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离去后,得了好处的狱卒王老三发牢骚道:“真是妇人之仁,被苗家欺负得这般惨,还惦念着旧情呢。”
一旁比他年长的牢头不客气敲他的脑门,“蠢猪!你再仔细想想。”
王老三:“???”
牢头:“那小畜生,在公堂上就叫嚣着要杀母,李氏好心好意关照他,等着他流徒回来叙家常不成?”
王老三:“……”
这才后知后觉悟出名堂来。
现在苗少冲挨了挺杖,先前拒捕又挨了打,纵使他年轻骨头硬,也经不起这般磋磨。
有了狱卒们的特殊“关照”,结果可想而知。
毕竟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若是挺杖受不住死在了狱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不,没过两日就因伤发起了高热。
而苗家老太爷刚把苗光华下葬,紧接着翌日傍晚苗老夫人就断了气。
接连操持两场葬礼,令苗老太爷备受打击。
家奴劝他振作,为了牢里的苗少冲,怎么都得撑下去。
孙子挨了挺杖,苗老太爷怕他扛不下去,差人使钱银探情形。
得知他高热生病,花了不少钱通融。
狱卒们两头吃,李氏的钱收,苗家的钱照样收。
如今案子虽然了结,但弹劾苗光华的奏折依然还在。
现在苗光华已经身亡,周瑾行召集政事堂的宰相们,问他们道:“诸位爱卿对苗光华一案有何感想啊?”
在场的五人皆沉默。
周瑾行看向温宗荣,问:“温爱卿,你来说说。”
温宗荣心里头不由得腹诽,他都已经很低调了,这件事压根就没有掺和进来,问他做什么?
温宗荣干咳一声,说道:“老臣以为,苗光华私德有亏,这才酿出今日的大祸,激起民愤,以至于家破人亡。”
中书令钟林捋胡子道:“纵子打母,有违人伦孝道,亏得苗光华还是读书人,不配为官。”
周瑾行点头,问道:“那民间百姓传的官官相护,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
妈的,这是要搞事的节奏?!
在几l人紧绷着神经时,周瑾行淡淡道:“这么一件小案子,足足拖延了近一个月才庭审,若非激起了民愤,是不是还得继续拖延下去?”
人们集体噤声,内心不由得腹诽。
这是京兆府干的,关他们屁事!
看着五位宰相阁老们脸上五花八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周瑾行特别期待温淑妃能在边上。
至于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苗光华一案带来的社会影响给了周瑾行启发。
为官者,当该品行端正,清正严明。
官员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公家。
倘若官员私德有亏,叫人诟病,那坐到公堂上,哪个老百姓服气?
妻子状告丈夫,以前大梁也有案例。
但妻子状告做官的丈夫,李氏算是第一人。
周瑾行素来注重风评,生出整顿朝廷官员私德风评的心思。
温颜身处深宫,接收外界消息的速度自要慢些,还是玉阳进宫来同她说的。
玉阳显然很兴奋自己的杰作,快慰道:“苗家现如今家破人亡,还只剩一个老头子支撑,估计也撑不下多久了。”
温颜:“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当初若做一回人,何至于有今日的败落。”
玉阳:“说得极是,苗少冲那孽种挨了四十挺杖,就算他能扛到流徒,也活不了几l天的。
“一旦他丧了命,苗家那个老不死的估计也熬不了几l日。
“说起来也真是唏嘘,好好的一个家,败成了这样,一般人还没这个本事呢。”
温颜:“李娘子自己有本事,以后母女的日子定会越过越红火。”
二人就李家的事情唠了许久。
晚些时候待玉阳离开后,温颜脑中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汇报声:
【恭喜‘跳楼大甩卖’完成朝廷官员私德风评整顿提案。】
【你在李氏状告苗家一案中间接促进天子整顿文武百官风评,值得嘉奖。】
【系统将奖励你金币一万+,望‘跳楼大甩卖’继续为大梁添砖加瓦,蒸蒸日上。】
【……】
接下来是一大段官员私德风评的重要性阐述。
什么官员品行关乎国运,理应清正严明,端肃……
温颜没有耐心听下去。
她就单纯的吃个瓜而已,原本觉得李氏冤枉,所以借玉阳的手指了条路,结果居然牵扯到了朝廷百官身上?
