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真是细作,那可太好了,省得我们兄弟动手了,老天爷就把你们给收了。”
那士兵的脸上带着一股灰败之气,脸色微紫,看起来身体不太康健。
他的几句话,让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他们将路引收好,进了嘉南关。
进了嘉南关的第一个县城是小叶城,城里处都挂着白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除了发丧的和运送尸体的人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在大街上行走。
甘梵仁他们找了一家客栈。
客栈掌柜见到他们,劝阻道:“客官快走吧,城中闹了疫症,不少人都出事了,若是你们不走感染了疫症,怕是要死在这的。”
苏白手倒是不在乎:“我是大夫,我要留下来。”
甘梵仁:“疫症的传播速度很快,恐怕不止是小叶城,嘉南关各县应该都被感染了,除非我们能日行千里,不然今日是离不开的。”
掌柜的叹了口气:“都是命啊。”
“我把一楼的伙计房给你们住,不要你们的钱,只一点,你们不要进客栈,食宿自理。”
掌柜的带他们去了伙计房。
伙计房在客栈的边门,可以直接出入,不用从客栈进出,与客栈是两个独立的空间。
掌柜的解释道:“这疫症凶猛,我也不确定谁有病还是没病,所以分开住是最好的。”
“你们愿意留在小叶城为大家治病,我深受感动,我虽只是个生意人,但也不会赚你们这些义士的钱,这也算我的一片心意了。”
掌柜的留下伙计房的钥匙,就匆匆走了。
“等一下。”
苏白手将麻油和另一个小瓶子扔给了掌柜:“若是出门就将麻油涂在鼻腔中,回到家在擦拭干净,可阻隔疫症。”
“另一个瓶子用来洗手。”
掌柜的感激的收下了药瓶。
甘甜有些着急。
【娘和哥哥们的身体都很弱,爹爹又是个文弱书生,身体也不算健壮,很容易感染疫症的。】
【如果可以激活系统中的医院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拿出一些药材、消毒剂、口罩和隔离服出来了。】
【两千两银子啊,我爹爹辛辛苦苦卖了那么多粮食才攒了七百两,去哪里弄剩下的一千三百两啊?】
甘梵仁的目光微闪。
这个所谓的医院,的确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他看了一下身着华服,摇着纸扇的公孙越,怎么看身上都写着三个字。
冤大头。
不说别的,就公孙越当初洒的那些糙纸加起来就有好几百两,他身上说不定能有些积蓄。
甘梵仁将公孙越拉到了一旁。
“有银子吗?”
公孙越点了点头:“甘兄要多少?”
“一千三百两。”
公孙越眼睛都没眨一下:“有,不过是银票。”
“银票怕是不行。”
甘梵仁记得那个什么系统喜欢的是金银一类的东西,银票虽然也值钱,但对于系统来说,那东西就是一张纸,是不会认可的。
“那金子呢。”
公孙越打开包袱,好家伙,里面连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都是金银细软。
哪个好人家随身背一包袱的金子啊?
甘梵仁一接过包袱,身子被坠的微微一沉,这也太重了吧。
之前他还只觉得公孙越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书生,现在才知道,对方分明是文武全才啊。
身体柔弱的只有他一个。
不知道的时候,甘梵仁不觉得有什么,当知道公孙越的包袱里都是金子以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后怕。
幸好这次没有遇见山匪,不然真的要和山匪打一仗了。
“你出门带这么多银两?”
公孙越摇着扇子笑道:“家中长者怕我出门受委屈,所以就多带了些,穷家富路嘛。”
如果这都算穷,那甘梵仁真的不知道他算是什么了。
甘梵仁借了些金银细软,当着女儿的面塞到进了她的襁褓中。
甘甜见状,悄悄的将金子兑换成了系统金币。
金子比银子值钱多了,一锭十两的金子等于一百两银子,但因为系统判定金子比银子要保值一些,所以只用了十锭金子,就解锁了医院。
医院的价值比超市高出很多,所以医院的每个科室解锁费用都极高的,解锁一个科室竟然要一百两银子!
