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日常by周大白
周大白  发于:2024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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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是同其他人一样,疯狂的嘲笑于她,跟程云朔说着她的坏话,取笑她,讨好他。
因为她当真觉得她丢人,唾弃一个女人连半点脸面尊严都不要。
可如今,她竟然同她一样。
被强行拖进小荷院后,杜若哇的一声,暴哭了出来。
第二天。
来唤的她竟是陆令筠。
“杜姨娘,少夫人请你过去。”小琴在门外道。
杜若一晚上几乎没睡。
她躺着,都不知道怎么合眼,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干,脑子空空荡荡。
“杜姨娘,少夫人请你过去。”
“杜姨娘......”
小琴在喊到第三遍她名字,推门进来的时候,杜若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擦着自己的脸,把后背给别人。
“杜姨娘,你,怎么样了?”
“给我打点水,我马上去。”
小琴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是。”
没一会儿,杜若自己梳洗完了,她还施了点妆,叫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在陆令筠面前,她要有点脸。
小琴看着她不复往常神采飞扬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来,她带着人到了陆令筠的院子,陆令筠已经坐着等着了。
小琴走到陆令筠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陆令筠心领神会,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杜姨娘,你坐。”
杜若努力在陆令筠面前,维持着往日模样,“少夫人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那个香囊的事儿。”
听到香囊,杜若撑着的表情失控一大半,她倏得站起身,“你也要罚我!”
陆令筠瞧她这委屈到极点的样儿,她便是直接道,“昨天世子回来跟我说,你当街打人,还撕人家衣裳,就是因为那香囊。”
“什么!”杜若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也觉着这事不可能,你昨天是跟我一起出的门,没听人说你当街打人,撕扯,所以我便是要问清楚,你那香囊到底怎么回事?”
陆令筠眸光平和清明,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当家主母的,一定得秉公执法,把事情原委都查清楚了再定罪。
感受到陆令筠那平和的态度,杜若也逐渐从要癫情绪里缓和过来,她盯着陆令筠的眼睛,理顺着思绪道,“我没有打人,我是见着我自己的香囊,把人拦了下来,衣裳也不是我拽的,是因为......因为我见着那个人一时忘了神。”
“谁?”陆令筠不解。
“邢代容!”

陆令筠的眸光一下子就亮起来,满是奇怪的看着她,“哪还有邢代容?”
杜若慢慢缓过神,她仔细回忆着,“倒也不是她,那个女人跟她长得很像很像,年纪比邢代容大许多,她身边有个年轻的,一直叫她姑姑。”
陆令筠听此,蹙着眉端着茶盏,刮了刮茶沫,悠悠品上一口,“有几分像?”
“八九分!”杜若正视着陆令筠的眼睛,“我从未见过有那么像她的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因这儿我一时失神,紧抓着她不放,叫她衣裳撕坏了。”
说着说着,杜若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明白了,昨天肯定是她跟师父告瞎状,诬蔑我说我当街殴打她,扯她衣裳?!这老女人,怎么有这么重的心机!胡说八道!真不要脸!”
杜若义愤填膺,所受的委屈立马找着缘由。
怪不得昨天程云朔对她说的话那么奇怪。
原来是那个女人在背后搞鬼!
“你可知她是何人?”陆令筠弄清了事情原委后,开口道。
“不知道,”杜若摇着头,眼里浮出一丝恼怒,“我要知道了,定不放过她这小人!”
陆令筠:“.......”
“你算了吧,就算你没当街打人家,也确实把人家衣裳弄坏了,你还找人家作甚?”
“是她先拿了我的香囊!”
陆令筠抬眸看她一眼,杜若立马收住气焰,“她还在背地里告我瞎状,添油加醋的陷害我......”
瞧她那委屈受伤样儿,陆令筠道,“行了,既如此,今儿我就不罚你了,你先回去吧。”
杜若在原地踟蹰半会儿,便是把不忿的头垂下去,转头听话的离去了。
陆令筠在杜若离开后,陷入了思考。
程云朔同她说过,杜若给他绣的香囊丢在宫里,那定然是宫里的人寻着了。
如此说来,那女子应该是宫里的宫女。
再加上杜若说她年纪大,被人叫姑姑,那十有八九该是位掌事姑姑。
她同邢代容长得像?
