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图啥,刘老根这次拆迁能拿不少呢。”
“图啥?图痛快呗。她又不缺钱。”
“哎,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惹事今确实是不缺钱啊。
屋里头。
陈今神气得像打了一场胜仗的大头鹅,谁不服气再来嘴两句,她咔咔咔地就冲上去咬几口。
“嗨呀,生气起来就是控制不住脾气,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以后这个坏习惯是要改改了。”陈今一点都不真诚地反思了自己。
仿佛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几个姑姑姑父剑拔弩张的气氛是假的、老刘家几个兄弟妯娌撕破脸的事也是假的,她摊摊手,“你们商量事情就好好商量,动不动就伸手打人,难看!”
“那,你们家的事说完了吧?用不着我过来做见证了吧?姓刘的开会也不用叫上我了吧?”
看向面色铁青的刘老头,陈今笑眯眯道:“以后还想叫我过来看热闹,你们就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是不能抽空来捧场。”
又收起笑来,“不过呢,我觉得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态度了吧?少来给我打电话。尤其是你们家四个,分不到钱没法留学,敢打着什么血缘关系找上我,我直接上你们学校你们家里给你们撕一撕脸皮。”
眼见得他们老刘家烂事不会少,她要继续过她的好日子去,才不和这些烂人搅和在一起。她今天就是打着闹翻后直接断联系的算盘。
明天协议一签,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文豪叔,聂律师,请你们吃中午饭。”
陈文豪倒是想去,但刘老根家分财产引起的事怕是还没完,拒绝了。
陈今一手猫一手大喇叭,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聂荣小跑跟上,“今姐,你真的是……”
聂荣感叹:“你当初没学法真的是可惜了。”
不然就是个懂法的惹事今,更厉害了。
从老刘家出来, 陈今就给沈百川打了电话。
“啊对,你现在不用过来了。是啊,可惜了, 早上热闹就结束了。下午我也不在这儿待, 准备去美容院睡个午觉, 再去鼓西路吃个蛋糕。”
电话里沈百川的语气十分遗憾, 估计是没想到热闹那么早就开始。听陈今的语气,觉得她还挺满意“热闹”的结果。没来看真的太亏了。
陈今安慰他道:“没事,明天签约的时候热闹更不可能少。”
等着看吧,要是遇上几家犟种,那这个签约场面也是有得闹的。
陈今说要请聂荣吃饭,但他下午还有事,刘满堂邀请了他去给村里人“普法”,走不开。于是,中午饭就还是在他们自建楼这儿的炒面店里吃。
“今姐, 今晚一起吃饭去?华哥他们几个都出来, 还有个发小,我们大院的第一女老板, 商静。”
商静?就凌云提过的, 他们大院里的富婆?
陈今有些犹豫,凌云不在,其实她也就聂荣算是比较熟吧, 其他人关系一般般, 和卫振华、向前好歹还多见过几次。
“还是算了吧,你们大院的发小一起聚餐, 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不好,还是等凌云回来再说吧。”话说, 好久没见凌云了,她说九月、十月应该会回来一趟,还是回市三中做招飞宣传。
“去啊,怕啥?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他们也带自己朋友过去。你也喊朋友不就得了?你喊你朋友也行啊。”聂荣看她有些意动,继续道:“去上次的海鲜大饭店。今天周六,人比较多,华哥已经定好桌子了。去不?”
想着她下午都在东城区,海鲜大饭店也在东城区,她晚饭也没想好吃什么……在答应之前,陈今还特意问了向前去不去。
聂荣一眼看穿她的想法,笑道:“怕啥?不就是去一趟派出所捞人?我们那帮人,以前都是等着家里人去捞的。在学校外头打群架,结果撞上派出所的人在附近吃饭,被逮走了,只有凌云和谢宁最鸡贼,他们两个最会偷溜。”
行吧,不用说了,向前都和他们说过了。那一点点不好意思,瞬间被抛到了脑后。看了眼时间,“你等一下,我再给沈百川打个电话,我问问他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聂荣挑了下眉,“哦”字拉长了两个音,被陈今抬眼扫过来,立刻抿住嘴。
他是迟钝,但他不是傻。能第一反应就想到拉出来一起吃饭的朋友,能是普通朋友?
