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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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一旁的大伯母忽然开口道:“小华,昨天是大伯母说话不过脑子,你伯伯已经说过我了,你别生气。”
向来心气高的曹云霞,竟然当着外人的面,给她一个小辈道起歉来,许小华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这个场合,她若是还揪着先前的事不放,就显得过于不懂事了,顺着大伯母的话道:“大伯母,我说话也有不对的地方,您不要往心里去。”
曹云霞眼睛微微一闪,觉得这侄女儿,看着年纪小,说话倒滴水不漏的,心思深得很。面上微微笑道:“那咱们就把昨儿的事,翻过去了。”
叶黄氏在一旁打哈哈道:“都是一家人,牙齿还有磕到舌头的时候。偏小曹你还这么郑重其事地给孩子道歉,”说着又叹起来,“我家有谦,要是有你这觉悟就好了。”
把昨晚儿子掀了孙子饭碗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道:“叶恒这孩子,做事虽然冲动些,心还是好的,偏他爸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逮着孩子就又打又骂的。”
叶老太太说着,就拉住了许小华的手,“小花花,你俩小时候关系最好,年龄也相仿,你有空多来我家玩玩,也帮着劝劝叶恒,别每次他爸骂他的时候,他就和个锯嘴葫芦一样。”
这事,许小华可不好应,她都和叶恒很多年没见了。
沈凤仪看出孙女的为难来,帮着答道:“好,改明儿有空,我带小华去你家坐坐。”
正聊着,秦羽和林姐拎着蔬菜、水果和一条五花肉回来。看到叶奶奶在,秦羽忙切了两个苹果端出来。
沈凤仪和小儿媳打招呼道:“中午的狮子头不做了,小花花肠胃有些不舒服,咱们吃点清淡的。”
秦羽忙问了几句,见女儿只是胃口不好,有些反胃,才略放下心来。
曹云霞在一旁道:“是不是京市的饮食有些不习惯啊?小华,和你杭城老家那边的口味,是不是有些区别?”
她这样一说,许小华倒想起来,可能是这两天的油水多了点,肠胃有些不适。
曹云霞又试探着问道:“小华,你真得不去学校读书了吗?”
秦羽帮着女儿回道:“她想去工厂,那就先去工厂待待看,我准备这两天给她安排好了,再回江城去办理转岗。”她的单位还在京市六中,这些年去基层,都是走的支教路子,想申请回来并不难。
曹云霞接话道:“弟妹,你要是放心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办吧,京市这边,有我很多的老同学,就比如离咱家比较近的京市罐头厂,西郊的纺织厂、化工厂,小华要是有想去的,我就去跑一趟。”
秦羽沉默了一下,长嫂提的罐头厂,她倒知道,离她家不过三四里路,中午回来吃午饭都可以。晚上小华要是下班迟,她还可以去接一下。
抬头问女儿道:“小华,你觉得罐头厂怎么样?”
许小华点头,罐头厂算是个好单位。她不明白大伯母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还是说,这对大伯母来说,只是一个顺水人情?
不管是哪个,她现在都迫切地希望早些落实工作,原书剧情不会等她,十年风暴也不会等她。
见女儿同意,秦羽就立即和长嫂道:“那麻烦嫂子帮忙下,要是需要我们做什么的,嫂子还及时和我说下。”秦羽想着,今儿就得备一份礼品出来,找人帮忙,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曹云霞见妯娌答应了下来,心里是有些鄙夷的,都想不通秦羽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送去读书,家里又不缺那三瓜两枣的。
面上忙笑道:“不费事,罐头厂的曲副厂长和我是多年的朋友,安排一个临时工不是问题,以后小华要是觉得工作还行,咱们再问问转正的事。”
秦羽点点头,“那就麻烦嫂子费心了。”
曹云霞笑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开口道:“小羽,我看小华个子比呦呦矮了一大截,想来是以前营养没跟上的缘故,这去工厂,估计还得上夜班,得注意补充营养,鱼肉蛋奶都要多吃些。呦呦小时候,奶粉可没少喝。”
秦羽也觉得女儿缺营养,叮嘱女儿道:“你伯母说得是,这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补补,等去工厂上班了,活估计不轻呢!”
