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紧紧抓着她的手,他的温度现在跟冰差不多,汲取着她手中这一点暖意。
林雾站在燕归辞面前,背对众人,挡住他们的目光。
灵力涌入燕归辞的脊骨,他们因同生蛊绑定生死,共享感知,也察觉到他此刻状态不对。
邪骨被镇压住,安静下去,林雾也近乎虚脱,手按在燕归辞肩膀上支撑,免得一头栽倒。
她低头凑近燕归辞耳朵,“把眼睛变回去。”
红色竖瞳里没有任何情感,像野外的妖兽,全然冰冷,在林雾声音落下后,才渐渐恢复成黑眸。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燕归辞鼻尖萦绕的不是清冷暗香,而是带着体温的暖香,他无意识地往前凑一点,额头贴到雪白脖颈上。
被冰到的林雾拍一下他脑袋,没好气道:“干什么?”
见燕归辞恢复正常,她干脆也坐到地上,实在是累,动都不想动。
这邪骨这么吸灵力和精气,怪不得虽然听上去牛哄哄,燕归辞还是花了一千年时间才当上妖王。
时间正值中午,两人都没在第三个考核中花费多少时间,百无聊赖地等待考核结束。
台上,姜挽霜朝铁金铎笑道:“你的笑春风我就笑纳了。”
铁金铎表情一言难尽,还是那句话,“此女心思极深,大道难成。”
“天真单纯的,不一定能活着看见大道。”姜挽霜轻飘飘反驳。
铁金铎哼哼,“你就宠她吧,真不知道你这个性子怎么看中这样的人,等着遭罪吧!”
两人闲谈时,负责考核的老师走过来为难道:“姜院长,你看燕归辞的幻境关该怎么打分?”
说他没通过关吧,他确实通关了,说他通关吧,又不是正经通过。
正常的方式是在失忆状态下,找出幻境中不合情理的地方,根据线索排查发现考试线索,最后恢复记忆离开。
燕归辞这是连开始都没开,主线剧情一点不沾啊!
这头考核老师苦恼,另一头却依旧热闹。
山下的观众看了半天,第三关迟迟不出来新人,广场还是只有林雾和燕归辞两个。
“黑马!这绝对是本届最大黑马!这两人从哪来的?”
“结局还没定呢!最后要看每一关合在嗯嗯。一起的总成绩,又不是出来早就是第一。”
“唉哟我家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傻,人家说什么信什么,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幻境啊?”
“那个跑出幻境的妖怎么算?这不能做数吧?”
“就是,都没考呢,这个漏洞得补上,他什么都没做,肯定要零分。”
姜挽霜目光落在广场,两人并排坐在地上,一人开核桃另一人吃,看着水镜闲谈,一派闲散悠然。
她开口:“燕归辞,第三关,未通过。”
当最后一缕夕阳没入地平线,这场考核宣告结束。
走出来、没走出来的全部聚集在广场,等待最终宣判。
姜挽霜手一挥,广场上出现四块水碑,分别是三关的成绩和总成绩,有异议者可以提出。
林雾第一关排第三,后两关都是第一,总成绩毋庸置疑,居于首位。
她中间的笔试部分成绩达到惊人的八百九十七分,一共一千题,答对一题算一分。
这不像其他关卡是看总体表现,五个评分老师给出的分数不一样,可能参杂个人感情。
第二关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全凭实力。
第二关第二名才五百多分,差距极大。
有人质疑:“这真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
考卷老师直接将她的卷子列出,任由评判,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今年麓山学院出了个极好的苗子啊!
基础夯实,天赋极佳,心智坚定,在第三关能一眼看穿幻境,即使前两关成绩不好,凭最后一关的表现也能入学。
有人看着卷上逻辑清晰的答案,泪撒当场。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答卷,一定是我不够努力,我现在就回去学!”
有人教训孩子。
“你看看人家怎么就能考那么高的分,你就不行?回去给我继续学!”
