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那明儿,明儿等你当差完,晚上我请你吃饭。”
“谁晚上同你吃饭。”
“那你什么时候得休?”
“我这个月没得休了。”霜红出了门儿道。
钱队头给了茶钱急急追上来,“可我在侯府只能待四天,四天后就要去江南跑商,再回来都得半年后,霜红你匀匀时间,实在不得空,我中午等你吃饭寻你?”
霜红头一低,“那就再说吧。”
她脸上挂着笑,垂着头向侯府后门快走,一拐弯,就听到一阵争吵。
“你们让霜红出来!”
“那是我们亲姐姐!我们爹都病了!你就让她出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你们堂堂侯府家大业大,也不能拦着她见亲生父亲最后一面吧!”
霜红笑着的脸瞬间一僵。
三个破破烂烂邋遢的人围在侯府后门,老的老,小的小,霜红的爹不在,三人可怜兮兮,叫嚷着要进去,被侯府的家丁拦住。
“滚滚滚!”侯府家丁得了陆令筠的令,再有人来寻霜红的亲,一律打走。
他们这次也不留情面,不似之前还说上两句话,这回儿直接强硬赶人。
见侯府如此强硬,叫嚷的三个人就蔫了。
他们惯来欺软怕硬,侯府如果端着他们些,里头的人重视名声或是心善,他们就会跟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缠上,就像第一回 ,他们把丹红派过去,那便是一种试探。
若是丹红能叫里面的人瞧上,不指望大造化,只要她能得见那什么当家主母,得她一点点的赏赐或是几句软话儿,他们就知道这家大户能攀一攀!讹一讹!
可惜了了。
这侯府果然门庭深深,高不可攀,轻易惹不得。
上一遭丹红进去了,便是只得了训斥,陆令筠连个正眼儿都没看她。
他们再连着几番试探过后,就知这侯府是认真的,威严得很。
“呸!什么破地方,没天理了!连亲爹最后一面都不给见!”
“真是冷血无情!毫无人情!”
“你们家主母没半点人性!”
一群人没占着半点便宜,只得骂骂咧咧。
听着他们敢骂侯府骂陆令筠,门卫小厮举着杆子去打。
啪啪两下往他们身上落,这下,他们连骂都不敢骂,夹着尾巴赶紧跑。
他们本以为什么便宜没占着,冷不丁的就看到了拐角出现的霜红,瞬间。
“姐!”
“霜红!”
霜红看到他们,眉头拧成川字。
她欲逃走,跑得最快的小宝一把冲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你不许走!”
“姐,你走什么?”丹红也紧随其后,她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两眼放光,死死抓住她的袖子,“爹他病了,现在就你能救他了!你去看看他吧!”
霜红的脸冷了下来,她紧抿着嘴不说话。
“那可是你亲爹啊!”老太婆蹒跚着步子走过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呼天抢地,“你怎么能这么不孝!”
霜红的身上被一只手摸上来,她一低头,就对上她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恶毒的目光,“给钱,不给钱你今天休想跑!”
他上下去抓霜红身上的钱袋子,小小的人眼里都是贪婪和得意。
“你个贱丫头,不给我买肉包子,奶奶说了你的钱都是我的钱,把钱都给我!”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怒喝,“你们做什么!”
跟在后面慢几步的钱队头追了上来,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霜红身后的一刻,这些苍蝇臭虫一般的黑影全都往后一退。
钱队头一把揪起抱着霜红大腿的小宝,“你个小畜生,没大没小,找死啊!”
小宝被揪起来立马蔫了吧唧,刚刚淬了毒一般的眼睛变得惊恐弱小,害怕得张开嘴大哭。
钱队头嫌弃的把他丢开,他奶奶立马跟捧心肝一样,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心疼的搂着大哭大叫的小宝。
“你们全都给我滚!”钱队头可没半点怜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绝不是善心的好人,能叫他们骗了一遭,纯粹就是因为他们是霜红的亲人,如今知晓他们是个什么东西,半点情面都不留。
他怒斥着眼前这些老小,“你们这些臭虫烂货是当霜红没人护着了!成天欺上门!卖了一遭不说还有脸来讹!见你们狗屁老登的爹,他今天最好就给我死了,不死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再敢来惹霜红,别说霜红后头还有侯府,就是我,第一个不答应,我敢保证,叫你们竖着进京,全都横着抬出去!”