许小华点点头,“好的,谢谢妈妈和大伯母。”
等吃过午饭,秦羽问女儿想不想出去逛逛,许小华摇头道:“妈,我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头晕。”她本来准备下午去京大的,但是脑子一直昏沉沉的,身体还觉得乏力,想着还是明天再去。
“那好,你有空的话,记得给你爸写封信。他可能在盼着呢!”秦羽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明天妈妈带你去西四长街那边拍两张相片。”
“好的。”
见女儿应下来,秦羽就出门置办给曲副厂长的礼品了。
这一晚,许小华倒是睡得很好,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身体的不适感也没有了。她推测昨天可能真是饮食的问题,在饭桌上就和妈妈说,今天想去京大逛逛。
没想到大伯母摇头道:“今儿可不行,我昨天下午就去了一趟罐头厂,和曲厂长说好了,今天带你去看看呢!”
许小华没想到这么快,换了一身新衣裳,跟着妈妈、大伯母一起去了京市罐头厂,曲副厂长个子不高,方脸,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简单寒暄几句,就问许小华的学历和专长。
得知才初中毕业,有些为难地道:“要是高中毕业,我这边还可以安排个文职,进宣传岗、人事岗、财务岗都行,初中毕业的话,怕是只能从车间学徒做起来。”
曲彰书是知道曹云霞嫁的丈夫是外文出版社的副主编,家里条件挺好的,这样的家庭,怕是不愿意让孩子在车间当学徒。
对一般人家来说,有个工人的工作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对许家来说,他们的孩子,肯定还是要往政府大机关里送的。
又笑着问许小华道:“不然,你再回去读几年高中,等高中毕业了,要是不想读大学,再到伯伯这里来?我们单位每年都有面向外界的招聘考试,你要是好好读书,可以考进来当干部的,比学徒要轻松很多。”
秦羽也有些舍不得女儿去车间当苦力,劝道:“小华,要不你再想想?”
许小华却很坚定,“谢谢曲伯伯的好意,我就是想早些工作,在工厂里学技术,也不比在课堂上学知识差。”
曲彰书看了一眼秦羽和曹云霞,见俩人都没意见,就叹道:“那行,那你先把这个表格填一下,过一个星期来这边的人事部,找赵祥立主任,让他给你安排个车间的岗位。不过,我先说好哈,活怕是不轻松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许小华忙道:“谢谢曲伯伯,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她没法和人说,她上一世已经读过大学,有很强的自学能力。
她也没法和人说,她想早些工作,在风暴来临之前,有庇护家人的能力。而不是躲在家人的羽翼之下,成为他们的负累。
按照原书主线,堂姐因稿子而被陷害入狱是必定的情节,这是堂姐浴火重生的必经之路,她也没法阻止。就是这一劫,波及的范围比较大,到时候对许家和男主所在的吴家来说,都是大厦将倾。
京市她们是必然不能再留的。许小华想着先学一门技术,到时候再走技术人员的路子,迁出京市。
前提条件自然是,她的技术越好,越容易跳去别的工厂。奶奶和妈妈,她肯定是要带走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别的工种,比如去出版社当排字工,去商场当售货员,给报纸撰稿。诚然,背靠许家,她可以有很多捷径,但是这些工作,一则技术含量不高,二则在即将到来的特殊的十年里,工人和农民这两个身份最保险。凡是和“知识分子”这几个字沾边的,都是急需被改造的。
再则,她现在若想靠着许家走捷径,等许家坍塌的那一天,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敢冒一点险。毕竟到时候男女主一个入狱,一个都要被迫下放。
十年过后,她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她这辈子不想学文,想试试学理的路子。
读大学读研究生,都在她的计划之列,而在此之前,她想脚踏实地地先在基层锻炼,为以后的研究积累一些实践经验。
