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李秀丽看到这些凡人的魂魄里升起一朵一朵火苗,汇聚成无名火焰,融入炙烤中?洲的“光轮”中?。
她的眸,隐隐透过这些火焰,看到了冲天的彼此征伐声,狂热的面容,如火焰般扭曲。
那“人形”一边炙烤中?洲,一边却而很平和地对她“说”:【修士,我知你来意。可是比起疫鬼,你们更可怕。疫鬼只是助长心魔,你们却要我们剜心换心。】
阳世?。
中?洲那边,仍然没有动静。中?洲各国彼此之间因为?教义不同,分为?多派,还?在彼此争斗不休,最近莫名斗得更厉害了,根本无暇理睬天地管理公?司。
刘珠看到天地管理公?司的要求被打得白热化的各方全然搁置,摇头道?:“中?洲修士虽然递了降表,可是他?们幽世?境内的‘那东西’可没有投降。疫鬼加上那东西,可不好对付。我们玄武盟曾经?就在众多阳世?的祂身上吃?*? 了大?亏。”
林斯文道?:“是,那东西,光从幽世?正面下手,应对起来极吃力。速速联系李真人,我们从阳世?为?她递一些‘法宝’过去。”
“那东西,从幽世?对付,很是难缠。但从阳世?下手,却大?有可为?。”
“而且,正面不能下手,可以绕道?侧面去袭击它。”
林斯文眸光闪动:“这也是吸取我们过去的教训,以及参考其他?兄弟门派的经?验。”
幽世?,李秀丽的通讯器响了。
公?司特制的能同时在幽世?阳世?使用?的通讯器,玄武盟弟子?给她传了点信息。
她正在琢磨怎么料理中?洲幽世?,看到这条信息,心中?称奇:
【李真人可擅聚兽之术?我等有一法宝,可平中?洲黄风。请李真人接收法宝。】
下一刻,却有物件,逐渐在她手中?成型。李秀丽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正兴致勃勃之际,等这“法宝”成型,她定睛一看,咦,捕鼠笼?
通讯器那头,老阳神?门派的玄武盟人说:
【即使是黄沙之地,亦有硕鼠。您先除硕鼠,方能降魔。】
啊?让她先捕鼠?
鼠在何处?
而且,捕鼠跟平定沙尘暴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第219章
是日,中洲各地的沙尘暴仍然漫天飞舞,宛如滚滚黄云,遮天蔽日,一片昏暗,街道上覆满沙子,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只要稍有一条缝,很快室内都会布满尘土。
这是很寻常的一日,所有人都是这么一代代过来的。
只不过这段时间的风沙实在太大了些,吹过戈壁荒凉的小丘,吹过半陷流沙的废弃建筑,吹得绿洲一寸寸缩小,水源一点点干涸,有时候是人间的风声,有时?像幽深的惨呼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谁分?得清呢?在滚滚黄云,天地昏昏黯淡的时?节,分?不清天与沙的交界,也分不清人间与未知的界限。
麦城人无?可奈何,骂骂咧咧,裹紧头巾衣袍,仍然过着艰难但已经习惯的生活。
但因?这次的沙尘暴实在太过恶劣,持续时?间也太长,即使再是迫于生计,行走街头的人也少了许多,都躲进了家门。
娜娜抱着一个瓦罐,遮盖着头脸口?鼻,裹住所有裸露的肌肤,勉力顶着风,一步一步往家里?挪。因?过急的风速,走两步还要退一步,沙砾透过薄薄的布衣,打得她脸颊生疼。
一个踉跄,瓦罐晃得太厉害,洒出了点水。她吓坏了,连忙扑上去护住盖子,连漏出半张脸,被沙子呛了半张脸都顾不得,遂又咳嗽起来?,抱着罐子跌坐在地,几次想站起来?。可她太瘦弱了,在风里?举动维艰。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轻轻一拽,黄风施加的压迫力就好像忽然消失了。
娜娜抱着瓦罐,眯着眼,勉强从遮挡沙尘的面罩下,看到了一个外乡少女。
五官柔和,黑发顺直,年纪没比她大几岁,看容貌特征,似乎是东洲人。
但在这样人人恨不能?把自己头发丝都包起来?的黄风天,这外乡少女却穿着短袖中裤,头脸就那样暴露在风沙中。
麦城平日里?也会有一些外国?游客,打扮得更出格的西洲人也有。
但这样的天气,游客们?也不敢出门,更不敢穿成这样吃沙子。风沙进入鼻腔、肺部,被送去医治的倒霉鬼多了,谁都知道厉害。
娜娜当?然吃了一惊,但这样的天气,家里?的母亲又还等着她回?去,她在外头多留一刻也不愿意,更没心思多管闲事,急急地对这外乡少女道了声谢,说了句“您也快回?旅馆吧,下午的风沙会更厉害的!”便?匆匆而去。
所幸中洲的城市规模,因?水源限制,都不大。
麦城也不大。这条街离家不远。
快快地回?了家,一进家门,母亲接过瓦罐。娜娜脱下外衣,一抖,满地的沙。刚抖完溜进头巾的沙子,家里?的门却被啪啪拍响。
是邻居?娜娜裹住口?鼻去开门,却见是方才路上遇到的外乡少女。
外乡人说:“我?打听个事。”
“你们?知道,城里?哪里?老鼠最多吗?”