之前她还觉得解锁超市区域要一两银子太贵了,现在一看简直是不要钱似的。
甘甜无奈,只能解锁了认为比较重要的中药房和医疗器械。
这两个科室,直接就把她给榨干了,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她兑换出了大量的口罩。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应该兑换些什么。
她不懂医学,在不知道这疫症的具体病症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只知道,如果发生了疫症应该隔离、消毒、积极治疗,但具体怎么治疗却一无所知。
而那些温度计、消毒水之类的东西又不大适合出现在这个时代,她忽然有种身怀宝藏但却无处施展的感觉。
【好沮丧啊,才想到那些防护服之类的不适合兑换出来,明明有无数的药材,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用,白白花了那么多的钱。】
【呜呜呜……】
【我好没用,我帮不了大家。】
傻孩子,她只是人,又不是神。
她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
甘梵仁拿着口罩找到了苏白手。
“苏老,这个是神仙娘娘赐的,说是可以隔绝疫症,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想来和麻油的作用是一样的,您先戴着试试。”
口罩的包装上有使用方法,结合图片和文字,很容易就能看懂。
苏白手将口罩戴上,对甘梵仁说道:“我和南星出去给人瞧病,暂且不回来了,你们关好门窗,在我研究出解决疫症的药方之前,任何人都不要出去。”
苏白手苍老的脸平静无波,似乎他只是要出一趟普通的诊而已。
“南星。”
看着苏南星跟在苏白手的身边,李志下意识的叫住了她。
苏白手的脚步顿了下来:“算了。”
“南星你留下。”
然而,苏南星并不同意,她坚定的摇着脑袋道:“不、我要跟在爷爷身边,爷爷去哪,南星就去哪!”
“南星,你听话。”
“我们苏家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活着。”
苏白手看向李志:“小子,南星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她出去。”
李志用力的点了点头:“苏老您放心,俺一定不让南星出去!”
李志用手叩住了苏南星的手腕。
迫使苏南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离开。
“放手啊!”
“你放开我,李志!”
“我不能让爷爷一个人去冒险,你懂不懂啊!”
【苏南星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坚韧、执拗的人,如果苏爷爷真的出了事,那她一定会恨上李志哥哥的。】
甘甜担忧的看着李志与苏南星,她不清楚这次的疫症是怎么过去的,也不知道苏白手是怎么死的。
但按照她所知道的线索来看,苏白手本来应该死在潼门关,被人抢劫后杀死,自此苏南星沦落风尘。
苏南星虽然被李志强行t?留了下来,但不吃不喝一直在哭,只是半天的功夫,整个人看起来就憔悴了许多。
李志担忧的团团转。
老太太见状,悄悄的将李志叫到了角落里。
“儿啊,虽然娘和南星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娘能看的出来,这孩子是个孝顺的,你这么强行把人留下是不行的。”
“娘,可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星去冒险吧?”
“儿啊,娘只问你一句,如果今日出去的不是苏白手,而是我,你当会如何?”
李志毫不犹豫的答道:“俺当然要陪着娘了!”
“那如果有人不让你去呢?”
“那俺就揍他,俺一定要陪着娘,就算是死,俺也要和娘死在一起!”
老太太拍了拍李志的肩膀。
“道理你都明白,娘就不多说了。”
“娘只说一句,如果苏白手真的出了事,那南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老太太走了,李志还留在原地。
他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忽然感到有些绝望。
“想什么呢?”
公孙越摇着扇子,施施然走了过来。
李志撇了一眼公孙越:“你懂啥,俺不和你说。”
公孙越挑了挑眉:“不说算了,本公子还不想听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李志烦躁的瞪了公孙越一眼:“你知道?知道个啥?”
“这话要是甘大哥说俺还信,你……”
李志不屑的在公孙越身上打量着:“你连俺大哥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你知道个球!”
“嗨,你这个吗喽,怎么还瞧不起人呢?”
“你说我不如甘兄我承认,但你要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可不服!”
公孙越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胸口。
“不就是因为南星姑娘的事情发愁吗?”
“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李志依然不屑:“有办法?说来听听。”
这小白脸看着聪明,实际上傻得很,要不是大哥指点,现在说不定都成什么样了。
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帮他,估计都是馊主意。
“我的办法是……你陪南星姑娘一起去找苏老爷子。”
“你想啊,南星姑娘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爷爷的安危,你要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帮着她找到爷爷,那她一定非常感动。”
“到时候,你不就成功抱得美人归了吗?”
“哼!什么馊主意?”
“现在外头正闹疫症呢,放南星出去,那就是要她去送死!”
李志翻了个白眼,丝毫不领情。
甘梵仁抱着甘甜走了过来:“阿志,关于南星姑娘的事情,我有话和你说。”
“南星姑娘自小和苏老相依为命,现在一定很挂念苏老,对于她来说,与其独自偷生,还不如和苏老死在一起。”
“你这样困着她是不行的。”
“这个给你,你戴着这个,和南星姑娘一起出去吧。”
甘梵仁拿出了厚厚的一沓口罩。
“这个绳子挂在耳朵上,戴好后压紧鼻子两侧,有了这个,染上疫症的风险会小一些。”
“你娘那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李志眼神里都是诚恳:“如果不是大哥,恐怕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公孙越冷笑:“好好好,你就这么玩是吧?”
