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做错事,大人少有直接逐出家门或者打死完事的,大抵就是打一巴掌给些惩戒,要么,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代价跟下场,所以,他们就算背后还有人,也不敢再硬来了,起码会做出反应——不管是放弃原来的谋划还是另起炉灶,都得先跟蔺臣做出表现。”
“明天就以各种理由离开老宅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他们离开,就不利于这个副本的设定了,所以,出事的最佳时间只能是今晚——死个把人,警局介入,以案件调查把所有任务都封在这个宅子里,然后不断死人……”
谈瑟画完,抽出下一张纸……
继续画。
她是安静的。
烛火光晕亦稳定温柔,仿佛跟白日的动荡热闹截然不同。
光辉阴影处,一只眼睛躲着,盯着她,看到了她的安静跟画画状态。
直到谈瑟结束绘画,躺在榻上休憩安眠,在熄灯后的昏暗中,只有窗外的月光冷冷淡淡照耀在屋内半壁距离。
这只眼眨了眨,离开了。
内院主屋是谈瑟跟蔺臣居住的地方,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并不同宿,至少今夜南希跟蔺倦知跟仆人试探消息的时候,就确定蔺臣去了祖祠那边。
这人,常年休憩在那,哪怕新夫人入门也不该旧习。
也对,年纪大了。
很多人对此其实也不足为怪。
但南希他们是玩家,很清楚副本世界里并不能以正常逻辑去判断他人,不管是玩家还是土著。
鬼知道这个80岁的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会借着这个老爷的身份危害到谈瑟。
因为角色卡的限制,她没法暴露,就能很难违背这个身份带来的限制。
还好,分居住。
蔺南希这边觉得庆幸的时候,也见到了姐妹私下邀约的会面。
三姐妹正在二小姐蔺非言的院子里喝小酒。
蔺迟岫生性稳重寡言,带着一点苦闷,不管是今天白天表现,还是看到蔺臣出手的惨烈画面,她都表现得比较冷漠,静夜喝酒的样子如是,也不问二妹妹为什么忽然约见。
其实,三姐妹关系并不好。
一来不是同一个妈,而来蔺家孩子从小就分在不同的区域养,长大一些留学的留学,工作的工作,联姻的联姻,真谈不上什么情义。
所以……
“大姐,三妹,就真的非要等我主动开口吗?”蔺非言端着红酒,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南希瞥她,稳得住,而蔺迟岫更不用说。
“大姐闷葫芦就算了,从小娘胎里带着的,南希,你小时候那么活泼,怎么出个国变得这么苦闷了,真让我刮目相看。”
这也谈不上身份暴露。
南希都不带动摇的,淡淡道:“别人家的地盘,种族不同,岂是那么好混的,虽然父亲不算重男轻女的老古董,但一向一视同仁,不会给太多帮助,所以只能靠自己忍受异族人的刁难,日子久了,我若是还能活泼如初,二姐你才该觉得害怕吧。”
蔺非言:“也对,不过你说父亲并不重男轻女,不好说哦,咱们还能跟哥哥弟弟们比吗?是吧,大姐。”
两女都看向了蔺迟岫。
说起身份含金量。
嫡长子是正统,一母同胞的元妻长女却只能当做棋子一样送去联姻。
嫁的人……泛泛之辈,抛开那点子家族背景,就是给她们提鞋都不配——蔺家对后代子女的培养越都跟得上档次,就越显得拿去联姻的女儿们大概率会有不甘。
反正蔺非言是明确表现的,也没遮掩,那最可惜的蔺迟岫呢?
她,甚至被困于内宅,相夫教子,没工作没底牌,现在连丈夫都平庸无比,只能依赖在两个家族之间苟延残喘。
她会痛苦不甘吗?
南希也是故意的,就为了挑起这家子的争斗,儿子跟儿子的,儿子跟女儿的。
这个副本,她不想待太久。
越快解决越好,所以得促进这些人之间的麻烦。
面对两个妹妹的挑衅。
蔺迟岫沉默片刻,说:“两位妹妹,说我甘心我自己都不信,但我不蠢,相比于你们做的事,我有孩子,有软肋,什么都不动,起码还有个弟弟能上去。”
“他上去了,我就还能保证自己的生活。”
“不是谁都有能力跟勇气支撑得起所有野心的。”
这话也有道理。
蔺非言笑:“可你也知道了蔺元棋做了什么不是吗?”