噗嗤,十岁的娜娜没忍住笑了,觉得这外乡人真是说不出的怪,冒着沙尘暴,敲了陌生人的家门,却问哪里?老鼠最多。
妈妈在屋里?一边煮水做饭,一边喊:“娜娜,是谁啊?是邻居大叔吗?”
娜娜说:“老鼠,老鼠多得很。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畜生。只不过,这样的天气,连老鼠都不敢到街上去。或许,或许老鼠也有聚集的地方,藏起来?躲避风沙呢。但我?怎么会知道老鼠在哪里?躲避风沙?”
外乡人哦了一声,忽然又问:“那你家丢过东西吗?”
莫名?其妙。怪问题。娜娜说:“谁家不丢点东西?我?家当?然也丢过。”
“你家丢过的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娜娜有点警惕起来?了,但上下打量这外乡人,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答了这个陌生人。她说:“是我?爸爸送我?的金镯子。”
外乡人看看这座低矮简陋的屋子,说:“金镯子,确实贵重。”
娜娜摇摇头:“不,只是镀金的。但那是我?爸爸送我?的。”
“他在外出时?,被一枚炮弹扫到,再也没回?来?。那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外乡人却说:“噢,我?知道了,被偷走的是你爸爸。老鼠把你爸爸偷走了。”
娜娜愣了愣,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低声说:“别说怪话了,没人偷走他,他是……再说,老鼠怎么会偷我?爸爸呢?”
那外乡人却不听她说话,摆摆手,转走走了,走时?还说:“等我?抓到老鼠,虽不能?还你一个爸爸,但可以还你点别的。”
这一刻,娜娜终于注意到,狂风沙砾扑面而来?,外乡人站在风里?,却连一根头发也没被吹起来?。
当?日,麦城来?了个怪人。
怪人。外乡人。
外乡人挨家挨户,几乎敲遍了麦城的门。尤其是穷苦人家。
这外乡的怪人,张嘴就问老鼠在哪里?,聚集在哪里?。张嘴就问,问大家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有人抱着戏谑的心态,有人觉得说说也无?妨。
于是,有小男孩告诉她,说自己丢了妈妈给他缝的骆驼玩偶。妈妈生了病,没钱治,也没什么医院,她快病死前,给他缝了个骆驼玩偶。
也有老奶奶叹了口?气,说自己丢了儿子生前常穿的袍子。她的儿子为了补贴家用,下了矿,但是出了事故,一去不回?。有人给了她一笔少少的钱,说是“赔偿”。这是他还在家时?,最喜欢穿的袍子了。
他们?丢的东西可太多了,什么样的东西都有。甚至有的人打开四壁空空的家门,笑呵呵地说:“我?可没有丢东西,是他们?把我?丢了。”他的家人全死在了两个国?家因?不同的经文差异而互相的袭击中。他说,他的爸爸妈妈兄弟姊妹,一起把他给丢下了。
人们?似戏谑,又像抱怨,偶尔也如叹息。
但他们?说了很多,外乡人却坚持说:“一定是老鼠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偷走了。你们?告诉我?,老鼠都藏在哪里?,我?帮你们?捉老鼠。”
麦城人都觉得这外乡客荒唐,老鼠哪里?偷得走这些呢?
