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宜从车帘外看到被众人簇拥,还跟着小姐妹一起出游的陆令筠,心里也多了一丝别的滋味,怎么回事!
她的日子怎么过的!
明明抢了她姻缘,叫她嫁进那粪坑一样的侯府,她还能过得那么好!
她不该天天同邢代容斗得你死我活,气得甩锅砸碗,最后还被所有人指责吗!
怎么每每看到她,都是光鲜亮丽的,小日子过得舒舒坦坦。
恰此时,她怀里的孩子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柳氏赶忙抱着孩子哄,把孩子递到陆含宜面前,手忙脚乱的教着她给孩子喂奶。
陆含宜嫌弃的看着这个皱巴巴刚出生的孩子,直抗拒着,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对了,陆令筠还没身孕呢!”
“这倒是没听说,不过听说她后宅里一个姨娘早产生了个儿子,记在她名下养了。”
陆含宜听到这里,才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哼!她不可能好过的,程云朔那狗男人才不会喜欢她!”
陆令筠现在过得再好又怎么样,程云朔该喜欢邢代容就喜欢邢代容,根本不会碰她,还会带着邢代容私奔。
而她已经有了儿子,这辈子有了指望,才不会像上辈子一样那么凄苦。
而且殿试还没来,李闻洵日后依旧会叫她当上状元夫人。
“现在风光有什么用,她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陆含宜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眼底都是恶狠狠的期待。
她先去了一趟王绮罗家。
陆含宜那点破事值不了她多想费心,再就是她小日子越过越好,就有得她抓心挠肝。
她实在不把陆含宜放在眼里。
倒是王绮罗。
应承着她榜下捉婿,如今也得给她先谋划谋划。
她跟着王绮罗一起回了她家,见着江氏。
江氏正跟着几个朋友在院子里闲谈。
她们瞧着王绮罗和陆令筠回来,全都一停。
“绮罗回来了。”
“呦,身边这位是谁呀?”
几个贵妇模样的中年女人目光落在陆令筠身上。
各个眼里都带上了惊艳。
陆令筠长得不是那种艳丽大美人,但是五官格外端庄大气,嫁进侯府快一年,富贵日子熏养得,身上豪门贵妇人气质更甚。
一身昂贵的绫罗绸缎,发髻上的头面,脖子腕儿上的珠翠,样样件件都是不凡。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秦氏赏给她的。
秦氏那边的压箱底都是国公府带出来的,她是秦国公府独女,全家都宠爱她不得了,当时出嫁,带出来的都是顶好顶好的东西。
随随便便几样给陆令筠,便足以叫外面人惊艳。
更何况王绮罗老娘江氏,她那些私交的朋友贵妇们都是差不多一个层面的,四五品官家的,没得有那豪门勋贵的朋友。
她们瞧着陆令筠一身气度,便是眼亮心也亮。
“这就是陆家的令筠呀!”江氏见着陆令筠便笑。
“就是嫁进侯府的呀!”
“原是侯府家的世子夫人来了!”
“世子夫人快坐快坐。”
江氏的姐妹们连连邀请陆令筠坐下。
陆令筠同大家一一见礼。
“令筠嫁得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侯府那是什么人家。”
“到时候咱们家绮罗也能嫁个勋贵就好了!”
一位大娘子调侃的说着,王绮罗立马板起脸来,“我才不嫁勋贵!”
“小毛丫头,你就看你姐姐,嫁勋贵嫁得不好吗!”
“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比咱们强多了!”
“看着可叫人羡慕了!”
富家太太们笑着。
王绮罗的小脸越来越板,“我就不嫁。”
“女子不嫁人可不行,绮罗你要是不想嫁勋贵,要不然嫁儿子怎么样?我儿子可是个老实怕媳妇的,以后绝对听你话!”
另一大娘子打着趣儿。
王绮罗的小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我不嫁,我谁都不嫁!”
江氏看着自家闺女要生气,连忙道,“好了好了,婶婶姨姨们都跟你开玩笑呢。”
“我不嫁,我就不嫁你们给我指的人!”
