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朔听到陆令筠这么说,脸上表情有些生冷。
陆令筠瞥了一眼他的表情,落着棋子,继续道,“她怀着身孕,你也该让着她一点。”
程云朔还是没说话,但他落子变慢,显然也是动摇认可了。
他也就是要个台阶而已。
他去看邢代容没什么问题,都好几天了,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担心,也想去看。
可毕竟这次是他把人欺负走的,自己直接上门多少是打自己的脸。
有个人哄一哄,给个台阶,他也就下了。
还没等陆令筠继续哄他,一旁伺候着茶水的黄月这时也跟着开口,“世子爷,你就去看看邢姨娘吧,从来我们那里都是怀着孩子的女人最大,不管做了什么事都得忍忍让让。”
她这话说得单纯无害,却听得陆令筠微微挑起眉梢。
什么叫不管做了什么事,都得忍忍让让?
这不是暗戳戳的说这次的事是邢代容不对,她做了天大的坏事,但是因为怀孕所以大家得忍下去吗?
把程云朔的惩罚以及背后挑事的她完美的藏起来,都是邢代容的问题。
这新来的小丫头看着单纯无害,真是段位比邢代容高上百倍。
果不其然,程云朔听完黄月的话后,刚刚松动的脸就一板,把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次次都是我让她,她每次都是仗着自己怀了孩子,无法无天!”
他同邢代容,真的不复从前。
几次矛盾之后,邢代容想复宠也都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博他怜惜就是有恃无恐,程云朔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黄月这一讲过后,他就不想去了,就晾着她。
陆令筠看到这里,抬起头淡淡的看向黄月,“黄月,你年纪不大,见过几个孕妇?”
黄月听到陆令筠的话,小鹿的眼睛立马闪着无害的光,“我舅妈怀过几次,那个时候她想吃肉,我舅舅就要给她买肉,发了脾气,我舅舅也要受着,我姥娘说怀孕女人最大。”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程云朔,果然是叫他更为不满。
陆令筠这时突然道,“你不是说你家里没有亲人了吗?”
两眼水汪汪的黄月顿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是没有了,我舅舅他们一家搬出去了,早就没跟我们在一起。”
她微微带着紧张,好在程云朔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陆令筠只是看了她一眼后,转头对程云朔道,“世子,我记得邢姨娘也是个孤女。”
“黄月在这世上好歹还算有个娘舅惦念,邢姨娘却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嫁进侯府,这世上便是同你最亲近,你别老跟她置气。”
陆令筠三言两语把话给拉了回来,更是直击程云朔和邢代容以前的过往。
一下子,程云朔心就软了下来。
他对她没那么爱,可也轻易放不下,当下想到邢代容当初是一个孤女被他赎出青楼,两人那是轰轰烈烈,毫无顾忌,只有彼此的爱,一时间便消了所有的气。
“我去看看她。”他连棋也不下了,直接从榻上下来,无视着黄月大步向外走。
黄月想跟上去,被陆令筠咳了咳,“黄月,你这茶煮的不错,再给我倒一杯。”
黄月立刻停下来,“是,少夫人。”
她用着小茶壶给陆令筠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样子甭提多惹人怜爱。
“你就一个人怎么在城南卖豆腐?忙得过来吗?”陆令筠问。
“还好,我每天三更天起来煮豆子,点豆浆,五更天能做好,再拉到市集上卖,一个人也能忙过来。”
“那你真是辛苦。”
“少夫人,我们都是劳碌命,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黄月低着头。
陆令筠听完后,淡淡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命不命的,有的人费心,有的人费力,但都是想叫自己的日子越变越好,你说是不是?”
黄月听着她这一番话,眉头微微皱起,她点着头,“少夫人说的是。”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喜欢聪明人,但是心思得用对地方,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脚踏实地了日子才能好,对不对?”
黄月立马诚惶诚恐的跪着,“是,小月一定不给世子侯府惹麻烦。”
陆令筠看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叹了口气,“起来吧,只要你做好本分,没人会凶你。”
她说完,也将棋子丢进棋篓,下榻离开。
她走后,跪在地上的黄月这才不紧不慢的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黄月的低垂着的眼眸里满是不忿和幽怨。
呵,什么脚踏实地,什么费心劳力,什么本分,不就是因为她生来是大家小姐,还能嫁进侯府做当家主母吗!