这就奇了。
系统009也很意外,还他妈能这样赚金币?
温颜虽稀里糊涂,但有金币进账自然是好的。
只不过她万万没料到周瑾行那厮竟然真尝试把她弄到了前朝当探雷器!
探百官的雷!
第二天是小朝会,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去正阳殿朝参。
周瑾行生了整顿百官私德品行的心思后,故意差人去长春宫把温颜挖起来,说要传她去问话。
秋天的夜已经在冷了,像朝会要比平时早得多,温颜还在被窝里,忽听采青来催促,说道:“娘娘得起了,正阳殿那边来了人!”
温颜迷迷糊糊睁眼,天都还没亮呢,催什么催?
采青急忙道:“方才正阳殿那边来人,说圣上要传你去问话。”
听到这话,温颜顿时来了起床气,炸毛道:“他脑壳是不是有病啊,我一后宫妃嫔又用不着朝参,传我去问什么话?!”
采青慌忙捂住她的嘴,“娘娘慎言!内侍还在外头候着呢!”
温颜气得直翻白眼儿,那狗皇帝是不是有大病,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癫!
她只是个不用打工的小老婆啊,他自个儿打工就行了,干嘛非要大清早把她拽过去受罪?!
简直神经病!
于是一大早温颜就跟吃了炸药似的被采青等人收拾妥当抬了过去。
程嬷嬷心里头直发慌,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这般要紧,竟然要把温淑妃叫到朝会上,莫不是温家捅了篓子?
想到这里,程嬷嬷慌得不行。
长春宫要完!
另一边的温颜睡眼惺忪坐在轿辇里,哈欠连连。
她满脑子牢骚,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现代打工人的状态。
一大清早出门,晚上九点回家,那滋味简直绝了!
此刻正阳殿里的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因为周天子表示要整顿官场风气。
要把官员私德品行纳入政绩考核里,谁家若是出现苗光华那种恶劣情形,停职查办。
不仅如此,还有桃色绯闻,青楼狎妓,什么豢养七八个小老婆,强抢民女等等。
这些有辱品行的不良风气统统都要整顿。
温颜刚抵达正阳殿附近,脑子里就冒出数道吃瓜的声音来。
【哗,前儿祝少卿才去怡红院狎妓,要不要参他一本!】
【苗光华那龟孙,真他娘的是个祸害!】
【照圣上这么个说法,蒋侍郎宠妾灭妻,也不是个东西!】
【真是好笑,若说私德有亏,圣上自个儿就私德有亏,公然与温淑妃共乘,无视永福宫正主儿,也太双标了吧!】
温颜:“……”
妈的,一大清早就整得这么刺激?!
直接给她整精神了!!
第三十八章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早晨雾气重,又冷,温颜披着御寒的斗篷,同内侍们站在殿外,等候天子传问。
正阳殿里吵翻了天。
温颜竖起耳朵,听到殿内的天子问话太常寺少卿祝礼阳。
“我朝明令禁止官员狎妓宿娼,侑酒行欢,祝爱卿前日宿在怡红院,可是与亲朋叙旧啊?”
这一问,祝少卿冷汗淋漓,慌忙跪地道:“陛下,臣冤枉啊!”
百官的视线全都落到他身上,个个心里头七上八下。
龙椅上的周瑾行抱手俯视,不客气道:“你堂堂四品官,莫不是去怡红院救风尘?”
祝少卿一时语塞。
周瑾行继续道:“朕倒是好奇得紧,有什么事需得去妓馆相谈?”
祝少卿:“……”
周瑾行铁了心杀鸡儆猴,丝毫不给祝少卿辩解的机会,说道:“拖下去,查办了吧。”
祝少卿身子一歪,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外头的侍卫进殿把他请走。
祝少卿还得谢主隆恩。
殿内一时寂静下来,人们个个心神不宁,不知道下一位会不会是自己。
周瑾行好整以暇地扫过众人,接着又问工部杜侍郎:“听说杜爱卿家中养着六房妾室,可忙得过来?”