霜红听着这一番话,她抬起头错愕的看着站在她身前护着她的高大男人。
心口瞬间掀起了千层巨浪。
对面老小的三人面对强横的钱队头,一个个全都缩在一团,小宝都不敢哭了,老太婆搂进怀里的命根子,半垂着头,精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胆怯又算计,丹红则是大气不敢出,眼里却都是不忿,最终三人在威压下灰溜溜的带人走。
“我们走。”
这个时候,霜红叫住了丹红。
“丹红。”
“姐姐!”
听到被叫住,丹红立马亮起不忿的眼睛,她跟看到希望一样看向霜红。
“你想通了是吗?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你肯定是愿意跟我们去见见爹的,爹他病得很重,他一直念着你,你救救他!”
霜红听着她说这么一大长串,打断她,“你愿不愿意离开他们,只要你愿意离开他们,我给你在京城找个事做。”
丹红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认的亲人,霜红想拉她最后一把。
但是她认识不少人,比如芷染和钱队头。
只要丹红能及时悔悟,愿意脱离这些人,霜红愿意替她找找关系,找人给她在京城里安排个事做。
她话落下后,丹红那双带满希望的眼睛立马变成了鄙夷和不满。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当年的事爹都跟我道歉了,他说他是被人骗了,在赌坊里把所有钱输了,那些人要砍他的手他没得办法才卖女儿!你要是爹,你怎么办!你真能叫自己爹没了手吗!”
丹红说着,上下扫视着霜红,看着她穿着全新好面料的衣裳,白嫩的好皮肤好气色,昨儿一件罩衫都价值不菲,她不由不忿道,“而且你也要换角度想啊!要是爹不卖你,你能进侯府做大丫鬟吗!能过得这么好吗!”
霜红听着她一字一句,以及眼睛里的打量,心冷到了谷底。
卖了她,她还要感激他们?
要不是她运气,先卖进陆家,叫陆令筠看上,再跟着陆令筠陪嫁到侯府,才有如今这造化,她说不定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这年头做丫鬟的有多少被主家欺凌打骂,做奴有几个运气好的!
更别说她若是连奴都做不了,那便是卖去娼妓院都有可能!
丹红还在说。
“你也不用安置我,你就把爹奶奶还有小宝安置起来就行,我打听过,你在侯府做大丫鬟,一个月有四钱银子,我也不全要,你就每个月给我们三钱,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挣,这三钱银子我们紧紧巴巴把他们养起来,也够了!”
“咱们做子女的,天生就欠爹娘!你哪能一直跟家里人置气,养育之恩大于天,姐姐,你不能不孝!”
霜红听到这里,心里那怒气再度噌噌往上冒,她气得哆嗦着唇,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死死的盯着滔滔不绝,把一切都安排得极好,还一口一个仁孝的好妹妹。
她终于深刻领悟到陆令筠跟她说的有些人血里就是一样的。
她错了,她真是错了。
竟然还会对丹红有那么一丝怜悯想拉她救她的心。
“姐姐,爹和奶奶都老了,我们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丹红见霜红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被她说动了,便是伸出手拉着霜红,“我们一起养活他们,好好孝顺他们!”
她的手要碰到霜红,霜红一把甩开,“你这么孝顺,你自己孝顺去吧!我已经被卖了,这辈子都是侯府的人,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辈子咱们生死都不管!”
她无视这些人,大步往侯府走去,丹红想去追,便是被钱队头一个眼神止住。
“你们哪来的逼脸,卖了人家一遭,还有脸腆着来贴,你们那点算计心思真当人看不出来啊!不就是看着霜红过得好,过来吸血还想用孝道拿捏!你们也配!不当人爹,不当人奶的臭水沟臭虫!还有你个蠢的,没见过你这种没脑子的傻逼蠢货,蠢得我都想扇死你,你们再敢惹霜红,臭水沟里把你们都淹死!”
丹红顿时委屈得想哭,老太婆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抱住她。
“奶奶,姐姐她,她怎么成了这样!他们怎么都这样!”
