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甚至想,她今儿出来干什么呢!
她干脆在家装病得了!
陆令筠隔着人海看到柳氏那假意逢迎的笑,不由笑了出来,这柳氏看到她家庶子庶女如此受欢迎,一个个都要高嫁高娶怕是比叫她自己过得不好还难受呢!
“大姐姐,要我说,还是你这个头开得好,”柳清萍夸赞着道,“你们陆家的孩子都叫你做了个好样!”
“是呀,就算二姐姐她不太行,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李家,也不跟二姐夫去地方上宦游,也不影响你打的样!而且有你在,她带着孩子在李家过的日子都不会差了。”柳清霜如是道。
陆令筠听到她们说起陆含宜,不由又笑了笑,因为陆含宜很早就不在她眼前晃了。
陆含宜六年前回了京后,就没走了。
陆老爹不许她在娘家住,她便是带着孩子回了李家。
她一个人带孩子在李家住,虽然没有男人在身边,但也有娘家和陆令筠在,李家不至于叫她过不下去,而且比一比,甚至比她在地方上陪李闻洵宦游强!
李闻洵小妾都纳了三个了,最得宠那个小妾香雪拿了掌家权,还给李闻洵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剩下两个小妾也都是深得李闻洵宠爱,心思玲珑之人。
她要是还在东海,这个主母当得绝对要累死人!
还不如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只不过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后,就消停下来了,再也没有同陆令筠较劲比较。
逢年过节陆令筠回陆家,她若是也在,都直接带着孩子躲着她!
再不见她!
陆令筠这边想着陆含宜,柳清霜忽的又提起了一个人来,“对了,上次跟你们讲的刘国公府打死爬床丫鬟那事儿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呀,我记得那就是大姐姐那个小姑子,秦大小姐院里的,对吧!”
秦韶景的名字被提起后,陆令筠还没说话,一边的程慧眼睛亮了,“是那秦韶景?”
“对。”柳清萍和柳清霜自然是认识程慧的,这几年来她们可没少来侯府。
“她怎么了?”
柳清霜看着程慧,先把秦韶景打死丫鬟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说来也是有意思,我大姑姐跟我说,二房那秦氏在打死了丫鬟后就离开了国公府,二房的太太和老爷气得不行,都说要狠狠罚她,甚至都有要休了她的意思,可她前段时间回国公府后,二房突然静悄悄,没一个说要打她的。”
“嗯?”程慧皱着眉。
她还没想到出来一趟,还听到了秦韶景的大瓜,更是一个没有爆就消下去的瓜。
“为什么呀?”她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柳清霜摇着头,她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就这些也都是她大姑姐回来的时候跟她说的。
“莫不是秦氏怀了?”柳清萍突然开口道。
她这一话,叫众人全都一静。
“行了,别瞎猜了。”众人安静中,陆令筠开口道,“猜人家这个作甚,要是怀了,过些时日就知道了。”
今儿进宫参加殿试的举子们一个一个从里头出来。
随着他们出来,在外头等待的人也都沸腾了起来。
一家一家一户一户,全都去找自家的少爷主子,陆家这边更是热闹。
一大群人往皇宫门口那边涌,就想第一时间见到陆宽,得知今日成绩。
这时,一个刚刚同柳氏说话,要结亲的贵夫人开口道,“陆少爷是今年的状元!”
一大群人全都转头看向她,那贵夫人身边也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今天刚参加完殿试的举子。
他向众人道,“陆宽是今年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中了!中了!”
“真的是状元!”
“咱们少爷中了状元!”
“陆宽他真是连中三元啊!”
“真乃不世奇才,陆少爷前途无量啊!”
“陆夫人,您这会儿有时间吗?我们想亲自上门拜访一下!”
“陆夫人,不瞒你笑话,我家小女仰慕陆少爷很久了,不如咱们两家安排见一见?”
“陆夫人......”
在陆宽中了状元被公布后,越来越多的人围住柳氏,一个个的恨不得现场把她抓走,带回家里,当天定了亲!
这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啊!
而且在外头等着的官家女眷们一个个的也都打听过了,那陆宽不止是个人有才华,他还拜了赵太师门下,有赵太师做保,他以后官途更是亨畅。
更别提他还有个姐姐嫁得是宁阳侯府......