杜侍郎:“???”
不是,圣上你有病吧!
我朝没有明确规定官员纳多少房妾室啊!
那杜侍郎也是个硬茬儿,脑袋瓜子转得飞快,忙解释道:“不瞒陛下,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话一出,百官集体埋汰。
【我呸!老小子忒不要脸!】
【呔!真是奇了,自个儿花花肠子,还不得已而为之,简直了!】
【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
就连周瑾行都好奇不已,纳六房姬妾居然还有苦衷,倒要听他如何狡辩。
杜侍郎也是个人精,把锅甩给自家老爹,严肃说道:“有道是百善孝为先,臣父盼着后辈子孙兴旺,家族繁盛。
“可是臣妻只育一子一女,便再无所出。
“臣父整日郁郁寡欢,后辈子嗣单薄,日日盼着广嗣,臣不敢有违孝道,这才纳妾开枝散叶。”
这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对于上流官绅家庭来说,人丁兴旺,方才能把家业振兴起来。
周瑾行忍不住八卦问:“何故纳了六房妾室?”
杜侍郎理直气壮道:“因为她们一个都生不出子嗣来。”
周瑾行愣了愣,诧异道:“一子半女都没有?”
杜侍郎:“没有。”
百官:“???”
外头的温颜:“???”
这命中率也太低了吧!
若说一个有问题,那也不能六个都有问题啊!
杜侍郎似乎也很苦恼,说道:“臣之所以纳六房妾室,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臣父也因此发愁,故而并非是臣沉迷女色,实乃是为子嗣操劳。”
周瑾行:“……”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这时有一位嘴贱的官员忍不住道:“杜侍郎可曾寻医问药?”
杜侍郎一时有些困惑,“给何人寻医问药?”
百官:“……”
也不知是埋汰他,还是同情他。
【那蠢货,莫不是被绿了吧?哪有六个女人都没法生下子嗣的?】
【我的个祖宗,杜家的宅斗也太厉害了吧,难不成是正妻偷偷给六位妾室下堕胎药?】
【真是奇闻!若说那老小子不行,正室又给生育了一子一女。若说他行,六房妾室都无所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杜侍郎肯定被绿了吧,那一儿一女多半不是他的种。】
【……】
各种八卦心声全都围绕着杜侍郎子嗣艰难的话题展开。
这实在匪夷所思。
如果说杜家宅斗严重,似乎也说不通。
正妻育有一儿一女,谁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不可能拦着六房妾室都不让生。
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杜侍郎后知后觉意识到周边的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儿。
龙椅上的周瑾行似乎有些尴尬。
他素来不关心官员的家务事,只是因着苗光华一案生了清查心。
谁料一不小心好像戳到了某人的痛脚。
这不,后知后觉的杜侍郎抽了抽嘴角,脸一点点变绿了。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跪地道:“陛下,恳请陛下准允臣回家一趟。”
周瑾行干咳一声,挥了挥手。
杜侍郎立马往家里跑。
外头的温颜正奇怪殿内怎么安静如鸡,忽见一官员急赶匆匆跑了出来。
温颜颇觉诧异。
那官员行得仓促,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脚下一踉跄,差点跌了一跤。
正阳殿里继续安静如鸡,百官个个垂首,心思活络得要命。
【娘嘞,圣上也太八卦了叭!】
【圣上居然有窥探他人阴私的嗜好,简直人不可貌相!】
【欸?继续啊!圣上继续深挖,我爱听!我爱听!】
【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妈的,狗皇帝闷骚得也太变态了吧,简直是八卦小能手啊!】
【他怎么不继续扒了?继续啊!这多刺激多劲爆!】
龙椅上的周瑾行:“……”
有种无力的社死感。
呔,朕风评被害!