就是这俩人吧,和谢宁、凌云差不多似的。具体情况是不一样,但实质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今姐和云姐能凑一块做朋友是有道理的。
接通电话,陈今开门见山直接问:“聂荣和卫振华他们今晚去上次那家海鲜店,还有他们别的朋友在,你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
“我朋友?我没喊其他人了,我二嫂刚怀孕,我二哥晚上不是去上夜校就是去回家陪我二嫂。我三哥也出外地去了。其他人更没空了。”陈今道:“你和卓季瑜约了?哦哦,那就算……带他一起来啊?我问问。”
聂荣发誓,自己真的没在偷听,但陈今就坐在店里打电话,说话声音也没避着他,所以他就听到了:卓季瑜?
是他知道的那个?
见陈今看过来,聂荣一个劲地点头,“可以啊!”
陈今又道:“卓季瑜来的话,他老婆,我朋友,也要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朋友,我们是一伙的……人太多了,要不改天再和你们……”
“不用改天,择日不如撞日,你喊你朋友,没问题。我们这几个人,加上你朋友,正好凑一桌了。”聂荣催着她赶紧回话。
她像个中间传话的,和聂荣、沈百川都给确定了之后,才又给杨茜打电话,说了来意之后,让她去问了林欣然和陈璐,但林欣然和陈璐晚上要去上课,没法来。
“干嘛?”陈今皱眉,“你这么看我,让我想起了我认识的一位行长。”那次和大舅一起去银行取钱,黄行长听她介绍说她大舅是搞工程和搞房地产的,像是猫见着了老鼠一样。
聂荣一脸真诚道:“今姐,你的那些朋友,能不能多给我介绍介绍?”
陈今也很认真地想了又想,“我的朋友,大部分都在这儿了。剩下的不是你的目标客户。”
可能是听大舅念叨得多了,陈今现在也不怎么排斥因着利益关系才凑到一起的饭局。用孔教授的话说:要懂得整合资源。
身边的朋友也是很宝贵的资源。
平时该来往的就来往,哪天求到人家帮忙了,起码不会认不出人、喊不上名字。那太尴尬了。
就比如说向前,她上次就差点没认出人来。
“你那两位去上夜校班的朋友,就是在读研还开辅导机构的那两位?”
“是啊,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聂荣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顺便拍了个马屁,“能和我今姐一起玩的,肯定也是能耐人。”
“别这么说,我心虚。”
陈今叹气,就是这些能耐人,让她在家躺着都躺不安心呐!
从桥西村离开,陈今好像看到了秃头三小卖部的刘阳和她挥手打招呼?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搞得好像她和他很熟一样。
一路直奔东城区的中山路的美容院。
有段时间没来,店里的副店长升了店长,原来的店长被安排去开新店了,以后前途远大,东城区这一片都要归原来那位店长管了。
陈今还盼着他们扩张快点,最好今年就扩张到南大附近去,以后就不用纠结远不远的问题了。离得近,出门就方便了。
大橘跟着她进去小房间,她睡午觉,它就趴在枕头边看着,时不时地要戳了戳她。她以为它是好奇她脸上敷着的黑麻麻的东西,被这么戳醒了几次,陈今觉得,它可能是在试探,她是不是没气了。
于是,陈今就按住了它的一只爪,不让它动来动去,才能睡个午觉。
本来要去鼓西路吃蛋糕的,但在美容院里遇到了赵大姐她们,就是当初一起跟着学化妆的那几位老大姐们。
陈今被拉着坐下关心了最近的工作。
不过,她觉得这老姐妹团里的氛围不太对,赵大姐和其中一位大姐好像闹矛盾了,其他人都在帮着搭话调解。
这些人,心思百转千回,说话都是绕好几个弯。说来说去,还是和她们各家家里的生意有关系。嗐,以为人家私底下出来玩会聊些什么八卦呢。但人家没她这么闲得无聊。
陈今听了一会儿,找个借口就跑了。
中午没睡满足,还听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陈今觉得这个下午不够开心,想着去吃点甜的开心开心。
就是没想到,她这刚到,就看到沈百川在这儿。看着来了有段时间了。
大橘比她还早发现人,溜下去后想快点跑进去,然后撞玻璃门门上了。那“啪”的一声……陈今立刻原谅了它中午的“骚扰”,不客气地哈哈笑起来。
捡起它往里走,和早与她隔着玻璃对视上的沈百川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下午不出门了。”
“顺路去公司办点事。”
陈今眨了眨眼,“你公司不是搬到科技园了吗?去的你爷爷的公司?”
