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渝跃鸢飞  发于:2024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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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忍不住问:“所以?”
狄昭昭啪的一拍手,有点兴奋地说:“所以我觉得,电很喜欢尖尖的形状,就跟我喜欢吃糖葫芦一样,这是它的爱好!”
祖父:?
很奇怪,但听着竟然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狄昭昭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本来就喜欢的尖尖里,还住着相互吸引的另一种电,就跟糖葫芦还加了我最爱的水果一样,只要看见了,我肯定会想去买来吃的!”
在小孩眼里,就像是用糖葫芦骗小孩一样,他也可以用天上雷电喜欢的,把它引诱到某一个地方。
咸鱼以为的:崽脑子里怕是高速运转,转疯了?
昭昭以为的:偷偷当狼外婆,哄雷电下来,然后拐走!
狄昭昭叭叭说。
说得还有条有理的,振振有词的。
不管听不听得懂,至少听起来一下雷电、一下阴阳,一下导电,还怪新奇唬人。
于是,有些神奇画面出现在这个露营地。
只见火堆旁有个小孩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的说着什么。
周围几个队伍的人都很安静,好奇地听着风传来的声音,还有的人干脆走近听,面色好奇。
因为小昭昭语气特别自信,落到旁人耳朵里,天然就带着好像真是怎么回事的感觉,再加上逻辑完整,甚至一时让人无法反驳。
这就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
人越来越多,故而出现了这有些神奇的画面。
然后,小孩高兴地让人搬出他做的那个东西。
大家定眼一看。
众人:“……”
合着说了那么多,一套一套的,结果是个丑丑的玩具?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也该有个复杂的结构,很难制作成,是个威严又庄重的大家伙,像是复杂的战车,又或者机关复杂的木牛流马。
怎么会是这种简陋的破棍子、连着八爪鱼一样许多根软乎乎的脚,还有一些看着更丑的东西补丁般加在上面?
而听说过土大款传言的人,此刻欲言又止。不愧是富人家的小郎君,想想就心痛。
狄昭昭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他小脸期待的看祖父。
祖父顿了顿,迟疑片刻后:“……我传信回去请暴指挥使帮忙在京郊荒野临时搭建一个。”
“要快的!”狄昭昭赶紧说。
确实很快。
消息比人快,车队都还没有到京城,在京郊就竖立起了好几座高耸建筑,和兵马司大营出入口处瞭望塔模样差不多。
盖因随着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当初泰和宫宴之事。
旁人没见过,听了也没感觉。
但当初宫宴上,文武百官可是亲眼见证犹如神力的一幕,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几乎是和狄松实一样的反应,只感觉在烦闷的思绪中,忽然有一杯冰凉茶水从后脖颈灌入衣领。
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操纵天雷,寻常人难以企及,但对颖悟伯父子来说呢?他们可有曾经摩擦生出阴阳电,将其玩弄于鼓掌中,作为游戏逗乐的先例!
尤其是在钦天监夜观天象,推测后几日,恐又有雷雨后,发现狄昭昭他们一行人竟然还没到京城,连带着据说能引雷的引雷棍也尚在外。
景泰帝当即派兵马司的人前去接应,肃声道:“务必使人安然归来,毫发无损。”
京城正是夏末雷雨季,若这时再有雷击,又恰好落在皇宫中,文武百官都不敢想届时会有何等民怨。
丑丑的引雷棍先一步到达京城。
按照狄先裕和狄昭昭的说法,安置在了类似瞭望塔的高顶上,又有许多细线顺延至地面,挖坑深深埋入地下。
方圆十里清空,不见人畜。
乌压压的黑云从远处滚滚而来,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心口都沉甸甸的。
憋闷了好几天的京城总算落下了雨丝,百姓们高兴,天气总算凉爽一些了。
皇宫,一处宫殿中,却气氛很是紧绷。
“真能行吗?”负责安装引雷棍的暴指挥怎么想都觉得虚,他可是亲眼见过那玩意的。
他拿着千里眼朝城外的方向望去。
狄昭昭也拿着一只新制的千里眼,朝京城外的天空望去,放轻了呼吸:“等会儿就知道了。”
散落在京城各处,或在路上听过传言,或消息灵通知道京郊无人处搭建高塔何用的人,也都在各自家中屋檐下,抬头朝着京郊的方向望去。
看到雷云滚动,紧张得屏住呼吸。
“来了!”