“他,背叛了蔺家,转移资产到海外。”
“大姐,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知道的吧,所以今天我们联合起来的时候,你仿佛不知情,其实默许了,因为你知道一旦他倒下的趋势避不可免,你只能顺从我们这些人的安排……我们想成功瓜分他倒下后的家产,不可能略过你,因为他在的时候,你无关紧要,但一旦他倒下,你母族那边的势力只能选择你,你还有一搏一争的余力,我们为了稳住你,也必然得分你资产。”
蔺迟岫没有被揭露的尴尬,依旧稳重:“人心思想的事,也值得拿出来说吗?何况,失败了啊,那我接下来想什么,你们是不是还得说一说?不然请我喝酒就白请了。”
蔺非言说不出话了,蔺迟岫喝完这杯酒,也不走,但也不说话,好像在等蔺非言余下的手段。
蔺南希看出来了。
这大姐姐心性很厉害,果然,人当前的处境跟资本并不能拿来判断强弱。
蔺迟岫并不软弱。
蔺南希想了下,起身要走,却听到蔺非言一句。
“我今天观察了下。”
“父亲这人,对儿女没有特殊喜好,谁能给蔺家带来发展跟利益就行。”
“但,他对女人的喜好呢?”
“我说的是……对一般女人,跟夫人。”
蔺非言含笑看着两人,既看到了蔺迟岫握着酒杯的小动作,也看到了蔺南希转过身来。
她精准划分了两种女人。
前面那种女人估计也包括他们这些人的生母,不管是以前的两代夫人还是其他姨娘。
都归类前面的女人,但夫人……单独列为一种。
难道她不知道尊重自己的母亲跟其他夫人吗?
不,只是精准。
有时候女人对女人的判断才最准确。
“喜好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是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的。”
“如果这位夫人有孩子,咱们这十个前头的孩子,都也只会跟这个孩子划分开来。”
“还谈什么继承或者分配。”
蔺南希眯起眼,“你好像忘了,咱们的父亲八十岁了。”
蔺非言嗤笑。
“是吗?”
“可是你们知道这些年我们不在老宅的日子里……父亲可联络了不少医药名宿,收购了许多药铺,今年开始还有炼金术士,各方方士。”
“今年开始的啊,父亲他什么时候认识夫人,又是什么时候迎娶的?”
“你们说……父亲,他图啥呢?”
三女对视着,一时陷入死寂。
蔺南希心脏一抽一抽的,很快看向窗外。
那是谈瑟所居楼阁之地,距离她所居三条回廊过去,就是祖祠。
若是蔺臣要去找她……
蔺南希看了一眼任务卡——讨好蔺臣,缓和白日造成的隔阂。
她直接开门,在两个姐姐惊讶目光下直接问了外面的心腹仆从。
“父亲还在祖祠吗?”
“老爷在的。”
“厨房还照例送去夜宵清汤?”
“正要去送,但送前问过老爷,说要的,厨房才会传菜。”
蔺南希内心松一口气,一关门。
蔺非言:“你好着急啊,三妹妹,我还以为你都不在乎家产呢。”
南希:“……”
缄默时,突然听到动静。
惊恐的尖叫,以及碗落地破碎的动静。
三女猛然转头。
看向传音来的方向。
祖祠还是……夫人那边?
三女去得快,但毕竟是端着千金小姐的身份,不可能如男儿那般疾奔而行,所以南希到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几个少爷站在祖祠门口的样子。
神色不是沉重,就是惶恐,还有干呕嚎哭的。
南希跟司马倦知对视了一眼,步伐顿住,一步步过去。
蔺非度性子软,看到三个姐姐过来,立即拦了下,“别,你们别看,千万别看。”
南希越过了他,往里面看。
一眼,瞳孔微震。
她适时露出苍白不安的神色,不然显得不符合这个身份,毕竟里面太恐怖了,但也很快冷静下来。
“夫人在哪?”
“夫人呢?”
“来人,去看看夫人是否安全!”
