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有人骂道:“是不是傻,抢地上那朵干什么, 抢他的芥子袋啊!”
一句惊醒无数梦中人,伸出去的手转向, 朝他腰间的芥子袋探去。
燕归辞捂住芥子袋,这个要给林雾的,林雾要拿第一,不能给别人。
刀光刺目,他身上又添一份伤,业火在掌心燃起,又被他按耐下去,场外有无数的观众,他不能暴露业火。
折扇上的水墨画逐渐褪色,又是好几个弟子怒吼着被踢出赛场。
战斗越发火热,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都这么多人一起出手,就不信还拿不下燕归辞!
沙子飞扬迷人眼,不知是谁喊道:“快点帮忙啊,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迟迟等不到回应,转头过去正要骂搭档,对上一双幽冷的眼眸,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玉佩被捏碎。
众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人群中有人背刺,目前的人数比一开始少去大半。
一个弟子找到害群之马,骂道:“你干什么?说好先动手,最后再分战利品,难道你觉得你一个人能赢他?犯什么蠢,赶紧滚!”
“我觉得我能赢他。”被骂的人神色冷静,穿过人群朝燕归辞靠近,伸出手掌心朝上。
“东西给我。”
燕归辞抬眼,左手取下芥子袋,右手薅下聚灵花,两样东西都放入她手里。
说话的人愕然,“你这……”
“有人偷袭!”一声嚎叫打断他的话。
众人转头看去,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背后偷偷动手,潜伏在最后面偷摸捏碎一个又一个玉佩。
说话的人反应过来,“你们是一伙的!这是仙人跳啊!”
“不是哦。”林雾微微一笑,把他踹到人群中。
赵省眼疾手快,马上上去就是一脚,将玉佩踩碎,又淘汰一人。
“仙人跳”三个字传开,不断被淘汰的人引起众人恐慌,他们慌忙往外逃,生怕晚一步就再也跑不掉,至于林雾说的那句话没人听得见。
“这么厉害还抱团设坑,给不给人留活路!”
“好阴险的麓山学院,诡计多端!”
“快跑啊!”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是谁说这里有只大肥羊,明明是狼啊!”
人群分散而逃,生怕被追上,方才还无比热闹的地方瞬间变得清静,原地只留下三人。
赵省遗憾道:“别跑那么快呀,我难得有这样大杀四方的机会。”
林雾弯腰擦拭燕归辞脸上的血,“人家打你,你不会躲吗?”
燕归辞身形狼狈,脸上带着血迹,和沙土混在一起粘在脸上,看见林雾的一刻眼中盛满笑意。
“你终于来了,我怕你找不到我,我收了好多聚灵花要给你,幸好还没有被抢走。”
“要是我离你很远,一直没有找过来怎么办,你能撑多久?”林雾拿出一颗辟谷丹喂给他。
燕归辞:“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
林雾:“你可以先去找其他找聚灵花,没必要在这里死磕,只要没被淘汰,我们总会遇见。”
“不一样。”燕归辞摇头,没说清哪里不一样。
如果没有林雾,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学院、比赛、聚灵花,一切都是因为她才有意义。
他低头道:“是我太弱,如果我再强一点,坚持更久就能拿到更多的花。”
赵省捡着地上掉落的芥子袋,时不时向燕归辞瞥去一眼灼热的目光。
妖看上去和人没什么不同,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就是比一般的人好看点。
听到燕归辞说这话,他差点把自己绊倒,这还弱啊?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燕归辞注意到赵省,眼神冷下,“他是谁?”