怕不是个癫子。
有人玩笑,指道:“喏,墙根,墙角,沙洞下,都有老鼠……”
外乡客却又摇摇头:“不是,不是。”
一直到天色晚了,则终于有人回?答了外乡人关于老鼠的问题。
白发苍苍的老者,告诉外乡人:
“我?听我?的祖辈,我?的祖辈听我?的祖辈,说起一个故事。据说,老鼠们?平时?藏在地下,角落,四处分?散。但每每有重大的喜事时?,它们?会欢聚一堂,就在城外的一座废弃的楼房里?。那很多很多年前,没被沙子吞没前,是我?们?的旧城。曾是旧城里?最辉煌,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建筑,现在荒废在沙丘里?,没人用了。”
“我?昨晚出去打水,听见水井边,有两只老鼠说,今夜有大喜事,它们?要在‘老地方’地面。”
“我?猜老地方就是那幢楼。”
有人立刻反驳老者,说:“天呐,这都是故事里?的故事。您老了,别拿一些久远的荒唐传说教给年轻人、外乡人!老鼠怎么会说话?”
但外乡人却反而很满意这个荒唐的故事,点点头,向老者道了谢,求了指路。转身就出了城。
是夜,她夜宿沙丘,登上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古楼。
城中依然风沙大作,但郊外的沙尘暴却慢慢停了,露出月亮。
她打个呵欠,躺在屋顶早已毁坏的最高一层楼,双手枕在脑后?,仰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洁白的月光流泻而下,照得远处大漠朦朦,沙如雪。仿佛人间与传说的界限也模糊无?几。
真是沙漠中难得天高月清的好日子。
外乡人慢慢合上眼,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无?数簌簌、簌簌的声音。
然后?是欢快的喜乐声,乐器音调虽不同于东洲,可洋溢着幸福。
还有无?数细小的说话声,吱吱吱,叽叽叽,轻轻的脚步声。
寂寞孤单的古楼一霎那热闹了起来?。
【快快快,今天是结成婚姻的好日子,无?论哪方哪城,各位亲族都到了吧?】
李秀丽睁开眼,透过破损的这一层的缝隙,看到了许多老鼠,身穿华服,随从相伴,钻进了古楼。
夜深人静,月如钩,沙似雪,古楼寂寂。
偏有?闹腾的喜乐声,远远传之大漠,惊了荆棘里的方脸狐狸,嗅着味道,探头探脑。
李秀丽透过地板的裂洞,从?楼顶往下?看。
几?乎是喜乐响起的那一刻,荒凉古楼就变了模样。
鲜艳的丝绸铺满地?面。
巴掌大的夜明珠作星斗状,不甚爱惜地?被镶嵌在墙壁上,照得保存完好的房间内外澈明。
豁口的金杯当座椅,翡翠的盘子?当餐桌,白银餐具闪闪。
燃起千年不灭的鲛烛,点起沾衣百年仍香的异草,摆满了东西南北的特色佳肴。
宾客如云,俱是衣着齐整的鼠类,穿梭席间,个个举止文?雅。
忽有?一鼠喊道:“新郎新娘到了!”
但先进来的,却是两只水滑油亮的白色长毛猫,每一根猫毛都打理得精精细细,没有?半分杂色,背上套着绣纹华丽的鞍。
一只老鼠坐在它背上,挥舞鞭子?:“嘘,嘘,停!”
猫便俯下?身子?,停住步伐。原来,它们还拉着辆小小的马车。车厢涂金,极精致。
车门打开,下?来两只年轻老鼠,俱打扮得十?分光鲜,绸衣艳丽,珠光宝气。作男子?妆扮的是灰鼠,作女子?装扮的是白鼠,面带羞涩。
于?是,宾客们欢呼迎接,或亲吻或握手或拍肩,将这对新婚夫妇请到正中的金杯坐下?。
在宾客最前头,作主人家状的是一对肥壮灰鼠。
一只跟人般,留着雪白胡子?,戴着帽子?,脖子?上套个金镯子?宛如人类的项链,尚且庄重,拄着拐杖。另一只作中洲女子?打扮,但是皮肉略皱,胖胖的,套着宝石戒指作首饰,笑?得胡须、鼠吻乱颤,连声叫着“我的儿,我的儿,多高兴!”
待新郎新娘进入古楼,乐手就开始奏乐。
乐声一起,新郎新娘率先站了起来,翩翩起舞。
其他宾客在他们之后也随乐声而舞。
白鼠转着圈,花裙翻飞;棕鼠穿着尖头鞋踢踏而跳;黑鼠吹笛打鼓。
宾客们虽不饮酒,但都在欢声笑?语中微醺。
白鼠新娘的裙摆飞旋,从?大厅东侧又转到西侧,折腰仰首间,却瞥见高处嵌有?一颗硕大的绿宝石。
色泽像春天的碧水,清澄明亮,令人爱不释手。唯独中间惜有?一道黑色的竖痕。
新娘说:“噢,这是谁家采来的绿宝石?颜色真美,却偏偏有?这样的瑕疵,要不然,它会是我最喜欢的一颗宝石。”
新郎摇摇头,有?些生气:“今晚是这样的好日子?,谁会去弄来一颗有?瑕疵的宝石?”