蔺元棋,司马倦知跟蔺南希三人同时开口,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第106章 蛇蝎美人
仆人很快去传唤查看,耳房那边值夜的小翠几人刚刚就被尖叫惊醒,起来后压低声音探看询问,但因为谈瑟屋内没有动静,她们也不好叨扰,是得到管家匆匆带人来的询问后才倍感不妙。
“夫人还未有动静。”
“刚刚就无声了。
“不好!”
管家是男子,自不好进入,让小翠带另一个丫鬟小心翼翼推开内屋往里面看。
屋内昏暗,小翠在唤人的时候已经战战兢兢,但借着手头煤油灯往里面瞧。
“没,没人,床上没人!”
“夫人,夫人去哪了?难道?”
刚刚她们已经知道老爷屋内吊着一个死人,虽没说是不是老爷,但从管家慌乱跟语焉不详的态度中,她们这些小丫鬟自然下意识认为老爷没了,既如此,今夜必是有凶潜入,是不是也会对夫人下手?
毕竟夫人整个人消失……
就在小翠两人看到被子掀开后,床上真的没有任何人,当即六神无主,就要冲出去跟管家汇报情况。
“啊!”小翠骤看到卧室旁侧换衣的小屋间有一人影,差点尖叫。
可惜,槅门打开,那人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我,不过是进来换衣。”、
“这般吓人吗?”
外面的管家等人听到动静几乎要冲进来,但很快听到谈瑟的声音,一时大喜,很快又退出去。
过了一会,谈瑟披着披肩走了出去,询问管家发生了什么。
管家一看她穿着得体,并非那些单薄衣物,就明悟了,虽心里也有些不解,但很快说了情况。
没说实,只泛泛总结,然后问谈瑟要不要过去看。
“去吧。”
谈瑟皱着眉,走出主屋的时候却见外面走廊下匆匆来了三个人。
撞上了。
本来也不是所有儿子都在,但在场的儿子里面,听到那边楼阁传出的丫鬟叫喊声,老大老二都冲出去了。
都以为……
骤见月明星稀之下,某个人的身影,之前的猜想不攻自破。
谈瑟看了他们一眼,有点意外蔺元棋也在,但顺势跟着他们回到了祖祠那边。
“夫人真要看?可能,有些可怖。”
“这么大的事,又在老爷房里,你们又说老爷不在屋内,固然你们不肯明说,怕不吉利,我也合该有个打算——万一真是你们父亲,难道我还能永远不见?警察那边就得认……尸吧。”
最后一句顿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些蔺家儿女。
而蔺迟岫跟蔺非言在呕吐后扶着门柱休息,瞧见谈瑟来,目光在其身上流转些许,眼底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反正都算符合礼数,打了招呼。
下面的副管家基本都六神无主,但老管家还稳得住,放眼门前,很快朝蔺元棋行礼,且也对谈瑟道:“夫人,大少爷刚刚已经命我等看管此地,也去报官,您是否觉得妥当?且里面可怖,您身体娇弱,是否要看?”
门已经关闭。
父死且长子如父,何况是嫡长子,基本在古今都相当于“宗子”存在,这些下人现在唯蔺元棋命令为主也不奇怪,但老管家对谈瑟这个新入门没有根基的夫人也会问询意见?
仆人待人的态度基本随主人。
这似乎反向证明了蔺可言之前的判断——他们的父亲啊,对这位新夫人可不如传言那么冷淡。
谈瑟自然是要看的,她让老管家把门打开了。
蔺元棋欲言又止,但还是站在谈瑟身边,而南希两人没人觉得谈瑟会被吓到——就算再有滤镜,夫人她也是个绝世的狠人,岂能被里面的尸体吓到。
倒是蔺迟岫等人缓过神来后,有点好奇这位新夫人什么反应。
或者……她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呢?
