的腰上全都系着一只干净布袋,棉花轻巧,采摘来只管往布袋里塞。
一些手脚快的妇人动作麻利,硕大的布袋很快就被装满,随后将其倒入用麻袋铺好的箩筐或背篼里,一袋袋运送回庄子。
尽管人多力量大,三千多亩的棉花还是够得人们折腾了。
温颜让管事再请周边得空的村民前来帮忙采摘,怕下雨影响棉花品质。
于是不少妇人加入阵营,给的工钱是按重量算,采摘得越多,拿的钱银就多。
温颜平时没有干过这差事,只觉得腰酸背痛。
晚上采青给她揉肩膀,说道:“娘娘还是莫要下地折腾了。”
温颜服了软,“明儿不去了。”
入睡前系统忽然跳出提示:
【恭喜‘跳楼大甩卖’完成摊丁入亩任务,你已成功晋级为中级用户。】
【此次任务完成度良好,你将获得三万二千六百分能量值,金币奖励三十万。】
温颜立马进账户查看,果然看到她的用户从初级晋升到了中级。
她立马把能量值转换成为续命的生命值,随后查看账户里的金币。
有近五百万枚了。
离“互换人生”还差一半呢。
看来还得继续睡周老板才行。
当时她算着怎么也得把金币集齐互换生子大礼包心里头才踏实。
不料,第二天周老板过来,那狗男人竟然让她怀孕了。
之前她没有中标,以为是避子丸的作用,结果这回不幸中招,才意识到周老板一直都在忽悠她。
很好,是他逼她的!!
翌日温颜没有下地,而是在系统009的提示下花了一万金币购买弹棉弓图纸。
采摘来的棉花要先把棉籽扒拉干净,再经过弹棉弓弹制,才能制成皮棉,便于纺纱。
她把弹棉弓的图纸复刻下来,差管事去找附近村里的木匠制作。
庄子里留了两三位妇人负责扒拉棉籽。
温颜也去剥了会儿,她没什么耐性,在脑中询问系统009,嫌人工太慢。
系统009回答道:“金手指商城里有剥棉籽的工具,但宿主现在不能拿出来,因为太过唐突,就跟土豆种差不多,以后会以别的方式出现。”
听到这话,温颜才舒坦了些,暂时还是手剥吧。
到底人多力量大,数十人采摘棉花的速度极快,到傍晚时就把库房填充了大半。
深秋天黑得早,入夜时分周瑾行才抵达皇庄,是骑马过来的。
得知他过来,温颜颇觉诧异,当时她都要去歇下了。
周瑾行还没用晚饭,庖厨忙备上鸡汤馎饦。
温颜过来瞧他,欢喜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周瑾行抿嘴笑,“得空了来瞧瞧你。”
黄内侍送上馎饦,周瑾行接过筷子,说道:“自个儿也去用。”
黄内侍应声是,便退了下去。
温颜闻着那香味有些馋嘴,赞道:“好香啊。”
周瑾行失笑,拿勺子舀了少许汤汁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她不客气尝了尝,贪心道:“馎饦也要一块。”
周瑾行打趣道:“合着被庄子嫌了连晚饭都没用?”
温颜:“嘴馋了。”
她觉得馎饦好吃,索性让采青给她送半碗来。
外头的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室内却暖和,两人在烛下边吃边聊。
温颜问起通州那边的事。
周瑾行应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轮到隔壁允州。”
温颜:“当地老百姓定是高兴不已。”
周瑾行点头,“这是自然,今年能过个安稳年了。”又道,“先把京畿周边的税改推行下去,让沈睿和你二哥积攒些税改经验,再全面推行,省得再出岔子。”
温颜赞道:“陛下行事素来周全稳妥,有了通州这个例子,想来后续是能顺利执行的。”
周瑾行笑了笑,没有答话。
光一个通州就收上来四万多亩田赋,京畿地区只怕更加厉害。
就算要额外补贴地方衙门开支,收取来的田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此举不仅对老百姓有利,对国家亦是有利的。
一路骑马过来风尘仆仆,饭后周瑾行去沐浴梳洗,回到院子,看到瓶中的几支棉花,他取出看了看。
温颜过来,很会抓他的心理,说道:“今年可以给军中的将士们做棉衣御寒。”
周瑾行挑眉,“用白叠子?”