陆令筠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她思索片刻,“备马车,去一趟王娘子家。”
几盏茶时间过后,陆令筠到了王娘子家。
“陆妹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王娘子甚是意外见着了陆令筠。
“又有事儿来麻烦王姐姐了。”陆令筠笑着道。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快坐下来说,碰上什么事了?”
“还是我家世子的事,他前些日子在宫里头当差丢了个香囊,听说叫宫里的一个姑姑拾着了,本来是个巧事,偏着昨天弄巧成拙,叫阿若撞见那姑姑在外采买,误会了,得罪了那姑姑,我想着,想见见那个姑姑,跟她道声歉。”
“我就知道,十有八九又是那阿若惹出来的事!”王娘子听完大概,便是立马道,“阿若那丫头真是个事精,到处惹祸!”
陆令筠笑笑,“世子罚过阿若了,我想着我该同人家姑姑道声歉。”
“真是难为你了。”王娘子一脸同情心疼的看着陆令筠,这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不好做呀,大事小情都得处理妥当。
里头外头都是人情世故,也就是陆令筠这好脾气的,愿意给自家小妾收拾烂摊子,换别家的,打了骂了就不管了。
不由的,王娘子对陆令筠更加佩服。
“你放心,我今天叫我家那口子给你打听打听,明儿给你回话。”
“多谢王姐姐了。”陆令筠冲她微微一笑。
第二天上午,陆令筠在侯府时,便是听到王娘子过来。
“少夫人,王娘子来了。”
“快请!”
王娘子积极主动的来了,一进她的院门便是开口道,“陆妹妹,我给你打听着了!”
“真是谢谢王姐姐,你差人跟我说一声,我过去便是。”
“那不还得走一趟,你去我来都一样!”王娘子爽朗的落座在她院子里。
陆令筠张罗着下人快给王娘子上茶,王娘子饮了一口热茶,顺了气便是道,“那事我打听着了。”
“你说那姑姑应该是内府局的一个掌事姑姑,名叫碧娢,她今年二十有五,专司内府局里的杂事,有时候还会出宫采买。”
“她已经二十五了?”
“对,按例来说,她今年到了出宫年纪,不过像她这样的宫女,倒是有不少会留在皇宫里继续当差,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出宫。”王娘子道,“那姑姑听说为人很谦和,脾气很好,很懂规矩。”
陆令筠听着王娘子说的这几条,为人谦和,脾气不错,她暂不表什么,就是那很懂规矩这点,她倒是觉得可能未必。
按程云朔的说法,那碧娢姑姑几天前就拾着了他的香囊,还打听到了香囊是他的,可她却没找人代还,而是自己拿着,说要亲自归还,第二天叫杜若撞见的时候,那香囊还大喇喇的挂在她腰间,这怕是有别的意思了。
很懂规矩这点,她觉得有点问题。
“王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搭个线问问,方不方便见一见那碧娢姑姑?”
“这我也帮你问了,明天那碧娢姑姑又得出宫采买,从西大门进出,申时便会回来,你可在西大门外等着她。”
陆令筠听到这准确的时间地点,忙冲着王娘子道谢,“多谢王姐姐!”
“客气什么呀!”
王娘子在陆令筠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同她唠了多家常,说到了杜若的姑姑身子近来又不大好,杜若的两个哥哥也打算娶亲,但是没正经人家的好姑娘瞧上他们。
因为当初他们俩把家里的钱绝大部分都给了杜若当陪嫁,杜二哥还染上赌瘾,把家里钱败光了,如今谁都嫌他们俩穷,不肯嫁。
杜若姑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已是叫他们俩把娶妻标准彻底降下来,只要是个良家姑娘就行,哪怕是个平民穷百姓或是商户女,人清白就行。
陆令筠听着这七七八八的家常,极有耐心的听着,不时还得唏嘘两声。
不管什么时候,普通人嫁娶都不是易事,杜家还算得上不错的人家,家里兄弟都是府衙里做事的,该娶不上还是娶不上。

他前两天都直接去摇光阁,没来陆令筠这儿,许是想避一避小荷院。
今儿难得人想开了一些,大步流星到了陆令筠这里。
到了她这儿后,程云朔脸上欲言又止。
“世子这是怎么了?”陆令筠问道。
程云朔沉吟片刻,脸上浮起一丝歉疚,“阿若她怎么样了?”
