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怪物的祂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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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杨花纷扬而下,飘落到江面一艘客船上。
一名红衣男子坐在甲板上钓鱼。
江水潺潺,一条色泽艳丽的胖头鱼时不时钻出水面,吐出几个水泡。
客船上有不少客人,好奇地打量着甲板上钓鱼的男子。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时有杨花飘来,落到那墨色的发间,像是点缀在其间的白雪,更衬得男子昳丽的眉眼精美无双。
朱唇墨发,艳如妖鬼,不似人间客。
不少女客悄悄红了脸,男客也在心里嘀咕着,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这般俊美无俦,身边却没什么伺候的下人,真是怪哉。
终于,鱼杆有了动静,男人随手一扬,一条肥硕的鱼破水而出,落到甲板上。
红衣男子满意地提着那条鱼,悠然地进了船舱。
“阿鱼,今儿咱们吃鱼,你想怎么吃?”
季鱼坐在窗边看书,闻言抬头,看到一袭红衣的男子进来,手里提着一条刚钓上来的鱼,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都可以。”季鱼温声道,“我不挑的。”
江逝秋提议道:“不如一鱼两吃,鱼头做鱼头豆腐汤,鱼肉红烧,如何?娘子太瘦了,应该多吃些才好。”他现在的目标是将她养胖一些。
季鱼含笑点头。
天色稍晚,季鱼吃到了某人精心烹饪的鱼。
鱼汤十分鲜美,红烧鱼肉更是一绝,可见江逝秋的厨艺极好。
季鱼好奇地问:“你怎会有这般好的厨艺?以前特地练过?”
“需要练吗?”江逝秋疑惑地看她,“不是看看就会了吗?”
季鱼:“……”很好,看来妖鬼的学习能力很强,是她短视了。
夜晚,洗漱过后,季鱼上床歇息。
江逝秋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季鱼也不在意,很快睡意来袭。
睡得朦朦胧胧之际,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将她拥入怀里。
熟悉的气息让她越发安心,含糊地问:“你去哪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继续睡,“刚才胖头鱼说,附近有妖邪作乱,我去看看。”
季鱼勉强清醒一些,“没事吧?”
江逝秋:“没事,没有死人。”
闻言,季鱼总算放心,她不担心他有事,只担心会不会有百姓受难。打了个哈欠,她嘀咕道:“这边应该有镇妖司的分堂,其实通知他们一声即可,不用你亲自去的。”
江逝秋吻了吻她的脸,“没事,反正只是顺手。”
季鱼知道,其实他不必如此,人间不是他的责任。
她也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自己。
在夜色的遮掩中,她凑过去,吻了吻他,轻声道:“江逝秋,你真好。”
未等她退开,那炙热的唇瓣紧随而来,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
好半晌,季鱼趴在他怀中喘息,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
“阿鱼,睡吧。”
他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被他这么一闹,季鱼已经没了睡意,有一下没一下地和他聊天。
“还有几日就到巫山城,好久不见祖母,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现下如何?”说到这里,季鱼叹气,也不知道这么久没回去,祖母会如何担心。
江逝秋笑道:“放心,祖母只要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季鱼瞅着他,觉得这位也是神奇,能如此坦然地叫一个凡人为“祖母”。
江逝秋不以为意,“她就是阿鱼的祖母,我这是尊老爱幼呢。”
听到理直气壮的话,她笑得不行,差点就笑岔气,他赶紧给她拍背,抱怨地说:“娘子日后莫要这般笑,万一呛到可不好。”
季鱼只是笑着,将脸埋在他怀里,嘀咕道:“谁让你来招我的……”
“我招你?”他危险地看她,“到底是谁招谁?”
看到他眼里浮现的暗欲,季鱼明智地闭上眼睛,赶紧道:“我要睡了。”
这一晚,季鱼睡得很踏实,翌日醒来时,精神熠熠的。
今日的天气很好,江逝秋拉着她到甲板看风景。
一阵江风吹来,两岸杨花漫天飞舞,不少杨花落到两人身上,一起白了头。
江逝秋伸手接住一朵杨花,将它放到她的发鬓上,说道:“娘子,今生我们一起共白头。”
季鱼抿嘴笑了笑,也将一朵杨花放到他的发上。
两人幼稚的举动引来客船上不少人的注目,年长者宽容地笑了笑,年轻的男女都是一脸失落,同时也想寻找一个可以一起在杨花下共白首的人。
船行了几日,终于抵达巫山城。
下了船后,两人在码头上租了一辆马车前往季家。
车夫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大娘,得知他们要去季家,热情地问:“你们是季家的亲戚?”