“……嗯对。”沈百川顺势就道:“下午没课就出来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挺巧的。”
陈今轻笑了声,懒得拆穿他。她分明就在电话里说了,她下午会来这家店。什么巧合?她可不信。既然有人装傻,那她也装傻好了,说巧合那就是巧合呗。
沈百川问了她今天要吃什么口味的,然后帮她招呼服务员给点了单。等待蛋糕上来的时间里,他问:“不和我说说早上的热闹吗?”
“来,让大橘和你说。”
见沈百川一愣,陈今哈哈笑道:“你今天没有见识到,真的太可惜了。我今天发挥得还不错。”
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卓越勋章似的,陈今道:“这次我承认,我是有预谋地想要惹事情。”
于是,陈今就把事情从昨天接到刘老头电话开始说起,期间穿插了不少旧事。说完,像是甩掉了一个包袱,如释重负。
这要不是在公共场所,她得神气地叉会儿腰。
“每次有机会,我都想去看看他们家的热闹,不过呢,每次看着他们家的人,都挺不得劲的。这次好了,一次性骂够,以后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想和他们有交集。真的挺烦的,嗐,但我这人就是改不了,想到有热闹就忍不住凑过去看。”
正好,她点的蛋糕做好了。沈百川起身去帮忙端过来,推到她面前,道:“所以你现在做得就很好,及早斩断这些耽误你往前走的烂人烂事,你以后是要过得比他们好的。”
陈今和沈百川对视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
却道:“你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不眨眼,你也是厉害。”
在沈百川面露无奈时,陈今又端起她的那份小蛋糕,凑过去要和沈百川碰“盘”,弯着眼睛笑道:“没有饮料,暂时就这样吧,来碰一个。”
第一次有人是要碰“蛋糕”的。行吧,她那些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想法。
沈百川配合地一手端起他的盘子,一手按住想要挥舞爪子伸过来的大橘。
刚刚还有些情绪低沉,一口蛋糕下去,低沉是什么东西?陈今连连夸赞:“总觉得今天的蛋糕比之前买的都要好吃。”
“嗯?是吗?我没吃出来。”沈百川又试了一口,道:“可能是因为你那个口味的比较好吃。”
陈今只觉得此时胸腔有股想要奔腾而出的热意,想反问他:“或许也可能是因为人呢?”
但又觉得这么突兀地说出来,好像显得不太……无法描述,她自己下意识地觉得,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嘿,她就看,她就是不说。
心里像冒了泡一样,偷偷地嘎嘎乐。在沈百川发现她偷笑时,又一本正经地问他:“怎么了?有事情要问我?”
“没事。感觉你现在很高兴,有些好奇。”一个人的情绪怎么能来去自如那么快?一定是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
“还行吧。”陈今忽然感慨道:“发现出了气,就容易想得开。”
没找黎行一出气、没去老刘家骂一通,心里总觉得有口气堵着,挺碍人的。现在出了气,满脑子都是一句话:怎么就不能想了?你想你就干去!怕啥?咱有钱有嘴,受罪?是不可能受罪的。
“啊对,这周都没在学校食堂碰到你,你家最近是不是也很热闹?”陈今满眼都是:快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是很热闹。”沈百川想起某些场景,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前几天天天上完课就往老宅跑,全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我爷爷气病了,我爸小儿子这次也从香港过来了,还有其他的人……确实很热闹。我堂姐把我堂弟打了,专门打脸。”
陈今双眼放光,“这个我熟,今早我爷家里也打架来着,那些人打架,动不动就是一个两个耳光,挺吓人了。”
二伯母的手劲太大,后面江子君的脸都肿了,和上次桥西村开会时刘时笙被胖婶抽的样子差不多。
“看来,不管有钱没钱,钱多钱少,争起财产来都是差不多样的。”感慨完,陈今催沈百川继续说,“然后呢?”