“丹红啊,这世上有多少人像你这么孝顺!那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骨子里就是自私坏的!她不肯帮衬她老子弟弟,她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奶奶现在就剩你了,你可千万别离开我们!”
“奶奶,他们冷血无情,我不会,我一定会照顾你们的。”
老太婆亲热的死死抱住丹红。
她一手搂一个,三人骂骂咧咧,从侯府后巷离开。
霜红回了后院,与此同时,陆令筠也听到了后院刚刚发生的事。
在她听闻霜红家里人又闹来后,她便是生起厌恶,她打算去处理一下,就见霜红回来了。
“霜红?”
“少夫人。”霜红神色如常的走到陆令筠面前。
“你怎么样?”
“我很好。”霜红没什么变化道。
“我刚刚听说后院又有人来闹。”陆令筠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没遇见那群人。
霜红听此,眉间只有一舒,“少夫人,不就是我以前家里那些人吗?他们都走了,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陆令筠听到这里,甚是意外。
她没想到霜红远比她料想得坚强坚定,竟然能这么淡定面对了。
“噢?他们怎么不会来了?你跟他们撂狠话了?”
霜红这时脸一红,“是钱队头,钱队头警告了他们,我想她们是不敢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钱队头那么横,有几个不长眼的敢惹他。
那些人偏偏还都是惜命的,不是那种能跟人玉石俱焚的,他们千里迢迢来侯府,为的就是沾点光,吃点好处。
霜红那家里人在寻到丹红后,就像找到了一个发财门路一般,想起了早些年的女儿。
如今算算年纪,霜红刚好大了,又恰巧听说,她被卖进京城陆家,跟着陆家小姐陪嫁到那贵不可言的侯府,这种好事情他们哪里能错过。
不管多远都要寻过来。
要他们所想,霜红如今做了大丫鬟,在那富贵侯府里,早就不知道攒了多少钱,先找她拿些钱来花,再叫她去求个恩典,叫她自己把自己放出来,落到他们手上,便是一整个大姑娘了!
还没叫他们养,就自己长这么大,随便一卖,就是一笔不菲的彩礼!
到时候,他们什么好日子没有!
这些人就是奔着钱,奔着占便宜来的,哪里会跟人硬碰硬。
只是没料想,霜红这里这么难啃。
霜红自己有了主见,她背后的侯府更是攀不得!
钱队头这一威胁,他们便是再没了招数。
陆令筠见霜红真的从她原来家里走出来,那眉间更是有了几分底气和自信,心里欢喜得很,幸运得叫霜红同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听着霜红那带羞怯的声音,调侃道,“这钱队头看来还不错,我之前还当他是个蠢的。”
“少夫人,钱队头才不蠢,他聪明得很!”霜红连忙道。
“哟,这才多久,就给他说这样的好话了,今儿叫他娘叫去做衣裳莫不是把我的姑娘勾走了?”
“少夫人,我没有!”霜红脸羞得发烫,她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陆令筠满眼精明,就知是被她骗了,她羞赧道,“我做事去了!”
霜红跑去做事,陆令筠坐在堂屋里笑着扇扇风,可她有事没处理完,她叫来小薇,“你去外头一趟,找冬生去打听一下霜红家里人情况。”
“是!少夫人。”
那些上辈子害惨她身边人的人,她才不会轻易放过!
他们被人赶了出来。
他们暂住的地方是霜红临时给他们租借的小屋子,霜红一次性交了七天的钱。
霜红交的钱不够了,他们便是被赶了出来。
京城地贵,他们更是连客栈都住不起,最后在城南贫民聚积区寻着了一个落脚点,一间马棚改建的四面漏风的茅草房子。
一个月只要一百文。
幸而这是六七月的夏天,天不会冷,这破茅草马棚子要是到了寒冬腊月,跟户外大街一点区别没有,住着人都得冻死。
可同样,因着六七月份的热天,破茅草马棚屋一股子难言的臭气,旁边还搭建着屋主家的茅房,大批绿头苍蝇嗡嗡的打着转儿,发酵的臭气一阵一阵的熏着这边。
这种地方,丹红是真住不下去。
“爹,上次我不是找姐姐要了二钱银子吗?”丹红捏着鼻子道。
那回她跟着霜红去侯府请安,出门的时候可是找霜红要了二钱银子。
他们之前住霜红安置的屋子时,几乎没什么开销,应该钱没花掉呀。
“哪还有什么钱!”老男人气急败坏道,“你又不给老子钱,老子哪来的钱!”