话音才落,刹那,一道白光骤然闯入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天光大亮。
在大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从天而降的雷光,竟然真的犹如被牵引,裂折两道,转向直直砸向京郊。
“轰隆——”
骤亮的一瞬,白光落在高塔尖上!

雷光密网, 在空中交织,像是倒着生长的树枝,自天空往下开裂蔓延。
最粗最亮的那一根, 落到高耸塔尖,霎时间,天地相连。
用千里眼往外看,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一束雷光,像是水蛇一样钻入塔顶的长针。
才新搭建起的高塔,此刻被雨水浇得透透的,通体发亮,布满细密的雷光。
从天到地。
从塔顶瞬间蔓延至整个塔身。
与预计的不同的是, 接地系统还是太过简陋, 并没能把引来的天雷如数灌入地下,反而全部威力都在塔中炸开。
黑云压城,风起云涌。
黑压压的天空下。
陡然出现一骤亮刺眼的白塔, 通体脉络般的纹路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好似要与天地雷电融为一体。
仍然奔波在屋外的百姓, 陡然被惊了一下。
“你们刚刚看到没有?”当即有人指着远处半空中,不敢相信地问。
他身边忙着收摊的小贩:“好像地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不就是雷吗?怎么, 你长这么大,没见过打雷?”
摊主立马道:“不是!我说的是像是塔一样的东西, 从地上见的!”
然而此时再看, 已经看不到转瞬即逝的神奇景象了。
“爹你可慢点!”姜琛赶紧扶着姜禄甫。他担心啊, 他爹一把年纪了,不在屋子里好好待着, 非要来外头视线好的回廊下看雷雨, 还激动得腾的一下站起来。
也不怕把自己摔了。
姜禄甫抓着他的胳膊, 发红的眼眶里满是泪花:“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云州也许有救了!
他望着天空,声音发颤:“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能操雷控电,何等奇才?何等奇才!”
有此一器,还怕民心不聚?
无论是造势“皇上为万民以身引雷”、亦或者直接破除天罚之说,甚至还能装作“天授神法”以神力破神、凝聚民心……
即使是装作神仙,也能大大提升士气,安定百姓。
姜禄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许多想法,每一条都让他忍不住眼眶发红。
也许还有救。
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悲剧,也许不会继续发生下去了。
“看到了、看到了。”姜琛声音也有些发颤,他扶着老父亲坐下,抬眼朝远处乌云密布的暗沉天空。
他爹,是见过蝗灾难民的人。
京城中各处,皆见此景。
知道些许内情的人,不似姜公一般抱着隐秘的期望,此刻,除了震撼,只剩下一片奇异的寂静。
毕竟谁会真的觉得,有人能如神祇般操控天雷?
甚至只用了平平无奇的长棍、和看起来柔软拂柳的缠丝线?
但凡知道京郊搭建高塔是为了引去雷电的,在看到远处半空中被雷笼罩的高塔后,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而皇宫中。
用千里眼、看得更真切,看得更清楚的众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雷劈下来,看着雷霆之力在高塔中肆虐,眨眼间,高塔通体黝黑,犹如焦炭。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好像都能听到它被雨水冲刷发出的滋滋声,闻到上面散发的焦糊味。
天雷真的被用那个奇怪的铁棍和缠丝线,引到了京郊高塔顶上,顺着磨尖的铁棍往下钻,分毫不差。
天地,本是用来敬畏的。
天地君师亲,天地甚至排在首位。
如今……
看着千里眼镜筒中传来的画面,大家好像一瞬间失了声,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连动作都下意识放轻放缓。
就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或许是怕惊动了引雷棍的效果,又或许是怕惊动了制出此物的狄家父子。
倒是狄先裕和狄昭昭,对此很平静,甚至有点不满意。
狄先裕只要一想到这玩意安装在各个高楼大厦顶端,就有点不寒而栗,那就真的不是避雷针了,是找死针。
狄昭昭也觉得这个效果,比预计的,比在爹爹脑袋上碎画里看到的差好多。
他有点纠结,问:“不应该啊,这个高塔怎么被劈糊了?”