因为这一份考卷,在今日之后,长兴陷入卷知识的学习热潮。
林雾没有丝毫意外,虽然她没有在学院读过书,但作为一个老妖怪,能考这个分数也不奇怪,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
燕归辞:“恭喜。”
林雾:“我感到很抱歉,这么欺负人不好。”
燕归辞:……
要是上扬的嘴角放下来点,这话还能多几分可信度。
两人看向总成绩榜,上面有名字的就是这一届麓山学院新弟子。
从上看到下,来来回回看三遍,都没找到燕归辞的名字。
林雾道:“是我眼花吗?”
燕归辞很平静,“对不起,我没考上。”
那九道天雷,他终究是辜负了。
“为什么道歉?你又没欠我什么。”林雾思索道,“那我让院长收你当弟子。”
燕归辞目光古怪,忍了又忍,没把心底的质疑说出口,只道:“不入学也没什么,你又不是不能出来,还是可以教我。”
林雾看他,“你不想进学院吗?”
燕归辞:“我们可以在长兴租一个小院,你出来的时候可以到小院找我。”
林雾点头:“好吧。”
一年一次的招生落下帷幕,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林雾的名字终究是传遍大街小巷。
修仙世界,没有什么娱乐,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听点八卦能聊一年。
作为饭后谈资最火热一员的林雾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不骄傲也不羞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在长兴租下一间僻静小院,林雾和燕归辞在此暂时定居。
招生考试结束的第五天,学院开学,林雾背着行囊上学去。
麓山学院财大气粗,学生宿舍是按院子算,一个小院两个房间,住两人,灵力充沛花木常开,环境极好。
其中一个房间已经被舍友住进去,为什么她去到另外一间房。
当天晚上有师姐来送东西。
一共三样,一样是两套学院弟子服,白底蓝边,上面的麓茗草绣着一片叶子,是一年级新生的代表,每升一年级便多一片叶子。
老师的衣服则是绣着麓茗草的花,花瓣越多,代表级别越高。
第二样东西是弟子牌,只有带着弟子牌进出学院才不会惊动阵法,一旦有人擅闯,学院马上就能知道。
像林雾之前那样在阵法上开个洞的,还真是前无古人。
第三样是一本纸质的书,封面写着“院规”二字,跟燕归辞的复习资料一样厚。
林雾翻开看一眼,被里面密密麻麻的“不能”“禁止”“必须”糊了满眼……
感觉入学不是很好的决定啊……
林雾放下院规,连夜去找姜挽霜,哐哐砸门。
“院长师父,院长师父!你在吗?我有要紧事找你!”
房间打开,一阵酒香飘来,林雾走进去,“好香啊!这笑春风品质不错。”
姜挽霜:“你知道笑春风?”
“小小品尝过一点。”林雾笑,看到旁边还有个黑脸中年男,忙问道,“这位是?”
姜挽霜:“这是学院老师铁金铎,教炼器,你们新生第一年什么都会接触到一点,往后你就常会看见他了。”
林雾行礼,“铁老师好。”
“嗯。”铁金铎从鼻孔里哼一声,看林雾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快到规定的就寝时间,不得随意外出,你跑过来干什么?”
“我刚才说过,来找挽霜师父。”
林雾看着这个语气不好的老师,语调不似先前轻松,也带点高位者的轻蔑。
她才刚入学,又没招惹他,怎么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还记得宝楼里的傀儡吗?”姜挽霜看出她情绪变化,解释道,“你看穿他的招数,他不高兴呢。”
林雾恍然,“原来傀儡是您做的呀?一开始真把我吓一大跳,实在太像人了,我第一次见到这样逼真的傀儡,您真厉害!”
铁金铎依旧冷脸,“油嘴滑舌,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又何必这样说,小小年纪心眼比藕多。”
懂了,这是个不讲情面的老古板。
一而再再而三,林雾也懒得再捧笑脸,“那您的人生真是无趣,人家说句好话你都得揣摩成坏话,真是心眼实诚。”
铁金铎脸色发青,“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林雾笑,“我就是一面镜子,人家如何对我,看到的我就是什么模样,所以善者善,恶者恶。”
说直白点,就是你是垃圾,所以才看我是垃圾。
“强词夺理!”铁金铎拍桌。
他的黑脸吓不到林雾,林雾把人往外赶,“我找院长有私事,劳烦老师回避。”
铁金铎拂袖而去。
林雾扭头朝姜挽霜抱怨:“这位老师是不是有些小心眼,技术不好还不给人说,脾气真大。”
姜挽霜:“你一个年纪轻轻又不懂炼器的小弟子,却看穿他引以为豪的作品,他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脸。”
她示意林雾坐下,继续道:“他对处事圆滑的人有些偏见,他本事过硬,却在家族里被会哄家主的堂弟压一头,心生不满才到这当老师。”
“他喜欢闷头做事的呆子?”林雾辛辣点评,“他家境不错吧?以前过得顺风顺水?”
