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人类的尽头就是灾厄世界开荒失败后具现的噩梦吗?
“按照现在不断提升的难度,跟具现的规模,沙尔曼这种存在在十年间就没有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物?”
“如果是副本自然提升的……我怎么觉得是人为的。”
“应该是人为的吧,你看R国那边,沙尔曼就升级了,可见它是因为某些人才……”
“别说了。”
一位栗色波浪卷发的女子披着白衣大褂,上面很脏,手指上也遍布老茧跟被设备划痕或者因为搬运人体而留下的伤痕,她是疲惫的,语气也是冷淡冷静的。
也是有权威的,一句话就让这些基于高压下发泄情绪的医生护士们缄默了。
但她也继续说:“不要对他人有太高的道德要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对错是非并不是那么重要,就好像我们医生,尊重生命,致力于对生命的挽救,但不能将生命的逝去完全归咎于其他生命。”
“生命跟历史,是最深奥的学科。”
“你们,不能因为记着一些人的遭遇,而忘记了另外一些人所蒙受的恩德。”
“这么轻易去否决别人,自己将来也会被人否决,尤其是我们医生,我以为你们应该会更清楚这点才是。”
“也许很多年后,再回头看,时今的事件又有不同的判断。”
她显然远比这些后辈懂历史,也有自己的原则跟信仰,并不完全被当世所处的社会环境跟力场所裹挟。
仁爱而宽容。
坚韧且冷静。
其他人的急躁情绪被安抚了,也意识到现在这样的臆想跟指责怨愤毫无意义,而且他们也猛然想起此前伦敦18个区躺赢的事。
一时醒悟。
是,他们糊涂了。
“抱歉,歌尔医生,是我们刚刚失态了。”
貌似之前的那些新闻标题跟文字就全部集中于挑起怨恨,将嫌疑大幅度指向一个人。
因为笔墨着重提到了沙尔曼的进化,以及风巢的存在。
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观看者的思想。
所以……不少人都若有所思,但很突然,他们觉得温度有点凉。
“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那边的低温天灾也过来……啊!”
有比低温天灾更可怕的现象存在了。
一些人的尖叫跟恐慌惊动了正要走进治疗庇护所的歌尔医生,她跟其他人都转身了。
于是在密密麻麻的沙尔曼街道,在四处开火厮杀的街道尽头,看到了天空遮蔽硝烟而不能瞧见阳光,又加上伦敦特有潮湿天气之下的那一幕城市光影中。
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薄款大衣跟黑色牛仔裤以及白色绵软高领内衣的女子脚踩着湿气跟尽头蒙雾的微蓝白光。
身姿笔挺,长腿细腰,步伐散淡如履旷野。
从僻静走向喧嚣。
从沙尔曼的乌麻走向人类的挣扎。
她走过的地方,身后红光点点,呼啸而来。
高级的同类吞噬低级的同类。
残酷血腥,但是星光似火,点燃昏暗。
她来了。
距离风巢出现在R国上空一个半小时后。
她出现在了这里。
都这个身份,这个名声了,也没人能拦了。
来都来了,看看。
在这些人恐慌避开出一条路后,掀开帘子,谈瑟看了一眼里面的惨况,问边上唯一没躲还双手插兜的歌尔医生。
“你会制药吗?”
“会,有工作台跟道具。”
歌尔近距离看着这位在世界上引起轩然大波的人物。
大魔王。
有人这么称呼她。
但仔细看……
谈瑟指尖释放沙尔曼,提取了这些病患的血液,“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种,沙尔曼进化程度跟病毒演变不一样,原来的解药模本套不上,我把病原体数据给你,你们自己配置解药,如果以后还有别的相关虫类毒液泛滥,也许也有用。”
谈瑟本来以为自己要花更多时间在伦敦,进而影响在T省的事,现在看来不用。
这里的医疗群体比她想象的要好——其实在飞机上看到那群医生她就隐约猜到了这里的条件。
也算没判断错。
这是天大的好事,谁能拒绝?