明明刚才他也提了意见,而且内容和甘梵仁一样。
他不服。
李志就是区别对待。
与此同时,苏南星正在小小的房间里低声哭泣,这一哭就是小半天,她的眼睛都已经红肿了,看起来丑丑的。
发现李志推门走了进来,她转头面壁,一副不想和李志接触的样子。
李志见状脚步顿住了,神色也有些受伤。
“南星,之前拦着你是俺不对,俺知道错了。”
“俺现在就陪你一起去找爷爷,好不好?”
苏南星听到可以去找爷爷,高兴的立刻转身跳了起来。
“真哒!?”
她蹙了蹙眉:“李大哥你就留在这吧,我自己去找爷爷就行。”
见苏南星关心自己,李志露出傻笑:“你一个人去俺不放心。”
“那你也不能同我一起出去!”
苏南星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低眉垂目的老太太,轻声说道:“你如果出了事情董大娘怎么办?”
苏南星的话音未落,老太太便开口说道:“我儿脑子不太中用,但总归心是好的,朋友有难,你让他如何袖手旁观呢?”
“我为我儿感到骄傲。”
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眼中泛着泪花。
“儿啊,你去吧!”
“为娘的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不会出事的。”
这个时候的疫症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场瘟疫少说也得抬走万八千人,多的时候一天死几千人也属正常。
【早知这样,在地府排队的那些年,就好好学学医术了。】
【现在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希望苏爷爷他们能快点找到根治疫症的办法。】
【也希望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嘉南关的环境没比潼门关好到哪去,甚至更为恶劣。
哭声不绝于耳,透过窗子,甘甜可以看到源源不断的死人被拉了出去。
公孙越也没了往日的活泼,沉闷的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
他的扇子扇的飞快,显然心中烦躁。
身为读书人,他本就心有沟壑,不然也不会写下那些文章,如今看着嘉南关的百姓受苦,他怎能坐得住呢?
“甘兄,我担心李志那呆子会出事,我去助他。”
公孙越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我若是一去不回,甘兄就将这些收下,就当是小弟的一片心意。”
公孙越鼻子里滴上了麻油,戴上了口罩,向着屋外走去。
伴随着院门咯吱一声关上,甘甜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见大家一个又一个的离开,甘甜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我明明得到了神仙的眷顾,有了这么强大的系统,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那可是疫症,是要死人的呀,为什么他们还能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孟婆说我做了许多好事,是个大善人,所以才保留了我的记忆,赐给了我系统,可我也没像他们一样,不顾生死的去帮助别人啊。】
【他们……是傻瓜吗?】
如果不是傻瓜,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即便是在现代,疫症也是会要人命的!
这可是医疗技术低下的古代啊,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是会死的!
甘甜想着,更伤心了。
她的哭声不是那种犀利的,而是带着委屈的哽咽。
越是这样,听起来就越是让人心疼。
“夫人,你在家陪着女儿,我出去看看。”
想到李志的榆木脑袋,以及公孙越的年轻气盛,甘梵仁总是心中有些不安。
虽说他接近李志是出于私心,但许久以来的相处,他早就将李志当成了弟弟。
弟弟有难,女儿又哭的这么伤心,他怎么能坐的住呢?
“相公!”
慧娘的眼眸中有泪光闪烁:“相公多加小心,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她并没有阻止甘梵仁出去,只是蹙着眉头拿起了挂在一旁的外袍,帮相公穿戴整齐。
她的指尖冰冷,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相公,你要小心啊。”
“夫人不必担心,我命大。”
女儿的心声里不是说了吗,他可是大反派啊。
身为大反派,他还要给予男主许多帮助,等到男主有了成就以后,为男主制造障碍呢。
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呢?
甘梵仁踏着月光,拎着一盏昏昏灭灭的灯笼,消失在了慧娘不舍的目光中。
慧娘扶着窗棂,泪流满面。
身为人妻,她关心丈夫,不愿丈夫以身犯险,可她却也不愿强行将丈夫留下。
她愿做他的翼,助他扶摇万里,而非累赘……
老太太走到她身边,缓缓的关上了窗。
“别看了,更深露重,小心身子。”
“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不如就让他们去吧。”
“我相信不管是公孙少爷,还是甘老爷都不是冲动的人,他们一定有自己的成算。”
见娘亲这么伤心,甘甜也不哭了,她在心里安慰着。
【娘亲别哭,爹爹可是大反派,以后还要和男主打擂台呢,才没这么容易死。】
【就算是爹死了也没关系,女儿罩着你,到时候女儿给你找一个帅气的小狼狗在您身边伺候您,一个不行就两,两不行找十个,您一天睡一个,十天都不带不重样的。】
慧娘的眼泪还挂在脸庞,此时却哭不出来了。
两个哥哥震惊的看着甘甜。
甘怀仲:!!!