他开口问着杜若情况。
自从那天吵完架,他叫人把杜若拖回去后,回去后他心跟跌进深渊里一样烦躁。
他忘不掉杜若当时看他的眼神,看他的目光,叫他害怕了,叫他想逃避了。
他心里有个魔一样的心结,生怕面对到她。
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懊悔,可他没有面对的勇气,更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怎么来面对。
“她还不错。”陆令筠道,“那事我也查清楚了,杜姨娘她没当街打人,只是,一时失神,与人拉扯了一番,把人家衣裳撕坏了,世子你误解杜姨娘了。”
听到这里,程云朔立马改了语气,“那她不就是扯了人家衣裳?我也没责怪错,明明她自己有问题,却跟我哭喊,质问我,怎么她们都是一个样子!”
陆令筠听着程云朔这一串话,心里轻轻勾起一个冷笑。
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逃避问题。
企图用别人的问题逃避掉自己的问题。
他不敢去面对杜若,便是把所有错儿都归结在她身上。
这样他能好受一些。
陆令筠也不戳破他那心思,她耐耐心心听他说完心里头的苦闷,不时给他添点茶水。
程云朔一通说完之后,看向陆令筠,“令筠,全天下只有你懂我。”
陆令筠:“......”
要不是他是压在她头顶上的夫君,陆令筠早就怼过去了。
她一直觉着程云朔还不错,那是因为她一直把他当能掌握住的权柄来看。
程云朔性子中庸平和,没大志向,同样也没大缺点,人很简单,甚至还有些好脾气,这样的权柄,简直是再好不过。
但要是换做全心全意的丈夫看,程云朔是半点都不合格。
她懂程云朔,纯粹是因为她没把他当丈夫看。
得了程云朔的表扬,作为‘贤妻’的陆令筠自然是笑道,“既然如此放心不过,世子就去看看杜姨娘吧。”
程云朔听到这里,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好见。”
他心里还是迈不过那一道坎。
已经开始害怕面对她。
生怕见到她,她又开始吵闹,叫他想起那个人。
那个成了他心魔一般的人。
他说完,准备回自己摇光阁,临别的时候转头又补充道,“等下给阿若送些吃的用的,都要好的,叫人照顾好她。”
“我知道了。”陆令筠冲他点着头。
第二天,程云朔当差去了。
他今天寻了一天的皇宫后,提前回到了西大门。
“云朔,你还没去找那碧娢姑姑吗?”李侍卫长看到他道。
“我天天要巡查,哪里有时间。”程云朔直言道。
“哎呦,再忙你也该去见见她的。”李侍卫长再度露出神秘微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程云朔奇怪的看着他,“怎么感觉你总叫我去见她?”
“那是你真的没见到她,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会惊喜的......”李侍卫长的语气突然一滞,他惊喜的看向程云朔身后,“碧娢姑姑,你回来了。”
这几日,碧娢都在西大门出入。
随着李侍卫长话音落下,一道清脆的女声在程云朔身后响起。
“李大人万安。”
程云朔顺着声音转过头去,便是见到一个穿着碧绿色常服的女子,那女子半蹲着身子行礼,微垂着半张脸,端庄整洁的发髻却把她的眉宇全然展示出来。
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程云朔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直直愣在了原地。
“碧娢姑姑又采买回来了。”
“嗯,说来我就剩明天一天的采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再过几日,我便到了年纪,我决定离宫,明日算是我最后一天当差。”
“看来以后要见不到碧娢姑姑了,不过恭喜碧娢姑姑了。”
“哪里,以后在宫外说不得遇着事还仰仗李大人呢。”
“客气了客气了。”李侍卫长同碧娢说着,一边叫人给碧娢放行。
碧娢点头笑着应着,带着小宫女往里走。
就在这时,碧娢被人一把拉住,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只见刚刚一直不说话,站着不动的程云朔跟发了疯一样,一把把面前要走的女人抱在怀里,瞬间惊到了所有人。
“啊!碧娢姑姑!”小宫女连忙尖叫。
李侍卫长也吓了一跳,“程云朔,你干什么呢!”