她要是像她一样,就是一个底层卖豆腐的贱丫头,她能这么轻松的说话!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陆令筠这样高高在上的女人,还说教她,留着她进棺材投畜生道用吧!
程云朔去了月容阁。
邢代容见他来了,没有哭也没有闹,安安静静。
程云朔见着这样子,心里便是彻底软了下来,他歉疚的同她道歉,“代容,上次是我冲动了。”
邢代容没讲话。
程云朔继续道,“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两拳。”
邢代容依旧没表示。
程云朔一把抱住她,邢代容也不挣扎。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她对程云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又爱又恨又怨又恼,不甘委屈忌恨可是,又难爆发出来。
她被程云朔紧紧紧紧的抱着,推了几下之后,呜咽一声爆发出悲鸣,两行眼泪唰的往下流。
啊,啊,啊啊,她干着嗓子难过的哭了起来。
程云朔听到她那么难过的哭声,心里面就跟被揪了一样,他死死抱住邢代容,“代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上次真的是气上了头,才跟你说那些。”
“我,我同那个黄月真的没什么,她就是我救回来的一个孤女,我看她可怜。”
他越解释,邢代容哭得越厉害,挣扎得越狠。
程云朔不松手,继续抱紧她,“代容,我真的跟你保证,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永永远远不会有别的女人。”
他这话过后,情绪失控的邢代容啊的大叫一声,她发了疯似的从程云朔怀里挣扎出去,可她刚刚挣开他的怀抱,眼睛一闭,整个人就向后倒了下去。
“代容!”
“邢姑娘!”
刘大夫匆匆赶来侯府。
给邢代容诊治完后,他连连摇头,“你们怎么能叫孕妇这样激动啊!”
陆令筠也在,她皱着眉问,“人和孩子怎么样?”
“这位姨娘整个孕期情绪都不稳定,今日更是急发休克,肚子里的孩子胎相极不稳,怕是要先兆流产。”刘大夫这次没夸张。
邢代容的情况太差了,他甚至都没把握了。
“保孩子!保大人!两个人都要保!”程云朔一把激动起来,死死揪住刘大夫的衣襟。
“世子,你冷静点。”陆令筠上前,“邢姨娘还好,没到那一步。”
邢代容这时悠悠的醒过来,她轻轻咳一声。
程云朔立马丢下刘大夫,冲到邢代容面前,“代容,代容,我错了。”
见她醒过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刘大夫更是道,“人醒过来就好,只要后面别再叫她受刺激了,一定要保证孕妇心情好,情绪稳定,我再去开些安神药。”
“你还不快去!”程云朔转头吼一声。
再回过头的时候,程云朔低声温柔对着邢代容道,“代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了,我跟你保证。”
邢代容把头撇到一边。
程云朔抓紧她的手继续道,“这一次是我不对,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求你别再跟我生气了。”
他温声细气,低声诱哄。
陆令筠看到这里,摆了摆手,叫所有人都撤了。
她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邢代容终于是给了缓了一点颜色,同程云朔说了一句话,“我真的能再信你一次吗?”
“绝对能!代容,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对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真的会做到。”
“呵!”邢代容冷笑一声。
程云朔抱住她继续道,“我真的没有负过你,真的。”
“得了吧,没负过我,秋菱也能有了孩子!她孩子是肚子里凭空出来的!”
程云朔一时语塞。
可这一次,邢代容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云朔,以前的事过了咱们就过了,我也不管秋菱和少夫人了,以后,你真的不要负我,你答应过我一生一世的。”
“嗯,好,我答应你。”
陆令筠在院子里听着里面互相许诺,破镜重圆的两人,眸色没有半分变化。
一旁的春禾倒是极羡慕道,“咱们世子爷还真是专一,那位都闹成这样,两个人还能和好如初。”
“就是呀,”春杏更是酸溜溜道,“不管她做了什么,世子爷还是放不下她,这一折腾,两人又彻底和好了,我瞧着这样子比以前更好。”
“谁说不是呢,真怕压了咱们少夫人的光。”春禾说着意识到失言,赶忙抬头看向陆令筠。
霜红斥道,“你们老瞎说什么,谁怎么样都不能跟少夫人比!”