他才不是什么长舌妇,也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致,他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
周瑾行忍着想咆哮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满着小小的期待。
也有人瑟瑟发抖。
他今儿的目的可是来整顿官员品行风气的,不是来八卦哪家被绿了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了强行挽尊,周瑾行干咳一声,肃穆道:“为官者,修身齐家,需得正身醒德。
“苗光华纵子打母,祝礼阳狎妓宿娼,实乃私德有亏,当该惩处。”
有人拍马屁道:“陛下所言极是。
“百官代表的是朝廷,倘若公家官员风气不正,自无法服众。
“故而微臣以为,为官者必当三省吾身。
“唯有自我约束,其心才正,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黎民百姓。”
周瑾行缓缓起身,道:“陈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朕想问诸位爱卿,对杜侍郎纳六房妾室,有何见解?”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周瑾行背着手一步步踱下台阶,随口问:“温爱卿,你是何见解?”
温宗荣是个老实人,一本正经道:“六房妾室,太多了。”
周瑾行点头,“朕也觉得太过了。”又道,“虽说我朝没有明令规定官员纳几l房妾室,但像杜侍郎家的情况,少有。”
百官:“……”
【妈的,圣上你说句人话好不好?在场的诸位里头,有几l家被绿的?】
【圣上今天太奇怪了,一大清早就阴阳怪气。】
【我怎么觉得圣上今天的精神不大正常?他以前可从不过问这些的啊?】
【……】
周瑾行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腹诽,有那么一瞬,很想发癫创死他们。
他明明在说正事,这群人偏偏跟妇人一样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他们心里头只有吃瓜!
周瑾行一身反骨,索性撑死他们!
行至礼部裘侍郎跟前,他故意问道:“裘爱卿,听说你家夫人病重,可好些了?”
裘侍郎愣了愣,忙答道:“回禀陛下,臣妻卧病在床数年,已经是老毛病了。”
周瑾行轻轻的“哦”了一声,挑眉道:“朕还听说,妻家的庶妹来府上侍疾,一呆就是整年,可当真?”
此话一出,百官全都竖起了耳朵。
裘侍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紧绷着面皮应道:“臣妻与庶妹打小感情甚笃,来府上侍疾,是臣妻执意而为。”
周瑾行露出鄙视的小眼神儿,发出灵魂拷问:“那小金氏乃寡居之人,与你这个姐夫非但不避嫌,反而入住进了你裘家整年。
“裘爱卿,你说大金氏执意而为,她难不成是亲自相中了自家庶妹来等着做填房吗?”
这话恶毒至极,骇得裘侍郎慌忙跪地,“臣冤枉!还请圣上明察!”
周瑾行居高临下俯视,“若说正室亡故,庶妹做填房,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朕实在不解,一位孀居的妇人,住进了姐夫家,且一住就是一年。
“若说那妇人与长姐感情甚笃去侍疾三五月,朕倒是理解。
“可是侍疾整年,极其少见。
“况且大金氏还是老毛病了,小金氏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金家就没有什么说辞吗?”
裘侍郎汗流浃背。
姐姐卧病在床,寡居的小姨子却住进姐夫家整整一年,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其中揣着什么鬼名堂不言而喻。
【该!圣上简直是我的嘴替!谁不知道裘家和金家都等着大金氏咽气啊!】
【圣上今儿的精神状态实在令人担忧,他会不会发癫八卦到我的头上?】
【哎哟,人不可貌相,人家大金氏还没咽气呢,小金氏就来候着雀占鸠巢,裘侍郎也太畜生了吧。】
【渣男!人在做天在看,还真以为没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呐!】
外头的温颜听着百官互戳肺管子,总觉得今天周瑾行的精神状态不大正常。
那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不过他说话忒生猛了,专戳人的痛脚。
刚才把杜侍郎恐被绿了的事戳穿,现在又来戳裘侍郎跟寡居的小姨子勾搭,败坏人伦纲常,简直了!
跪在地上的裘侍郎被天子敲打,顿时直冒冷汗。
因为天子所言都是事实,金家想与裘家续姻亲,全家就等着大金氏咽气了。
此事不论是裘家还是金家,亦或当事人,都是默认许可的。
唯独没有人问过大金氏愿不愿意。
如今天子忽然过问,这桩姻缘算是没法再继续了,若不然便坐实了姐夫勾搭寡妇小姨子的罪名。
在裘侍郎惴惴不安时,宁国公杨忠怀也是绷紧了皮,毕竟前阵子王驸马要吊死在他家门口呢。
周瑾行的视线扫过他这边时,他跟孙子似的把头垂下。
别看我别看我,求求了,辣眼睛!