是谁,是谁带坏了妹妹,教给了妹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定是甘怀壁这小子。
甘怀壁:“???”
他们家养那么多狗干什么,狗那么能吃,岂不是要把他们家吃穷?
他皱着眉。
虽然他没那么喜欢狗,但如果妹妹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他少吃一点,把粮食都省给小狼狗。
他想着对妹妹t?露出了一个笑容。
“妹妹别怕,虽然爹爹不在了,但是二哥会保护你的。”
慧娘温柔的脸此时有些黑。
“臭小子,你爹还活着呢,你不要说的好像你爹出事了一样。”
“你要说,虽然爹爹出门了,而不是爹爹不在了,记住了吗!?”
甘怀壁委委屈屈的搓动着脚,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忽然生气了。
甘怀仲忍不住抚了抚额,俊雅的小脸上多了一丝愁容:“娘,你确定生弟弟的时候没有被人把孩子换掉吧?”
弟弟这脑袋,怎么一点也不像爹和娘呢?
“娘说了,我是她亲生的!”
甘怀壁奶声奶气的问:“我听娘说,她五岁的时候都能背好几首诗了,你能吗?”
娘五岁的时候就能背出好几首诗了?
甘怀壁瞪大了眼睛,求助的看向娘亲。
“娘亲,你五岁的时候,真的可以背好几首诗了吗?”
慧娘点了点头:“当然,娘向你这么大的时候,不仅仅能背下来好几首诗,也认识好多的字了呢。”
“差不多能认识一百多个字吧。”
她不算聪慧的,娘家族中有一位哥哥,五岁的时候就能背下来千家诗和三字经,认识将近三百个字了。
甘怀壁的身子晃了晃:“呜呜呜,我不行。”
“我、我一定不是爹娘亲生的!”
他如遭晴天霹雳,崩溃的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慧娘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走到儿子的身边,温柔的安慰儿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只想笑。
她努力憋住笑,因为憋的太过辛苦,漂亮的脸上有些扭曲。
甘甜就没这么好心了。
她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出声就算了,还在心里大声的嘲笑。
【哈哈哈,二哥好蠢,好可爱。】
听到宝贝妹妹居然在心里说他蠢,甘怀壁更伤心了,哭的更大声了。
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却听见妹妹的心里继续说道。
【这个家要是没有了二哥,简直就要沉闷死了。】
妹妹夸他了!
甘怀壁“咕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不是笨,我只是坐不住,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背诗,简直麻烦死了。”
“我要是喜欢什么东西,一会就能学会,不信你们讲个有意思的故事给我听听,我保证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小孩子的话,谁也没相信,只觉得小家伙在吹嘘而已。
但甘怀壁坚持要大家考一考她。
【我总觉得二哥是想要听故事,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甘怀壁红了脸,妹妹怎么这么聪明啊,他的确是想要听故事,但是只有一点点。
没想到居然被妹妹看出来了。
慧娘心里慌,也没有心思做别的事,干脆点起了油灯,然后拿起一本游记读了起来。
他们从王家村一路走来,都一直背着这些书,足以证明这些书的内容都是很优秀的。
慧娘的声音温柔又好听,读起书里的内容,让人觉得舒适又好听,甘甜这样的小朋友,都忍不住被吸引了。
不知不觉间,大家睡着了。
第二天慧娘起床的时候,发现窗台上多了几包药材,药材上写着,煮水,一人一碗,一日两次。
这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自带风骨,慧娘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相公甘梵仁的字迹,她急忙将头探了出去,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她摸着药材,眼角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
虽然不知道这些药材是做什么的,但她还是煮成了水,发给了大家,就连甘甜这样的小家伙也被迫喝了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点。
甘甜觉得,自己刚刚尝到味道就没有了。
出生以后,她除了喝奶,就只喝过一次苏南星制作的凉茶,别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尝过。
忽然尝到了其他的味道,她觉得十分新奇,吧唧着小嘴巴想要再尝一尝。
慧娘见状,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这个是药,可不能乱吃。”
她抱着甘甜,目光忧愁。
窗外,甘梵仁坐在窗下的角落里,无声的笑了。
如今小叶城大乱,除了运送尸体的人以外,大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尤其是到了夜里,就更加荒凉了。
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大家。
苏白手见到了病人,已经确定了是鼠疫。
这病凶险的很,前朝就曾发生过一次,那次死了近五万人,几乎是一个城的人都死光了。
直到鼠疫消失,都没有人发现有效的治疗方法。
甘梵仁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出现了漂亮的倒影。
听到是鼠疫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恐惧,他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妻女也会被感染,担心他若是死了,妻女会被人欺负。
他悄悄的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远去,却没发现窗子已经悄悄的打开。
他的妻子正站在窗前,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相恋数十载,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夫君。
夫君怕将疫症传染给她,那她就好好的保护自己与孩子,不浪费夫君的好意。
直到夫君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将窗子关上。
甘梵仁来到窝身的空屋子,帮着苏白手一起熬药。
看到他回来,公孙越关切的问道:“嫂夫人……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甘兄,你真的不该来的。”
“你们都在这,我怎么能不来?”