“我上哪儿去弄钱呀!我又没本事,还是个小姑娘,我能弄到什么钱啊。”丹红道。
“你可以去卖啊!”
老男人直接脱口而出。
丹红听到这里,瞬间瞪大了双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亲爹,在接触到他那灼灼目光时,心里头咯噔一下,感受到他是认真的。
她是半年前遇着她亲爹亲奶一家的,那时候她亲娘刚刚发丧,只剩她跟她养父两人过活,她养父对她一直都很好,但是他也很穷,他养父是卖油翁,榨油那活都知道,又累又苦,以前是他跟她娘两人一起榨油,从不叫丹红动手,可她娘死后,她养父竟然要教她做油饼,榨油炼油。
那是多苦的活儿啊!
她在出门卖油的时候,遇到老太婆一行人,这些人认出她来后,拉着她痛哭流涕,一口一个心肝女儿的喊着她,要带她走,带她团圆,再也不叫她过苦日子。
她养父从家里追出来,两边人拉扯,丹红主动站出来要跟她亲生父亲走。
她觉得她养父根本不关心她,也不是亲生的,哪里会真的对她好,现在都叫她榨油炼油,以后还不一定要她做什么!
她亲爹就不一样了,久别重逢第一眼相见,她就感受到了血脉温情,亲情温暖,她亲生爹这边还说了,以后绝不会叫她过苦日子,他们所有人全都要补偿丹红!叫她过好日子!
她跟着去了,这一路也确实如他们开始说的那样,她爹根本不打她了,她奶更是总是嘘寒问暖对她,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会在她身上,晚上起夜她爹她奶都会惊动,她奶一把岁数都起来亲自陪她去。
这就是她想要的亲情和关爱!
可现在,她对上了她爹那双直勾勾认真算计的眼睛。
这时,她奶奶连忙道,“丹红,你爹是生你姐姐的气,他一时没过脑子,呸呸呸,你可是我们心肝宝,奶奶和你爹怎么会叫你做那种事,我就是豁出我这把老骨头也会叫你过上好日子!”
丹红听到这里,再看向她爹,就见她爹把头扭到一边,又是一副老实样子。
“丹红啊,你要不先带小宝出去转转,屋里又闷又臭,把你熏坏了就不好了。”她奶奶一脸关爱道。
“好。”
丹红带着小宝出门。
她才出了屋子,手边的小宝就开始闹,“我要吃肉包子!我要吃肉包子!”
“我哪有钱,你忍忍,等下叫奶奶给钱买几个馒头!”
“我就要吃包子!我就要吃包子!你不给我买,我就叫爹和奶奶打死你!”小宝对着丹红拳打脚踢。
丹红受不住了,“你胡闹什么,现在我可比你金贵多了!爹和奶奶都疼我!”
“你个贱女人,就是给我换房子换婆娘的,你金贵个屁!”小宝一叉腰,对着她大骂。
丹红听到这儿,怒气上心头,她一把揪起小宝的耳朵往屋里走,要叫她奶奶收拾他。
这招很有用,每次小宝敢对她不敬,她奶奶看到都会狠狠打他的。
她揪着小宝重新返回马棚茅草屋时,还没靠近门边就听到根本不隔音的屋里传来的对话。
“你怎么能当着丹红那个蠢丫头面这么说!”她奶奶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那个没用的蠢货就来气!她连她姐都骗不来,还有什么用!”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啊!我们现在没了霜红那个贱丫头,不能再没了丹红那个蠢丫头,你直接叫她去卖,她怎么肯!要是她也跑了,谁来养我们!”
她奶奶那阴恻恻淬毒的声音传来。
丹红瞬间就愣在原地。
“现在怎么办,咱们身上哪还有什么钱,霜红那个贱丫头不肯被我们骗,乖乖拿钱供养我们,明明她在侯府做奴才一个月四钱,这钱都拿来,咱们一家在京城都能活!气死老子了!”