曲彰书见这孩子坚持,微微叹道:“你家里的条件,伯伯也知道一点,应该读书的。”
许小华笑笑,“谢谢伯伯的好意。”
曲厂长的善意提醒,也让她警醒了一下,无论在哪个年代,文凭都是很重要的。
让她花两三年的时间,去读个高中文凭,已然来不及。幸好现在大厂都有夜大进修班,她可以晚上下班再去进修。
她现在觉得,她妈真是毫无原则地疼她,所有人都不支持、不赞同的情况下,她妈妈对她这样任性、不成熟的想法,却没有提出一点点质疑。
回家的路上,曹云霞笑道:“小华,你现在工作也算定了,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养养身体,今天牛奶喝了没?可不要省,家里买奶粉的钱还是有的,你姐姐以前就没少喝。”
“好的,谢谢大伯母。”许小华也觉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多吃点肉鱼蛋白没错。
曹云霞觉得,今天的侄女儿看起来格外顺眼,一个初中毕业的车间临时工,和她女儿相比,说一句云泥之别,大概是不为过的。
此时的曹云霞丝毫没有预料到,正是自己看好戏的心理,竟意外地推着许小华走向了一条她自己都没有想过、此时也没有意识到的制糖之路。
京大,徐庆元不到六点钟就起来了,室友方以安揉了一下眼睛,哑声问道:“元哥,今天有课还是实验啊?”他记得,今天是周二,他们应该没课才对啊。
就听徐庆元回道:“没有,我去图书馆。”他估摸着,今天小华妹妹大概会来找他。
方以安看天还黑着,外头静悄悄的,倒头接着睡了。
等学校的大钟响了八下,方以安才起来,见徐庆元还在宿舍里,有些奇怪地道:“元哥,你不是说去图书馆吗?”
“等会再去。”
方以安洗漱好,又过来喊道:“元哥,一起去图书馆吧?我有个光学问题,刚好想问下你。”
徐庆元朝他伸手道:“题目拿来。”
徐庆元接过题目,看了一眼,就在稿纸上“刷刷”地算起来,前后大概五分钟,递给方以安道:“可以了。”
方以安接过来,仔细算了一遍,随口问道:“元哥,那你还去不去图书馆?”
“等一会儿。”
方以安觉得今天的元哥有点奇怪,他这“等一会儿”,貌似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又怕元哥在思索什么问题,也没好多问,自己夹着书本先去图书馆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元哥也回来了,方以安没忍住,问了一下窝在宿舍里看《创业史》的室友刘鸿宇,“咱哥今天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早?”
刘鸿宇也早就想找人侃侃了,见方以安来问,立即把书合了起来,轻声道:“压根就没去图书馆,倒是下楼跑了几趟了,天黑了才消停下来。以前不是实验室就是图书馆的人,这么在宿舍里杵一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坐禅了?”
方以安忽然道:“不会在等人吧?这是处对象了?”
刘鸿宇“嘁”了一声,“这咋可能?我有对象了,元哥都不可能有对象,元哥可是实验狂人,他的个人问题,我看以后还得靠组织解决呢!”
方以安挠挠头,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像他们偶尔还有个春心萌动的时候,去什么茶艺、爬山社团,交交朋友,给女同学帮忙修修自行车。元哥却从入学以来,就一心扑在科研上,从来不参加这些杂七八的活动。
俩人又嘀咕了几句,最后总结,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然而,接下来两天,徐庆元都待在宿舍里,问就是“一会去图书馆,”等到周五晚上,宿舍里另一个独行侠乔远志都觉出不对来,问刘鸿宇道:“徐庆元咋回事?实验受挫了?还是论文被拒稿了?”
刘鸿宇摇摇头,“不知道。”想了想,走到徐庆元的位置上,轻声问了一声:“元哥,你是不是发生啥事了啊?我们几个都觉得你这几天状态有点不对。”
徐庆元愣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几天了?”
“三天了啊!”