如此金龟婿定是他日朝中新贵,还不赶紧去抢等着什么呢!
陆令筠这边在听到陆宽中了状元后,同样是一惊,而这时,一个刚满二十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了陆令筠面前,“大姐姐。”
“宽儿!”
“舅舅你好厉害!你中状元了!”程簌英扑向陆宽。
陆宽摸了摸她头,把她抱起来,冲着周围其他人一笑。
“恭喜表弟了,连中三元,他日必贵不可言。”
“表弟真是英年才俊,如今可是个香饽饽,叫一群人哄抢呢!”
柳清萍和柳清霜打趣道。
她们俩从小在陆家玩,也完全想不到陆家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庶子他日竟然会一飞冲天。
甚至是飞到她们都忍不住眼热的地步。
若是她们年纪小些,还没婚嫁,陆宽绝对是她们首选想嫁的......
陆宽只冲她们俩点点头,就看向陆令筠,“大姐姐,幸不负厚望。”
陆令筠笑了,“你跟我一起回侯府吗?你姐夫前些日子还说想请你吃饭。”
“好啊。”陆宽满口应下。
他这边应下后,陆家那边人也发现了他在陆令筠这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就要过来。
陆宽赶紧同陆令筠先上了侯府马车,一起往侯府去。
路上的时候,陆令筠满眼长姐慈爱的看着他,“宽儿,如今你连中三元,已是京城贵女们心中的佳婿了。”
“大姐姐,你也打趣我。”
“我可不跟你开玩笑,”陆令筠朝窗外努了努嘴,“你若是没个主意,就很快有人给你安排亲事了。”
柳氏那边可是一堆上门来结亲的。
虽是各个家世不菲,但陆令筠可不觉得柳氏会给他挑选个最好的。
甚至说,她极有可能在一堆西瓜里给陆宽挑个芝麻出来。
比如说,故意找个长相不好的或是脾气不好的,叫别人过得不好,她可是会过得很好的。
陆令筠这话落下后,陆宽沉默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陆令筠,“大姐姐,实不相瞒,宽儿是想请姐姐帮我做个媒。”
陆令筠听此,嘴角都要扬到耳后,“呦,看来我弟弟这是早就有相中的姑娘,就等着现在了。”
“大姐姐......”陆宽的脸唰红了起来。
“好了,姐姐不乱说,是哪家的姑娘,你只管说。”
陆宽的耳朵这时红得滴血,他意气风发的嘴里吐出两个字,“南鸢。”
“什么?!南鸢姨?”程簌英瞪大了眼睛。
“对,”陆宽抬起头来,“我想聘南鸢为妻!”
六年前在佟二爷府上匆匆见了佟南鸢一面,陆宽心里头就记住了佟南鸢。
可那时他哪里有资格说这种话。
佟家可是江南的大世家,佟南鸢的二叔也在京城做官,官居三品,如此强大的背景,他哪有肖想人家的资格。
本来陆宽已经觉得两人没可能了,毕竟他虽然努力上进,可佟南鸢的年纪等不了。
佟南鸢那年就十四,没两年就要议亲,他可做不到两年有实力去提亲。
可叫他意外又惊喜的是,佟南鸢在十六岁定亲之后,佟老祖母过世了,佟南鸢要给老祖母守孝,一下子就把婚事给耽误过去。
男方那边退了婚,她在佟家一守就是三年,等到她守孝完后,年纪也大了,根本没人再来提亲。
陆宽还是在去年在陆令筠那里得知佟南鸢还没嫁出去,今年铆足了劲的科考。
他一定要连中三元,会试殿试一飞冲天,给自己趟出一条金光大道来,光明正大的向她提亲。
陆令筠在听到陆宽说要娶佟南鸢为妻后,惊诧了。
她久久的看着面前认真的陆宽,没有直接给他回答。
待得马车进了侯府,陆令筠领着陆宽去了她院子里,陆宽看着迟迟没回复他的陆令筠,不由开口问道。
“大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为我做媒?”