歌尔医生自然不会清高,应下了,跟谈瑟迅速交托办理了此事后,看谈瑟要走,也没有跟其他人接触的意思,忽然喊住她。
“现在,全球各大联盟都针对R国的事为理由,在准备讨伐暗杀你。”
谈瑟回头看她,她不知道对方名讳,也不了解这个人在医学界有多崇高威望跟人脉,她只觉得这人蛮有法兰西风情的,符合她当年对那边女士的认知。
再多伤势,憔悴,狼狈,精神松弛且独立。
稳得让人想要依赖。
俗称的专业领域内的权威跟领袖气质吧。
能办大事的女人。
“医生不怕对我的提醒给你惹来麻烦吗?”
歌尔:“会,如果被人知道。”
“但我不在乎。”
她有点想抽烟,但摸了下兜里的烟盒,意识到场景不合适,还有眼前的中华女士一身干净倜傥,在人家面前吸烟就不礼貌了,于是摩挲了下伤痕结痂的手指,说:“而且,夫人你来这里也非应尽之责,我们受之有愧,总得汇报吧。”
“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谈瑟没说什么,转身走出,微微抬头。
附近,用狙击枪瞄准她的一些镖客跟官方高手突然手心冒汗。
天地一片寂静。
他们其实一刹间觉得:被锁定,被狙击的不是她,是他们。
因为枪口上端停落了一只飞舞的沙尔曼。
giao!
上级有病啊,让他们跟这样的大佬为敌?
R国那边关他们什么事!
不少狙击手再大的心理压力都在那一刻崩解了,松开手,双手抵着后脑勺,趴伏在那,做了经典的投降状。
不过谈瑟也没动他们,自己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伦敦雾的沙尔曼群体。
被跟她一起出现的其他母虫吃掉了。
回归了种族跟生命本源。
第二天的传送刷新了,所以回了。
歌尔靠着门槛,听着下面的医生们陆陆续续的谈论。
改变了,坚持的,狭隘的,疑惑的。
是为了弥补R国那边的所为吗?
不想真的跟人类本身为敌?
怕被群起而攻之?
还是怕自己的国家被针对?
她也有顾忌吗?
这些都不重要。
歌尔思索着,后走开了些,拿出烟来抽了一根。
对着依旧昏暗但没了沙尔曼而显得寂静的街道吐了一口烟圈。
白白的,散开来。
“好偏执又孤独的人。”
她对着空气这么说道。
T省受害地区叫做三塘市。
包括市区在内,堪比五个伦敦的地界被整个笼罩了。
类似天幕那样的东西遮蔽了一片芦苇丛区域。
这里是一块边界。
谈瑟赶到的时候,官方的人已经在这设卡了,在安排救援人员进去。
部队进驻了,但他们知道能最大派上用场的还是两种人。
“医疗跟生物学的正在赶来。”
“尽快吧,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次的具现还会有类似天幕这样的阻隔?”
“难道,那些越狱生物掌握了类似系统封界的能力?”
这些人讨论,其实是说给刚到的谈瑟听的。
两次传送,消耗的文明点巨大,之所以先去伦敦,是因为冷静考虑过从那解决可以缓解己方外交压力,内部的事,干扰不了外交。
虽然很冷酷,但确实是利益最大化了。
404:“你还是心软了,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哦?”
谈瑟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确定三塘市里面的一些情况,“这不是应该的?不过这里我本来就是要来的。”
“界外人,越狱,这种天幕以及里面的瘟疫,都很奇怪。”
404:“我还以为你会按原计划直接去京都,路上再旅游一下。”
原计划吗?
谈瑟接过现场负责人客气而慎重转交来的情报,翻着白纸,上面都是里面派去的人最后传回来的信息。
短短时间内集合了这些,有助于外面的人做准备。
但,看着很惨烈。
里面情况很不妙。
谈瑟不说话,认真看完一页一页。
也回复了404的话。
“可能,好多计划都不能保持初心吧。“
404:“啊?不能了吗?你别是要去做一些……”
它总是惴惴不安,觉得自打那个神秘人跟宋家的血脉压制情况出现了,谈瑟的情绪就怪怪的。
谈瑟:“不是,只是在这个过程里面还得做些别的,放心,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要去的哪些地方,是一定要走全的。”
“不然,岂不是白回来了吗?”