程云朔这个时候就跟失了魂一样,什么都听不见,死死抱住碧娢不撒手,他嘴里呢喃着,“代容,代容......”
碧娢错愕的抬起头,就对上一双炙热到吃人的眼眸,眼前人恨不得把她拆了入腹。
“快,快把人拉开!”
李侍卫长和周围几个侍卫连忙把程云朔和碧娢拉开,可程云朔抱得太紧了,根本拽不动,这个时候,有人拿出随身水壶,朝着程云朔脸上泼。
一壶凉水泼上去后,程云朔总算清醒半分,就趁着这个间隙,众人把他拉拽开来了。
“碧娢姑姑!”小宫女连忙到被放开的碧娢身边,她倒竖柳眉怒瞪着程云朔,“你这侍卫怎么回事!怎么公然非礼宫......”
“闭嘴!”碧娢连忙打断小宫女的话,她看着被人拉扯着,眼眸带着茫然混沌盯着她看的男人,“大人是觉得我身上有东西,要检查一番,不是非礼于我。”
她这一番话,立马便是给程云朔洗白了,不叫上面治罪于他。
否则就刚刚程云朔那冲动的一抱,他就是不丢了饭碗也难逃一劫。
轻薄宫女可是宫中大罪!
她说完深深的看了程云朔一眼,便是拉着小宫女快步进了皇宫里面。
“代容!代容!”
程云朔看她跑进去,高声叫着。
李侍卫长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强行拖到一边去,“你发什么疯,那就是我跟你说的碧娢姑姑!哪来的代容!”

“是啊!那是宫里的掌事姑姑,人家今年都二十五了,要放出宫了,你看清楚点!”
程云朔平静下来,细细的想。
今天的女子年纪比她大很多很多。
而且,即便同她一个年纪,也不是她。
见程云朔冷静,李侍卫长放开他,“还好人家碧娢姑姑宽容,不跟你计较,要不得你今天就死定了。”
“你也是真敢,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就抱上去,真叫人佩服呐,有机会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程云朔陷入了沉默之中。
程云朔早早来西大门当差。
调他去别的门巡查,他便是同其他人换了岗,坚守在西大门。
午时还差三刻的时候,穿着碧绿色常服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迎上去,拦住人。
碧娢身后的小宫女见着是他,忙吓得拉着碧娢往后退一步。
碧娢侧眸甩开她的手,“不可失礼。”
她冲着程云朔大方行礼道,“程大人安。”
程云朔看着面前的人儿,缓声道,“碧娢姑姑安。”
“这是我的令牌,今儿我要出宫采买,申时前会回来。”碧娢照例申报着出入时间。
程云朔接过令牌,检查了一下后,便是把令牌还她,“碧娢姑姑注意安全。”
“多谢程大人。”
碧娢妥帖的收起东西,过了检查出宫门。
这时又听到程云朔道,“碧娢姑姑。”
“程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香囊还有昨天的事,都是我唐突了,这边跟姑姑道声歉,多谢碧娢姑姑屡次帮我。”
“程大人客气了。”碧娢屈身行礼,冲着程云朔淡淡一笑,施施然的离开宫门口,走到马车换乘的地方,钻了进去。
一直到她进了马车里头,程云朔视线都收不回来。
“碧娢姑姑,那个侍卫一定居心不良,是个登徒浪子,一直盯着我们看。”一进马车,小宫女不由跟碧娢嘀咕着程云朔那大喇喇的眼神。
从宫门口到马车点儿,这百来米的距离,程云朔那眼神就跟黏在她们身上一样,直盯得小宫女心里发毛。
直骂程云朔登徒子。
碧娢听此,“别管他。”
她轻轻掀了一片车帘,便是看到宫门口依旧痴痴望着这里的男人。
她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向着坊市而去,按照宫里的清单开始采买。
按着时间点,差不多到申时,她便是乘着马车回了宫。
载着东西的马车即将要驶入宫门口专停的地方时,被另一辆马车拦停下来。
“怎么回事?”陡然停下来,小宫女立马掀开车帘问道。
“小姑姑,有人拦着我们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们的马车?”