苏白手见有甘梵仁煎药,就去看了收治的病人。
他瞥了甘梵仁一眼:“我那药只适合预防普通的疫症,但是对治疗鼠疫有没有效,我也不清楚。”
“你们几个要是聪明,就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找个空屋子住上一个月,然后回到家人的身边。”
“我一个糟老头子死了也没什么,南星是我孙女,也算是半个大夫,留在这也是应该的。”
“你们留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苏白手平时笑呵呵,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这次却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胡闹。”
几个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全都不做声了。
还是甘梵仁说道:“我们已经出来找您了,想来身上也是带着疫症的,回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帮您做些什么。”
苏白手见这些人如此的倔,无奈的指了指药炉上的药。
“那几个炉子里面是我特制的灭鼠药,你们几个一会把这些掺杂在粮食里,挨家挨户的去放。”
“切记,就算是无人的空屋子也不能落下。”
“一会我在弄一些生石灰,你们也给每户人家都撒些,顺便通知他们,定要保持卫生,蛇虫鼠蚁吃过的粮食万不可给人吃!”
“好。”
甘梵仁他们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粮食,只得又返回了住处,给慧娘留了字条。
慧娘看到字条之后,急忙装好粮食,将其放到了窗下。
隔着窗子,她轻声嘱咐甘梵仁小心,甘梵仁也叮嘱她夜里寒,要多添些衣物。
别的甘甜办不了,但是灭鼠药她可以呀。
于是,她从超市百货区找到了好多好多的灭鼠药和消毒水,还有许多的一斤装精米。
这些米的包装只有一斤,几个饭量大的成年人一两顿就吃完了。
因为是小包装,吃一袋开一袋,干净又卫生。
她还换了一些小罐的咸菜,还有几罐成人奶粉,让爹爹他们补身子。
看着怪异的包装,甘梵仁知道,这些都是女儿给他的,想到软软糯糯的女儿,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甘甜的灭鼠药简直就是及时雨,虽然苏老也自制了一些灭鼠药,但准备这些药的时间比较长,浪费时间。
甘甜的这些药都是现成的,打开包装就可以用。
苏白手和苏南星留在住处,照顾病人,李志则化身无情的拌灭鼠药机器,一口气拌了近百斤的药,扛上肩便跟在甘梵仁和公孙越身后。
除了下灭鼠药,他们还对屋子喷洒了甘甜兑换的消毒剂。
消毒剂有没有用,他们不知道,但灭鼠药的效果可是肉眼可见的。
不仅仅是老鼠,就连一些蟑螂之类的爬虫,也被毒死了。
按照苏白手的指示,他们将死掉的老鼠就地全部焚烧干净了。
小叶城说大不大,但也不是他们几个可以做完的,一天的时间他们也只处理了几个主要的街道。
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或许他们需要一些人手。
甘梵仁累到小腿都在打颤,完全是凭借强大的毅力才没有直接躺在地上,他倚靠着墙壁,静静的思索有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公孙越体力比他好,但也是一脸菜色。
“饿死了。”
年轻人除了体力好,饿的也快,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苏南星一脸歉意:“抱歉,我忙着照顾病人,只来得及做了一些稀饭。”
说是稀饭,其实比粥好不到哪去。
住在附近的人听说这里有大夫,爆发式的涌了进来,苏南星不知道甘甜有系统的支持,为了t?省点吃食,只好做了些稀饭。
这些稀饭对于生了病的病人还好,他们因为发热身体不适,吃这些正好。
但对于甘梵仁他们这种干了一天活的人来说,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甘梵仁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