“打完,第二天他们又是亲姐弟。”沈百川耸耸肩,道:“内部一团乱,也不影响他们一致对外。我三叔家的堂弟、我爸生的那个小儿子,都是他们要对付的。”
“哦哦,所以他们现在是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对吧?”陈今夸道:“真厉害,不愧是沈老师。”也是个心黑的。
沈百川笑着看她,“你是不是又想我坏话了?说我心黑?”
他现在在陈今那儿的形象,碎得不能再碎了。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没有狡辩的余地。那就只能全认了。
“哈哈,没有的事情。”陈今表情真诚,“我真的没这么想。”
沈百川笑笑没说话,她不这么想才怪了。
难得的好时光,聊天内容跨越幅度极大。沈百川还在和她说着这学期后半段的安排,陈今就突然想到了暑假去哪玩,然后沈百川跟着接上……
大橘坐在惦着一张白纸的小桌上,透过玻璃窗看外头的人,要不是它的小尾巴时不时地晃一下,真的要以为它是个毛绒玩具摆在桌上了。
在蛋糕店里待到了傍晚六点,开着车子穿过鼓西路,绕去了泰安路的海鲜大饭店。
“就等你们两个了,你们俩的朋友刚到没多久,换到了楼上的位子。”聂荣招呼人上楼,这次总算有个好位置了,还是在二楼,上面没底下那么多桌,还是靠窗户的位置。
陈今自然是要和杨茜挨着坐的,一见面就给对方打了个眼色。
来了才发现,聂荣的话有些水分,在场除了一个女生是她不认识的,其他的都是上次和凌云一起吃饭见过的。那剩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肯定就是商静了。
商静长了张娃娃脸,很讨喜。
聂荣自觉和陈今关系最好,给陈今和商静做了介绍。至于其他人,卓季瑜和杨茜来得早一些,该认识的都认识了。就沈百川和其他人不是很熟,但他和卫振华挺聊得来。
说实在的,要不是沈百川主动提的叫卓季瑜一起出来,她都怀疑,他们两个真的熟?看着像不认识的陌生人。
上次是她组局,只管埋头吃。这次是其他人组局,她刚开始还比较矜持。后来……看大家吃得那么豪放,她就放心了,直接上手咔咔猛吃。
谢宁吃的都是从外头买回来的东西,聂荣说他吃不了海鲜,不用管他。
吃不了海鲜,还要跟着来海鲜大饭店?陈今挺不能理解的。
不过,等谢宁好几次聊天,把话题绕到她这儿,问凌云是不是和她联系……陈今就有点理解了。
多亏杨茜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他怎么老问你凌云啊?凌云是你那个飞行员朋友对吧?他俩也认识?”
不然陈今还没察觉到谢宁暗戳戳的小心思。
陈今实话实说:“有联系过两次。”但具体聊什么,就不说了。
聂荣的话最多,可见今天下午在桥西村,事也不少。
“今姐你走得早不知道,下午好几家打起来的。都是因为家里选什么方案给闹起来的。我大概统计了下,姓刘的,要钱和要房子的基本是对半开。还有别的姓的人怎么选,就不知道了。有几户不想拆,村里差点出现群殴……还好我躲得快,不然就遭殃了。有个公安被砸到了脑袋,送医院去了,好在没事。不过,派出所也抓了一帮人起来……”
“反正,你下午没在村里是对的,这些人多少有点疯,没理智的疯。这种热闹,看了才糟心。”
她猜到村里姓刘的开会不会有啥好事,临近明天签约,今天没人闹事才怪。但没想到还挺严重。确实,下午没留村里是对的,还不如去做个美容、吃块蛋糕、漫无目的地闲聊,和有趣的人和猫,虚度半天时光。
陈今和商静没什么可聊的,但商静和杨茜就很聊得来,两个都很看好当下的影视业。一起去厕所的时候,陈今听了一路她们聊的内容,全是在讨论哪个男明星脸比较好看的,还有她们说的,有人还会想着勾搭她们,明里暗里的小心思多得很,小手段也不少……长见识了啊。
回到饭桌时,她看卓季瑜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沈百川和卫振华、向前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只能坐陈今的车回去了,陈今要回翰林苑,沈百川没法开车也得跟着回翰林苑。
卓季瑜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百川道:“你要实在想回景山那边,我开车送你也行。”在这装,知道自己开车过来还喝了酒,不就是想跟着人家的车走?还非得找个借口。
“……”沈百川后悔死把他叫上,要不是得赶在明天去桥西村之前,和卓季瑜当面把一些事情给谈定下来,他才不喊他。
“那你去送,我跟陈今回家,去她家里住一晚。”杨茜道。
这下轮到卓季瑜黑脸,沈百川看笑了,“也行,我都可以,看你们两个商量决定。”
陈今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们两个是就非得掐一掐才能好好说话吗?和卫振华他们打了个招呼,提步朝自己的车走过去,顺便催道:“沈百川,走不走?”