姜挽霜并不惊讶她的敏锐,笑问:“这也能猜出来?”
林雾:“如果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头,就不会这么天真。”
想当初她也是天真烂漫的大学生,后来被生活迎头重击,真是一把辛酸泪。
姜挽霜敲一下她的额头,“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雾立刻把不重要的铁金铎抛之脑后,刚一张口,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天道制约吗……不能说出穿越的事,捷径走不通啊。
她咽下原先要说的话,改口道:“您知道同生蛊吗?”
在不能解释自己来历之前,她不会将燕归辞的情况说出,谁知道后面事情会不会脱离掌控。
她不信任何人。
“同生蛊?”姜挽霜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知,这对你很重要吗?我可以向些朋友打听打听。”
林雾:“多谢院长,我家中有长辈身中同生蛊,一直苦寻解蛊之法。”
她话锋一转,“我想要宝楼里的附子果,怎样才能拿到?”
姜挽霜:“半年后有一场各大学院的新生交流赛,奖品里有一样就是附子果。”
林雾点头,“我明白了。”
附子果有稳固境界的效用,完全无害,数量稀少,市场上没卖,一般都流通在各大家族手中用于培养弟子,作为新生比赛的奖品倒也合理。
林雾告辞,踩着夜色回去。
新的一天,林雾早早被钟声吵醒,拖着困倦的身体走出房间去上课。
小院里,同住的舍友站在院子里望天。
舍友名为叶清黎,人如其名,是个清冷范的姑娘,昨晚草草见过一面,没来及细看。
此时舍友站在院子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看归好看,冷淡也是真冷淡。
林雾打招呼道:“早啊,今天会下雨吗?”
叶清黎瞥她一眼,答:“不知。”
声音也是像流水一样,潺潺悦耳,没什么温度。
林雾:“那你站这半天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观天象,快走吧,要迟到啦!”
叶清黎没回答,跟在林雾后面出门。
“你不会不认路吧?昨天师姐给的院规里好像有地图,得好好看,尤其是食堂在哪里要记牢。”林雾说个不停。
叶清黎沉默。
“学院真的好大,这么走过去怕是赶不及,得跑快点。”林继续说。
叶清黎依旧沉默。
林雾摸着下巴,问:“你会不会嫌我烦?”
叶清黎摇头,“不会。”
“那就好。”林雾笑开,“你平时不爱说话吗?”
叶清黎:“没有。”
林雾:“你会说谎吗?”
叶清黎:“不会。”
林雾:“那我信你。”
两人一路聊到教室,基本是林雾问叶清黎答,这位室友确实实诚,能答都答,不想答直接说不想答,冷冰冰的。
新生一共五百人,分为五个班,依照招考的排名来顺着往下分,林雾和叶清黎都在甲字班。
两人抵达教室的时间迟了一点,老师站在讲台前,头发盘起,面色严肃。
时隔两百年,她再一次感受到教导主任般的压迫感,还有些许感怀。
老师看一眼两人,“迟到就到外面站着。”
嗯……这句话也很熟悉。
门外已经站了一排人,都是迟到的难兄难弟,往后站挪出位置让给两人。
叶清黎转头要走出去,被林雾一把拉住。
林雾凑上前哀求道:“老师对不起,我们起得很早,但是学院太大,昨天琢磨过地图但还是不太认路,保证不会有下一次,老师放过我们一次吧。”
她双手合十哀求,满眼真诚。
老师看她一眼,松口道:“好吧,念你们是初犯,迟到也不算太久,进去坐好,下次别再迟到。”
林雾拉着叶清黎,对照名字找到座位,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个位置。
门口的人惊呆,还能这样操作?