是哦,亲朋好友都死绝了,不复相见。
后代子孙也不能见。
若是连那些想要再见一次的山河大地都不能看全。
她回来的意义在哪呢?
404放心了,哈哈笑,“那你记得每去一个地方都得给我买好吃的哦,新疆的烤全羊跟手抓饭还是很顶的。”
谈瑟应下了,然后看完所有资料,皱眉了,抽出一张里面的空气成分数据表,递给官方的人。
“这个,确定是一个小时前传出来的吗?”
“是,我们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里面的人在最后失联前反复传递,最终传出了这一部分数据,那肯定很重要,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关注空气指数,是因为里面有毒?如果有毒,数据上也没显示……”
谈瑟思索片刻,“在此之前,这人是在逃亡状态吗?”
“应该是,很急切,应该遇到了什么危险。”
谈瑟:“如果数据上看不出问题,但当事人认为很有问题,就得结合他当时的情况了……空气指数的正常与否也得结合空间处境——假设他当时是逃亡中躲在了特殊空间里,比如很狭窄或者是不同密度空间内,侧出的空间指数却是正常的,那反而说明它不正常。”
负责人一愣,一下站直了,“如果是狭窄空间,那就说明空气里面的成分指数过高,如果是不同密度空间,比如他躲在水里……啊,这不可能吧。”
谈瑟毕竟见多识广,她历经太多的末世了,各种世界的毁灭根源她都见过。
刚刚看这数据她就绝对不对劲。
“水体蒸发,空气密度潮湿剧烈增加,人的呼吸道会被影响,水性腐蚀会影响设备,人体也会产生更多疾病,但这么快就出事失联,只能是急速病变的瘟疫,跟空气湿度有关的……”
谈瑟想了一会,忽然手指指了下脸颊。
其他人:“?”
一人说:“很美。”
谈瑟:“……”
“我的意思是,你们知道鱼鳃病吗?”
什么东西?
谈瑟知道十年间的副本里面估计没出现过这种生命物种,而她在无限世界里见过这种物种的存在,其实也是丧尸异变的一种,属于人体变异学科范畴。
“就是人在感染这种病毒后,结合环境湿度,基因支链自救,迅速变异出类似鱼鳃这样的器官,以助于在湿度过大接近水体的环境中生存,但在这个变异的过程中,更多的人无法承受这个异变的过程有呼吸危险,或者因为身体其他部位是伤害,肺炎,湿疹,乃至有很多类似基础病的人,都会加剧病症进而死亡,但最大概率会死于呼吸管变化窒息,这就是鱼鳃病。”
“而抗住的人,在活下来后,因为身体结构的变化,基因取向也会有变化,进食方式改变,生活习惯改变,需要越来越多的水分……”
一人茫然了,似乎没想过会有这种猜想,而且谈瑟说得太详细了,好像亲眼见过一样,他们无法论断正确,只能顺着猜想,“那会怎么样?会冲进水里变成鱼?”
谈瑟顿了下,“一部分会,但在水里生存还需要其他器官,如果变异不够完全,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减轻痛苦,他们会选择另外增强水分的方式生存下去。”
在场的毕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握着通讯器的指挥官木然一句,“吸血?”
谈瑟顿了顿,嗯了一声。
“也只是怀疑,你们再查一下这些派进去的人是否有人能成功上传自己的身体数据,主要查肺跟呼吸这些数据变化,请这个专业的人论断。”
“但如果是接近这个瘟疫现象,要准备的药品是其次,建议你们集中备好药+补水+进食的物资,里面很多人可能已经无法再正常食用人类食物,就算不被袭击,或者不肯袭击他人,也得忍受饥饿煎熬,如果再争夺不到水源,就会进入自我消亡的状态。”
“希望相关部门准备制作这类食物资源,但当前能顶替的:天然水分高、补充能源的水果算是第一秩序的食物了,还有一些烹饪后的流食……水+这些物资,尽快准备好。”
谈瑟办事利落,给了自己的建议,一边联系江饮溪那边动用超市运输链收集这些物资空运过来。
同时,她私底下联系了一个人,当前在官方,她接触且信任的人也不多。
司空雪案这边在忙的时候,忽然收到谈瑟的信息。
是一些药物材料……
T省那边的?