林雾:“路上捡的人形寻宝器,在找聚灵花方面很好用。”
赵省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赶紧把捡到的芥子袋都给林雾,朝燕归辞笑道:“我叫赵省,久仰大名。”
“嗯。”燕归辞冷漠应道,完全不似在林雾面前的热切。
林雾扶起燕归辞,“走吧,中午太热,找个地方歇会儿。”
“往哪走?”赵省自觉站在最前头。
林雾:“往有阴影的地方走。”
中午实在太热,根本受不住,她撑起墨伞遮阳。
“那就往这边。”赵省在原地转一圈,选定一个方向。
他现在很适应自己寻宝器的新身份,林雾说想去哪,他就在前面挑方向走。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仙人掌群,而是一片胡杨林,巨大的胡杨屹立在沙漠中,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
三人挑了个位置坐下,茫茫沙漠空无一人。
燕归辞困倦至极,面朝林雾,身体依靠着一棵胡杨树干,在热风中缓缓睡去。
赵省没事做,凑过来压低声音和林雾聊天,“我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强!你们麓山学院都是这样的实力吗?怪不得当初我没考进去。”
“他很弱的。”林雾没太在意,拿出芥子袋整理战利品。
赵省:“他哪里弱,你是不是眼瞎,他守着一朵聚灵花坚持了那么久!”
“说不定是他运气好没遇到太强的对手,刚才如果不是我赶到,他还能撑下去吗?”林雾挥手赶他走。
“换成我我也能,你不行吗?”
赵省:……这天没法聊了。
赵省:“他这个年纪就这个实力,比很多人都强!”
“他很脆弱的。”林雾再次强调,数着聚灵花,“我在他这个年纪,比他还强。”
赵省:……
行吧,你们一个塞一个牛,就他是普通人,他默默坐到一边自闭去了。
如今林雾手中的聚灵花超过一百之数,地面的黄沙凝出一行字,问她是否进入下一关,她没有选择晋级。
所有聚灵花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九十七朵,平均三人份,就是一人六十五点六朵,这个数在上一次的排名中排在前五十。
她在排名里看见裴修风和叶清黎的名字,两人都没有被淘汰,手中灵花数量也就三十几朵。
长老们用心险恶,人的名字后面还会备注是哪个学院,前五十有三分之二是麓山学院和青水学院,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其他学院的混合。
所以争夺的矛头大多会指向这两个学院的弟子,另外的学院会抱团,刻意针对麓山学院和青水学院。
这一路过来,他们就遇到三波人,其中一波是麓山学院的弟子,双方都没有动手,在这种多校竞争的时候,麓山学院弟子身上的集体荣誉感被激发,前期不会相互厮杀,等到后面再一决高下。
另外两拨人是其他学院,动手就变成必然的事情,三人对三人,林雾一方胜出。
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赛场上不会有太多的聚灵花,这又不是小朋友玩的找花游戏,比到后面一定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
今天是第二天,竞争已经十分激烈,谁都不想当输的那个。
赵省闲不住,再次搭话道:“找花还是太慢,不如抢人来得快,我们再去找一株守着。”
林雾:“现在守也不好守,没人是傻子,没有完全的准备不会轻易出手。”
现在的弟子基本上组好队伍,吃过亏的人都知道聚灵花旁边容易有埋伏,而且等也不一定等得来人,浪费时间。
赵省:“那怎么办?”
林雾:“先去找没被摘的聚灵花,路上见谁抢谁。”
赵省有点怂,“正面抢是不是有点危险?”
这一路他们与人正面对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全靠林雾一个人动手,幸好对上的人不强,才能一路平安无事。
林雾:“那我把你的那份聚灵花给你,我们分道扬镳。”
如果是打架的话,她对自己拉仇恨的体质很自信,不再需要赵省。
赵省忙道:“别别别,好端端的提什么散伙啊。”
林雾直白道:“你已经没用了,我给你的也不少。”
说话的语气冷漠无情得犹如一个渣女,把人榨干价值后就甩掉。
“我、我可以帮你照顾他!”赵省绞尽脑汁,灵光一闪,伸出手指向燕归辞。
“他受伤这么重,实力还弱,在你奋战的时候难道不需要一个人照顾他吗?”
林雾:“他受伤很重吗?”
赵省毫不犹豫:“重!”
林雾:“他实力很弱吗?”
赵省斩钉截铁:“弱!”
林雾笑了,“你看,你现在也这样觉得,我就说你先前的判断有误。”
赵省总感觉她的话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总之林雾没再说散伙的话,能紧抱金大腿这件事让他松一口气。
为表忠心,他坐在燕归辞旁边守着,绝不让任何一只蚂蚁靠近!
他伸手碾死一只红色的大蚂蚁,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
既然能躺赢,谁要艰难的努力啊?