站在最近门位置的男子有样学样,喊道:“老师~”
老师眼皮抽搐一下,别过脸去,招手道:“进来,各自坐好。”
老师站着台上,自我介绍道:“我名苏白,是符修,教你们符箓之术……”
之后就是正式上课的内容,林雾只听了个开头,后面就沉沉睡过去。
还是课上入睡得快,躺床上要好几分钟才能睡着呢。
林雾睡得正香,梦境里忽然一声闷雷炸响把她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苏白的眼睛。
她支楞一下坐直身体,脑子完全清醒,弱弱道:“老师,你喊我?”
苏白脸色沉沉,“上来,画一下这道符。”
林雾走上去,看一眼纸上的符箓样式,拿起笔蘸墨下压,笔迹顺畅无阻,勾勒出画好的线条。
符并不复杂,她随手画完,还打了个哈欠。
她放下笔,“还要做什么吗?”
苏白神色缓和,点点头,“回去吧。”
林雾:“哦。”
她就这样自然地上去,又自在地下来,回座位的路上看见好几个揉着眼睛的同学,估计跟她一样睡得嗯哼哼。挺香。
苏白点下一人,正好也是睡眼惺忪的同胞之一。
这位同袍见林雾平安归来,便信心满满走上台去,蘸墨、落笔……然后卡住。
像是有什么东西和他争夺笔的控制权一样,很难让笔按着想法走,等他终于画完一张符,已经满头大汗。
字迹歪歪扭扭,存不住一点灵气,是张废符。
他一脸自信地上台,一脸菜色地下台。
苏白继续点人,一个又一个,都是刚才睡觉的人,除了林雾之外,没人能将符箓画出。
苏白冷着脸训道:“在教你们画符之前,我应该教你们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奋发,修道之路何其艰难,课上睡的是觉,以后丧的就是命。”
睡觉的几人低头受训。
苏白继续骂:“你们以为进到麓山学院就是天赋奇佳的天之骄子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的不说,要是谁能像林雾一样睡着觉也能画出符,我无话可说,往后每节课我都会抽问抽画,答不上做不到者扣分。”
林雾:……
骂归骂,带她干什么啊?她只想安稳潜伏,并不想成为焦点。
麓山学院每年都会进行考核,根据老师打分和考试分数排名,倒数后十位者将被开除。
就是这么赤.裸裸的残酷,没有什么温室的花朵,什么义务教育根本不存在,差就是垃圾,垃圾就要被淘汰。
苏白:“你们可以对符道不感兴趣,往后也不一定会当符修,但是多学一点东西绝对没有坏处,你们最好想一想自己将来要走的道,我言尽于此,望诸君好自为之,下课。”
麓山学院第一堂课,真是跌宕起伏。
道……林雾转着笔玩,她的道,大概是杀道吧。
任何一条道,说到底都是争,争资源、争地位、争名利,她没有专门学过符或其他什么东西,因为师父什么都要她学。
她回到宿舍,把今天的经历写给给燕归辞。
刚送出灵纸鹤,便感觉到外面有动静,走来走去,却又不敲门。
她主动打开门,倚着门框问道:“找我有事?”
叶清黎:“嗯。”
应一声后就没了下文,林雾瞥见她手中的纸笔,又问:“想找我教你画今天课上的符?”