陆令筠见他念念不忘,知道他是真心的,她这时把丫鬟们都支走,单独看着陆宽道,“宽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陆宽一怔,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单是我母亲,我亲祖母当年也是产子的时候身亡,”陆令筠长吐一口气悠悠道,“南鸢的姐妹,除了南霞这些年未曾有孕,她那两个姐姐亦是前几年生产时走了。”
陆宽听到这里皱紧了眉,“大姐姐你的意思是......”
陆令筠看着陆宽,“我们母族女子产子都有极大风险,你能接受?”
第336章 心疼陆令筠
陆宽震惊于陆令筠的话,可他很快就道,“大姐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叫南鸢生孩子的。”
陆宽这么说,实在叫陆令筠意外。
因为他几乎没犹豫,就接受了。
这个时代,生育对一个女子来说尤为重要。
不能生子,或是生子就有生命之忧的女子对任何夫家来说都是极难接受的。
可陆宽却几乎没犹豫,毫不在乎这件事。
陆令筠看着无比认真的陆宽,“好,你这桩媒我保了。”
“多谢大姐姐。”陆宽两眼闪着光,抑制不住的激动。
而他激动过后,看着面前从来沉稳淡漠的陆令筠,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姐姐,所以你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是因为......”
陆令筠冲他嘘了一声,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陆宽看到她眼里没有半分异样,依旧跟往常一般,从容不迫,倏得心口像被撞击了一般,狠狠的心疼住了。
原来他大姐姐一直背负了这么重的隐秘,一个人前行。
她能走到如今,能叫所有人安心,甚至引以为豪,是多么不容易!
一个出嫁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最简单最有效最坚实的立足就是有一个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在夫家就算站住脚跟,轻易不会被赶走。
若是没有孩子,那么能依仗的便是自己父母,兄弟。
若是都没有的话,日子会无比的艰难。
可陆令筠没有向任何人寻求过帮助。
她这么多年,在无法生育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经营着侯府,掌握着主母权柄,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他再细细一想,陆令筠她不仅仅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她还没有自己亲生母亲,他们的父亲......陆老爹是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不过。
他的子女们若是自己没出息没出头,他是看都不会看,记都不会记得。
所以从头到尾,她大姐姐都没有可依靠的人。
她一直只能靠自己。
可她只是个女子啊!
她一个女子硬生生靠自己在这个时代立足,甚至还能帮衬他......
他大姐姐......当真是了不起。
陆宽看着面前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陆令筠,只觉得她强大得叫他心疼,他不由开口,“大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能给你遮风挡雨。”
陆令筠听到这里,嘴角倏得往上扬,露出一个无比暖心的笑,“宽儿,你且好好的飞,你飞得越高越稳,姐姐自然会受到你的庇护。”
“嗯!”陆宽重重点头。
应下陆宽这事后,陆令筠便是写了书信准备寄往江南。
她外祖母前几年病逝了,她上一世外祖母是在她要升迁京城前才病逝的,许是她这一遭重生,不经意间影响了很多事情。
她几年前心痛于外祖母早早离逝,如今想想,竟算得上换了佟南鸢一命。
因为按上一世的走向,佟南鸢在几年前就要嫁人,而她嫁人后第二年产子便离世了。
佟南鸢这一世为了给林老太太守孝,耽搁了三年,这一拖也把自己亲事给耽误掉了。
如今陆宽愿娶她,而且跟陆令筠保证了不会叫她生子,也算换了佟南鸢这一世的命。
陆令筠心情复杂的写完了书信,可这结亲书信她不能直接寄过去。
佟二爷在京城呢!
她得先去一趟她二舅家,同他们家先提一提这事,由她二舅那儿把结亲书信送过去。
陆宽如今是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郎,风头无限,他求娶佟南鸢,自是水到渠成的事。
陆令筠这边把书信写好后,就叫人先给她二舅家送去拜访帖子。
次日一大早,她领着人去佟二爷的府邸。
“快让我瞧瞧,这是谁来了!”
陆令筠的马车一到佟二爷家,她二舅妈王佩蓉亲自领着人来迎接。
“二舅母。”陆令筠下马车同她打着招呼。
王佩蓉连忙上前去迎着她,兴奋的挽着她的手进府。
王佩蓉这六年可是同陆令筠关系极好。
他们佟家初来京城,毫无根基,算来算去,就陆令筠这一个有血缘的亲戚,而陆令筠性格好,脾气好,对待佟家人实在得紧,王佩蓉一来二去,同她那是修得极好的关系。
她看她比自己亲生女儿还亲!