地上爬行的蚂蚁逐渐变多,赵省一开始只需要随手捏死,到后面不得不集中精力去盯。
又一只蚂蚁爬上燕归辞的衣角,赵省眼疾手快,把蚂蚁弹走。
顺着蚂蚁飞起的方向,他看见前方有一点白色若隐若现,他跳起来激动道:“林雾,你看那边是不是聚灵花?”
林雾转头看去,站起往前走,前方地面上还真有一朵聚灵花。
她将其摘下收入芥子袋,“可以啊你,这地方不仅能休息,还能拿到聚灵花。”
赵省嘿嘿一笑,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继续弹蚂蚁,说不定又能发现意外惊喜,弹着弹着就开始感觉无聊,地上的蚂蚁像是杀不完一样,没过一会儿又来两只。
聚灵花没见到,蚂蚁倒是一只接一只,他有点烦了,朝林雾说道:“这个地方的蚂蚁好多,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待?”
林雾:“蚂蚁你都怕?”
林雾没答应他的提议,走近坐在燕归辞身旁,他睡得很沉,双眼紧闭,一只蚂蚁爬上他的头发。
“可是这里蚂蚁真的很多。”
赵省撩起裤脚,本来是想抖落上面的蚂蚁,谁知在小腿处看见一只红蚂蚁趴在上面,弹开后才发现蚂蚁待过的地方出现一个血点。
他难以置信地摸摸伤口,“我皮厚到被蚂蚁咬都不疼了?”
林雾看一眼地上爬行的蚂蚁,他们先前坐下来的时候还不见这么多,刚停下没多久,这些蚂蚁就像闻着味儿一样陆续出现。
她抓起一只蚂蚁放在掌心,蚂蚁转两步后停下,口器张开扎进她的皮肤。
这种蚂蚁的个头是正常蚂蚁的两三倍,锋利的口器能看得清清楚楚,像两把缩小的弯刀,光是看着就已经感受到疼痛。
见林雾表情不变,赵省夸赞道:“你真能忍,但是为什么要让蚂蚁咬呢?这是什么提高疼痛阀值的训练方式吗?”
“不疼。”林雾把蚂蚁弹飞,掌心渗出一个小小的血珠。
“这里不能待。”
她把燕归辞喊醒,先检查一遍他身上有没有红蚂蚁,带着一头雾水的两人走出胡杨林。
赵省不解道:“这片林子这么大,蚂蚁只在这里出现,换个地方不就行了,没必要走远吧?”
林雾:“你要把设置关卡的长老们往坏里想,如果这些蚂蚁无害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赛场上?”
更何况她亲自试验,发现这些蚂蚁在咬人时会释放一种麻痹神经的毒素,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蚂蚁啃噬人的皮肉却不会被发现,这是一件非常大的隐患,蚂蚁体积小,不像其他危险那样明显,要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肉被啃掉一半,这场景简直难以想象。
赵省不会反驳林雾的决定,但对她的话不以为意,“这些红蚂蚁就这几只,能造成什么伤害?”
“你怎么知道只有几只,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当你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你的屋子里已经全部是蟑螂。”林雾说道。
“蟑螂来了。”燕归辞忽然出声道。
赵省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林雾加快速度,身形如风,一手抓着燕归辞,另一只手甩出铁链将赵省缠住。
“怎么回事……”赵省一句话没能说完,猛烈吹来的风让他不得不紧闭嘴巴。
他不受控制地被林雾往前拽着跑,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靠双腿跑出这个速度。
混乱中他回头看去,眼睛猛的瞪大。
只见身后一片红色的潮水不断向前翻涌,一只膝盖高的毒蜥蜴被“潮水”淹没,红色过后,原地的蜥蜴连白骨都不剩,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潮水,分明是密密麻麻的红蚂蚁。
“我去!”顾不得一开口就会吃一嘴沙子,赵省震惊出声。
“好多、好多的蚂蚁!”