说话间,新娘忽然愣住,指着那?颗绿宝石,大叫道:“它眨了,它、它眨了……”
“什?么?”
新郎、附近的宾客一起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那?颗高处的绿宝石,又缓缓“闪烁”了一下?。
不,不是闪烁,是眨。
它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婚宴上顿时混乱起来,有?尖叫的,还有?鼠大喊:“卫兵,卫兵,抓捕闯入者、抓捕闯入者!”
场面一片混乱时,“绿宝石”的主人,从?楼顶一跃而下?,将群鼠逃窜的门路堵了个结实,阴影笼罩了整个婚宴。
“卫兵”终于?到了,李秀丽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竖瞳一瞪,几?只闻音而至的猎犬,瞬间被吓破了胆子?,夹着尾巴逃走?了。
见到精心挑选的凶猛卫士匆匆而逃,众鼠便皆知?此是凶客。
灰鼠夫妇带着新郎、新娘,瑟瑟发抖,勉力笑?道:“贵、贵客到来,我、我等昏昧无知?,没有?及时迎接。不知?您是东洲哪国?的高贵客人?可愿进门略品些点心?”
龙女抱胸而立,竖瞳环顾一圈婚厅,目光在古楼中点缀的种种璀璨珠宝,闪闪金银上略过。
戴金镯子?的灰鼠注意到她的眼神,莫非是要财?要财好解决。忙道:“这大厅中的宝物,您可以随意取用、带走?。”
长角的“客人”却说:“谁要你们窃来的赃物。”
灰鼠愕然:“客人何出此言?您放心,这里的宝物,都是我们合法所得……”
李秀丽笑?了,竖瞳流转光芒,扫过这些珠宝珍奇,就从?它们所凝聚的炁里,看到了无数人族“哀嚎”的心炁。
她说:“合法啊。你们这些宝物,怎么不合法。”
灰鼠脖子?上的金镯,是有?无数支撑家庭的男子?,在合法地?为?教义所发动的战争中,哀嚎死去。其家庭的悲伤所凝。
白鼠挂着的宝石戒指,在合法地?通过各种名目征收的费用中,有?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穷困潦倒,不甘之炁凝聚。
珠光宝气,饥寒贫病。
李秀丽说:“不过,谁管这些合不合法你们的法。我又不要这些东西。”
“我是来捉老鼠的。”
群鼠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灰鼠说:“客人,您在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有?什?么老鼠……”
话音戛然而止。
灰鼠从?李秀丽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它惊恐万分地?看到了自己的皮毛、爪子?、长尾。
一旁的老妻尖叫:“啊,我变成老鼠了!!!”
群鼠恍若梦觉,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彼此逃散:“救命,我也变成老鼠了!”“是这个魔女,她有?妖术!”“她把我们变成了老鼠!”
灰鼠又惊又怒又恐惧,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哪个教派指使您来的。但我是麦城的大祭司,无论您想要什?么,财富、权势,我都能给您。在这里的都是各国?的显贵,一旦您动了手,现在是一时爽快,但后患无穷……”
“也或许,您能把我们变回人形,我们好好商量……”
李秀丽道:“我可没对你们动手。你们之所以是老鼠,”她微微俯下?面孔,俯瞰这些阳世的贵人们:“只是因为?,你们的本质,就是老鼠。”
一旁,那?出身高贵,夫家也高贵,高高在上十?几?二十?年的白鼠新娘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
下?一刻,白鼠新娘的鼻子?却抽了抽,眼神瞬息迷蒙:“好香……”
手脚四肢不听使唤,涎水直流,情不自禁朝一个方向走?去。
其他灰鼠、黑鼠、棕鼠也直了眼睛,鼻尖嗅动,朝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一步又一步,走?入了捕鼠笼,红着眼睛,朝诱饵扑去,你推我挤,互相撕扯。
咔哒,捕鼠笼落下?。
等到群鼠清醒过来,它们已经褪去了华服,只能吱吱乱叫,却逃不出铁笼。
李秀丽轻轻一提,就将装着群鼠的大铁笼拎起,回头吹了声口哨,那?些金银珠宝就长出手和脚,蹑手蹑脚,跟着她走?了。
当夜,娜娜无意中推开窗,惊讶地?看到,明月高悬大漠,笼罩麦城上方,肆虐了许多日的沙尘暴平息了。
月光流泻万里,朦朦如梦,空气清新,没有?黄沙恶风,正是人间良夜。
麦城的家家户户都听到了风停的声音,讶然开窗、开门。
正此时,麦城的大街上,却走?来了一支奇异的队伍。
领头的,正是那?白天问了许多奇怪问题的外乡少女,她手里拽着绳子?,绑着一连串的耗子?,身后还跟着会走?路的宝物。
老鼠在唱歌,垂头丧气的歌。
“神啊神,我是你们的祭司,兄弟姊妹平等听神的信,快来救救我!”