“你今儿来得正好,江南那边刚刚给我们送了今年最新的头茶,你可是有口福了!”
“那好啊,我一定要好好品品。”陆令筠笑着跟王佩蓉一起进了她府里。
进了她院里后,她看到王佩蓉的小茶桌上已经摆上了三人份的茶具。
陆令筠是昨儿递的帖,王佩蓉肯定提前准备。
“二舅妈今儿是还有客人吗?”
“对呀,你南霞表妹今儿也过来!”王佩蓉说着。
就在这时,王佩蓉院外走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佟南霞。
六年光景,嫁作人妇的佟南霞是越发美艳动人,她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江南美人儿,六年前叫她姨娘欺负得跟个受气包似得,总是娇娇弱弱,楚楚动人。
可如今却越发的高冷疏离,整日里养尊处优,身为国公府里的夫人,贵不可言,高不可攀,搭配她那气质,就叫人觉得是个高贵易碎的冷美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佟南霞嫁人之后,就越发的冷淡,不愿同旁人说话,这些年也没给赵国公府诞下一儿半女。
可她丈夫赵彦舒就吃她这一套!
成日里头,捧在手心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娘若是欺负佟南霞,赵彦舒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陆令筠时常在她二舅妈听到佟南霞把她婆婆给气得够呛的。
佟南霞不肯生,赵彦舒就由着她,惯着她,连她婆婆送过来的求子药都不许佟南霞吃。
就怕她苦着,喝得不舒服。
因着子嗣的事,赵国公府里也闹了许久,也就这两年,赵彦舒渐渐松了口,在他娘要求下,纳了房小妾,生了一个庶子。
那庶子一生他就立马把孩子记在佟南霞名下,后头更是没再去小妾屋子里,整个国公府,都不许叫人欺负她。
王佩蓉都羡慕佟南霞。
以前见她日日被她姨娘欺负,这嫁了人,一下子就改了命翻了身,再也不叫人欺负。
王佩蓉总说佟南霞这是上半辈子把气和委屈都受完了!
下半辈子就剩享福了!
陆令筠见着佟南霞过来,微笑的招呼她过来,“南霞。”
“表姐,你来了。”
佟南霞对旁人疏离冷淡,对陆令筠倒是多几分热情。
“你怎么想着今儿来舅母这儿?”陆令筠问着。
“倒也没什么,在国公府里闷得慌。”佟南霞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国公府的丫鬟嬷子,高冷对她们道,“你们都去外头候着。”
“是,少奶奶。”
一大群赵彦舒派过来紧跟着佟南霞,护着她照顾她的丫鬟嬷子全都去了外头。
她们这些人走了,佟南霞只觉得轻松一大截。
“你在国公府里闷,可以常去我那里坐坐。”陆令筠道。
“去多了会打扰表姐的。”佟南霞蹙着烟眉道。
陆令筠是知道她那敏感又脆弱的小心思,她就是跟她说没事,无妨,热情邀请她,佟南霞一样是不敢常去。
因为她生怕自己去多了,烦着陆令筠。
陆令筠看着拧巴脆弱的佟南霞,扑哧一笑,“你不想去我那儿也行,以后你能常去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人肯定不嫌你烦。”
佟南霞不解的抬起头,半蹙着眉,好奇的看着她。
陆令筠给霜红一个眼色,从她那儿拿出她手写的书信,“我弟弟陆宽想要娶南鸢,若是结了亲,你以后可以常去找你姐姐了!”
陆令筠话叫全场一静,佟南霞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王佩蓉一惊,转瞬惊喜的拍着手,“咱们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郎想娶南鸢!”
“是的,这事还请二舅母帮我们好好说和说和。”陆令筠笑吟吟的把结亲书信递给王佩蓉。
王佩蓉拆开书信,展开快速看了一遍,看完后,她喜不自禁道,“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
“三姐她什么时候嫁过来?”佟南霞道。
陆令筠听到这里,“我怎觉得你比我弟弟还急。”
一旁的王佩蓉连忙把书信叠好塞回去,她看着佟南霞,“这才开始议亲呢!南鸢要从江南嫁过来,少不得半年,你真是比人家陆状元还急!”