按照做引雷棍最初的想法,应该是雷被引来后,先进入长棍,再顺着一根根铜丝分散,先被削弱,再导入大地才是。
狄昭昭纳闷的又举起千里眼,朝远处的高塔看去。
黑黢黢的一团,众所周知,黑色的东西是比较难看清楚细节的。
所以狄昭昭瞪圆了眼睛,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头问狄先裕:“爹爹,高塔怎么被劈糊了?”
咸鱼:“……”
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避雷针虽然原理也是引雷,但人家功效确实是避雷,但现在,好像真的做成引雷针了。
避的效果估计还是有,要不然高塔的样子可能更凄惨,甚至直接塌了。
只是不多。
狄先裕很想得开,反正这样也能用,保留这种雷霆的恐怖力量,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第一次做,有不足是难免的。”咸鱼揉揉小孩脑袋夸道,技术指点确实没办法,但哄小孩的话他是信手拈来。
屋内众人:“……”
怎么糊了?
听起来好像很谦虚的样子,但怎么听着就是感觉这么奇怪?
天雷都被你们父子俩引下来了,还指哪儿劈哪儿,还能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景泰帝已经许久未曾睡一个踏实觉了。
他想要当明君,想要成为千古赞颂的帝王。
却在愈演愈烈的压力下,不得不为了平民愤下罪己诏,明知道没有用,明知道若下了罪己诏蝗虫还止不住,他会陷入更为糟糕的境地,背上难以磨灭的污点。
但为了云州官员能再多几分统治力,传达下去的政令能更有说服力,为了百姓不至于彻底落入绝望放弃抵抗,他短短半月内,连下了两道罪己诏。
犹如亲握匕首捅入脏腑,那匕首,还是他想要尽力庇佑的子民递上,其中酸楚,自是难言。
“轰隆——”
“轰——!!”
在电闪雷鸣中,景泰帝放下千里眼,看向远方半空。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问:“此物神通威然,竟还有不足之处?”
狄昭昭点头:“有的!”
他看向狄先裕:“咱们本来想的是,让引过来的雷电,全部传到地下,这样地上就不会有人受伤了,也不需要清空周围了,对吧?”
不仅引雷,还直接使其威力全无,不能损人分毫?
众人忍不住跟着狄昭昭一起转头看向狄先裕。
咸鱼:?
什么对吧?
这难道不是你小子想的吗?
还是他又在什么时候不经意间说漏嘴了?
狄先裕绷着脸,心噗噗的跳,但诡异的,竟然觉得这个场面熟悉,好像也不那么吓人?
在大家惊讶、好奇、疑惑、震撼的目光中,狄先裕努力让自己淡定地点头说:“本来是这样计划的没错。”
他人高腿长,表情“淡定”,语气还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好像此引雷而来的神器,真能做到化雷于无形。
并且还是“计划”好的。
景泰帝:?
已经僵成石雕立像的众臣:??
景泰帝语气都变得有点艰难,且谨慎地问:“所以此物若再精进,不仅可以纵天引雷,还能化解雷霆之力于无形?”
狄先裕卡了一下。
为什么避雷针的功效,用文绉绉的话这么一说出来,就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高大上起来了?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说:“理想状态下,应该是可以的。”
众人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那可是天雷,能把巨树劈得焦糊,能把人劈成焦黑尸体的天雷。
“天打雷劈”这个词,在这会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雷雨天,在田野里,旷原上,都有可能直接被劈成焦炭。每年各地都会有田地里干活的农民被雷击而亡。
正是因为时不时有人目睹,且看到被雷劈死的人是如何一副凄惨的模样,这才会将“天打雷劈”这个词,作为违背誓言、背信弃义的惩罚。
有人恍然:“竟然还能化雷电之力于无形。”
狄昭昭正琢磨呢,听到这话,他反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小孩看过碎画,明明还没头绪,但底气莫名很足,还提问:“是发现哪里有问题,会导致行不通吗?”