“走了。你们俩还是回自己家吧。”开完玩笑,沈百川挥了挥手里的档案袋,对卓季瑜正色道:“办好了再联系你。”
回翰林苑路上,陈今忽然想到,上次她骂完黎行一,喊朋友出来吃饭,这次她骂完老刘家的人,朋友喊她出来吃饭。
下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吃饭”的机会了。
想了想自己现在身边的人和事,好像没什么值得她“火力全开”的了。
回到翰林苑,车子没开去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了楼下的空地上。陈今抓着大橘的爪子朝沈百川挥了挥手,“明早楼下见。”
比起上次去开会,这次去签约,大舅他们反而没那么激动了。大舅给她打电话提醒她把证件带上,就说他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沈百川像是没睡好,和她说了一声,上车后就在睡觉,中途被陈今喊醒,在路边买了份早餐吃。吃完又继续闭眼睛睡觉。
昨天上午才在桥西村“扬名”了一把,陈今今天再来,车子刚开进桥西村,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注视。
搞得好像她在防备她来村里闹大事一样。
无聊,她是那种天天就知道惹事的人?
她以为二舅和三舅会比她早到,但她居然是第一个来的。
今天也用不着村头走到村尾地去看热闹了,大家都集中在祠堂那。
老刘家的人难得的不积极,她只看到了刘老头过来,老刘家的其他人,暂时是一个都没看到。刘老头还朝她点了点头,陈今直接翻个白眼扭过头去。都说了不想和他们有联系,还打个鬼的招呼。
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想在她这得寸进尺?进半尺,腿都给打断。
见沈百川又打了一个哈欠,陈今就道:“咱们也找个凳子坐着等。”说完,就去后排搬了两个空着的塑料凳过来。
和人说完话回来的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茫然,左顾右盼,就是找不到他的凳子,刚刚还在这儿的。
对上陈今和沈百川坦然又不解的眼神,他们两个好像在关切地问:怎么了?需要帮你吗?
帮忙?算了。昨天惹事今在村里拿着大喇叭发疯,他今天还是别惹她了。什么都没有顺顺利利签约来得重要。
男人眼神多在他们屁股底下的红色塑料凳停留了两秒,抿抿嘴,觉得可能是别的人拿了他塑料凳。又去了祠堂旁边的小屋子翻出来两张塑料凳,随手拽着衣角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
这老屋子就是灰尘多,放个几天,就能给屋里的东西铺一层灰。
陈今和沈百川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丝心虚。
“哎,陈今,你爷家里昨天闹得厉害啊。”刘阳见着陈今,直接把位置给挪到了后排去,虽然被他爷骂了句,但他不听,就非得挪到后头来。反正家里做主签字的是他爸,他爷耍威风也就明面上耍耍嘴皮子威风。
陈今扫了他一眼,道:“你们家不够热闹啊?刚刚那个老头是你爷?”
“你知道?”