“是是是。”春禾和春杏都闭上了嘴。
陆令筠从头到尾都没一点神色变化,她抬头看着黄昏的天,这会儿日头红彤彤,霞光万里,就像朝霞漫天。
这么绚烂迷人像朝霞初升的光却也有可能是黄昏的刹那回光。
程云朔同邢代容冰释前嫌了。
两人又黏在了一起,刚好程云朔请了半个月的假,全歇在侯府,便是日日陪着邢代容。
连自己的摇光阁都不回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都是伤员病号,可在爱的帮助下,两个人全都飞快好了起来。
邢代容胃口大开,天天什么都能吃下去。
程云朔身上头上的伤都由邢代容包扎,伤势也极快愈合。
两人时不时黏腻的举动叫侯府下人们瞧着,各个都是酸的。
秋菱索性每日去陆令筠院子,她不看不管,带着针线筐,只管埋头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绣肚兜,小衣裳。
陆令筠盘着府上的账目,安置着这新一年度各个产业的发展方向。
一个叫全府惊叹陆令筠慧眼的消息传来。
开春之后,果然关外闹起了战事,那些个走西边的商队没准备,不少大户家的商队都折在了关外,回也回不来,走也走不掉,损失惨重。
而陆令筠提前把侯府两支商队送去江南,这一番高瞻远瞩属实了惊艳了全府的人。
尤其是秦氏和钱管家,他们看到陆令筠两次调动,都成功叫侯府避免了损失,简直是对陆令筠服气得不得了。
秦氏写来了表扬信,还送了一些奖赏,只叫陆令筠放开手脚随便干。
陆令筠这边顺风顺水,小日子红红火火,邢代容和程云朔两人也都日渐好起来,哪哪看着都好,就一个人不好。
“世子还没回来吗?”黄月在摇光阁里盼着。
“世子爷宿在邢姨娘那儿了,回来作甚。”一个摇光阁的仆役道。
“可是,总不能天天宿姨娘院子里吧。”黄月语气里染上酸。
“切,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咱们世子爷以前有多宠那位邢姑娘!”说话的小厮看了一眼黄月,他见黄月甚是漂亮,眼里多些心思。
“怎么说?”黄月忙好奇问。
“那位邢姑娘是青楼出来的,当初我们世子可是花了万两把她赎回来,这事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世子爷为了她那可是都能跟夫人侯爷作对的,你就说,她受不受宠吧!”
黄月听完这些,眼底划过幽光,她故作惊讶道,“那位姨娘是青楼出身啊!世子不嫌弃吗?”
“青楼出身就嫌弃了?人家邢姨娘还跟了男人跑了,最后回来,我们世子一样宠爱得紧!”
听到这句,黄月的眼睛大亮,澄澈的眼里立马闪过了精光。
二月的日子忙得很,开春后大节小节接踵来,热热闹闹的春闱更开始了。
陆令筠操持着府上大事小情,王绮罗到她府上寻她。
“令筠,开始了开始了。”
“什么就开始了?”
“科考呀!”王绮罗拉着陆令筠的手,眼里带着紧张和兴奋。
陆令筠这才想起来,春闱已经开始了。
百花生日二场行,龙虎吉日放榜来。
二月份会考,三月份放榜,如今京城里那些举子们全都动了起来。
“咱们一起去瞧瞧吧!”王绮罗抓着陆令筠撒娇。
陆令筠看她这模样,伸出手戳了她脑瓜,呔口气,“没出息!”