徐庆元微微垂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总想着,她该是会来找他的,当年的事,她既然都不记得了,肯定是要过来问他的。
他平时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一天,她过来肯定找不到。当年他没有履行诺言,跑到火车站去,他想,这一回小花花再来找她,他总要等着她的。
刘鸿宇试探着问道:“元哥,明天还去图书馆吗?”
徐庆元微微垂眸,半晌摇了摇头,“不去,得去实验室了。”他想,三天都没来的人,大概是不会来了。
刘鸿宇心里还犯嘀咕,别明天又在宿舍待一天,问就是“一会去实验室。”
刘鸿宇忽然都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这个年代脑子出问题的人可不少,元哥不会也走入死胡同了吧?
周五早上,刘鸿宇一起床就朝元哥的位置看了眼,见人不在,微微松了口气。
八点多他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却意外地看到一个小姑娘在问宿管阿姨,“阿姨,您可以帮忙喊下3楼312的徐庆元同学吗?”
宿管阿姨瞄了眼这个小姑娘,见年纪比较小,笑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找徐同学有什么事吗?”
就见那小姑娘回道:“我是亲戚家的妹妹,来看下我哥,我叫许小华,阿姨,您一说,他就知道的。”
宿管阿姨拿了登记表,让小姑娘填下。
刘鸿宇忙道:“阿姨,我是312的,徐庆元去实验室了,我带这位小同志去找他。”说着,正准备给小姑娘带路。
就见身后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不是元哥是谁!
有些惊讶地问道:“元哥,你不是去实验室了吗?”
徐庆元瞥了一眼许小华,淡淡地道:“今天去图书馆。”又朝许小华道:“是不是要去图书馆?”
许小华点点头。
徐庆元余光瞥到刘鸿宇手上的饭盒,问许小华道:“早饭吃没?”
“吃过了!”
“那去图书馆吧!”
刘鸿宇站在俩人身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去图书馆”是这个意思,但这个小姑娘看着也至多初中刚毕业吧?他们哥是不是有点过于……他又觉得,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些,他们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肯定只是亲戚家的妹妹!
但是想到一个在宿舍等三天,“一会去图书馆”的人,刘鸿宇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路上,徐庆元问许小华,“怎么今天才来?”
许小华“啊?”了一声,她记得,他们先前也没约哪天见面啊。
还是老实道:“本来准备第二天就来的,然后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第三天我大伯母给我介绍了个工作,我跟着去看看了,昨天又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来。”
说完,忍不住问他道:“你一直在等我吗?”
她是想着早来的,一来问下当年的事,二来想在京大这边借点罐头厂技术类相关的书籍,先恶补一下知识,到时候进厂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她不问还好,她一问,徐庆元的耳朵不觉就红了一点,“我想,你应该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所以我等了你三天。”
“对不起……”
许小华正要道歉,就被徐庆元打断道:“不用道歉,当年的事,我也很抱歉,我没有如约到火车站接你。”所以这回,总该我等你的。
许小华忙摆手道:“这不能怪你,你当年也很小,你不过才十岁吧?你能带着我逃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确实心怀感激,如果不是徐庆元带她逃出来,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最后会流落到哪里去?
许小华问出了她此次来的主要目的,“所以,徐大哥,我们为什么会在那个院子里啊?”
饶是徐庆元早有准备,但是当许小华真的朝他问出这个问题来,他的脚步还是微微滞了一下,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一段愿意回忆的记忆。

第017章
“你应该知道1952年, 我爷爷带着家人,从京市政法大学调到了皖南安城的地方法院工作?”
许小华点头,她前两天听家里人说了一点, 奶奶和伯伯的意思是徐爷爷考虑到建国初期,法制系统尚在完善中,华国地方部门急缺相关人才。
现在听徐庆元的意思, 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吗?
就听徐庆元沉声道:“我爷爷当时在京市这边帮助法院审判了很多案子, 其中有一个涉及到海外特务问题, 对方报复,就把我绑走, 扔到了人贩子窝里。”
“那我是什么时候去的?怎么去的?”