银子?说:“人啊人,‘兄弟姊妹’都平等,那?你何来的我?”
老鼠在唱歌,哭哭啼啼的歌。
“神啊神,我是神圣的后裔,要奉我如神,快来救救我!”
金子?说:“人啊人,你若生而神圣,那?为?何还要将我夺走??”
老鼠在唱歌,煽动的歌。
“神啊神,天堂高高飞天使,你们都可享福禄,快来救救我!”
宝石说:“人啊人,天堂遥远天使渺,肚子?咕咕在耳侧,寒冷病痛在身体。”
人们看得目瞪口呆,拼命揉自己的眼睛,但这副怪诞至极的景象依旧杵在眼前。
娜娜眼尖,拉住母亲,指着队伍说:“妈妈,你看,那?是我丢失的金镯!”
金镯跳出游街的队伍,跳上她的手腕,发出爸爸浑厚亲切的声音:“娜娜,我回来啦。”
娜娜尚未明白,身旁的母亲,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将娜娜与金镯一起抱在了怀里。
小男孩的裤角被拉了拉,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他丢失已久的骆驼玩偶,发出女子?温柔的嗓音:“孩子?,你瘦了。”
小男孩一把抱住骆驼玩偶,嚎啕大哭。
老奶奶呆呆地?站在街边,却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过头,看到一个人般站起的空袍子?,卷起袖口作手,轻拍着她的肩,发出开朗的年轻男声:“家里的水缸还满吗?妈妈。”
老奶奶伸出手,摩梭着这身袍子?,如坠梦幻。
此夜,麦城无眠。许多人又哭又笑?,嚎啕或絮絮。
见此,李秀丽说:“我就说吧,是老鼠偷的。”
娜娜在混乱的叙旧、哭诉的人群里看到她,想挤出去感谢她。
却见大漠之中,忽有?一道不详的黑云,冲天而起。
外乡少女冷笑?道:“总算把你逼出来了!”便扯着一连串的老鼠,足下?生风,身影渐渐模糊,追着那?黑影,往大漠深处奔去……
第二天,娜娜是被母亲推醒的。
她揉着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的手腕,果然摸到了一个金镯子?。
她惊喜地?跳了起来,捧着镯子?大叫:“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推开门窗一看,肆虐了很?久的沙尘暴果然也消停了。
可惜她对着金镯子?叫了好几?声,却没有?那?个浑厚熟悉的声音叫一声她的名字。
娜娜失望:“难道昨晚真的只是一个梦?外乡人,老鼠,走?路的宝物,还有?……”还有?,爸爸……
这时,推醒她的母亲却摸了摸她的头发。
母亲也做了那?个梦。
“娜娜,去梳洗吧。我们今天要趁早出门。”
“去哪?”
母亲并不以她年龄小而哄她,压低声音:“昨夜,麦城发生了政变……说是在某场婚礼上,出了大事……”
“新来的什?么游击队,接管了麦城,让我们都出去,到城中广场去……参与什?么,什?么公?开调查、公?开审判……”
“祭司、城主都被绑了,关在那?里……”
母亲想,或许,那?是梦。可是,梦就一定?是假的吗?
谁来分辨梦与真实?
天地?管理公?司。
林斯文?、刘珠等人先是听到了本门弟子?为?核心组织的游击队顺利接管麦城,点点头。
随即又收到了李秀丽意简言赅的一行信息:中洲疫鬼,已诛。现赴北洲。
刘珠道:“董事长在幽世已经灭杀了疫鬼,去北洲杀疫鬼了。可是,关键还是阳世。如果阳世我们的中洲区域游击队过去接手,稳不住,那?就算除了疫鬼,还是会影响幽世再生动荡的。到时候又要劳烦董事长。”
林斯文?道:“放心,相信他们。玄武盟以前犯过的错误,不会在本表的中洲再犯。我们也吸取了灵宫其他门派的经验。”
“擅动其神其教,确实容易引起中洲百姓反扑。但不要将自己看作是去管理中洲的,要看作是给中洲百姓需求去服务、帮忙的。我们如果明确表示尊重其神其教,只是把违背教义的平等,聚敛了大量财富,剥削了大量教众的教中高层败类,替神行道,揪出来公?开罪行,审判问责呢?”