周瑾行跟阎王似的背着手走到群臣之中,耳中全都是百官瑟瑟发抖的心声:
【圣上今天是不是有毛病,专门挖家宅阴私,也太邪门了吧!】
【哎呀我的个祖宗,他来了他来了!】
【我家里也没什么好八卦的,欸,他看我作甚?!】
听着他们的腹诽,周瑾行内心很是不屑,方才不是都盼着吃瓜么?
朕撑死你们!
“秦爱卿。”
大理寺少卿秦俊立马跪到地上,忙道:“犬子着实纨绔了些,臣必当严加管教!”
周瑾行:“???”
朕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见秦少卿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遂顺着他的话题道:“苗光华一案可历历在目啊,溺子如杀子,断不可因为溺爱而养出一个坑爹的逆子来。”
秦少卿应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周瑾行收回视线,说道:“按说诸卿的家务事朕无权管束,可是人伦纲常,品行私德,方才是为官者立足的根基。
“倘若一个人连根都立不稳,他何以有资格入朝为官,为百姓做事?”
百官纷纷跪地应道:“陛下训导得是。”
周瑾行:“苗光华纵子打母一案发人深省。
“市井百姓激愤痛骂,苗家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究其根源,无非是苗光华私德有亏。
“朕今日训诫,便是想让诸卿看清楚,挂到房梁上的苗光华,说不定明日,就是诸位公卿。
“还请诸位三省吾身,莫要步了苗光华的后尘。”
百官应道:“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周瑾行这才满意了。
在他的理念里,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做人操守都没有,那还做什么官?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本以为他训几l句话就完事儿了,哪晓得那厮歹毒至极。
“若诸位发现同僚私德有亏,皆可举报。”众人:“!!!”
“诸位知道什么叫私德有亏吗?
“朕举例说明,纵子打母无视孝道,狎妓□□,以权谋私纳妾,婚内不忠有违人伦纲常……”
他接连说了数条,引得跪地的百官汗流浃背。
妈的,看样子是玩真的!
周瑾行显然很认真,下令中书省起草诏案,把官员私德评估纳入政绩考核里。
以后但凡你想要晋升,不仅要有实干才能,还得风评好,没有诟病。
这极大的约束了官员修身正心,一言一行都将成为晋升通路的考核课题。
像裘侍郎家中的那种事情,肯定是有影响的。
人家大金氏还没咽气,小金氏就来勾搭等着做填房了,且裘家还纵容,委实叫人不耻。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结发夫妻,本该相互体谅敬重。
《道德经》有云:父爱则母敬,母敬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
家宅安宁,社会才稳定。
家宅安宁,官员才有足够的心思放到政务上为百姓谋福。
世道方才能进入良性循环,长治久安。
这是周瑾行累积下来的治国之道,要对外,先治内。
要治国,先修身,正其心,方才是立足之根本。
官员代表着国家形象,而国家的公信力则体现在官员身上,必须是正面形象,不可亵渎。
若不然百姓告官,不论缘由先打板子便没有任何威慑意义。
秋日的艳阳不知何时高升,朝会散去,百官陆续从正阳殿出来。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满腹心事,也有人忧心忡忡,各种心思都有。
温颜在外头站了许久,人们出来见到她,全都露出奇怪的眼神。
不少官员朝她行礼,温颜颔首。
【难怪今天圣上发疯窥人家宅隐私,定是温淑妃吹的枕头风!】
【我就说,圣上平时日理万机,哪来的闲心操心朝臣家务事,原来是这茬儿!】
【妖妃!圣上定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会在朝会上发疯!】