骂着王绮罗没出息,陆令筠还是把宅子里的事放放,同她出一趟府门。
开考当日,外头热热闹闹的,陆令筠和王绮罗到了贡院,贡院外更是人头攒动。
入场考试的举子们,陪同过来的家人们,各路贩着吃食点心,吉祥祝福信物的小贩们,把贡院前堵得结结实实。
“令筠,你快看,在那儿呢!”王绮罗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柳疏辉。
陪着柳疏辉一起过来的是巧姐。
巧姐一边同柳疏辉说话,一边环顾着周围,她很快看到了王绮罗和陆令筠。
“王小姐!”巧姐冲着陆令筠这边挥手打招呼。
他旁边的柳疏辉也跟着看了过来。
王绮罗兴奋的拉着陆令筠的手,向着他们那边跑过去。
陆令筠感受着她的步伐,心里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这丫头呀,嫁了人绝对是个听男人话,被男人死死拿捏住的小媳妇。
这种性子,不能说不好,女人嘛,到底都想求个丈夫疼爱,有男人宠,有男人遮风挡雨,做个小女人没什么不好。
可就是得看人品看运气了。
好在,这一世,柳疏辉的品性她是知道的。
这厮,犟过了头,同时,也是难得一遇的好男子。
她记得他上一世夺榜之后没急着婚配,要做出一番事业才考虑自己的事,在他升到知州后,母亲万般催促下结了一门当地姻缘,可结婚不足两年,就因为他的性格碰到了大钉子,仕途坠入谷底,他那妻子便同他和离,柳疏辉是坦然给了和离书,将大半家财都给了女方,只带着孩子和老娘单过。
后来他仕途又起来,却再没有成亲,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陆令筠那时便是觉得这人是大毅力者,金钱女色皆不沾,叫自己没有软肋,眼里除了自己的抱负再无其他。
这种人搞起事来属实叫人忌惮。
王绮罗嫁给他,人品方面不用担心,唯一便是要同他一起吃不少苦头。
瞧着王绮罗这傻丫头的样,怕是都做好了一头扎到底的准备。
“巧姐,你们怎么在这呀。”王绮罗见到巧姐,笑嘻嘻道。
巧姐答着,一边看向柳疏辉,“今日是柳家哥哥春闱日子,我过来送送他。”
陆令筠见着这两人一问一答,简直要冲王绮罗翻个大大白眼,演,接着给她演。
这么拙劣的演技,都不知道能骗过谁!
“你们怎么来了。”
得了,还是能骗得过人的,就是柳疏辉。
“我们恰巧从这儿路过。”王绮罗冲着柳疏辉盈盈一笑,她装着一副偶遇样子道,“没想到今儿是柳公子你春闱大日子,绮罗祝你顺顺利利,文思泉涌,下笔有神,金榜题名。”
一连串的祝福语往外冒,柳疏辉冲她点点头,“谢王姑娘。”
他看向陆令筠,陆令筠也道了句,“好好考。”
“哼!”柳疏辉把头一扭,“我当然会好好考!”
陆令筠:“......”
就这讨厌的臭脾气,王绮罗到底是看上哪了!
柳疏辉没再同她们俩说话,从巧姐那儿接过食盒还有一副极为精美刺绣的蜀锦护膝,他微微迟疑一下,东西拿着便是向着贡院而去。
他走后,巧姐笑吟吟看着王绮罗,“王小姐,东西送出去了。”
“麻烦你了。”王绮罗叫翠翠拿出零钱包,递了一角银子给巧姐。
巧姐忙拒绝,“不了不了,柳家哥哥对我有恩,王小姐你就是不给我那些,我也要给他准备的。”
“你就收下吧!”王绮罗把银钱强塞进巧姐手里,巧姐推辞不过,便是收了下来。
同她说了几句旁的感谢话,便是也跟着离开了。
王绮罗一转头,就对上陆令筠审视的眼睛。
“那些吃食还有护膝都是你准备的?”
王绮罗听到这里,立马脸红,“不是不是,怎么会是我呢。”
“那我怎么瞧着那护膝料子像我送给你那个!”陆令筠年前送了两匹布给王绮罗做衣裳。
那料子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出自她侯府。
“好姐姐,”王绮罗知道骗不过,挽着陆令筠胳膊道,“我那是用裁衣裳剩下的布做的,也没什么,你别说出。”
“你呀,真是不害臊!”陆令筠重重戳她。
这时,她们迎面便遇上一行人。
“闻洵,你一定要好好考,给我考个状元夫人来!”