林雾:“不用你说,我看见了。”
这些蚂蚁还会搞战术,没有一开始全部出来,派出一部分先侦查,降低他们的警惕性。
在他们离开后,红蚂蚁们突然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现在不仅是后面有红蚂蚁在追,前方也有隐隐的红色在靠近。
赵省:“幸好跑得快,难道我的好运不管用了吗?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林雾:“……赶紧闭嘴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或许有她一丢丢的因素在,毕竟她强大的招仇恨体质不是一两天的事,各种破事都能碰上。
前方的红蚂蚁挡住他们的去路,燕归辞手中折扇一翻,灵力滚动间,一大批红蚂蚁被掀飞。
赵省随后也跟着挥出一剑,但剑气如泥牛入海一般沉下去,死是死了一批红蚂蚁,但有更多的红蚂蚁来替补之前的位置。
红蚂蚁如滚滚岩浆扑面而来,燕归辞在前方开道。
前方的红蚂蚁并没有那么多,红色蔓延十米左右,再往后就是黄沙。
燕归辞接过林雾的铁链,将赵省缠住一把甩出红蚂蚁的包围圈。
而后收回铁链勾在上方的胡杨树树干上,搂住林雾的腰一同荡出去。
地上的红蚂蚁弹射而起,惊得林雾立即打开墨伞挡住。
这些红蚂蚁实在过分,数量大、口器利、有毒素就算了,竟然还能弹起来,长老们为了给他们增加障碍真是用尽心机!
赵省一头栽进黄沙中,爬起来后顾不得其他,赶紧撒腿往前跑,林雾和燕归辞紧跟其后,很快追上他。
三人在前方狂奔,身后是一片红色流水,画面十分惊悚。
水境外,两位解说长老的声音响起。
长老甲:“每次画面转到这位麓山学院弟子时,总是十分有趣。”
长老乙:“我听说一共十片胡杨林,只有一片有红蚂蚁,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这时好时坏的运气。”
长老甲:“难道另外九片胡杨林就没有危险吗?”
长老乙:“当然有,只不过不如红蚂蚁这般危险,总不能让弟子们太过轻松。”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
一路奔逃的三人气喘吁吁,烈日下人的体能消耗得更快,嗓子都跑出铁锈味。
身后的红蚂蚁群终于被甩掉,不知是不是赵省带路逃跑,好运生效,前方又出现一片胡杨林。
赵省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遮去刺目的阳光,往前眺望。
“前面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白日的沙漠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晒久一点说不定能把他晒成人干。
太阳像是在催促他们尽快结束比赛,今天比昨天更热,昨天还能勉强顶着烈日休息,到今天晒一会儿就眼前发花。
林雾弯腰喘气,“万一又遇到什么危险,得不偿失。”
宁可安安静静晒太阳,也比被什么妖兽追一路好得多,在这样的环境下狂奔真是要命。
燕归辞擦去林雾脸上的汗,打开墨伞将她笼罩在阴影下。
赵省投去羡慕的眼神,等他以后出去也要打造一把伞样式的武器!
他热得受不了,努力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像是要看清胡杨林里有什么东西,劝林雾道:“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们都已经被红蚂蚁追过一次。”
林雾思索片刻,最终决定相信一次赵省的运气。
三人走入胡杨林……
三人逃出胡杨林……
赵省崩溃,“为什么沙漠里会有马蜂,这根本不合理!”
两片林子里的陷阱都是成群出现,这种小型的群居妖兽比大型妖兽更加危险,打死一波还有一波,实在烦人。
不过这一次在马蜂驻扎的胡杨林里,他们拿到两朵聚灵花。
现在林雾对于赵省的运气无法做出客观评价,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并不想去摘聚灵花,但显然赵省的运气并不受他自己主观意志的控制。
又一次慌忙奔跑之后,前面再次出现新的胡杨林。
三人一致决定——绕道走。
为了这两朵聚灵花被追得半死,实在不合算。
绕过胡杨林继续往前走,前面似乎有人,吹来的风隐隐带着说话声。
正前方是一个沙丘,还得绕过去才能看见沙丘后的画面,听声音像是双方发生冲突,倒是一个极好的捡漏机会。
三人放轻脚步偷偷靠近,传来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裴修风,我警告你,下次离长孙南筠远一点,你再看她,当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熟悉的声音带着傲慢的语调,加上话里所涵盖的内容,说话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林雾正要冲上前去,燕归辞轻轻拍一下她的手臂,指尖往后指指。
林雾了然,点点头,拿出装在芥子袋里的暗器,趴在沙丘上探头往下看。
下方江储山和裴修风对峙,他周边围着六个人,其中两个女子紧紧抓住长孙南筠的手臂。
裴修风身姿挺拔,手臂的血滴落在黄沙上,他看向江储山,讽刺一笑,“不用跟我宣示主权,你爱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江储山微微抬手,灵力还没打出去,他迅速侧身后退。
一根银针从他先前站立的方向飞过,如果他慢一步,银针就会穿过他的背部刺入脏腑。
他厉声呵斥:“是谁?鬼鬼祟祟不敢出现,在背后使小人行径!”