皇宫的马车都是有专门的标志的,但凡长点眼的都知道是皇家马车,有哪个敢拦!
小宫女话音落下,便是听到对面拦着她们的马车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敢问里面是碧娢姑姑吗?”
对面车帘掀开,率先出来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她穿着浅橙色绣花缎面衣裙,两襟是时下正兴的江南丝绸料子,头上簪着一支绒花还有一支珠花。
这打扮倒算不上多奢华富贵,可偏偏,这只是个丫鬟!
能叫丫鬟穿戴这么好的,必然是出自钟鸣鼎食的大贵之家了。
果不其然,小宫女很快便见到这个穿着不凡的小丫鬟伸着手,从马车里面扶出来一位穿着湖蓝色广袖轻丝的年轻夫人。
那夫人身上披着的一件绣花薄罩衫精细得都要赶上宫里头娘娘们的份例了,她脚上一双蜀锦镶宝石的小鞋子更是叫她难以轻视。
蜀锦除了皇宫,便只有公侯之家才能用。
眼前这不到二十岁的小夫人竟然是公侯家的女子!
小宫女虽然是皇宫里出来的,可到底是伺候人的,一打眼,看人高低好坏,立马便有了几分敬畏。
“你们是......”小宫女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我是宁阳侯世子夫人陆氏,想来见一下宫里头的碧娢姑姑,不知里头坐着的可是?”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抬起从容淡定的眼眸,浅笑着看着面前的马车。
这不是陆令筠还是谁。
陆令筠的声音落下,马车里头便传来一道不同的女声,“我正是碧娢。”
陆令筠闻声,顿时升起了几分期待。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碧娢姑姑。
她定定看向面前的马车,只见马车车帘从里面掀开,率先映入陆令筠视野里的便是碧绿色的一抹衣裳。
那女子垂着头,在小宫女的搀扶下从马车里面缓缓下来,待得她整张脸出现在陆令筠面前时,饶是已有准备的陆令筠在这一刻眼睛都不由一亮。
“少夫人,她真的长得好像邢姨娘!”她耳边传来春杏的声音。
陆令筠轻轻颔首,像,真的像,太像了!
眼前女子跟以前的邢代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就是眼前女子年纪比邢代容大许多,眉宇间多多少少有些岁月的痕迹,不像十几岁少女肤如凝脂,灵动俏丽。
但同时,她这装束和年纪也给她添了另一种成熟的美感。
那是邢代容不具有的美。
“程夫人找我何事?”
陆令筠在打量碧娢,碧娢也在看陆令筠,眼前女子端庄大气,沉稳的感觉有几分像宫里头那些叫人难以揣测心思的娘娘,内敛深邃,腹有沟壑,可偏偏她如此之年轻。
碧娢眸底立马就升起了几分凝重。
那程世子看着是个简单的人。
可这世子夫人,不简单的。
“自然是来给碧娢姑姑道声歉。”陆令筠对上碧娢的眼睛,“碧娢姑姑,前些时日,我府上小妾在路上冲撞了你,我家那姨娘脾气冲,性子急,唐突得紧,这里略备薄礼,还请姑姑原谅她。”
陆令筠说着,她身边的春杏便拿着一个小匣子送上前,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翠玉首饰。
小宫女瞧见这一整套精美不凡,看着就昂贵的首饰,饶是在宫里见惯了好东西的,眼睛也不由看直了。

虽不比得宫里头娘娘们用的,但这一看也是价值不菲!
更何况,她们见惯了好东西,好东西又不会给她们!
可眼前这世子夫人随手赔礼,便是给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大方极了!
小宫女的心都被勾起来了,旁边的碧娢却是开口道,“多谢世子夫人好意,道歉我收到了,东西就算了。”
她直接拒绝了陆令筠的赔礼。
小宫女听到这儿,真是着急的看向碧娢。
为什么不收呀!
她们这些做小宫女的,一个月不过半两散碎银子,碧娢做掌事姑姑,一个月也才一两,在宫里头开支其实还算不少,时不时碰上些事都要用银钱打点,她们这些底层的宫女姑姑,做到头撑死了不过攒个百两银子出宫,这一整套首饰少说几百两,为什么不收啊!