【无耻妇人!实叫人不耻!】
【……】
听着他们的腹诽暗骂,温颜的心情跟日了狗差不多,疯狂输出:
【我他妈冤不冤?我他妈比窦娥还冤啊!】
【这群糟老头莫不是有毛病,自己干的混账事还怪老子?】
【妖妃?我妖你妈个头!】
【狗皇帝自己发癫,关我卵事!】
温颜眼珠子直喷火,直到自家老子温宗荣出来,见她杵在门口,诧异不已。
温宗荣本想跟她说两句话,但又不太恰当,得避嫌,只得装作没看到就走开了。
温御史显然很自豪,心里头想着:
【我家闺女好样的!朝廷上的歪风邪气早就该整顿了!】
【这下有些人定要哭鼻子了,该!】
听到他激情澎湃的心声,温颜整个人都蚌埠住了。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
这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看着自家老子越走越远,温颜欲哭无泪。
这锅她背得莫名其妙,还没法找人吐苦水,因为他们都觉得只有妇人才喜欢八卦家宅阴私,定是她怂恿周瑾行干的。
【哼,温家当真是祸害,老老小小蛊惑圣上,迟早得被收拾!】
【温氏女……】
温颜实在忍不下去了,忽然道:“徐大夫。”
朝散大夫徐跃坤听到她的声音,微微顿足。
温颜笑眯眯看向他,冷不丁问道:“徐大夫家养着四房姬妾,两名外室,与通房若干,你的那点俸禄可养得过来?”
此话一出,旁边的官员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底儿朝天。
徐跃坤跟见鬼似的爬得老远,周边的官员全都用恐惧的目光看温颜。
妈呀!那女人简直有毒!
温颜彻底舒坦了。
让你们瞎逼逼!
待殿里的百官都陆续走光了后,黄内侍才出来道:“淑妃娘娘,圣上传你进殿问话。”
温颜这才进殿。
周瑾行端坐在龙椅上,心情显然非常不错,朝她招手道:“淑妃过来。”
温颜一副怨妇脸。
请叫我背锅侠,谢谢。
周瑾行憋着笑,问道:“先前市井里疯传李氏一案,是不是你的手笔?”
此话一出,温颜被吓着了,没料到他一来就开大,连忙跪地道:“请陛下明察,妾惶恐!”
周瑾行冷哼,“利用百姓舆论给京兆府施压,破了李氏被拖延庭审之局,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淑妃当真好手段。”
温颜眼皮子狂跳,满脑子都是要如何狡辩。
周瑾行缓缓下台阶,“倒是个聪明的,比你父兄机灵多了。”
温颜知道他眼线众多,肯定瞒不过,索性硬着头皮问:“陛下这是夸妾,还是损妾?”
周瑾行轻笑出声,“夸你呢。”
温颜撇嘴,发牢骚道:“陛下一大早把妾找来问话,就只为问这个?”
周瑾行点头,“对,就问这个。”
温颜不客气道:“方才妾在门口见到百官出来,个个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妾,指不定揣测妾又在陛下跟前吹枕头风。
“天可怜见,妾比窦娥还冤!
“陛下在殿里说的那些内宅阴私,妾哪来的小道消息传播?
“百官个个脸上都写着‘温氏女妖妃害人’的字眼儿。
“哎哟我的个亲娘,他们恨不得把妾吃了。
“陛下你说,妾冤不冤?”
周瑾行厚颜无耻道:“你冤什么,不是有朕替你背锅吗?”
温颜:“???”
这是什么鬼话?!
周瑾行无比淡定:“妖妃,也得有人宠出来才能叫妖妃。”
温颜:“……”
这话没毛病。
周瑾行扶她起身,说道:“骂你妖妃,那肯定是有朕这个昏君替你垫背,你慌什么?”
温颜:“……”
她怎么听着不大对劲?
周瑾行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道:“今儿起得早,朕有些饿了,你想吃什么,让膳房送来。”
温颜脑子有些发懵,说道:“百官骂妾是妖妃蛊惑圣上。”
周瑾行“哦”了一声,“蛊惑朕清查他们私德有亏吗?”
温颜:“……”
周瑾行无所谓道:“妖妃配昏君,正好合他们的意。”
温颜:“……”
啊,不是!
老板你这反骨长得有点严重啊!
她正腹诽时,系统忽然跳出提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