她这话叫现场的夫人们脸上都有些讪讪,因着王家也就王绮罗一个宝贝疙瘩,还是江氏的独生女,平日里江氏和王将军都极宠她,大家都跟着很给她面子,照顾着她小情绪。
一个个起身笑呵呵的同她道歉,顺便再告辞。
江氏也不留了,笑着应着自己这些朋友,说改日请她们听戏,叫嬷嬷把人都送了出去。
众人离开,只剩着陆令筠在场,江氏不免板起脸来对王绮罗道,“绮罗,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以再这样耍孩子脾气。”
“我就不嫁!那个金家婶婶她儿子多胖啊!你又不是没见过,每次见着我还要很大声喊我名字,我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王家认识的朋友大多都是行伍出身,家里也都是武官,一个个子弟都长得五大三粗,鲜少有文弱的。
陆令筠听着王绮罗的话,噗嗤一笑。
“令筠,你还笑,你也见过的,就金家那个胖子,我见到他都装不认识,可他每次都能嚷嚷得满院子人看过来,怎么有那么粗俗的人!”
王绮罗想到刚刚那些婶婶说的结亲就头脑发昏,要她嫁给那胖子,她就要当场撞死。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看不上那看不上,你是要上天!”江氏这时不由不满道。
她去年倒是特意相看了一个不是行伍出身的,就是大理寺少卿罗家那个,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姻缘,正好符合自己女儿不想找武夫的想法,没想到那罗恒人品如此恶劣。
可拒绝了罗家,他们家一时又难找合适的人家。
自古文武不对付,文官很少找武将家嫁娶,武将也难找文官家的嫁娶。
这叫江氏想给自家女儿找个称心的,也难。
就在这时,一旁喝茶吃点心的陆令筠道,“婶娘,我想给绮罗保个媒。”
陆令筠的话立马叫江氏和王绮罗都看了过来。
王绮罗更是一下子羞红了脸。
她想着叫陆令筠帮她,哪知道她这么直接呀!
这事不直接点还想着什么拐弯抹角。
陆令筠对柳疏辉的人品百分百的保证,又看出了王绮罗那点心思,她便是大胆一些,担些责任给她保媒。
“令筠,哪家公子?”江氏立马来了精神。
陆令筠敢说保媒的话,那就证明了对方绝对靠谱。
“今年恩科的进士。”陆令筠轻轻一笑,一旁的王绮罗直接站起来,跑了出去。
江氏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怔愣一下,心里一下子就跟个明镜似的,“那死丫头该不会已经同人私相授受了吧!”
“没有的事。”陆令筠拉着江氏坐下,“绮罗见过,认识而已。”
“那她......”
“干娘还不信我吗?”陆令筠冲她笑着。
江氏这时已然没了疑惑,她只管拉着陆令筠,急切的询问,“谁家的公子,家世背景如何?人品如何?”
陆令筠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说出来。
包括柳疏辉那贫寒的家庭,没什么背景的人脉关系,以及家里的老母亲。
江氏在听完家世背景后,思索了一会儿倒没那么在意,“他家里差了些倒也不是什么事,主要是人品。”
江氏就一个女儿,讲起来,若是能招个婿那都再好不过了。
柳疏辉家庭差了些,他们王家扶持一下,日后自己女儿在他们家的日子肯定舒坦,若是能留在京里做官那就再好不过。
所以家世背景对她来说,没太重要。
“那柳疏辉旁的我也瞧不上,但他的人品,我是十足没话讲,是个品性极佳之人。”陆令筠直言。
这放榜过后的日子街上哪哪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尤其是那些个举子聚集居住的酒楼客栈,人乌央乌央的一波接着一波。
拉拢的,相看的,互相道喜,互相打听的,来来往往。
朝中做官都是分派系的。
文官们派系更是直接简单,以家乡地域划派系乡党。
比如什么浙党,闽派,赣派,不一而足。
当然还分清流和浊流。
清流是那些出身高贵的,大世家大豪门出身的,浊流就是寒门子弟,没什么依仗只靠自己爬上来的。
像春闱这种大考结束后,考中的都是能做官的,便是各个派系之间笼络新人,补充自己阵营最好的时候。
那些个落榜的举子们灰头土脸的悄悄离开,留在京里的哪个不是被这个大户那个大官请过去喝酒谈天。
就像昨儿那会试第一名的会元童正建,如今是炙手可热,叫一群人争相拉拢,走哪儿都是威风八面。
此时赵记客栈。
住在这里的举子中了不少,这些考中的举子们大多今天之内都会搬走,因为一堆人等着接他们去更好的府邸居住。
“王相公张相公,我们家大人在府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着您们二位到府上一叙。”
两个红光满面的书生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往外走,下人们手上提着一堆行李,下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袖口还打着补丁的年轻人。
“老柳,你这刚回来!”姓王的书生开口道。
“嗯。”袖口打着补丁的年轻人揉了揉肩膀,把肩上的泥灰落下。
张姓书生立马皱眉道,“你该不会还去码头搬抗了吧!”