回应他的是越发密集的银针,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细针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众多银针汇聚在一起凝出一道光,一道杀人的光。
其他人反应不慢,另外四人立刻朝沙丘走来,剑气震荡,掀起黄沙一片。
林雾避开剑气,手中撑开墨伞遮挡纷纷扬扬的黄沙,踩在一根银针上,跟着它一起往下,而后轻飘飘落地。
“我说这里怎么一股臭味,原来是有人满地喷泔水。”
江储山冷笑,“又是你!我放过你一次,这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林雾:“我向来是不怕被猪威胁的,你尽管多说一些。”
江储山:“你……”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赵省没忍住笑出声来,打断江储山的话。
水境外,跟着赵省一起笑的人不少。
“这女子讲话忒毒了。”
“毒是毒,但也着实有趣。”
“多骂一点,我爱听!”
“斗嘴斗嘴,吵架也是比试的一部分。”
第100章 嘴硬
原先想安静看戏的赵省因为忍不住笑被迫暴露, 从沙丘上走下来,越细想林雾的话越乐不可支。
笑声让江储山黑色发脸,一道剑气带着怒意朝赵省而去, 赵省脚下一个趔趄, 直直从沙丘上摔下来, 正好避开剑气。
长剑再次对准林雾,江储山斥道:“我不同你耍嘴皮子,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林雾示意赵省去扶裴修风,手中墨伞打着转, “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准。”
剑身与伞面碰撞,灵力相撞产生的余波在地面划出一道极深的痕迹,林雾手腕一转, 下一道攻击对准抓住长孙南筠的两个女弟子。
两人没防备,顿时慌忙躲避,两根银针穿过两人的右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也姓江, 和江储山同一辈, 进入赛场前她还看见两人对长孙南筠好一顿冷嘲热讽,满满都是“江家人”的傲慢。
江储山一行人站在同一边,林雾和赵省带着裴修风站在他们对面, 刚获得自由的长孙南筠站在中间。
江储山冷脸道:“长孙南筠,过来。”
“去吧。”林雾低声道。
被夹在两者之间,可想而知长孙南筠心里会有多么为难,一边是自由,一边是家族,她踩在摇摇欲坠的分界线上, 可这并不是她的错,
林雾不想让长孙南筠难做, 她已经尽量不和江储山正面起冲突,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他把裴修风逼到如此境地,像是站在笼子外赏猴戏的冷漠看客,没将裴修风当回事,也没把长孙南筠放心上。
“我不是你的工具。”长孙南筠开口,意外地没有听从江储山的话。
江储山被拒绝,嘴角当场便压下来,沉声道:“你这是对他旧情复燃,要背叛我们两家之间的婚约了吗?”
“我从一开始明确说过会履行诺言,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这个乐子对你来说很好看吧?”长孙南筠忍无可忍,不再压着脾气。
江储山捏着长剑,语气轻蔑,“长孙南筠,注意你说话的姿态!”
长孙南筠:“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要受不了可以不用忍受,我根本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和帮助,这场比赛我自己打。”
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一颗棋子,执棋人把她放入哪个位置,她就要顺从地去做。
江储山几次三番挑起她的情绪,也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乐子看罢了。
她径直向前走,不理会怒气冲冲的江储山,也不看裴修风。
江储山挥出一道剑气砸在她前方,掀起的黄沙打在她的裙摆上,“你要是再敢往前走,我们的联姻就作废!”