碧娢大气得很,说不收,连个眼神都不往这边看。
陆令筠见她这个样子,眉梢微扬,“碧娢姑姑莫不是嫌东西轻贱了?”
“是太贵重了。”碧娢正色道,“不过是小误会,当不得世子夫人送如此贵重礼物,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宫去了。”
“我怎觉得你这姑姑是在故意拿乔?”春杏开口道,“我们家少夫人专程来找你道歉,你就这态度,未免没把我们少夫人放眼里。”
春杏护主道。
说来,碧娢即便是皇宫里的掌事姑姑,也不过是下人,陆令筠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且是有诰命身份在身,陆令筠专程来找她道歉,这便是纡尊降贵。
但凡有点眼色的宫女,都得欢天喜地的收下东西,否则的话,那多得罪人,说得好听是清高,说不好听就是瞧不起陆令筠。
“你这丫鬟真是无礼,我们姑姑不收你这破东西就是不收,你还想强送不成!”
“你说什么是破东西呢!”
“好了。”陆令筠打断两个小丫头的话,她淡笑的看着碧娢,“是我唐突了,想来碧娢姑姑是不喜欢这些俗物,不知碧娢姑姑喜欢些什么?”
“行了吧!你们再送什么我们都不会要的!”小宫女刚刚得了呛声,便是不客气道,“我看你们就是想害我们碧娢姑姑,我们要是收了,那是私收宫外贿赂,是死罪!”
“你这小宫女胡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少夫人的赔礼,谁要贿赂你们了!贿赂你们有什么好处!这么一顶高帽子往谁头上戴呢!”春杏哪里是好惹,更何况对面竟然上纲上线了。
刚刚拿出礼物的时候,明明眼睛都直了,那时可没听她们说不能收,这一会儿功夫就给她们扣高帽子,是真想害她们主子啊!
争执之间,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
紧随着,一个穿着甲胄的御林军直直跑了过来,他直接无视掉陆令筠一行人,径直跑到碧娢面前。
“碧娢!你怎么了!”
“大人,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人拦着我们,我们怀疑她们居心叵测!”小宫女大声告着状。
陆令筠:“......”
她这时似乎有些知道为什么杜若会被传当街殴打碧娢了。
可面前冲出来的程云朔听到小宫女这么说,立马把碧娢护在身后,一脸威严的看着陆令筠这边。
在他看到是陆令筠后,威严的脸上立马变得古怪,“你怎么来了?”
“世子爷,你别听那个小宫女瞎说,少夫人是专程来给碧娢姑姑道歉的。”春杏看到是程云朔,忙道,“你看,这是我们的赔......”
春杏的话还没说完,便是听到一声厉声呵斥,“谁许你们过来的!谁许你们来找她的!”
春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们家世子。
程云朔脸上一片冷硬,全然不是平日里在侯府看她们的样子,尤其是目光落到陆令筠身上时,眼中竟然带上了防备,一副怕她伤了碧娢的样子,“你不好好在家,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道歉的,还送礼,你不知道会给碧娢带来麻烦吗!”
春杏:“......世子爷。”
“闭嘴!在宫门口与她们争吵,你是想找死!”
春杏在程云朔的冷声斥责下彻底闭上了嘴,她一抬头就对上对面那小宫女耀武扬威的眼神。
“大人,她们刚刚还用那什么破珠宝羞辱我们碧娢姑姑呢!”
“我回去会好好收拾她们!”听此,程云朔扫了陆令筠一眼,“你们还不赶紧回去!”
春杏这个时候,眼泪都涌了出来,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去好好争辩一番。
陆令筠拉住春杏的胳膊,冲她摇下头,拉着她上车去。
上车的时候,陆令筠便是听到程云朔换了一副无比温柔的语气对碧娢道,“碧娢,你没事吧。”
那个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的女人轻声开口,甚是体贴,“我没事,不过程大人,那是你夫人,你这样对她,不好吧?”
“不用管她。”程云朔多一点都不看陆令筠。
陆令筠:“......”
春杏:“......”
马车上,春杏彻底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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