她不直接跟那边官方的人接触……是担心消息外泄吧,联系自己是因为不认识别人。
哪怕她不是政治那个层面的人,可又跟那边的人关联。
她能找到可信的人负责此事。
“我马上处理。”
“一个小时后给结果,你先进去?”
谈瑟:“嗯,它的传染性很强,还是呼吸道传染,基本短时间内就能全军覆没,然后内部厮杀,□□,最后只生还完全变异的凶鳞人,那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于食人吸血以获得生存能力,脑部也因为呼吸道的病毒入侵而接近异种天性,救不回来。”
“时间很紧。”
“而且,这种病毒一般是经过很长久的冰河时代衍生而来,不会短期内就大范围扩散,我用秩序官的职权查了这段时间的副本,它对应的副本载体里面并未有这种病毒,但有水陆湿度天灾问题。”
司空雪案站了起来,录制了谈瑟的声音,好后续发给相关人等听,免得她赘述,但她也录入了自己的疑惑。
“你是觉得有人借了这个湿度天灾副本,再在里面投入自己手里的鱼鳃病毒,迅速扩大灾情?”
谈瑟没法说自己见过的那些无限世界的毁灭速度也不过如此,正常考虑就不正常。
那就是人为的。
“是。”
司空雪案:“而有能力做到这点的,不可能是本土受灾之人,更可能是第一时间封锁当地,又派遣进入的……救援者。”
“救援的人,投毒,直接让湿度天灾灾情升级成瘟疫。”
“所以你不信他们?”
“夫人你有它的解毒法子?”
谈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没有。”
司空雪案:“那你要这些药材……”
谈瑟:“这些药材都是针对变异的,加上我在商城购买,前期能应付一些——你还记得面具人?情报里面应该有他的躯体情况吧。”
司空雪案:“是,他也属于变异人种,但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跟母虫捆绑过深。”
谈瑟:“不,他只是一种趋势,这世上大多世界的毁灭,假设是人类定义毁灭为——人类种族自身的毁灭,其实很少是因为物理或者热武器战争,99%都是因为生物病理战争。”
“针对人体产生的病变是最普遍且有效的毁灭方式。”
她见过的那些世界就是这样的。
司空雪案:“这种病毒是凭空出现,还是研究创造?”
谈瑟:“你这个问题是在试探我?”
司空雪案:“不敢,我是在想,您是在哪见识过这些的。”
好敏锐的人,估计跟宋祭酒在背后没少议论自己。
谈瑟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404:“挂在墙上后看着后代子孙蛐蛐自己?”
很好,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谈瑟:“大概因为我不是人吧,在妖怪的世界里见过。”
司空雪案:“……”
冒犯了,夫人,我错了。
谈瑟:“我只知道大概,但不是这个专业的人,我先进去,后面需要的相关专业的人,你们安排进来。”
“记住,要保密。”
“你们那边……有我当前都不一定有把握的人存在。”
司空雪案听懂了。
结束通话后,她迅速忙碌起来,甚至连宋祭酒都没联系。
秘密电话直达B市。
汇报以及转达了所有音频后,司空雪案说了一句:“那位夫人是副本之主,大概是通过Sama的感应中确定了这种病毒存在。”
其实不该是这个猜想,但她还是说了。
因为顾忌。
如果一个人超越时代限界,甚至在灾厄世界副本里面都没涉及的领域先见过某些存在。
那她,本身就是最危险的存在。
司空雪案见识过人性,又跟宋祭酒有那样的猜想,所以提前设防,用这个理由堵住一个口子。
好在当前解决危机为重,那些人,不至于想那些有的没的吧。
结束通话后,司空雪案放下正在参与拟定的国际合作草案,陷入沉思。
她担心这个现实越狱副本很难,谈瑟等于以身涉险,毕竟现在论断它是人为的,万一有人在里面对她设伏呢?