长孙南筠脚步停下,林雾插嘴道:“这婚约不是你定下,自然也不由你喊停,你不过也是江家的一个联姻工具,跟长孙南筠有什么区别?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这话说得直白辛辣,好似在江储山脸上甩一巴掌,让他的脸由红转青再转黑。
有时旁观者比关心则乱的局中人更能看清局势,长孙南筠担心联姻不成会连累家族,因而一忍再忍,可长孙家需要联姻,江家又何尝不是?
一个连续被打压,早不如先前辉煌的大世家要努力维持表面的富贵并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结盟对象更是艰难。
这本就是长孙家家主和江家家主两人共同做的决定,跟长孙南筠、江储山没什么关系,要是江储山回家说一声取消联姻,他也绝对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一语惊醒梦中人,长孙南筠看一眼江储山,语气似带嘲讽,“我们有什么区别?”
就算他是江家家主之子又如何,他个人的意愿永远比不过江家,她看得更明白所以谨小慎微,江储山也清楚,但他的不满是以针对他人来发泄。
她踩过江储山在地面砸出的痕迹,走也不回地向前走。
赵省茫然看着这一幕,见人要走,下意识想开口挽留,被林雾拦住。
林雾:“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棋局里的棋子必须要拥有自己的意识,不然旁人做再多也无济于事,要想从任人拿捏的棋子中挣脱出来成为执棋者,只能靠自己。
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孙府邸中,长孙宿看着水镜里的画面,手中的黑子落下,叹笑道:“你的女儿开始有脾气了。”
坐在下位的是一个头发发白的妇人,神情枯槁,一脸病容,说道:“多生出些脾气也好,不必受我拖累。”
妇人感激地看向长孙宿,是他特地把她叫来,让她看看水镜中女儿比赛的风采。
长孙南筠并不是长孙家的血脉,当初她生父身亡,养父见他们孤儿寡母太过凄惨,才把她收为义女。
对于她们这对母女,无论哪一任家主都十分温和包容,也是如此,长孙南筠信任和感激长孙家,才会任由长孙宿决定她的婚事。
长孙宿:“要是她一直有锋芒,我不会选择把她嫁入江家。”
一个前途坦荡的族人,可比一个可有可无的联姻棋子来得重要。
可惜她先前太过乖巧软弱,能力有之主见不足,他不需要一把优柔寡断的刀。
如果在他提出要与江家联姻时,长孙南筠果断反对,或许他都还会更高看她一眼。
妇人:“嫁给江储山对她没有坏处,我一直希望她能有个人与之相互扶持。”
长孙宿重新拿起一颗白子,“她的结局是否能如你所愿,现在开始说不准了。”
他把玩着棋子,久久没有落下,他尝试过几次都没激发长孙南筠的意志,是什么让她突然改变想法,是那个叫裴修风的男人,还是那个叫林雾的女人?
水镜里的人动气手来,漆黑的伞颜色显眼,像一只笔在黄色宣纸上落墨,时厚时轻,横折竖钩,格外赏心悦目。
对方六个人,林雾这一边,受伤的裴修风顶多算半个,一共两个半人,打起来有些吃力。
一声鸟鸣响起,林雾和赵省急急刹住,扭头就跑,走时不忘拉上裴修风。
林雾往地上砸一个爆.炸法器,黄沙漫天,等尘烟散去后三人已不见身影,留下不明所以的江储山六人。
其中一人问道:“他们该不会是知道打不过,所以逃跑吧?”
“嘴上说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不过如此。”
“你们听,那边有什么声音?”
六人转头看去,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靠近,散发出奇怪的嗡嗡声,等乌云靠近,众人才看清这竟是一群蝗虫,数量之多近乎遮天蔽日。
江储山一剑斩落数千蝗虫,但也只将蝗虫大军的脚步暂时停止一瞬,更多的蝗虫前赴后继奔涌而来。
他不甘地看一眼林雾离开的方向,“追上他们!”
这些蝗虫一定又是林雾的把戏,这次他要紧盯着她,绝不放过。
六人往林雾的方向追去,还没甩开身后的蝗虫,脚下像是忽然踩入厚重淤泥,双腿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