“不搬抗哪有今天的饭钱。”柳疏辉看了他们一眼,直接道。
他家不富裕,到了京城身上盘缠便是所剩无几,京城消费还高,他在京里这段时日,住的是多人间的丁字房。
这王书生和张书生便是他同寝的室友。
之前大家都不宽裕的时候,他还曾带他们一起做过小工,挣些饭钱,大家也是老相熟。
“你都中了,还去做这些干什么!”王书生皱着眉,他伸出手去拉柳疏辉,“你要不同我们一起去崔大人府上,他邀了我们俩住他家,多带你一个也没什么。”
“就是,一起走吧,何苦做那劳什子苦力!”张书生也是这般道。
他们俩都伸手去揽柳疏辉,被柳疏辉拍开手,他瞧着他们俩,干脆的拒绝,“我不去,让让。”
“嘿,你这怪脾气!我也是看在我们同寝一场,给你个机会,拉你一把,叫你过上好日子!”
柳疏辉听着王书生的话,淡淡的看他一眼,“同寝一场,我便也给你一句告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世上平白叫你过好日子的都有代价付。”
“你!”
“行了行了,他不识相就算了。”张书生拉过王书生,“咱们走。”
“走走走,咱们走!再也不理他了!”
“那柳疏辉就是清高,昨天浙党来了多少高官请他,都叫他去,他也不去,他就端着吧!他这个臭脾气能在官场混个屁!”
“就是说,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两个书生骂骂咧咧领着一群人走了,柳疏辉没有回半下头,理会半句,一如平常的脸色自己回了屋去。
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知世故却不世故。
柳疏辉深知,派系这东西,是登云梯,亦是催命符。
他能仗着地域乡党快速抱团,博得青睐,但一旦他们这个派系出了问题,便是上上下下都得被连累。
做官之道,有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亦有一步一步,踏实向前。
他不图眼前短暂的利益或是捷径,只想踏踏实实的做自己要做的事。
哪怕这过程,千难万难,自己一步步走过的路,都是踏实的,不会被一阵风就吹倒。
楼上雅间里,两人看着这一幕。
一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妇瞧着这一幕,皱着眉,“婶娘,这柳疏辉脾气也是不大好的,榆木脑袋一个,不懂变通。”
“不过确实跟你说的一样,品性端方,极有气节。”坐在她对面的中年贵妇人一双眼睛紧紧看着道。
江氏娘家原是京官,后来家道中落,就是因为她爹结党,到处找关系想往上爬,在最辉煌的时候还给她指了门高嫁的姻缘,可惜了了,爬没爬上去,就因为上面被查,全家连累,她先头指婚那家更是直接不留情面的退婚。
江氏那时受了极大的羞辱,几乎是要自绝于家族。
好在这时王绮罗的父亲在外立了功勋,王将军是他们家远亲,他爹战死沙场,娘亲带着他在江家低人一头的寄居,她同王将军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她最难的时候,江家一直看不起的穷小子说要娶了她,才叫她活了下来。
后来,江家越发落败,被贬地方做小官,王绮罗的父亲却稳步做到了四品将军,给了她一辈子荣华。
她同王绮罗的爹算起来就是富家女与穷小子的故事,因着如此,她没那些只看出身拼着想把女儿高嫁的母亲的想法。
她更为看重人品。
只要人品好,踏踏实实的,自己女儿日后日子肯定不会差。
陆令筠瞧着对面江氏那一脸赞许的模样,心里却有几分数。
怪不得王绮罗能看上他,原着家里老娘也是这个品味。
她又拉着江氏,同他好好说了一通柳疏辉的事,尤其是他那脾气,叫江氏能知晓他最不好,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
江氏一一全都听了去,却听得她对柳疏辉更是满意。
这小子怎么越听越有几分她男人的样子。
看着文弱,气节气性却是一个样子,都是犟的。