外面其实更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抛开这些不谈,就算这些物资到了,怎么运送进去也是难题。”
“目前因为天幕的作用,也只能人为携带——背包,或者个人空间,但空间能有多大,不是人人都是夫人。”
“人力搬运之下才有物资的数量,但也得投入数不尽的人。”
“人力,物力,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毕竟她也说了,时间很紧迫,这种病毒的发展速度极快,不确定多久就能覆灭里面百万人。”
“这难度实在是……”
这么大的难题,官方各处都在为难,也都在努力,但很快……
嗯……他们发现这根本不是事。
官方还没完全动员呢,各地大财阀,那些抠门、精明、谨慎、无利不起早的财阀,上流人士,国内国外。
也不知道哪里泄露的信息,说需要那些物资。
东西就通过运输机,海运,甚至有人直接慷慨到用传送卡,直接送到了天幕之外。
好好好,连人力都到位了。
而且还不是派人。
自己……自己本身也到了。
“周柰跟曹凭澜这些人都去了?”
“司马倦知手下的太和财团掌握最大的物流跟超市产业,送的东西最多,也最快,还不知他本人是否进去。”
“不止,南希跟罗一那些人都进去了。”
“还有兰亭.佛洛依德这些科学家……”
“国际资助,貌似过分多。”
“我原以为R国那个事……嗯……现在R国那边的人心都要碎了,那些要切腹的政客到处哭。”
“所以,立场跟信仰,有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吗?”
“只要足够迷人……”
宋祭酒得知情况的时候,表情很微妙。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真是我家老祖宗。”
“貌似,在当年……也是这样的盛况,社交名媛,风靡盛况,说她浪荡人间也不算错。”
“真的,有时候也许不需要那些严谨、苛刻、科学的论断跟调查。”
“我怎么觉得就是她呢?”
司空雪案:“……”
也许这个刁钻的角度也不算错。
第96章 “别碰瓷。”
谈瑟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拿了东西就进了,都不稀得跟人打招呼,也没人知道她什么准确时间进去的,更没有准确对应的地址。
她也不跟人联系,所以官方这边在面对一些好心人……嗯……就是那些一毛不拔资本家话里话外询问的时候,怪心虚的,因为是真不知道嘛。
所以不知道哪个机灵鬼给了一个礼貌又拿钱不烫手的回答。
“夫人这人宿命感极强,一切都跟缘分有关。”
“缘,妙不可言。”
“诸位若是能遇见她,一定是命运使然。”
“这是我个人鄙薄的想法,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好好好,这小子还晓得把自己个人挂上去,一旦被追究愿意当临时工,但……估计要升职了。
上级表示很满意,因为这些外国佬很满意,他们没有“缘”这个概念,但一听到命运就觉得一切都在上帝手拿把掐默许之内,就是对上谈瑟也能来一句:“命运让你我相遇。”
谁敢说这话不浪漫?
司马倦知在天幕之外深深看了官方小话筒一眼,再看向这个天幕,回应了官方负责人跟着的询问。
进不进。
“不了。”
“按理说我跟夫人也算早早接触,但即便有马场这个契机,也未能相见,那就说明命运不在我这边。”
其实他知道——是谈瑟默认不去见自己。
这人避讳了这种私下会面可能产生的后果,也许从他这边或者十三那边的推动看到了某种类似“好感”这样的东西。
她选择规避。
所以,命运其实也是认为选择的人生轨迹。
如果没遇见,那就是被谈瑟筛选过,认定过最合适,她能接受的路线。
那,何必再进去呢?
何况……
司马倦知深深看了一眼这奇怪的天幕,“这东西的研究有结果了?”
“还没,国家灾厄天局的谢部长正在赶来。”
“谢斟酒先生?”