季鱼含笑应了一声。
“哎哟,这可不得了,最近季家
真是风光,听说朝廷去年特地嘉奖季家,说季家少主护国有功,去年中元节时,她以身饲鬼,阻止妖鬼降临人间……现在季家可受欢迎啦,听说有不少除妖师大老远赶到巫山城,想拜入季家……”
季鱼安静地听着,眉眼恬淡,肤光如玉,娇花玉柔。
大娘不经意瞥了一眼,惊为天人。
她赞叹道:“你这女娃娃可真是俊俏,有点像季家的那位少主。”
江逝秋好奇地问:“你见过季家的少主?”
“以前远远见过一回,仙女一样的人物,可真是俊俏,让人都看呆了。”大娘拍着大腿说,“就像这位客人,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江逝秋兴致勃勃地和大娘聊起来,聊的都是季家少主的事,两人越聊越投契,仿佛遇到知己。
大娘对季家少主很是推崇,江逝秋就爱听别人夸他的媳妇,也跟着一起夸,仿佛天上地下,他的媳妇是最好的。
作为当事人,季鱼觉得脸都要烧起来。
到了目的地,江逝秋大方地打赏大娘,让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离开前还道下次要乘车,可以再找她。
季鱼无奈地说:“你刚才夸得也不亏心。”
“有什么亏心的,我娘子就是这么好啊。”江逝秋理直气壮地说,然后又笑盈盈地拉着她,“娘子,他们说你以身饲鬼,阻止妖鬼降临呢。”
季鱼的脸皮又要烧起来,“我饲的是哪个鬼?”
“就是我这个鬼!”他脸皮很厚地说,“我愿意让娘子饲我这鬼。”
季鱼好笑又好气,“你胡说什么?”
这些消息,估计是朝廷那边特地放出来的,以免引起百姓的恐慌。
不过也不怪他们如此,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真相如何,其他的都是挺扯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见季家大门有人出来。
贵姨送一名客人离开,不经意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两名男女,泪眼夺眶而出。
“少主!”
季家少主回来了。
这个消息惊动季家所有人,连在巫还山修行的季老太君也第一时间赶回来。
当看到坐在桃花树下喝茶的一对男女,季老太君双眼蓦地红了。
“阿鱼……”
季鱼起身,迎了过去,一把拥住她。
“祖母,我回来了。”
季老太君哽咽一声,她到底克制惯了,拍拍孙女的肩膀,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回来就好。”
江逝秋踱步过来,笑盈盈地唤道:“祖母。”
季老太君沉默了下,最终接受这声“祖母”,虽然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此时的表情有多勉强。
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一个妖鬼成为自己的孙女婿,季老太君如此,已经算镇定。
季鱼担心会刺激到老人家,挽着她的手进屋说话。
季老太君发现江逝秋没有跟过来,暗暗松口气,然后拉着孙女的手打量她。
发现孙女向来苍白的脸总算有了些血色,而且人好像也胖了一些,脸颊有了些肉……呃,看到这样的孙女,季老太君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孙女受苦了。
季鱼知道祖母最担心的是什么,笑道:“祖母,你不必为我担心啦,他对我很好,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季老太君:“……”
“他做的饭可好吃啦,为了能让我能多吃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我吃,让我养好身体……”
季鱼说了很多,说的都是江逝秋对她如何好。
季老太君听在耳里,只觉得一言难尽。
想像中,孙女不得不以身饲鬼,战战兢兢,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忍耐;现实中,孙女被妖鬼养得健健康康,肤光如玉,为了让她多吃点,努力地给她做好吃的,带她游山玩水,甚至连除妖降魔这些事都不让她操心,他直接代劳……
季老太君无话可说。
当年因为孙女身上的诅咒,为了救孙女,她铤而走险,为她与幽冥的一位尊主定下婚约,让对方庇护孙女。