“这才是会考,还早呢。”
“不,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中状元的!”一个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的女人挽着他胳膊娇软道。
这时,她看到了面前的走来的陆令筠和王绮罗。
“你们怎么在这?”陆含宜立马警惕的问道。
“今日科考,我同绮罗过来看看热闹。”陆令筠道。
陆含宜身边的男人上前一步,跟陆令筠打招呼,“姊姊好。”
“差点忘了,今天也是妹夫科考大日子,我祝你金榜题名。”陆令筠一样敷衍的给句祝福。
得了她祝福的李闻洵倒是很开心,“闻洵一定好好发挥,不辜负姊姊期望。”
一旁的陆含宜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狠狠揪了李闻洵一下,“你不用不辜负她的期望,你别辜负我的期望!她的期望算什么!”
“含宜,那是你姐姐。”李闻洵微微皱着眉,使着眼色。
这一世,他同陆令筠并不相熟,陆令筠更是对他没有过半分上心和交集,关系只能说平平淡淡,可陆令筠毕竟是侯府夫人。
陆令筠身份高,便是少不了客套。
“你也知道她是我姐!”陆含宜冷哼一声,“她又不是你姐,你老同她那么亲近,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意思呢!”
说来陆含宜就是心虚。
她主动抢了陆令筠的婚事,难免担心两个人会不会有点别的缘分。
所以,她一直不喜欢陆令筠掺和她家的事儿。
也不主动叫陆令筠帮李闻洵跑官,即便李闻洵暗示过她好几次,去侯府找陆令筠找找关系,她也不去。
就怕两个人背着她怎么样了。
她这话落下后,李闻洵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你在瞎说什么!”
“哼,你每次见着她都要上赶着上去,到底我是你妻子,还是她是!”
“闭嘴!”李闻洵赶紧厉声喝住陆含宜,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拉得老长。
“你还要凶我......”
“行了!”陆令筠这时冷冷开口,“陆含宜你平时在家说点胡话也就算了,今天妹夫春闱大日子,你闹腾什么!”
陆令筠的呵斥极有效果。
立马把陆含宜喝住了。
今天是李闻洵的科考大日子,不能跟他生气,不能作,不能闹。
她主动服个软,“我一时口误说错了话,闻洵,你别多想。”
“哼!”李闻洵冷冷看了她一眼,从小厮手上拿过东西,大步向着贡院门口而去。
陆含宜想了想,还是追上去道,“好好考,一定中状元!”
李闻洵的脸拉得更长了。
他是真的发现,自己娶的这个妻子,蠢得可以!
妄想得可以!
陆含宜看着李闻洵头也不回的过了门口的检查,进了贡院里面,脸上也升起了一丝不满和哀怨。
怎么上辈子她没觉着李闻洵是这种人,明明他跟陆令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温柔体贴。
怎么轮到她这里,也是个会给她气受的讨厌鬼。
可一转身,看到还在的陆令筠和王绮罗,陆含宜顿时就把腰杆挺起来。
“哼!李闻洵一定能中状元,我到时候就是状元夫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等着看我翻身吧!”
陆令筠:“......”
王绮罗:“......”
说完,陆含宜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上了马车。
趾高气昂,带着满满的期待憧憬走了。
李闻洵科举去了,他马上就要成为状元了,而她就要开启她华丽翻身的新生了!
状元夫人!
绝对叫所有人眼睛一亮。
到时候陆令筠算什么,她就是一时风光罢了。
她抢了陆令筠的气运,这一世,就要过她的好日子,把她狠狠踩在脚下,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高位!
她的翻身来了!
“你那个妹妹我总觉得她奇奇怪怪。”她走后,王绮罗挽着陆令筠胳膊道。
“怎么奇怪?”