“哪有。”佟南霞连着被她们俩这么说,一时红着脸,连喝了好几杯茶。
王佩蓉转头看向陆令筠,“令筠,这事你放心,我来做媒,这门好亲事准成!”
“谢过二舅母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以后这是亲上加亲了!天大的好姻缘!”
陆令筠这边同王佩蓉佟南霞已经开始商量起了聘礼,嫁娶的事,这一谈就到了傍晚,三人喝了一天的茶,临着天色要晚,陆令筠才结束了,说着等过些时日收到江南那边回信再来谈。
走的时候,王佩蓉给陆令筠捎上一大盒新茶回去。
佟南霞这时也活络了起来,“表姐,我过些日子去你那里一趟。”
“好。”
陆令筠跟她应着,她带着茶叶领着丫鬟婆子回了侯府。
她这边把事跟佟家说过了,自然也得给陆家再知会一声,陆令筠回府之后,就叫人给陆家送去庚帖,告诉他们,她明天去一趟。
她东忙西忙一整天,回了自己院子才轻松下来。
而这个时候,万嬷嬷找了过来。
“少夫人,事儿查出来了!”
“什么事?”陆令筠忙着,一时半会都忘了叫万嬷嬷做什么事了。
“那茶叶的事!”万嬷嬷摊出袖子里的茶叶,“奴去了三家医馆,叫那些大夫全都验了一遍这茶叶!”
“他们都说,这茶叶极为特别,浸泡过许多药粉晒干炒制,这些药粉大多性寒,伤肾,伤精气,这样的茶对男子极为不好,易肾气淤足,精气不畅,长期饮用更能叫男子无法生育!”
陆令筠在听完万嬷嬷的话后,皱紧了眉。
“是李碧娢那贱人做的了!这贱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主家下毒,还下这样断子绝孙的毒,简直是找死!”万嬷嬷看着陆令筠,“少夫人,咱们赶紧把人抓起来,请祖宗家法把她乱棍打死!”
万嬷嬷气愤至极中,陆令筠慢吞吞的饮了口茶。
她伸出手来,“不急。”
“少夫人你这还是要做什么!那李碧娢都做出这样的事了,证据都确凿了,还叫那贱人活着干什么!”
敢对程云朔下毒,李碧娢当真是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可是侯府的主子,整个侯府的根基!
如此歹毒狠辣之人,不赶紧弄死还等着过年吗!
陆令筠抬眸看向万嬷嬷,“既是给世子下的毒,那就叫世子去罚。”
李碧娢的胆子着实是大得她都吓着了。
敢直接对程云朔下毒,叫他断子绝孙。
不过更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得叫程云朔来法办了。
她何必做那脏手的事。
一来她直接去审问李碧娢,哪怕是证据确凿了,李碧娢也有狡辩的地方。
而且她有儿子女儿,但凡她有一丁点让她留了口舌的地方,即便是李碧娢被定罪杖杀了,以后也会留下隐患。
二来李碧娢可是程云朔的心头爱,她那张脸可是像极了邢代容,就冲这个,陆令筠也不能轻易动她。
人只要是她动的,即便她跟程云朔说清楚了,程云朔心里也会埋怨她的。
说不得人家甚至都不在意!
下毒算什么,他上辈子为了邢代容,都能抛弃整个侯府抛弃他爹娘跟她私奔!
对于程云朔那种时常冲动感情至上的人,陆令筠可不敢做他的主。
他自己就叫他自己去处理。
陆令筠心里已经有了安排。
她把这茶叶先摁下,“你先下去,叫霜红过来。”
“是,少夫人。”万嬷嬷恭恭敬敬下去。
没一会儿,霜红进来了,“少夫人。”
“世子今夜在哪里?碧水苑?”