叶清黎:“嗯。”
林雾无奈:“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能答应的自然会答应,做不到的也会拒绝,你要告诉我,不能时时刻刻让我猜,这样的关系不好。”
“好。”叶清黎脸色微红,停顿一会儿又道,“谢谢,你是个好人。”
林雾看着她认真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清黎不明所以,但她笑得实在明艳开朗,像勃勃的向日葵,于是也跟着小小地笑起来。
在学院的日子略显枯燥, 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重复着一样的行程。
夜晚,林雾在宿舍里拿着几颗石子布阵, 今日下午是阵法课, 让她想起穿梭时间之前白胡子老头要求她记下的阵法。
石子落在不同位置上, 相互之间形成一股力,随着新的石子落下,林雾压力越来越大。
现在她知道课上的同学为什么会布阵失败了。
天地间似是有股力道跟她对着干,她被裹在深海中, 在海水压强之下动弹不得,必须运起所有灵力努力对抗。
体内灵力激荡,她嘴一张, 一口血喷涌而出,石子失去力道,凌乱地散落在一旁。
这甚至不是真正的穿越阵法, 而是缩小精简数倍的破烂版, 依旧压力如山。
她眼前发黑,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完整回忆起阵法的模样。
穿梭阵法太庞大, 以她如今的修为底蕴根本没办法记住其中玄妙,至于她修为上涨后记忆会不会清晰……鬼知道!
更何况她没有那么多重新修炼回顶峰的时间。
她一下一下敲打着地上的石子,叹口气,看来这下真的要当阵修了。
心情不好的林雾直接溜出校门,去小院找燕归辞。
她到的时候,燕归辞正在看那本妖族入门秘籍, 旁边还放着沼泽里得到的医修手札。
一本妖族从小就倒背如流的基础书籍被他珍视地捧在手中,承载内容的竹片表面光滑发亮, 一看就是经常抚摸翻看。
他沉浸在书中,手里还拿着笔做笔记。
林雾在门口站着,直到不远处响起一声狗吠将燕归辞惊醒,他才抬头,看见林雾。
燕归辞惊讶道:“你怎么现在出来?麓山学院不是隔五天放一天吗?”
林雾走进去,“本来我不知道这个规定,心里没有任何负担,现在你告诉我这个事,让我知道自己违反院规,实在担惊受怕。”
“担惊受怕”的林雾毫不犹豫甩锅,燕归辞揉揉头站起来,走近她,“在学院过得如何?”
怎么才开学三天就偷溜出来?
“不都写信告诉你了吗?”林雾盯着他的动作,“你怎么看着有点奇怪。”
燕归辞动作一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奇怪的,你吃汤圆吗?”
林雾注意力转移,“吃。”
白滚滚的汤圆在夜色中冒出腾腾热气,燕归辞安静听着林雾挨个点评的老师们。
燕归辞笑道:“过得不错。”
同窗和师长,亮堂堂的教室,方正的书桌和纸墨香气,气氛应当很好。
林雾:“我打算主修阵法。”
燕归辞:“不再想想吗?”
“我命由天不由我啊。”林雾唏嘘。
燕归辞笑着,不在意她偶尔的奇言妙语,隔着汤圆的白汽看她,“吃完就回去吧,别被发现,会受罚的。”
林雾干完一碗汤圆,心情好点,“要不然你变成镯子跟我进去?”
“不必。”燕归辞摇头拒绝。
“那好吧,我走了。”
林雾走之前回头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燕归辞:“没事,去吧。”
林雾回到学院,本想悄无声息地溜进去,结果又在老地方遇到熟人。
“哈哈挽霜师父您也在这里啊,真是好巧……”
姜挽霜面色依旧温和,“这个阵法是我做的,任何异动我都知道。”
林雾:“我这次很努力,已经非常小心。”
姜挽霜点头,“比上次有进步,但还不够。”
“我已经决定往后主修阵法,会努力学□□有一天不会被发现。”林雾拍着胸脯保证。
能信誓旦旦说着出下次违背院规绝不会被发现的话,估计整个学院也只有这一人。
姜挽霜笑吟吟道:“看来你也知道这是不能被发现的事。”
林雾:……怎么感觉掉坑了?