这样的人只要心正,便是不会走错路的。
两人说说间,便是到了晚上。
“回头我同绮罗她爹好好说说这人。”
“嗯,也要叫王将军考察一番。”
后面她会跟王将军一起再来考察考察柳疏辉。
王绮罗的事儿暂时放一边儿,天色也晚了,陆令筠便乘着马车回了府上。
刚进内院,便听到一阵吵吵闹闹。
“你少在这里诬赖人,自己东西丢了就去找,一张口便是我偷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觉着我好欺负吗!”一道陌生的女音在院子吵闹开来。
那女子十六七岁,穿着单薄艳丽的衣裳,梳着松松垮垮的发髻,额前留着一缕碎发,一颦一笑皆带着风情。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清新秀丽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白嫩清爽,单看的时候便是个清秀佳人,不过同明艳型的女子一比,便显单薄。
此时,那小姑娘正两眼含着委屈泪光,“盒子在你屋子里找着的,你还说不是你!”
“放你奶奶的狗屁,一个破盒子谁知道是谁丢老娘屋里的,我还说是你想陷害我!你个卖豆腐的小贱皮子最会装个可怜,挤个两滴眼泪在这里装装装,就等着男人过来好哄哄你,你这把戏老娘见多了!”
艳丽女子掐腰怒骂。
陆令筠听了几句,“那个是谁?”
“回少夫人,那就是世子爷带回来的玲珑姑娘。”
原来那就是那个玲珑呀。
陆令筠停在原地,在玲珑对面的黄月一眼便是见着了她,她水汪汪的眼睛一转,向着陆令筠这边跑来,“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在她对面的女人听到黄月的声音,一转身,便是看到衣着端庄富贵的陆令筠。
她如同一朵富贵盛开的牡丹花,不需要同其他女人比较,便是立马分出了高下。
这便是侯府现在当家的主母。
玲珑在见到陆令筠后,娇媚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边黄月跑到陆令筠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少夫人!”
“你哭什么哭!就会装可怜!”玲珑不悦的上前道。
“放肆!少夫人面前,轮得到你说话!”万嬷嬷厉声呵斥着。
玲珑听到这生硬的呵斥声,立马便安生了,夹起尾巴小心做人。
一旁的黄月见到玲珑那忍住的憋屈模样,眼底闪过畅快和得意。
哼,小样。
在她面前再狂,在陆令筠面前还不得老实着。
她早就该借陆令筠的手来杀杀这个贱女人了。
“少夫人,你要为小月做主啊!”黄月哭得声音更委屈了。
陆令筠居高临下,嘴角挂着淡淡微笑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你怎么了?”
“她偷了世子爷送我的发簪!”
“你满口喷粪!”玲珑怒怼。
“再敢在少夫人前开口,你是欠规矩了!”万嬷嬷作为恶嬷嬷,最喜欢的就是吆五喝六,收拾下人,这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真是给她来发挥了。
玲珑这时气焰矮了几分,相当识相道,“少夫人,我错了,我是着急,怕叫这贱丫头诬陷了!”
“少夫人只有明鉴,轮得到你给少夫人判博。”
被训斥的玲珑更是一张脸写满了委屈,生生把话咽下去,多一个字不敢说。
一旁的黄月见此,心里更是畅快不已。
就要找人狠狠收拾她!
这时,一道清淡声音传来,“到底是什么事?你什么东西丢了?”
黄月抬起头,便对上陆令筠风轻云淡的目光,接触到她那从容淡定目光的一刻,黄月心底闪过一丝心虚。
讲真,陆令筠的手段和智慧她是知道的,在她面前撒谎,她是有点冒险。
但......
“回少夫人,是一根世子爷送我的银簪子,我一直宝贝的放在盒子里,藏在枕头下面,今天我想找出来戴,找了一圈没找着。”
一旁的玲珑又想说话,接触到陆令筠目光,立马闭嘴。
陆令筠继续道,“那你如何说是玲珑姑娘拿走的?”