“不,世子爷今夜去了秋姨娘那里。”
“秋菱?”陆令筠听到秋菱的名字无比意外。
程云朔怎么好好的去秋菱那里。
他每日当差回来必然是心里空荡荡的。
从前他回府第一时间一定是回碧水苑,无他,就是为了看到碧娢,陪陪她,陪陪孩子们。
可他如今,不想去碧水苑了。
他不想见到碧娢那张老去的脸,老得和以前都不像了,他也不想见程兰英,觉得程兰英不讨喜了。
可他不想去碧水苑后,整个侯府他一下子就跟没了想落脚的根一样。
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他自己的摇光阁已经很多年不怎么住了,自他成了家,后院陆续来了姨娘们后,他便是住她们院子里,起先是月容阁,后面是小荷院,最后是碧水苑,他自己的摇光阁只在偶尔同她们闹矛盾,亦或是忙的时候会回去。
他早就不愿意回那里一个人住了。
即便那里还住了一个玲珑。
玲珑于他,只算得上一个通房,并不是他正儿八经想要纳的姨娘。
她都不作为选项叫程云朔考虑过。
可不去他自己的摇光阁碧水苑,如今后院只剩下了秋菱这里和陆令筠的主院。
陆令筠那里,他肯定是不去的。
这般之下,他这几日回来之后,都去秋菱的院子里。
秋菱在生秉安的时候落了疾,不能侍寝,可他哪里还去想这些事。
他只是想找个能落脚的地儿,叫他心里能有个归宿感。
他每日同秋菱回忆起从前,聊聊以前的人和事。
秋菱对程云朔过来很意外惊喜,尤其是她说了自己不能伺候程云朔,程云朔还是要留在她这里,只同她说话聊天,秋菱那便是越说越来兴致,她的话越来越多。
可她没发现,程云朔的话越来越少。
“少夫人,世子爷近来是常来我院里,每日同我聊以前,一聊便是大半宿。”
次日,秋菱被叫到陆令筠,她同陆令筠道。
“世子爷倦了,就睡了过去,旁的倒是没做。”
说着,秋菱掩面低笑,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一直说着不在意程云朔不在意程云朔了,可程云朔这冷不丁的去她屋里,一连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而且也不用他侍寝,只是单纯谈天说地的,叫她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
她跟程云朔那时年少感情,青梅竹马,亦姐亦妻的,如今也算是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他能回头看看过去的人,念起从前,只叫她有种乌云见月,过尽千帆的感觉。
尤其是原本每日都去的碧水苑,这也没什么征兆,没什么争吵就不去了,来她院子里,似乎也是透露出一种全新的信号。
那就是碧水苑那位,她恩宠到头了!
程云朔的后院,再大的恩宠再惊艳的妾也都是有时效的,倒是她这样的老人,才是长青的!
陆令筠听完秋菱的说的,细细询问了一下每日他们都谈的什么。
在得知他们聊的基本都是程云朔和秋菱小时候的事,不由陷入了思考。
程云朔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最近怪怪的。
她留着秋菱在她这里喝了两盏茶,听她絮絮叨叨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聊,话里话外都是说程云朔如今是真长大真成熟了。
不会再叫那些徒有外貌的女人迷了心智,越发念及她们这些老人,以后她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陆令筠看着心里眼里都是期待的秋菱,笑笑不语,多饮了几杯茶。
秋菱这样叫程云朔伤过好几次,也看开了好几次的女人依旧是因为男人心血来潮的回眸撩拨得心弦动荡,重燃期待。
她没去说什么,因为陆令筠这会儿根本没看懂程云朔是想什么。
待得秋菱从陆令筠这里离开,刚出了主院就稀奇的碰上了李碧娢。
“呦!这不是李姨娘吗!”秋菱难得见到李碧娢往陆令筠这里走,连忙迎上去问话。
李碧娢看到秋菱出来,脸上堆上笑,“秋菱姐姐。”
“得了,可别叫我姐姐,我当不起。”秋菱摇着小团扇意气十足的走向李碧娢,“李姨娘这是去哪里呢?莫不是去少夫人那儿?”
李碧娢确实是去陆令筠那里呢!
自上次罚了程兰英去抄家规,已经是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程云朔就没再去过她院子里。
李碧娢可不是邢代容,杜若那样热情主动型的人。
程云朔不来她们院子里,她们就会主动去拦人找人。
她一惯都是懂事体贴的,从不给程云朔增加困扰,拦人找人的活儿都是她喊她闺女去干的。
如今她女儿被罚禁足,程云朔竟然连带不去她那里了,而且一罚就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