“然后再慢慢饱其腹,恩其民,移其教育,顺应历史潮流,将中洲本就逐渐开始民族化的其教其神,更进一步从?‘教’,推成可遵可不遵的‘民俗’、‘生活习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顿了顿,林斯文?说:“毕竟……”
娜娜在去往市中心广场的路上,情绪还是很?低落,她年纪小,听不大懂母亲的暗示。只是摩梭着自己的金镯子?。可是,冰冷的死物,怎么会跟梦中一样,发出亲人的声音呢?
她便更低落了。
没有?看路,脚被一道隆起的土堆一绊,朝地?上的石头摔去。
母亲在前方听到动静,惊呼着往这里跑来。
娜娜却没有?察觉头破血流的疼痛。
她被扶住了。
一个穿着简单的制服,背着枪支的男子?把她扶住了。
他虽是中洲人的外貌。却没有?打扮得像其他中洲男子?那?样,也没有?留大胡子?。气质跟普通中洲人截然不同。
他把娜娜扶起,自己却蹲下?,拍了拍她膝盖上的尘土,亲切地?问:“小姑娘,摔疼了没有??”
因蹲着,一时间看着比她都矮了半个头。娜娜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远处,那?个失去了独子?的老奶奶,也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一队同样制服的中洲男女,宛如亲生儿女般,正细致地?为?她扫屋,打水,清理房间。
娜娜忽然想起,那?梦中的外乡少女曾说,会还点麦城人什?么。
她本来以为?,外乡少女只是还了一个金镯子?。
可是,到底还来的是什?么呢?
“毕竟,”林斯文?说:“即使是中洲人,也是母亲的孩子?,是孩子?的父母,是爱人的缱绻。”
“那?我们,就还给他们。还给母亲以孩子?,还给儿童以亲人,还给他们以,爱。”
西洲、南洲、北洲三处的疫鬼,比东洲、中洲更好抓。
西洲有永春乡,南洲有雷霆海,都刚刚被李秀丽料理过一顿,是她掌控中的现?象。
虽然?人?心?依旧难测,但神茶、郁垒镇守西洲,虎牢蹲守桃山,祂们帮她在幽世大搜一阵,就从又有化鬼迹象的凡人里逼出了疫鬼。
南洲,则更明显,雷霆花遍布沧溟宗,警醒水族。而疫鬼所到之处,雷霆花就会大片消失,波涛再起。
因此,只要看准哪里的波涛水怪最汹涌,雷霆花消失得最快,直接动手,很?快就把捣乱的“疫鬼”抓住消灭。
只剩个北洲。
李秀丽本以为北洲又需要大动干戈,谁知,不待她动手,玄武盟弟子就传来消息,说北洲与玄武盟颇有渊源.
过去,在日曜城、地煞观操纵天地管理公司,横行本表的时代,他们受到?压制,只能藏在暗处。北洲也被迫与他们断绝来往。
但今非昔比,玄武盟如今可以堂堂正正重新在本表出现?,就重新与北洲建立了联系。
如今,玄武盟可以直接通过影响阳世的北洲,去操作幽世的北洲。
北洲的疫鬼不需要李秀丽操心?。
果然?,她亲眼看到?,北洲幽世的风雪很?快就消停了。
疫鬼从暴风雪里显化,竟自行哀嚎着消散。
“还挺有手段。”李秀丽嘀咕。之前她打服南洲、西洲时,东洲、中洲倒罢,但北洲修士据说实力并?不弱,却归降也分外之快。
背后是否有玄武盟指示的缘故?
这支玄武盟遗脉看起来分崩离析,实力衰弱,但那是相比于横跨无数世界,庞然?大物?的大门派而言。
在本表,号称“衰微”的他们,实际影响不容小觑。
本表阳世五大洲,有不少区域的游击队、非政府武装、非公开团体,或以玄武盟弟子为核心?组建,或深受玄武盟影响、教?导。
李秀丽救下林斯文是意外,但玄武盟的消息并?不迟滞,早就已经知道天地管理公司发生的剧变,并?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新任董事长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