“我在她屋子里找到了盒子。”
“你放屁!那个盒子我都没见过!”玲珑再也忍不住。
“你真是欠了规矩!”万嬷嬷直接上前啪的一声给玲珑一巴掌。
陆令筠没有喊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是纯善菩萨,是个人都能叫嚷到她头上。
做当家主母的,得立好规矩。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玲珑顿时委屈得不行,一旁的黄月见状更是心里爽。
她趁热打铁,“少夫人,东西在不在她那里,一搜便是。”
半垂着眼的陆令筠看着面前的跪在地上的黄月,对上她那双澄澈柔弱,眼底又带着精光的眼睛,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黄月听到陆令筠真的就按她说的来,心里更是雀跃得很。
这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走,陆令筠都成功给她当枪了!
这绝对是一石二鸟啊,先是给玲珑重重一击。
再就是因为这件事,玲珑肯定会记恨陆令筠的!
她成功的挑起了两个人的矛盾。
果不其然,一旁的玲珑听到自己连辩解都没有,就要被搜屋子,整个人眼里脸上都是委屈。
这当家主母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下一秒,两人又听到陆令筠道,“但是只搜玲珑一个人的屋子未免有失偏颇。”
“黄月,既然你东西丢了,要搜也该先搜搜你的屋子,看看你自己是不是遗漏哪里了,来人,先搜黄月的屋子。”
黄月一惊:“!”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见陆令筠领着人提步走向摇光阁。
陆令筠脸上云淡风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呵,想让她给她当枪,刚好,给她送来了一个助攻。
正好搜搜她的屋子!
黄月见着众人全都往她那里走,心里不免一急,赶紧跟了上去。
而旁边的玲珑见到这一幕,妖娆的桃花眼一眯,捂着自己的脸看向陆令筠的背影,眼里带着一丝复杂。
陆令筠带着人到黄月屋子里,她给万嬷嬷一个眼神,万嬷嬷便是领着人翻箱倒柜的搜了起来。
黄月见自己东西被翻起来,心里头咯噔一下有根弦崩了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那次下红花的事儿,陆令筠后面没有再查了,如今秋菱孩子也生了,这事好像真的结束了,尘埃落定了。
所以,陆令筠搜她屋子,应该不是带着别的目的吧......
万嬷嬷带着人在黄月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
没一会儿,在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像玩具似的小磨盘。
黄月在看到这个东西被翻出来后,后背一惊。
“这是个什么?”陆令筠一眼看到了这个。
小小磨盘一看就磨过很多东西,缝隙里卡了一堆粉末,黄月一个飞身扑到陆令筠面前,死死抓住那个小磨盘,未语泪先流,“少夫人,这是我爹给我做的小玩意儿!”
“你紧张做什么,我就是想看看。”陆令筠微笑的看着她。
“少夫人,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黄月紧紧抱着小磨盘,哭得稀里哗啦,“我小的时候,爹娘没日没夜的磨豆子,做豆腐,我想帮爹娘做活,我爹心疼我年纪小,就特意给我做了这个小磨盘。”
“他们用大磨盘磨豆子的时候,我就坐一边用这个小磨盘跟着磨,如今我爹娘不在了,他们就留了这个东西给我,少夫人,你想要小月什么都行,命都行,但是这个磨盘,小月真的不能给你。”
黄月哭得感人肺腑,故事更是讲得满屋子的人都一停,纷纷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黄月。
大家到底都是底层人,就算是跟着陆令筠出来的,看到这里都是于心不忍。
谁不是爹娘生养,家里不苦不穷也不能叫孩子出去做奴才。
这也叫陆令筠没得话去找她要东西来看看,爹娘都死了,就留了一个不值钱的物件给自己记挂,她就是当家主母,也不能强行当众叫她拿过来。
强行要,那是显了主子派头,完全不把下人当人。
陆令筠眼睛眯了眯,“黄月,你孝心可嘉。”
“谢少夫人理解,谢少夫人成全。”黄月连忙顺着台阶谢恩。
“不过我瞧着你这小玩意可爱得紧,小少爷刚好缺些玩意儿,我想出十两银子买来哄哄他,叫他玩一玩新鲜,过几日还你。”
刚刚是黄月抬她架她,叫她做主子的没法直接开口要了去,现在陆令筠开口要买,而且还是十两银子买给小少爷程秉安玩几日,这绝对是给了她天大的青睐。
一般的小厮丫鬟要是听到这么讲,别说是玩几日了,就是免费送给小少爷都是给了她们天大的面子恩泽。
小少爷瞧上你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哪里谈收钱。
可黄月听到陆令筠这么讲,眉头拧成川字,她一张小白花的脸再度变得委屈受害,“少夫人,这是我爹娘给我留的唯一遗物,要是旁的,给小少爷玩,直管拿去便是,莫说银两,多一句话都是对小月的羞辱。”
“可就这个小磨盘,小月想留着,而且也不干净,万一脏了小少爷,小月真是罪人了!”