毕竟她刚进门就……
司马倦知跟南希对视一眼,玩家是带着角色跟任务来的,就算强如谈瑟也不太可能出手干掉蔺臣,毕竟会有违背剧情的风险。
无非是这个副本当天开大,掐着逻辑得在今夜开局,蔺臣的死就是开始。
这是因为他们自带上帝视角去判断这个世界。
但这个蔺臣的死相实在是……
门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谈瑟拿出手帕抵着鼻子往里面看。
地面有一滩滴答滴答的血迹,再往上看,高耸的屋顶天花板上吊着绳子,绳子下面吊着一个人。
楼层高,但绳子长,将这人离地半米高吊着。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的“人”了。
披头散发,骨肉分离。
没错,这是一具半剔骨的尸体。
而且很新鲜,也就是今晚的恐怖行径。
谈瑟一眼瞧过,凭着极端的好视力锁定了许多细节。
1,血肉分溅,披挂粘连在各处,甚至窗户上都有,痕迹很完整,没有残破以及被破坏的痕迹,但地面木板上也都是血滴血痕,却没有任何脚印,只有大门门槛上留下的碗筷碎片以及倒地的清汤液体。
2,半剔骨,留下的一半肉不规则,甚至连脸颊血肉都是不规则的,但留下的皮肤跟头发可证是老人所属,而且血肉再模糊也隐隐能看出是蔺臣。
3,供奉牌位的台子上没有血肉喷射,祭案上的香火如常点着,剩下一大半,再下面就是平日里蔺臣看书写字的坐案上堆码着一些书籍跟字帖。
4,室内窗户全部禁闭,且玻璃窗都有落锁装置,大门也有内锁,但整个屋内没有破坏的痕迹,疑似密室。
综合起来看就是一场只具备血腥吊人活剔的痕迹美学的密室,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实质痕迹。
谈瑟看了一眼后,没有进去,而是看向老管家。
“你们都没进去过吗?”
“没有,当时最早发现这个的就是厨房来送汤的人,我一直守在那边的小亭,见他过来就到门口这边呼唤老爷开门,老爷往常就有静心看书写帖的习惯,最不喜欢旁人打扰,且……这些年因有一些凶险,在安全上老爷并不寄托于外人,所以不论祖祠还是其他老爷常居的住所,其实都有封闭防护,亦有内锁,除非老爷自己从里面开门,外面的人要闯进去,必然要强行破坏门窗,但那样动静颇大,我等守在外面的,以及分布在周遭的护卫就能察觉到,赶到救援。”
老管家服务于蔺家这么多年,如果蔺臣是三代老臣,那这老管家亦如是,他年纪一大把,但办事利落,培养出好些小管家,其实早已经脱手,只服务于蔺臣一人,可一旦遇到大事,还是他稳得住,此时面对谈瑟的疑问,也算是回应了所有人,仔细解释了一番。
“我等几个是最早发现的,而后我既让人守在这,千万不要进去,紧跟着大少爷他们就赶到了……同样未曾进去,连撒汤于此都未处理,后来大少爷决定报警……”
老管家的意思就是确实没人进去过,除了门开了,原来是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什么?那这岂不是……那个……密室杀人?”
“不止密室杀人,还是踏雪无痕。”
说这两句话的是六七两位少爷,蔺炘言跟蔺非度。
两人年纪小,本来被吓得不轻,但也因为不需要介入争斗跟读书涉猎比较杂,跟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喜欢看一些杂书,比如刑侦诡案小说,嘴巴一秃噜就说了这样的话。
旁人一听,既觉得不合时宜,又下意识跟着揣测——凶手如此厉害?
密室杀人这些在案件调查里面最麻烦了。
但这个时代的人更倾向于这种不可思议的凶杀为鬼怪作祟。
比如仆人们,他们未曾受过良好教育,最容易被这种思维裹挟,一时间躁动不安,窃窃私语。
谈瑟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门锁,“门一开始就是开的?你们没有破门而入,那喊话的时候,就是有人来给你们开门,还是老爷回话了?”
老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诡异的事情,表情有些迟疑,看了看蔺元棋,又看向谈瑟。
大抵是想着:如果真的涉及太广,影响不好,也只能让两位当家人决断了。
蔺元棋会意,道:“反正是要调查的,若有诡秘之处,后续总要公开,我坚信世上无鬼神,当以事实为重,想必夫人也如此?”
