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镇子,镇子被山林环抱,林中妖兽无数,每次她都会遇到想将她当做口粮的妖兽,所以常常是被妖兽追着跑回镇子。
镇里人看见她回来就会哄笑,笑她蠢,不自量力。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去,她咬着牙往前走。
一只老虎跳出来盯着她,眼睛发绿,看它的模样,应该很久没吃过饭,是只老年老虎。
老弱相遇,林雾胜。
手指发软再也握不住匕首,林雾一屁股坐在地上,吸吸鼻子,抹一把脸。
她跟老虎说:“虎兄,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是你想吃我,我也不会杀你,不过你也不用太怨我,我说不定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她身上都是老虎的血,气味会将其他猛兽吸引过来,而她如今浑身乏力,连站起来腿都在打哆嗦。
“你在找我?”鬼魅一般的糟老头子忽然在林中出现。
林雾眼睛一亮,立即双膝跪地,“师父!您看,这是徒儿给您打的老虎,老虎皮可以做衣服,可好看了!”
糟老头子:“……你叫我什么?”
林雾:“师父!”
糟老头子:“我不是你师父。”
林雾:“你有徒弟吗?”
糟老头子:“没有。”
林雾:“那你现在有了。”
按照电视剧定律,对方这个打扮不是隐藏实力的扫地僧就是真炮灰,显然对方是前者。
最终,林雾活着走出这片林子,虽然糟老头子依旧不愿意当她的师父,但是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去磨他。
要抓住师父的心,得先抓住师父的胃,林雾在吃了两天辟谷丹之后得出结论。
她的手艺在赶路过程中日益增长,糟老头子也终于不再说把她赶走之类的话。
林雾:“师父,我们去哪里呀?”
糟老头子:“去看花。”
林雾:“师父,你尝尝这只烤鸡好吃吗?”
糟老头子:“难吃。”
林雾:“难吃你还吃那么多!”
“师父”两个字充斥一路,渐渐的,糟老头子真成了林雾的师父,两个一样奇葩又孤寂的灵魂靠在一起。
糟老头子好像有分裂症一样,有时候严肃又寡言,苛刻地要求她训练,还不允许她喊累,她被折磨得几乎丢了半条命,实力也在飞速增长。
有时候他又风趣幽默,可以接上林雾说的所有梗,学会许多现代词汇,笑嘿嘿的没有一点架子,还跟林雾抢鸡腿吃。
精神分裂就精神分裂吧,反正实力强,没人干得过他。
看过花后,林雾才知道师父的故事,关于那个英年早逝的师母,和师父身上解不开的仇恨。
林雾徒承师业,成为一名啥都干的刺客,买下一间小院作为他们的家。
家,她在这个世界终于有家了。
师父的仇人被解决得七七八八,还剩下几个硬骨头,他已经不接任务,专心复仇。
林雾想过帮他一起报仇,但是被他拒绝,他说他的仇人他要自己杀。
林雾名气渐起,所积攒的财富也越来越多,她把这些钱都拿去买丹药,可惜再名贵的丹药也无法弥补师父日渐亏空的身体。
大夫说他身体负荷过重,于是即使师父不让她插手,她也悄悄摸摸去找到仇人,先给他们使点绊子,让师父的复仇之路更容易些。
后来仇人死光,师父还是没好起来,大夫说他郁结于心。
林雾不明白,明明仇人都已经全部死掉,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一定是因为这个大夫是庸医,她找来所有的名医,请不来就绑过来,但还是治不了师父。
秋日稻谷金黄,师父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捧着一盒糕点,现在他不用训练林雾,基本就是以老顽童的人格出现。
他吃着糕点,无所谓道:“我说不定活得比你还长,你瞎操什么心?”
“大夫说让你少吃甜的。”林雾把糕点从他手里抢走。
师父吹胡子瞪眼,“逆徒!我身体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他们都是庸医!”
林雾展颜一笑,“你芥子袋里的钱我已经全部拿走,以后要买什么东西得先打报告。”
“逆徒!我有病都是被你活活气出来的!”师父捂着心口。
林雾:“大夫还说不能吃肉。”
师父手一僵,瘫在躺椅上,“那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林雾扯扯他的胡子,“放心,你不会死的,不是说要活得比我还长吗?”
师父拍开她的手,“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灵力从他下巴上划过,几根白色胡须落下,师父发出杀猪般的尖锐嘶吼,“我的胡子!你个杀千刀的!”