黄月又在哭哭啼啼,可这一遭,周围人不同情她,反倒觉得她不识相,不识抬举。
主家瞧上她东西又不是不给钱,又不是丢了毁了,只是借去玩几日,给钱还说了会还给她,即便是遗物,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弄得陆令筠还在欺负她似的。
陆令筠看着抱着东西不撒手的黄月,一副没了兴趣模样,“罢了,你既然不肯,那就算了。”
周围人看向黄月的目光,一个个全都变成了嫌弃。
陆令筠领着人往外走,几个丫鬟经过黄月身边,低声骂着,“真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少夫人对咱们这些下人怎么样,谁不说句好,而且少夫人还在帮你查案呢,找你借个玩意儿还推三阻四,真给了个脸面,就蹬鼻子了。”
“抱着你的破磨盘吧!这么小气,以后再没人跟你来往!”
黄月这一遭,直接得罪了一群人。
不管是陆令筠身边的,还是摇光阁这边的。
黄月平日里清纯可人,倒是得了不少人喜欢支持,可大家到底是要站队的,瞧见黄月这般小气抠搜不识相,便是很快引了一群下人反感。
人缘这种东西很微妙,关键时候有大用处。
比如说刚刚架起陆令筠,叫陆令筠没法当着丫鬟下人们直接要她东西,那便是用了人缘。
陆令筠能不顾大家想法强要了去,但是强要了便是叫自己立于下人们对立面,直接败一大波好感和信任。
虽说陆令筠作为当家主母,倒也不至于在乎这点,可是她的威望好感没必要败在这种地方,这是不值当,赔本的。
陆令筠要爱惜羽毛,便是不能总是使主母威风,强压下人们。
黄月刚刚便是吃准了这点,用好了人缘。
可没想到,反过来就被陆令筠给几句话拨了回去,把她的人缘给败尽了。
以后黄月再哭哭啼啼,大家便不会第一时间觉得她多委屈多无辜,只会想到她那小气不识抬举,叫她日后啼哭失了一半的威力。
黄月见一群人对她嗤之以鼻,嫌弃失望,知道自己失了一大票人心,可是,手上这烫手东西,护住了!
她左瞧右瞧,见着大家都去了,赶紧把自己磨盘藏进床底,快快跟上去。
这边,陆令筠领着人到了玲珑的屋子。
玲珑今儿挨了打,又瞧见黄月的屋子被翻了,当下也不敢再阻拦说些什么。
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等着陆令筠翻找。
陆令筠给万嬷嬷一个眼神,众人又翻找起来了。
没一会儿,万嬷嬷在抖落玲珑被单的时候,叮铃一声脆响,一根银簪子从玲珑被窝里掉了出来。
玲珑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一张俏脸吓得煞白。
而赶过来的黄月看到这里,眼底划过暗喜。
还好还好,自己刚刚虽然在陆令筠手上吃了个哑巴亏,但最终事儿没跑!
她哎呦一声赶紧冲上去,“这就是我的簪子!”
玲珑已然是知晓,自己决计是叫人算计了,她慌慌张张的辩驳,“少夫人,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如今证据确凿,我东西在你被窝里被找到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黄月满眼精光的怒斥着玲珑。
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哼,这个贱人跟她斗!她弄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