要是谁发现了问题,他就不用费力去找问题出在哪里了。
众人:“……”
狄昭昭语气太有底气了,像是做不到才应该是有问题的神色,一下让大家都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能做出能化解雷霆之力的东西,才是正常的?
瞬间变成景泰帝等人欲言又止。
狄昭昭见大家的表情,从袖口掏出一张笔记纸:“那我来给大家讲讲吧!”
小孩语气振作:“刚好引雷棍要好好用起来,不能只做这一根,大家都要懂它的道理才好。”
学会了,然后做多多的引雷棍!有了引雷棍,总有办法可以让云州百姓相信不是天罚的!
不管是讲道理,还是装神仙!
届时众志成城,只要还没有形成遮天蔽日的蝗虫,说不定还能挽救。
当天,雷雨都还没有停。
就有一群臣子匆匆从家中、各个衙门中赶来,想要进宫面圣。
而相比狄昭昭的“精品课”,众人默默找到狄先裕,先要了一个“傻瓜教程”
主打一个暂时不管其中道理,先直接学会怎么做就好。
幸好的是,引雷棍的制作并不复杂。
从父子俩路途上,边赶路边见缝插针的捣鼓都能做出来,就知道没有太难的地方了。
长棍、磨尖、用拉金丝的工艺来拉铜丝……
一晚上的时间,就紧急生产出了一大批引雷棍。
而当天,着急入宫的群臣,也商讨出了该如何使用。
其实要论短时间内凝聚人心的效果,肯定是装神一派更好使的。
以百姓绝望中对神明的渴望,若此刻真有神明降世,绝对能爆发出巨大的希望和凝聚力。
但极好的效果,背后也藏着极深的雷。就像最厉害的药多半伤身一样。
若是情况没有按照预期的走向,反而变得更坏,百姓会不会要求神明出手,替苍生解决眼前的难题?
毕竟在百姓眼里,对身负神力的人来说,消灭蝗虫岂不是随手一挥的事?
背负了过多的期待,一旦没有做到,就会有更大的反噬。
不得不下第二次罪己诏的景泰帝,对此深有感触,绝不想见到类似的事再次发生。
其实有点来神,跃跃欲试的萧徽:“……”
他一早就请命去云州了。
但没有被同意。
纵观萧徽的功绩,与官斗、与各地势力斗更多,反而亲身与百姓接触的不多。
云州如今最需要的是稳住,可禁不起萧放之这个家伙去折腾一遭了——这是朝中诸位大人的共识。
萧徽叹口气,只能在京城隔空暗暗心急。
在看到“雷神”这个人设的时候,萧徽一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危险怕什么?有风险怕什么?这可是眼瞧着效果最好、凝聚力最强的办法,他萧放之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就爱这种雷厉风行、果断出击的奇招!
但是被驳回了。
萧徽当真是叹气:“昭哥儿你说,你觉不觉得师父去云州,是最好的选择?”
狄昭昭盘腿坐在萧府书房,抬头看了一眼萧徽,摇摇头道:“这事不管谁去,背负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但凡出一点差错失败了,那就是遗臭万年、遭万民唾骂的罪人。
余生都要背负数不清的人命和罪恶感。
他想了想,“皇上不许师父你去,也是想保护师父你吧。”
如今的办法,不依靠某一人之力,而是靠整个国家运转,靠所有人众志成城。
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狄昭昭想。
萧徽静静地看着小昭昭,一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出去一趟是不一样了。”
狄昭昭一抬下巴,得意道:“是吧!我也觉得我又变厉害了好多。”
小孩美滋滋,连师父都发现了!