“对自己丈夫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有点神叨。”王绮罗道。
陆令筠噗嗤一笑。
从贡院回去,侯府里风平浪静的。
陆令筠问了问几个院子里的事,得知今天程云朔带着邢代容出门游玩了,仔细问了问行程,确定没什么危险便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程云朔带着邢代容玩得很开心。
两人去了以前吃过逛过的街和庙,重拾了不少回忆。
只叫他们两人感情恢复了不少。
两人是牵着手,亲亲热热的一同回来,牵手的时候,两人都有一种经历了不少风雨,最后还是在一起的失而复得感。
他们俩吵了闹了作了反反复复无数次,但是哪家夫妻情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两个人性子都被磨了一通,竟然觉得现在的彼此比以前更好。
“云朔,我们明日再去之前去过的花街看看吧。”
“行啊,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程云朔扶着邢代容进了门。
这门刚进,一个小丫头便迎了上来,“世子,你可算回来了。”
换上一身新衣的黄月远比刚见时更水灵,更娇嫩。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程云朔,分外无害。
邢代容看到她,却是眉头拧成川字,“你来做什么?”
黄月扑通一声给她跪下,“邢姨娘,奴,奴婢是找世子的。”
这样子就跟邢代容逼迫了她似的。
邢代容气不打一处来,她旁边的程云朔却道,“行了,代容,你也别老凶她,小月胆子小。”
邢代容听到这里,更是无名火噌噌冒,这要按她以前脾气,现在不是跟程云朔撕就是跟黄月撕了,可她这一遭,忍住了。
“哼!”邢代容嫌弃的把头扭一边。
“你来做什么?”程云朔看向黄月,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犯错了。”黄月立马扬起无辜的脸,水汪汪的眼睛蓄满泪水,“奴婢打扫世子爷您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把您几个案卷弄脏了。”
程云朔听到这里,立马紧张起来,“什么样了。”
“弄脏了不少,我把东西晾晒了起来,您要不去看看。”黄月紧张娇弱得不得了。
程云朔见此,也顾不得责备她,直接往自己院子走,“你快跟我来。”
一旁的邢代容看到这里,连忙开口叫着,“云朔!”
“代容,你先回院子,我等下来!”
程云朔头也不回。
邢代容看他那个样子,气得重重甩着袖子,跟着一起过去。
她到摇光阁的时候,就见书房外,晾了一地的卷宗,不少卷宗上面沾了墨。
黄月还跪在一边。
程云朔把文件一份一份拾起来后,长长舒了口气,“唉,还好,没什么大事,你起来吧。”
“真的没事吗,世子爷?”
“不要紧,只是沾了些墨点。”
许是一开始黄月说得非常严肃,叫程云朔心里放得很紧张,实际一看,只是几个墨点罢了,便是叫程云朔立马松了口气,还有几分暗喜。
黄月在他的话下,颤颤巍巍起来,“世子爷,奴婢以后一定会认真,再也不给世子惹麻烦。”
“行了,没人怪你,你下去吧。”程云朔轻飘飘原谅了她。
这时,邢代容的声音传来,“云朔,做了错事的下人你就这么对待吗!”
“代容,没多大的事,算了吧。”程云朔开口。
邢代容瞥了一眼那如小白兔般惊慌可怜的黄月,“做错事不罚,那所有人不得跟她一样!”
女人的直觉在见到黄月的第一眼就让她极为不喜欢她。
她那副柔柔弱弱可怜白花模样一看就叫人不舒服!
黄月听此,扑通一声,二话不说跪了下来,“世子爷,邢姨娘说得对,小月做错了事,小月请罚,求世子爷责罚小月。”
程云朔看到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黄月,皱起眉头道,“别老跪,你给我起来。”
“云朔,她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你不能看她可怜就放过!”
程云朔看着咄咄逼人的邢代容,“代容,咱们侯府对下人没那么苛刻,小月知道错了就好了。”
邢代容听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罚不罚!不罚我罚!”
她冲上去就要给黄月几巴掌,程云朔见此,一把拦住她抬起来的手,“你这干什么啊!”
“程云朔,你有没有搞错,她就是一个下贱得不能再贱的贱奴,做错了事,你还这么偏袒她!”
一个个粗俗的词语扎入程云朔耳朵里,他眉头皱得更紧,“你以前不是说人人平等的吗?”
宁阳侯府祖上是关外起家,家世也短,没那么多苛刻下人的传统。
而且越往上越好的世家,对待下人越是宽厚宽容,谁家要是随意打杀个婢女下人,都是叫其他家说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