“你气也不能乱说话,你不是想叫丹红去卖吗,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些,哭诉你干不了活,全家都只能指着她,叫她心甘情愿主动去卖!”
丹红听到这里,彻底震惊了。
他们,他们竟然想叫她去......卖!
还想叫她心甘情愿主动去!
她正愣神间,手上拧着耳朵的小宝发出尖叫,“疼死我了!”
小宝的声音叫屋里头密谋的两个人一惊。
老太婆和老男人全都冲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怔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丹红。
“丹红,你怎么在这?”老太婆第一时间还维持着脸上常有的表情,一脸担忧道。
“我都听到了,你还想骗我!”丹红指着老太婆气愤道。
她话一落,老太婆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而她旁边的男人则一脸凶狠的盯着丹红,“贱丫头,你都听到了?”
第203章 丹红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你们一直都打这个主意!你们不是说了要补偿我吗!”丹红气愤不已。
老男人直接冷笑一声,“你就跟你娘你姐姐一样,是个贱货,几年前就该被我一起卖了!叫你过几年好日子已经是给你福气了!你这辈子就该给老子当牛做马!”
“你们,你们.......”丹红看着再也不装了的人,终于是想起了小时候她爹欺辱她们娘仨的样子。
一模一样,他根本从来就没变过!
“丹红,你要懂事一点,”她奶奶的声音传来,老太婆阴恻恻的看着她,“你是个没用的女娃子,又不是男娃,你生来就是个贱的,你怎么敢想要我们对你好!”
丹红气得不行。
说好了会叫她过好日子,到头来却是她不是男娃,她是个贱的!
她爹则是一步步逼近,“你听到了就给我老实去卖!不然老子打死你!”
丹红到这一刻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打她。
“我不去!”
“啪!”
一个大巴掌直接扇在了丹红脸上,把她整个人打翻在地。
被她揪着耳朵的小宝趁机跑出来,跑到他奶奶身边,大声哭喊,“奶,那个贱货拧我耳朵疼死了!”
老太婆听到这里,抱起小宝,也懒得装了,“打,狠狠的打!敢揪我孙子的耳朵,打不死她!”
老男人得了撺掇,大巴掌啪啪啪的对着丹红狂抽。
这一刻,丹红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她被她爹打得嗷嗷直叫,看着旁边直拍巴掌的小宝,还有一脸怨毒还在咒骂撺掇的奶奶,终于是醒悟过来。
她懊悔不已。
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怎么会信了这些人!
这些人彻头彻尾从始至终都是坏的!
她年少时那些被养父保护得极好,逐渐淡忘的伤疤回忆开始浮现。
她从小开始,就被她爹,她奶奶轮番的打骂。
她多吃一口饭,就会被她恶毒的奶奶的拿碗砸头,大骂饿死鬼托生,她出现在她赌输了钱的爹面前,就会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抡起来抽,一边抽一边骂是她个贱丫头叫他倒霉晦气。
那个时候,是她娘,还有她姐姐救她。
她们把她救下来,死死护在身后,让那些打骂落在她们身上,她才平安。
她怎么会连这些事都忘了!
会叫久别重逢,他们这些人装装可怜,就把以前的伤害全都抛在脑后。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现在,她多渴望她们能出现,再来救救她!
她会告诉她姐,她真的知道错了,知道了她说的才是对的。
这些人,就是人渣坏的!
陆令筠在院里听到冬生传来的消息。
“那个小姑娘差点被她爹打死,还是她奶奶喊停的,说她还要卖钱,不能打死了,把她拖进屋里头养着了。”
“她挨打的时候,一直在喊,我错了,我后悔了。”
“姐姐救我,我真的后悔了!”
陆令筠听着冬生学的话儿,不由感叹一声。
她不觉得丹红有多可怜。
这人呐,要是能轻易原谅以前的伤害,那么她受的一切伤害,都是她活该!
明明她之前经受过那些毒打伤害,可她就能蠢得原谅遗忘,再次遇见,还上赶着贴上去。
那么她现在遭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一个粪坑能来回往里面跳,叫人怎么拦,怎么拉!
最可恶的是她还想把别人也给拖下水,如今只能说那些本该落在霜红头上的伤,全都翻了倍落在她自己身上,这就是她该得的!