已经知道他做过什么的几个兄弟姐妹表情各异,但俨然没有往日那么敬重了。
蔺臣一死,这个家的确有了乱的征兆。
谈瑟没管,只说:“我的信仰取决于疑难适用解决之法。”
“人能解释的事,那我信科学。”
“人不能解释的事,那我信鬼神。”
“我比较识时务。”
其他人:“……”
是非常识时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老管家见两人都这么说了,于是坦言道:“厨房的小李来了后,我过来,喊了老爷一句,那会,老爷是应了的。”
谈瑟都跟着一愣。
“就是因为应了,而且声音就是老爷的,后来我们都听到内锁啪嗒一声,开了,我推门,他们看见……就有了后门的结果。”
谈瑟这次不用问,根据时间推算,也知道事发时,小李的尖叫在十五分钟前。
十五分钟都不足以将一个大活人从吊起到剔骨成这样,别说在听到老爷声音到后面立即开门……
“那门确定有解锁声音?”
“有的,对此我们很熟悉,毕竟这么多年了。”
蔺非言看似是世外人,其实是世俗人的做派,性子猛烈,喃喃问:“既然内锁,里面无人,却有父亲回应,还能无端解锁开门,你们看到的又只有……只有这一具吊尸,那谁从里面开的门?”
这话听着怪怪的,她或许都是因为觉得怪,才没组织好语言。
众人一听,顿时心头拔凉。
老管家等人苦笑着,尤其是那些护卫都难掩菜色。
能被蔺家请来卫护家族,都是江湖好手,或者有些来头,若是人间打打杀杀的事,他们是半点不惧的,看到尸体也没什么,他们杀过的人都不少。
就是因为听到了老爷声音跟开锁,结果就……
这指向的根本不是人类行为,而是鬼怪之说,所以他们被吓到了。
“小李呢?”司马倦知问。
“吓晕了。”
“……”
那一嗓子跟杀猪一样,惊动了所有人,结果他自己喊完就晕厥了。
“大家不必如此紧张,好消息是那这也不算是密室谋杀。”
谈瑟很有大家长风范,安慰了这些儿女。
众人感觉得也许这也算是好事。
“坏消息是它是鬼屋谋杀。”
南希:“……”
蔺迟岫看向她,觉得这个女人竟有种恐怖的镇定——对自己父亲的死毫无波动,既不恐慌,也不愤怒,更不难过。
她心里微微波动。
“那夫人可有对此凶杀的猜想?”
谈瑟:“我觉得不管是鬼神,还是活人,能办这事的都不会是别人。”
众人疑惑。
谈瑟谈不上笑,只是那表情跟眼神确实有种水波潋滟的流动。
“血肉不曾喷溅沾染牌位,想来不分人鬼,对蔺家祖宗都是很尊敬的,无意染指。”
“所以,有可能只是我们蔺家自己人办的事。”
“不用这般看我,我也没说自己不是蔺家人。”
“但我得提醒你们——貌似,咱们这一大家子到现在都没凑齐。”
“有人没来,这不正常。”
谈瑟最后一句话惊动了所有人,仔细一看。
蔺非言表情微窒。
“老三跟老五没来!”
蔺元棋嘴角下压,抬手命令仆人们赶紧去找!自己也跑过去了。
过了一会,几个少爷在蔺丝海的住所前面看到了已经有人在了。
一身灰色长衫,眉目缄默淡雅,抬眸轻瞥,也懒得说话,只抬手指了下屋内。
蔺元棋放慢脚步往里面看。
屋内,蔺丝海倒在门后的迎宾毛毯上,一动不动。
进去看,毫发无伤。
既没有内伤,也没有中毒呕吐的迹象,就那么安安静静躺着,一摸鼻息跟皮肤。
还带着一点温热,但确实已死,瞳孔已经涣散了。
死得干净无比,毫无痕迹。
跟他父亲相比俨然是另一个路数,但同样的——它很诡谲。
“老三那边也如此,他们两个都死了。”
“九叔……”
蔺元棋低低一句,玩家周幼陵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远方。
“警察,应该快到了吧。”
警方是在事发四十分钟后到的,因为这里距离城中警局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电报发过去报警,因为是城中第一大户,那边不敢懈怠,立即安排人来。
而且来的不是一般人。
谈瑟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进屋来的警局局长惊云灰厄。
在场玩家没有觉得轻松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得到了任务卡提示。
之前没完成还是已经完成的任务已经刷掉了,替换成了——应对调查,解除自身嫌疑,免入牢狱。
下面还PS:入牢狱既任务失败,会被扣分。
谈瑟拿到的任务也是这个,那么反推,站在警局身份上的惊云灰厄以及……司空雪案,这两人拿到的任务没准就是把他们送进牢狱。
果然,连着曹凭澜这些在宅子里的相关人员一抬头,都看到了这两位警局大佬看过来的目光。