师父拿起扫把追着林雾打,林雾边跑边喊,“以后我见你吃一口糕点,我就拔你一根胡子!”
两人的声音洪亮,惊起一片飞鸟。
林雾曾以为日子会这样继续过下去,直到某天,师父说他还有最后一个仇人,他要去报仇。
林雾拦着他不让他去,如今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波折,她说她可以去杀。
师父没有反驳,他开始变得沉默,终日坐在躺椅上捧着一把梳子久久出神。
他和林雾说过去的故事,语句十分简洁客观,不夹杂任何私人情绪,一字一句,说着被血和泪淹没的故事。
他最终还是去报仇了,林雾送他离开,让他早日回来。
白雪皑皑,冰冷刺骨,这是一个寒冬,连修士也不乐意出门。
他笑着点头,然后一去不回。
林雾找不到他,他和仇人一起跌落深渊,等林雾花费半个月时间抵达深渊时,他的身体化作肉泥被风雪掩埋。
林雾没哭,沉默地找了件旧衣给他立一个衣冠冢,位置在一片深山里,让他不被人打扰。
她有大把的财富,不用再辛苦奔波,于是隐居山林,守着糟老头子的坟墓。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有意义,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师父,而今这份联系已经断裂,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糟老头子,那些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终究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师父,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
“活着就是活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是不想活,去死也行啊。”
“你这人真难聊天,想跟你探讨点哲学问题都不行。”
“我看你是吃得太饱了,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得吃饱点。”
“没人跟我抢饭吃,我当然吃得饱。”
师父啊,又到冬天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会有福利番外,不过要晚点发,因为一标完结肯定有很多盗文,我辛辛苦苦码的字是送给正版读者的礼物,不想被小偷偷走。
后面我打算先开《他有五个人格》这篇文,大概二十万的短文,先过渡和调节一下,也是练练手,会全文存稿加精修后发出,在这里向大家求个收藏~以下是文案:
精神科医生×人格分裂病患 双向救赎
江月栀时隔七年再次见到宋津言,是在私人精神治疗院,她是医生,他是病人。
眼前的男人退去青涩,西装革履,沉静眉眼再不见曾经的孤僻冷漠。
他曾占据她的整个青春,而今再见,如同陌路。
她拒绝为他治疗。
主任:“宋津言指明挂你的号,治疗费用付双倍。”
江月栀:“可以!”
为了奖金,她干了!
她晚上回到家,遇到搬来的新邻居,两人再次相遇,相顾无言。
当天夜里,宋津言敲响她家门,拿着一颗已经停产的过期荔枝糖,“月亮,好久不见。”
一个称呼,光阴倒退,黑板、课本和试卷呼啸而来,将她卷入喧闹的课堂。
江月栀有一个秘密,十八岁那年,她向宋津言告白被拒,发誓此后不再和他产生任何联系。
宋津言白天晚上两副面孔,白日坐在她的治疗室,正经疏离,夜晚敲开她的家门,黏人难缠。
江月栀受不了这种下班之后还要上班的日子,提出更换主治医生。
在医院的宋津言冷淡点头,晚上回到家,他站在江月栀家门口,眼尾殷红。
他说:“月亮,你救救我。”
在素人恋综节目中,两人故作不识,但无法掩盖的神态和细节让观众们嗑生磕死,建立起磕cp大军。
后来宋津言深陷舆论漩涡,哪些夸奖的话转变为刀子,一直在拆cp前线的江月栀站出,替他挡去那些污水一般的言论。
真cp粉:我就知道我嗑的是真的!
宋津言原以为此生不会再和江月栀有交集,谁知命运齿轮转动,他最大的秘密被撞破。
破碎的灵魂分裂,又一瓣一瓣捡回来粘上,内心荒芜的旷野杂念丛生。
十六岁的宋津言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一遍一遍念诵江月栀的姓名。
二十六岁的宋津言记忆散落,再一次爱上江月栀。
十六岁的他,二十六岁的他,装在同一个躯壳里,说着爱她。
那是天边的月亮,逐月之心,无法遏止。
他们是同样的人,从淤泥里挣扎而出,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
宋津言变得阴郁寡言,而江月栀如栀子花一般盛放,她曾救过他,不止一次。
月亮,你救救我。
这场病药石不可医,唯你而已。
女主名字来源:栀子花粗粗大大的,又香的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格调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的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的着吗!”——汪曾祺《人间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