她悔得肠子青了都没用!别人不是没劝过她,没给过她机会,她这求仁得仁,一切都是该!
但是,最坏的还是她爹她奶这种源头恶鬼。
他们才是万恶之源。
这些人没有报应是不行的!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陆令筠都着了他们的道,逼得她差点毁了声望,霜红更是孤独终生,她一定得收拾这两个源头恶鬼,“冬生,你再去帮我寻个人,把丹红她养父寻来。”
陆令筠还记得丹红养父一些信息,她把信息都给了冬生,叫他去寻人来。
“是。”
冬生走后,陆令筠又道,“把钱队头叫来。”
“是。”
没一会儿,钱队头来了,钱队头一开始还不确定什么事,在听完陆令筠说霜红家里人的事儿后,他皱着眉头。
“就知那群臭虫不是好东西,果然都是个畜生,霜红那个蠢妹妹真是没救,上赶着贴,挨了打吧!”他又气又恨的冷哼一声。
这事儿谁听了不是哀其不幸,又恨其活该!
“钱队头,你既对霜红有意,那愿不愿意帮她处理一下她那些糟心事。”
“这是当然!”钱队头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早就想收拾霜红的老爹奶奶了。
可毕竟还是有那种血缘关系,钱队头不愿随便就动手。
当下陆令筠这么一提,那简直是给了他最大的台阶。
陆令筠见钱队头这态度,缓缓道,“倒也不用你亲自动手,你是外院的,肯定认识些人,霜红她那老爹是个赌鬼,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钱队头听此,眉头一紧后,立马眼睛一亮,“我懂了!”
陆令筠一笑,“这事儿你要是处理好了,等你过年回来,我风风光光把霜红许你。”
陆令筠实在不是那种慈悲仁善的好人,旁人不触及她利益,不威胁到她,她是能对所有人保持最大宽容,可一旦她有敌人,她是万不会心慈手软,讲什么仁义道德。
可是,钱队头不知道。
“少夫人大义!少夫人慈爱!”钱队头扑通一声跪下来,砰砰砰给陆令筠磕头。
他只觉得陆令筠大仁大义。
倒不是陆令筠把霜红配给他,而是陆令筠能为自己丫鬟做到这一步,考虑到这一步,这简直是神仙主母啊!
怪不得全府上下都说陆令筠好,他如今是真知道了,能为自己的人做到这一步,这样的主子谁不心悦诚服的跟着!
钱队头在陆令筠这里得了指点,便是出府去做事。
他在侯府只待两天,两日得把事情做完。
丹红被打了之后,浑身淤青的倒在臭气四溢的窝棚里面。
她弟弟吃着新买的肉包子,她奶奶给她弟弟打着扇儿。
“奶,我还要吃!我没吃饱!”小宝闹着还要吃肉包子。
“乖孙长身体,是得多吃。”她奶奶宠溺着,她嫌弃的看了一眼被打得一身伤的丹红,“儿啊,你还是得想想办法,搞些钱来!”
“我知道了。”老男人同样嫌恶的往屋里头看了一眼。
看到丹红鼻青脸肿的脸,他这时心里有了些后悔。
下手重了。
刚刚就不该打脸,该往身上打,不会影响她卖相,这个样子,都不能直接卖了她,还得养她几天才行!
“爹,我饿!我饿!我饿死了!”小宝还在闹。
“我出去搞些钱来。”老男人架不住亲儿子闹,起身出门。
老太婆这时叮嘱道,“你别乱搞,家里钱不多,实在搞不来钱就买几个肉包子先给小宝吃,我们几个挺一挺,等丹红那个贱丫头养好了,把她卖了换钱花。”
“我知道!”
晚上的贫民区更加热闹。
摆摊的,贩卖的,络绎不绝,大家全都在挣钱。
老男人走没走几步,便是被一处灯火通明,叫嚷声极大的地方吸引了脚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开开开!”
“大!大!大!”
“哈哈哈哈!四五六,顺子,我赢了!”
赌坊里刺激的声音疯狂钻入老男人耳里。
他往里瞥了一眼,就看到赌桌上那堆起来的铜板银子,成叠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