云州有旱。
周围州府降雨也变少,人人自危,生怕云州蝗虫成灾,再飞过来,将他们的粮食啃食一空。
在更远的州府,又神奇的发生内涝,可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在京郊雷塔被证实有用的第二天清晨,数不清的引雷棍就被送往各个州府。
用八百里加急送去云州周围的州府,五百里加急沿途每个州府都留一批。
随着引雷棍而来的,还有来自景泰帝的政令。
诏各州府起高塔,以引雷霆之力入无人之境,免除百姓在雷雨天遭受雷击之苦。
各州府附近的驻军,也都被调动,以搭建瞭望塔的经验,不惜人力,不惜物力、不惜畜力赶制一座座高塔。
全都建在无人荒野,但又恰好是城内外百姓能亲眼看到的地方。
这时没有什么高耸的建筑,对百姓们来说,视野都是无遮挡的。
即使高塔在远方,但在城中大部分地方,都能看清塔身、塔尖。
自北向南,自东向西,各地官员以最快的速度,修好引雷塔。
不论是为了心中秉持的道义,还是因为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差错被记住,总之各地官员的效率非常高。
即使是更远一些,暂时送不去引雷棍,只是传书一封,告知其怎么做高塔的,也没有人敢拖怠。
不过三日时间,包围云州的所有州府全都安装准备就绪。
这片土地宽广,自然不可能每一处都不下雨。
很快,有好几个州府都迎来了降雨。
“轰隆——”
“轰轰轰!!”
青州,率先迎来了雷雨。
引雷塔静静地屹立,不动不摇,在辽阔的天空和滚滚的乌云下,它显得有些瘦弱。
府城百姓都忍不住看向城外的那个高塔。
官府目前还未曾仔细说过什么消息。
但越是不说,越让人想去猜,城内早就有各种版本的传言。
如今真下雨了,真打雷了。
家家户户都有好奇的大人小孩探出头来。
酒楼茶馆里人声鼎沸,人们都纷纷围到窗户前。
只见暗沉的天色骤然一亮,有白色雷电从乌云中迸射而出,裂闪着朝地面而来。
所有人呼吸一滞。
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出现雷纹密布的亮眼刺目高塔。
那刺眼的程度,几乎像是在朝他们说:“快看我!雷被我引过来了!”
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而后又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天雷真的去劈那个引雷塔了!!”
这惊呼声还没有落下去,伴随着一道雷声,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叠叠的声音:“又劈它!”“又是它!”“雷又被引去了!”“它真的引雷!”
数道难以置信的声音,犹如看到了猪长了翅膀飞上天一样高亢尖叫。
听到这一道道声音,即使是再不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从床上起来,从忙碌的灶台边暂时离开,放下手中的活朝城外高塔望去。
高塔很远,天色又暗,其实大多目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高塔具体的模样。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清,那引雷塔通身滚滚雷电,惊耳骇目的炸亮模样。
那真的是天雷,天上劈下来的,他们看得真真的!!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许多人左眼写着震撼,右眼写着迷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脑子嗡嗡的状态。
这时不需要官府多说什么,只需一两个人在人群中稍微引导两句。
刚刚还寂静的人群,瞬间就像是被泼了凉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城内外到处都是议论声,此起彼伏,惊叹一声接着一声。
雨停后,百姓们好奇跑到城外,看到漆黑一片,有点焦炭状的高塔。
“引雷,引雷塔真的能引雷!!这绝对是天雷!”
“这个引雷塔放在哪儿,天雷就往哪里劈,那之前传的天罚,岂不是骗老汉我的?”
“天罚你个鬼,有天罚能指哪儿打哪儿的?”
消息控制不住散开,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引雷塔在众人面前显威力,每个人都变得信誓旦旦,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怒气。
这种人人都议论的事,传播得最快,就跟流言一样,长了翅膀似的。
越来越多,越传越广。
仿佛农村包围城市一般,随着商贾运送粮食进入云州,随着云州富贵人家出逃,随着大量的人口、物资流动,云州懵了。
“那是天罚!”