她一直以为,自己给孙女定下的是幽冥界的一个妖邪,从未想过,是真正的妖鬼。
这一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谁知,这居然成为孙女的一线生机,乃至拯救了人间。
季老太君目露复杂之色,最后道:“既然如此,你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别像你娘和尚云霄一样……”
“我知道。”季鱼莞尔,将她在幽冥见到尚云霄的事和她说了。
季老太君对尚云霄入了幽冥、被送去血河服役赎罪之事没什么感想,神色淡淡的。
看到孙女眉眼含笑,精神饱满,她总算放下心。
中元节那晚,国师和镇妖使等人从龙泉地宫出来,只有孙女不见踪影,季老太君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得知江逝秋就是降临人间的妖鬼,孙女自愿留在幽冥,所有人都在庆祝妖鬼不会降临人间,季老太君却生不出丝毫的喜悦。
季老太君不知道孙女是不是真的自愿留在幽冥,她只知道,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孙女了。
这些日子,她闭门不出,在巫还山修行,未尝不是想要积攒力量,或许将来有足够的实力进入幽冥,再见孙女一面。
如今,孙女总算归来,亦活得好好的,季老太君觉得这个结果比预期中要好。
就算孙女身边跟着一个妖鬼,她也能为了孙女接受一个妖鬼为孙女婿。
从正院出来,季鱼看到站在桃树下等她的江逝秋。
桃花开得正盛,桃下的红衣男子比枝头上的桃红更灼目。
看到她,他走过来拉她的手,笑问道:“阿鱼,你和祖母聊完了?”
说着,便见送季鱼出来的季老太君,江逝秋大大方方地朝她笑。
季老太君脸皮微抽,不管多少次,她都不太能正视这位孙女婿,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时,便已经知道他不简单
,未想他才是传说中的妖鬼。
季鱼嗯了一声,转头朝祖母挥了挥手,拉着江逝秋离开。
季老太君站在那里,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
两人穿过季家的那面湖时,江逝秋突然停下。
江逝秋问:“娘子可知,这湖里的一截妖骨来历?”
季鱼摇头,历代季家的继承人只知道这湖里有一截妖骨,却不知其来历,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截妖骨镇在季家,季家因它而存,也因有季家在,才有巫山城。
它亦庇护着巫山城。
江逝秋笑了下,握着她的手,一双寒玉般的眸子流转着妖异的红芒。
季鱼呆呆地看他半晌,瞳孔微缩,总算反应过来。
“那截妖骨……是你的?”
江逝秋含笑点头,低头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幽诡的声音响起,“我很高兴。”
当年季老太君给孙女定下婚约时,便是以这截妖骨作媒介。
季鱼脸上的神色空白半晌,目光透着几分怪异,忍不住瞅着他。
“娘子,怎么了?”江逝秋柔声问。
季鱼慢吞吞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应下这桩婚约……”
他是幽冥鬼神,若是他不愿,谁能强迫他定下婚契?分明就是他自己愿意的。
“这没什么,毕竟我等娘子那么久,总算等到娘子。”江逝秋说得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然而季鱼却想起从小到大的梦。
他站在桥上,静静地等候,等候着一个人归来。
季鱼垂眸,声音有些艰涩,“你说的转世……”
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
他俯下身,唇瓣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娘子,不可说。”
季鱼望着他半晌,然后弯眸而笑。
在季家待了一个月,季鱼和江逝秋打算离开。
季老太君没有挽留他们,问道:“你们要去何处?”
“先去玉浮崖,去看看姑祖母和漾漾。”季鱼笑道,“然后四处走走,我和江逝秋曾经说过,等妖鬼之事解决,届时我们到处游历一番。”
季老太君听得眉头微跳,飞快地看了一眼江逝秋,只觉得一言难尽。
所以孙女这算是被妖鬼拐走了吗?