林雾:“我不知道,就随便说说,校规我看都没看,完全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姜挽霜:“按照学院规定,私自离校多久,受罚时间就翻倍,自己去反省堂待两个时辰。”
林雾老实如鹌鹑,“遵命。”
反省堂门口坐着一个啃鸡腿的老头子,见人过来就伸出油腻的爪子,“弟子牌。”
林雾把牌递过去,老头往法器上一刷,扔回弟子牌给她,“新生啊,刚来三天就惹事,前途无量,欢迎常来。”
“常来大可不必。”林雾擦着沾油印子的弟子牌,皮笑肉不笑。
老头挥手赶她进去,“我一看你就知道往后我们会经常见面,赶紧进去,明早还能赶上上课。”
林雾:“……我真是谢谢你。”
反省堂,顾名思义就是让学生反省用的,可惜这个反省的过程并不太友善。
里面有十个傀儡,一进去就追着人打,根据受罚者的等级不同,傀儡的修为会调整到比受罚者高一点。
林雾筑基初期,十个木头人就是筑基中期,她一边嗷嗷叫一边满地乱跑。
长时间追不上林雾,木头人还自动加码,修为变成筑基巅峰,再不行就到金丹期,总之就是死死压着她打,好生无耻!
被暴打一晚上,林雾在第二天几乎是爬着出来。
霍老吃惊,“嚯!竟然还能自己出来!”
林雾伸出颤抖的手,“我、我要请假……”
得到半天赦令的林雾被傀儡送回宿舍,傀儡刚走,林雾立马活蹦乱跳离开学院。
偏僻的小院里,传出连续不断的大笑声,伴随着棍棒砸在柔软物体上发出的闷声。
“妖物就是卑贱!”
“原型是什么?变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大概是小猫小狗之类的低贱东西,满大街都是,见人还会讨东西吃。”
“你的主子听说是麓山学院新晋弟子第一啊,滋味怎么样?”
羞辱的话语不曾停歇,燕归辞脸上带伤,靠着墙弯腰捂住腹部。
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手掌微微抬起。
“你就是这样无事的?”听不出喜怒的女声从墙头传下来。
院中的声音停歇,众人齐齐转头看来,燕归辞的手落下去,眼瞳恢复正常。
林雾撑开墨伞,站在墙上,脸上依旧带着笑,眼中沉沉如墨。
风吹过她的衣角,她身上还穿着麓山学院的弟子服,明明是朝气十足的衣服,此时却如冬雪森萧。
这个时机出现,刚刚好啊。
“我能解决……”燕归辞喘息着,像在辩解。
“你要怎么解决?”林雾从围墙落下,墨伞一个斜挑,伞尖直接洞穿其中一人的脖子。
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从头至尾她眼里只有燕归辞。
其余人惊慌,刚才口中反复说着“卑贱”的男人后退一步,脸色苍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话未说完,人头已落地。
剩下几人慌忙跪下磕头,“我、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求求前辈饶我一命,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林雾缓慢走近,仍旧盯着燕归辞,“你要怎么解决?”
她每走一步,就有一人倒下,地面被染红大半,血色冲天。
剩下两人扭头就跑,墨伞甩出铁链勾住一人的脖子,甩到另一人身上,两人同步毙命。
她还在靠近,宛如修罗。
一直以来林雾都是穿黑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白衣,严谨来说是第二次,只是昨夜光线不够亮,看不清。
白衣穿起来和黑衣不同,更烂漫天真,在血色背景中,犹如一朵从淤泥中挣扎开出的花,吸着血,但洁白无瑕。
林雾抓住他的衣领凑近,闻到他嘴里苦涩的气息。
“行啊,知道吃药屏蔽痛觉了是吧?一疼就吃,怎么不把自己药死呢?”
蔽痛丹,味道极苦,能把人苦出生理性泪水,一般用在战斗中短暂让大脑忽视痛觉,药效过去后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
燕归辞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像是累极,问道:“昨晚胸口有点疼,你和人打架了?”
林雾不依不饶,“你还没说要如何解决。”
燕归辞:“我想过段时间再出手,现在太多人知道我在这里,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你要是死在这里才是我最大的麻烦。”林雾一字一顿道。
燕归辞避开她的目光,“这些尸体怎么办?”
在林雾逼问燕归辞的时间里,剩余的人已经屁滚连滚带爬地离开。
林雾:“送回去。”
说送回去就送回去,林雾直接把尸体扔回各家中,行事肆无忌惮,没有任何掩盖。
其中的一两个也有些小背景,但偏偏是这种张扬姿态,加上林雾这个名字,让他们都暂时没有报仇的行动。
林雾原以为随着年纪和修为的增长,她的脾气变好不少,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