玩家VS玩家。
送人吃牢饭任务开始。
昨日宴请寿宴的大会客厅,今日凌晨成了众人的审讯厅。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警局的人一到,就知道没法带去警局问话了。
社会名流太多了,搞不动,而且也不宜公开。
所以在这,左厅吃早饭,中厅休息等候传讯问话,右厅既审讯室。
按照安排,谈瑟还拿到一个牌号,第13号。
现在才1号选手罗一进去,她还早得很,所以在吃早饭。
餐厅这边人不少,除了蔺家人之外,还有九叔等族员也被请来,自然也在吃饭,除了他们就是昨晚留宿的几位重要宾客了。
蔺迟岫联姻夫家那边的大哥,就是正经继承人陈落枫,相比他的窝囊废弟弟,这位已经接管了家业,可算是对标蔺元棋的人物,年近四十,显得沉稳干练,对亲家家里发生这样事表达了十足的慰问,还端着饭菜坐在了蔺迟岫面前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变得不太好,大抵是伤心,勉强应和。
还有老城官方的高层,本来是要跟蔺家谈城中商业建设的,现在蔺臣没了,那就……
当然,除了这几位世俗方面认可的钱权人物,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当地道门魁首灵云上人,信仰者繁多,名声远博,当地十分信奉他所在的灵云道观,逢年过节香火鼎盛。
而这人也是蔺非言非议自己老爹的原因之一。
蔺臣给灵云观送的钱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谈瑟看到了他们,但没太在意,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想着事。
其他人倒是不断观望自家人,客人以及谈瑟。
直到……灵云上人坐了下来,谈瑟抬头看着他。
筷子顿在那。
灵云上人仔细看着她,半响才开口。
“夫人,你的命格贵重非常啊。”
“于此地,冠绝于人群海海,可定功德,可镇鬼邪。”
这话嗓门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谈瑟自己都意外,眉眼上扬,瞧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若有所思。
“上人,你也是苍山名宿,广有仙名,旁人大抵是信你的。”
“但你现在如此断箴言——我夫君才刚死。”
“我情何以堪。”
灵云上人:“夫妻福祸虽一体,但老爷乃三代老臣,承继了一部分家国气运,非人力能逆转,但夫人的命格贵重,可影响蔺家未来。”
在场的蔺家人听着怪怪的,蔺可言撇嘴,低声说:“她钱多吗?能买通这牛鼻子?还是咱爹就喜欢她到了这个地步,这次还安排了牛鼻子为她做势,可惜势还来不及做,他自己人就没了。”
蔺迟岫是真觉得这个二妹妹满嘴没把门,什么话都说,不过这个上人的话真的怪怪的。
很突然。
但更突然更怪的还得是这位夫人。
在餐厅众人气氛古怪的时候,谈瑟淡淡一句,“这么一说,若我改嫁,一年改一次,岂不是能改好许多人家风水?”
“上人,你说我一次能收多少钱?”
灵云上人被哽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餐厅一片死寂。
本来觉得不太舒服的蔺家人现在更不舒服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她改嫁是天大的坏事?刚刚还嗤之以鼻来着?
而这时,审讯厅那边的罗一本来还比较镇定,因为他看得出现在这一局最危险的就是披着蔺家人身份的那些人,自己只是马夫,不至于出事。
但一屁股刚坐下。
司空雪案:“你说你一直在马厩喂马是吧。”
罗一:“是的。”
有人看到,而且那些马的确都被他喂过了,调查的时候都可以作证他在马厩,不具备做案时间。
对此,他很镇定,就等着自己迅速出去,再看其他人如何过关。
尤其是那个谈瑟跟南希等人。
司马雪案:“按照蔺家规矩,马厩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清理一次,按照清理时间跟我们调查时发现的马厩内部马排泄物情况,再根据马的正常代谢时间,结合其他马夫经验跟供词,可以判断出你喂马的时间并不在你所说的五点半到七点时间,而是提前到了三四点上下,那么,五点半跟七点这个时间,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