“是。”
想到京都谢家,司马倦知神色微妙了些,因为看到了傍晚时分,黄昏夕光从山谷背地降临,而战机送来的一批人里面,有谢斟酒,同样也有另一人。
宋祭酒。
边上的十三小声询问,“我如果没记错,这两家是祖上有姻亲关系过?这些年也一直有……互相护持的立场。”
“谢在军部,而宋在经济,不过自打当年谢将军去世,后来老太太去世,两家关系淡了许多,甚至隐隐有点交恶,外界都认为有些利益冲突,现在是?”
司马倦知看过官方内部针对T省情况的动员小组简报,捐了那么多东西,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为什么力度这么大,但官方介于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态度是有的,所以给了他参与的权限。
“谢斟酒是调查小组的负责人,宋祭酒临危返聘,负责物资方面调度,但总行动负责人是惊云部长跟周河山部长。”
“现在是因为工作凑到一起吧。”
都是顶级高官配置,且品级都同级,当年都是封疆大吏,国家核心部门领袖,可见这件事的规模影响之大。
十三恍然,他对宋祭酒更熟悉,毕竟当年是管制他们商业这一块的天崩大佬。
但这么看,他隐隐有种……
“挺般配的感觉。”
“为何交恶?”
司马倦知其实对看到的一幕有点不太喜欢,说不上来,有种天然排斥。
联姻吗?
祖上的关系四通八达的,也素来热衷于向上或者平级联姻,谁敢说谁家没联姻过。
但这两家不一样。
司马倦知心里想了很多,但平静道:“是因为长辈丧祭定陵的事。”
“两边都想留人。”
“也在争遗骸。”
“自古也没有分祭的传统,认为不吉利。”
十三哑然,如果不是灾厄游戏降临,他们这一代的谁会讲究这个啊,宁可妥协一点也不愿意损伤怎么得利的姻亲关系吧,但两家后来闹到这份上,就是因为默认会有亡魂往生之事,那丧祭既是天大的事,慎重不肯吃亏是必然的。
所以闹得凶。
“还真是……但没得挑剔。”十三哭笑不得,再看面无表情如奔丧的谢宋两位部长就能理解了。
但他不多话,只是没想到在场的外国佬看到俩人后,估计对国内历史一知半解,出于社交礼貌,一开口就是让在场高官跟权贵们安静的话。
“看两家部长的基因,可以想象当年那两位祖上如何风华绝代如何般配啊,哈哈哈哈。”
宋祭酒:“如果我没记错,我家老祖宗牺牲前无子女。”
谢斟酒:“谢谢夸奖,但很遗憾,我们这些谢家人的血脉都源自上琅将军高祖收养。”
简而言之就是那两位成婚但无子,而且都早死。
外国人:“……”
好地狱级的社交开局,怎么办,谁来捞我?
十三都想离开这修罗场了,司马倦知倒是插了一句,“命运使然,都是天命,没什么可遗憾的,我们还是来处理眼前之事吧。”
谢斟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去研究天幕,别人也各有所职。
“进去的人记录在案,全力配合夫人行事。”
“夫人说七天,那理当是有把握的。”
惊云灰厄说这话的时候,谢宋两人都不动声色看了这位全场武力第一的强者,没有反驳。
“医疗跟生物组的人可到了?”
“到了。”
运输机从天落降。
苏青绾在其中之一。
啊,这人不是美术文学系的吗?
苏青绾褪下了往日的素雅长裙,穿着武装衣,拿着官方给的设备,对上前询问的旧交等人,淡淡说:“当局担心里面死亡太重,有亡魂存在,涉及鬼类,特派遣我们这些擅长精神类的进去留个后手。”
奥,这个角度很犀利,也的确稳妥。
“不过重点还是医疗跟生物组的。”
司马倦知顺着苏青绾身后看见了白明隐这些人。
进去了。
这一局,七天,不知道结果如何,也不知已经进去的夫人如何了。
司马倦知想到这人在会场玻璃前消失的一幕,虽然后来通过伦敦那边的情报可知对方强大依旧,行动自如,仿佛不受影响的样子,但他始终记得当时恐怖攀升的温度跟灼烧痕迹,以及空气中奇怪的硝烟味,还有,夫人后颈上的焱红灼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