“知道啊,不就是他闹着要娶个小老婆嘛。之前我听到有人说了,现在呢?他真娶了?你们家谁做主啊?不会是他吧?要是你后奶奶给你带几个叔叔、堂弟堂妹过来,那你家够热闹的了。”
沈百川的困意都消了大半,抬头看刘阳,等着刘阳揭晓答案。
“……”刘阳叹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想是一回事,家里的户主是我爸,轮不到老头子做主。”
刘阳得意地哼笑了声道:“你们村拆迁的时候有一家不也是因为户主是谁闹大事了?我爸就是听说了,回来哄着我爷分户了,把宅基地和房子都过到了他名下。要不然,哼哼。”
“哦,那你爸还挺有头脑。又是学人家搞店牌,又是分户把东西捏手里的。聪明人。啧,你这什么表情?我真心实意地夸你爸聪明,又没说他坏话的意思。”
这有啥坏话好说的?说刘阳他爸秃头三鸡贼?从结果来看,人就是得鸡贼,不然的话,吃亏的就是自己。反正东西在谁手里,谁知道好。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是真的在夸我爸吧。”
“爱信不信。”陈今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道:“你往旁边挪一挪,挡着前面风扇的风了。”
刘老头在前面和人笑呵呵地聊着,陈今和沈百川在后排,还听了不少消息,某某某家如何、某某某家又怎么样了。
刘阳后知后觉地道:“大家都喜欢凑后排聊天啊?”
陈今和沈百川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后排比前面凉快?”
“是比较凉快,两个大风扇都在这了……哦,所以大家是奔着凉快聚在这的啊。”
“不然呢?奔着我来的?”陈今开玩笑道:“你家的心眼子都长你爸身上了吧。”
她本来想说脑子的,但还是算了。
“昨天姓刘的开了会,村里开会的结果怎么样了?那几户同意签了吗?”
刘阳撇嘴,“死倔,非说不同意,除非给他们家按每个人头一百万才可以。”
“……他们是做白日梦做多了?”要真的提供了这个方案,人多的肯定就要奔着这个方案去了,像刘老头家,要是按一百万一个人头,那不就两千万了?就单单只是那点那房子,两千万?人家开发商得掉头就走吧。
“所以,今天还能不能签了?他们就拖着了。”
刘阳:“不知道,好多人都这么想呢,所以今天来开会也不积极了。”
陈今没忍住,道:“不是我说你们村,这个态度真的不行。”
“是吧?确实是不太行。唉,我不和你开玩笑,像我这样老老实实看店的,在村里都算得上是勤快了。”
陈今:没眼看。
沈百川劝她不用多想,“只有几户不同意不算事。有百分九十几的人都同意了,剩下的,最多绕开他们。等到他们自己想开了要拆了,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赔偿价了。”
“天降馅饼,总有人嫌弃馅饼不够大。”
都在这坐半小时了,老刘家的其他人才姗姗来迟。看到坐在后排的陈今,个个都当没看到,直奔前面的座位走去。更多的人扫视了一圈,还是决定坐在后面。这次是签字,坐前面和后面都一样,但后面有两个大风扇在。
大舅他们几乎是垫底才到。
“过来的时候,郊区有家工厂着火,到处都是人,堵了一段路。”主要是消防车在那工作,他们也不赶这点时间,就老实等着。
“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有些厂,也不顾着厂里的生产安全,真要是闹出人命来了……”
大舅叹了声气。有时候闹出人命来又怎么样?他以前出去打工的时候见得还少了?干工程的、开厂子的,安全保护措施不到位,人命比玻璃还脆。遇上黑心的,那人命也就是几千块,还不一定到家属手里。遇上好一点的,撑死了也就是上万……
“唉,不说了。今天算是好日子。”大舅提了提皮带,嘀咕了声“人那么多,也不知道多找几台风扇来。”
接过递到跟前来的凳子,直接接过,一抬头,才发现给凳子的是沈百川。补上一声谢。
大舅他们几个时不时地把眼神瞟向斜前方的陈今和沈百川,要说一点事都没有,他们绝对不信。
陈今听到大舅喊她,转头过去,“啊?大舅什么事啊?”
“没事,今晚回家里吃饭。”大舅说完又给她使了个眼色,“你带不带朋友回去吃?”
沈百川的腰板渐渐挺直,耳朵竖了起来,眼睛还在看前面,实际上没个聚焦的点,在等着陈今的回话。刚刚和大橘玩拍手拍爪的游戏,现在他定着被大橘猛地拍。
陈今挠挠脸,“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