“11月16日, 你被扔了进来,你当时穿着一身带绣花的红色小棉袄,扎着两个小揪揪,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你刚来的时候, 还一个劲地问‘我姐姐呢?不是说我姐姐和大伯母在这里吗?’”
许小华猜测, 大概就是她从东门大街走失的那一天了。
“后来呢?”
徐庆元微微垂眸道:“后来,你似乎意识到被拐卖了,问他们能不能送你回家?说你家里有很多糖,可以都给他们。”说到这里,徐庆元的唇角都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五岁的小花花,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 雪白的皮肤, 小嘴红的像涂了胭脂一样, 明亮的杏眼, 望起人来的时候,让人心里都不觉得软了很多。
不哭不闹的, 一点点地和人贩子谈条件,然而她给出的底牌就是“糖果”,他在旁边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人贩子似乎也觉得她可爱,还说这个女娃娃好好培养,长大可以出一笔好价格,或者留在他们手底下骗骗人也行。
所以并没有像对他一样动辄打骂,还给她馒头吃,他饿得望着馒头咽口水,小花花看了他一眼没吱声,等晚上天黑了以后,从棉袄里掏出半个馒头给他,小小声音地道:“哥哥你吃,别给他们发现了。”
十岁的他,忍饥挨饿两天,还要受人贩子时不时的拳脚,吞那半个馒头的时候,就在想,他要带着这个小娃娃一起逃出去。
小花花进来的第三天,他终于戳准了人贩子午睡的机会,带着小花花从狗洞里爬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会儿,里面的人就醒了,那条巷子有两条路,一条通往火车站,一条是有些偏冷的大街。
许是人贩子给自己留的两条路。
他让小花花往火车站方向逃了,他知道人贩子的主要目标是他,小花花可能只是顺带的。
最后他没有逃出来,小花花逃出去了。
许小华问出了心底一直存着的一个问题,“我们俩当时往两个方向跑,你让我去火车站等你,但是你没有来,所以你其实是又被抓回去了,对吗?”边说边望着他的眼睛。
徐庆元顿了一下脚步,“对!我又被逮回去了,隔了一个月才再次逃出来。我爷爷怕那些人还对我下手,就匆忙申请调到安城老家去了。”他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差点伤到内脏,连爷爷也吓到了,他们一家走得非常匆忙,并没有和亲友打招呼。
也没有和许家辞行,所以他们一家都不知道,那年的冬月,许家也走丢了一个孩子。
许小华听完,胸口一阵发紧,如果没有救她,他一个人是肯定能逃出去的,轻声道:“还好你后来又逃出来了,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说完,她又意识到,如果徐庆元没有逃出来,他们也许不会再遇见,她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当年是这个人,帮她从人贩子窝里逃出来的。
她原先觉得,她的走失是一个关于“恶”的故事,但是不论是当时年仅十岁的徐庆元,还是家境并不富裕的养父母,还有在曲水县偶遇她,然后通知她家人的亲戚,都给予了她极大的关爱、帮助和庇佑。
她至今能好好地活着,并且回到许家,是他们的善意积累的结果。
“谢谢你,小哥哥!也许你不需要我的道谢,但是没有幼年的你的义举,我现在能不能好好地活着,都是个问题。”
她说得很真挚,徐庆元忽然也觉得,这一段往事并不是那么难以回首了,童年里的阴霾地段,忽然跟着有了一点光亮,“我接受你的谢意。”他想,他救了她,而这个勇敢、正义的行为,也在无形中照亮了他的心理暗面。
许小华笑着伸手道:“徐同志,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我叫许小华!”
徐庆元握住了她的手,“小华你好,我叫徐庆元!”顿了一下又道:“喊我名字就行!”
“好的,庆元同志!”