大着胆子拖粮食来卖赚差价的商贩:“这你都信?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他一脸确信,信誓旦旦,好像天罚是什么老套落俗的消息。
“蝗虫是天罚!!雷都去劈皇宫了!”这是整个村都集结起来冲闯县衙的。
“鬼的天罚。”这是个趁机来低价买房的壮汉,他声音又粗又大,“有引雷塔,人想让雷劈哪里就劈哪里!”
“要是雷劈一下就是天罚的话,那官府岂不是想让老天罚哪里就罚哪里?好笑。”
这壮汉胆子大,和商人说话腔调又不同,语气好像自带嘲讽,就好像在说:你个土老帽,这都不知道?
听得这个村的人都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怀疑起来。
本身容易被煽动的人群,自己的判断力就低下。
只愿意相信自己“兄弟”“朋友”“亲戚”,并且认定了之后,就怎么也说不回来,比牛都倔。
但当这些最信任的兄弟、朋友、亲戚逐一倒戈。
当身边所有人都逐渐变成同一个声音的时候,他们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倒戈回来。
云州官府也在暗中使足了劲儿,愣是在短短两三天时间内,彻底扭转了局面。
手段高一点的,已经短时间内凝聚起了人心,还顺便用引雷塔打了好几波鸡血。
再有资源一点的,还弄来了一波粮食,或者别的物资。要么作为鼓舞人心物资,要么作为吊在眼前的胡萝卜诱饵。
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当百姓固执的唱反调,坚定的把他们当敌人的时候,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任凭你说破大天,百姓也只信那个“我大姑的二叔说”“我过命的兄弟说”“大家都说”“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官府的那点力量,平时看着十分强大,但要真对上豁出去联合起来的百姓,那是真不够看。
若不是上头还有一道道政令下来,还有上头铁线压着,有部分本就无志,感觉吃力不讨好、甚至还有被攻击危险的官员早就想跑了。
但还是有更多官员在坚守,始终没有放弃,一次次说服着、组织着,始终带着更恐惧蝗虫的百姓在清理和灭杀。
坚守终究是有用的。
在奋力斗争中,蝗虫发展的速度很慢。
终于在蝗虫羽翼丰满,要成为成虫前,等来了曙光。
等来了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有粮食运进来了!”
“南边送来了好大一批鸭子!”
“东边村子又跟官府派下来的人学着做了好大一张网!!扯网、扯网!”
数不清多少日子,记得不有多少日出日落。
当举着各种工具,再也等不到一只从田里、从土里、从阴沟里蹦出来的蝗虫后……
田埂上、村道中,在长久的寂静后,猛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杀完了!!咱们把蝗虫杀完了!!”
“我们撑过来了!!”
“没有虫了,真的没有蝗虫了!!”
云州越来越多的地方响彻欢呼,希望与生机再次充满这片土地。
还有情感充沛的百姓,捂着脸啜泣,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好消息一个个传回来。
京城里始终为云州牵挂的官员们,一个个也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唯有狄先裕笑过后,还有点惊讶:“什么?”
狄松实把云州传回来的消息递给他:“云州知州予我的回信,你也看看吧。”
咸鱼有点不敢相信的打开一看。
信上写了。
成群成灾的蝗虫不能吃,但凡身体差一点的老人小孩吃了都有腹泻丧命的风险,身体不错的年轻人也不能以此为食,吃多了会丧命。
蝗虫也没有趋光性,不会在燃烧大火时乌泱泱扑过来自取灭亡。
但是加上火烧,且焚且瘗,效果也比原来单纯只挖沟渠埋好些。
信中依旧表达了谢意。
狄松实语气感慨:“那时多半还是急中出错,现在仔细想想,历史上蝗灾发生过许多次了,哪一次大蝗灾不是饥荒、饿殍遍野?”
“连树皮都吃了、土也吃了,甚至易子而食,不可能会没人去尝试吃蝗虫。”
历史中每一次经历大蝗灾的人,切身处地的经历家破人亡,经历灾荒和死亡,求生的本能比谁都强,哪里会需要后人教这些。
听完,咸鱼:“……”
他就说吧!刷的视频、看的小说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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