温颜点头,“白叠子蓬松又暖和,穿到身上,就算是冬日里行军打仗,也不会笨重。”
这点周瑾行倒也没有反驳。
温颜从身后抱住他,自夸道:“妾是不是很厉害?”
周瑾行握住她的手,也只有她想得出用昂贵的白叠子做衣裳。
但看似不靠谱的事,仿佛也非常合理,因为她正在用实际行动去落实。
一旦大量种植,使它成为寻常东西,平民自然能使用。
见她的指尖上有几处小破皮,他问道:“手怎么了?”
温颜:“被白叠子的壳扎了。”
周瑾行正色道:“差人去采摘便是,何故事必亲躬?”
温颜应道:“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容不容易。”又道,“陛下不也事必亲躬吗?”
周瑾行愣了愣,随即揽过她的肩膀,意识到他喜欢这个女人总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某些时候,他们的性情都极其相像。
两人数日未见,自有些亲昵。
春宵帐暖,对相互间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
温颜不抵触鱼水之欢,毕竟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欢愉。
周瑾行也很有服务意识,因为想哄她生养后嗣,解决立储的问题。
一个想从他身上爆金币,一个想要立储,二人对这方面几乎是一拍即合的默契。
室内烛火摇曳,帐幔内锦被深陷,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味。
子夜时分温颜才得以安歇,周瑾行把她圈在怀里,心里头颇觉踏实。
前阵子忙着处理通州的事,这些日总算可以松泛些了。
翌日周瑾行难得的睡了个懒觉,温颜没喊醒他,已经起了。
深秋的早晨起了不少薄雾,庖厨备了肉糜粥。
晚些时候周瑾行起床洗漱,朝阳缓缓升起,驱散雾气。
他同温颜去了一趟棉花地。
这些日几十人忙碌采摘,已经摘了一半。
一行人走在田埂上,现在大部分庄稼都秋收完毕。
周瑾行问起今年的收成。
刘管事道:“今年比去年的收成好,一来瑞雪兆丰年气候适宜,二来则是章内侍堆肥用得好,跟以往用的沤肥不太一样。”
周瑾行挑眉,“产量要多些吗?”
刘管事点头,“章内侍特地拿小麦地试过,用过沤肥的小麦地产量要高两成。”
周瑾行:“那便是管用的。”
他背着手眺望那一片片代表着生机的田地。
税改过后老百姓的日子自要轻松许多,日子轻松了,人丁就会兴旺。
温颜过来挽他的胳膊,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那时他们走在田野里,像一对平常的夫妻,畅想着这片热土上能开出最灿烂的花儿。
对于农耕文明来说,土地意味着生机。
前阵子忙碌,这些天算是假期,周瑾行很享受庄子里的惬意。
以前他一年到头都困在乾政殿,似乎从温淑妃进宫后,出来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
就算事业狂魔,也知道劳逸结合。
这两日人们一边采摘棉花,一边剥棉籽备皮棉。
温颜给周瑾行画大饼,要做棉布,要做棉袄,还要做棉被。
周瑾行拿着书籍看她,发出灵魂拷问:“你种了三千多亩白叠子,得做到什么时候?”
温颜:“……”
周瑾行指着外头,“库房里到处都堆满了白叠子,只怕庄子做一年也做不完。”
温颜:“……”
周瑾行是彻底服了她的,嫌弃道:“把差事交给尚衣局去做,冬日官员要发放公服,就拿白叠子填充给他们试一试。”
温颜:“陛下怎么不早说呢?”
周瑾行无语。
她也没问啊。
没过两日村里的木匠把弹棉弓送来。
温颜做指导,差人把竹篾放到门板上,将剥了籽的棉花铺到上头。
仆人背上弹弓,牛筋弦靠怀,一手拿弹弓,一手拿榔头,将弦贴近棉花里。
榔头击打到弓弦上发出震颤,棉花顿时起伏飞舞,众人皆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