徐庆元:“……”但是也没有纠正她。而是问道:“你回家几天了,你有搞清楚,你当年是怎么丢的吗?”他上次去许家,感觉她大伯母看她的眼神,似乎带了点凉意。
一个刚归家没两三天的孩子,徐庆元觉得不应该有什么矛盾才对。而且,现在的小花花看着也很乖巧懂事。
许小华摇头道:“还不清楚,那天我跟着我堂姐出门,我堂姐在东门大街上被小汽车撞了,对方把她送到了医院去,可能我就留在原地了,听你刚才说的,我那天应该是被人贩子从东门大街带走的……”
说到这里,许小华忽然愣了一下,“庆元同志,你刚才说,我问人贩子,不是带我去见姐姐和大伯母吗?”
也就是说,当时的大伯母已经赶去了医院,她还看到了!
是的,姐姐在东门大街上出了车祸,相邻的人肯定会通知她们家,大伯母没工作,该是在家里的,肯定会立即出来。
那大伯母看到她了吗?
许小华的心口忽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她刚回家,大伯母对她的敌意就非常明显,明明她们前面十一年都没有交集,所以会不会,在她走失之前,大伯母就是不喜欢她的?
但是当年她走丢的时候,也才五岁,真的有人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吗?
许小华想劝服自己,是她多想了,可是潜意识里,总隐隐感觉,是有这种可能的,在她蒙昧无知的年纪,有可能做了什么事,引得旁人的厌恶。
徐庆元忽然问她另一个问题:“小华,你们家当年肯定是报警的,你是怎么离开的京市,去的你养父母家?”
许小华点头,“我爸妈报警的,我养父也去公安局登记了。”这句话一出来,许小华的脑子好像立时清明了起来。
两方都报警备案的程度,为什么信息没有合上?是办案人员渎职吗?还是有其他的问题。
当年是1952年,在她的印象里,大家都对建设新华国,抱着一腔热血,人浮于事的事情还很少。
她应该去公安局问问的!
她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一回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继而又想起来,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走丢是一场意外。
她想到了人贩子,想到了陌生人,甚而是不和的街坊邻居,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原生家庭的亲眷,是否会掺和在其中?
徐庆元见她脸色发白,温声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
许小华摇摇头。
徐庆元知道,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徐庆元觉得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些,转了话题道:“你刚刚说,你大伯母给你介绍了一份工作?你今年不过十六岁吧?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她看着不像读不进书的样子。
许小华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缓了一会才道:“我想一边工作,一边进修,去厂里和市里组织的夜大进修班就行。”又似乎怕他不认同她的想法,补充了一句道:“我自学能力很强。”
徐庆元立即就听懂了她的意思,并不是不愿意读书,而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工作的事更为迫切。
“是因为经济问题吗?我可以资助你读高中。”徐庆元以为,小花花可能比较敏感,虽然如今回家了,但是内心深处,或许还和亲人隔着一层,所以并不愿意接受许家的供养。
许小华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徐庆元会提出这个想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徐庆元微微移了眼睛道:“我是觉得,你应该读书。”
许小华叹了一口气道:“实话说,我也觉得我这个年纪该读书,我才十六岁呢!但是总有很多事,不是应该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如果这是二十年后的华国,她自然该去读书,但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华国。
六十年代有很多本该读高中、该去读大学的学生,离开了书桌和课堂,进了工厂、农村、边疆,这是时代的原因,不是个人的原因。
见他还看着她,许小华到底松了口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是会读书的,等我去了工厂,就立即报名夜大进修班,以后条件合适的话,我也会去考大学。我的人生只是在这个阶段,有一个不一样的转弯而已。”
徐庆元见她这样说,也就没再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旁观者以为,自己能帮得了她,但是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她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和我说。”
“谢谢庆元同志。”
俩人边聊就到了图书馆门口,徐庆元问道:“小华,你要进去看看吗?”
“我这次来想借一点罐头厂技术相关的书籍,徐大哥,可以麻烦你帮下忙吗?”
徐庆元点头,“当然可以。”
徐庆元带她到了图书馆,很快就找到几本《罐头生产基本知识》《罐头生产工艺及配方》《罐头铁听的规格、检验、生产技术与玻璃陶瓷罐的设计制造》,以及两本俄国翻译过来的《蔬菜小吃罐头的生产》《罐头生产的微生物学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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