好好的一个除妖师世家的少主,变得不务正业。
不过想到她从小受的苦,季老太君又不忍心束缚她,加上孙女身负约束妖鬼的责任,不让他在人间作乱。
最后,季老太君道:“阿鱼,季家永远是你的家,你只要想回来,我们随时都欢迎。”
季鱼笑着给她一个拥抱。
暮春时节,季鱼和江逝秋踏上属于他们的旅程。

车夫是一名傀侍。
若是从外表看,傀侍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它们不会说话,只会执行一些简单的命令,像守夜、驾车等事,很适合它们。
是以普通人很难分辩傀侍的身份。
山道两边是密林,这片密林时常有山贼出没,并不安全。
虽是如此,因这条路是通往西南玉浮崖的唯一通道,纵使不安全,却别无选择。
路经此地时,人们都会尽可能地多带侍卫镖师,或者与其他商队结伴同行,遇到山贼时也好有个照应。
像这次只有一辆马车孤伶伶上路的实在非常少。
密林里的山贼早在前几天就盯上这辆马车。
他们盯梢三天,终于确定马车里的人是要前往玉浮崖的旅人,并不是官府为了剿匪故意派来探路的。
确认这点,山贼决定动手。
虽然只有一辆马车,不过马车看着很结实耐用,而且拉车的居然还是两匹高大的骏马,一看就是西域那边的宝马,在西南一带极为少见,光是这两匹马就值不少银子。
只是,山贼刚跳出来,还没开始抢呢,就成为阶下囚。
数根红绳从马车里疾飞出来,宛若有生命般,不仅将跳出来的山贼捆住,连躲在树林里观望的山贼也一并捆了。
一群山贼被捆得严严实实,丢在路上,哎哟哎哟地叫着。
马车停下,坐在车辕的傀侍跳下车,肃手站在一旁。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掀开车帘,一张昳丽妖美的面容出现在所有的山贼面前。
山贼们看直了眼。
虽然这是一名男子,然而他的容貌之盛,已然超越男女的界限,就算是不好男风的大老粗,看到这般妖孽的容颜时,也会微微失神。
江逝秋看了眼这群山贼,问道:“娘子,都杀了吗?”
他这话随意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听得这群山贼浑身发寒,赶紧求饶。
马车里正在看书的季鱼道:“还是别杀了,他们应该是附近的山贼,送去衙门可以领赏银。”
“也行吧。”
虽然不缺银子,不过江逝秋还是听媳妇的话,娘子说不杀就不杀。
江逝秋指挥傀侍将这些山贼像赶羊一样地赶过来,有试图逃跑的,他随意抓起几枚核桃扔过去。
被核桃击中的山贼惨叫出声,倒在地上抽搐,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逃,乖乖地被那傀侍像牵羊一样牵着,跟在马车后面。
此时山贼们已经明白,他们这是遇到除妖师了。
除妖师是最不能得罪的一群人,他们可是会术法的。
看捆住他们的红绳便知,这次遇到的除妖师实力不俗,一出手就将他们所有人都捆起来。
山贼们后悔不迭。
是一群普通人,素来只抢普通人,哪里敢去抢除妖师,以往他们也从未看走眼过,因为除妖师很好辩认。
除妖师大多都是行色匆匆,一人一骑走天涯,很少会像那些富贵人家一般坐马车,嫌浪费时间。
哪知这次的除妖师居然与众不同,不骑马,像富贵人家出行,居然改坐马车。
更过分的是,马车上居然没有任何除妖师的标志,这才让他们以为只是普通人家的马车。
虽然多了一群山贼,不过因为马车原本就走得慢,是以也不算耽搁路程。
天色将晚,终于抵达一处县城。
季鱼和江逝秋先将这群山贼送去衙门,领了一笔赏银,然后去找客栈歇息。
这次出门游历,只有季鱼和江逝秋两人,选择轻车简从。
季家当然想为季鱼的出行准备妥当,不说行李,就连护卫、伺候的下人都安排好几十人,生怕委屈了他们的少主。
只是都被季鱼拒绝了。
季鱼的理由很恰当:“缺什么可以在路上买,不用带太多;至于护卫——我想,有江逝秋在,应该没哪个不长眼的妖邪敢凑过来吧?”
她说得太对了,季家人无言以对。
在县城里歇息一晚,翌日两人补充一些物资,继续出发。
他们从巫山城出发至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从暮春走到炎炎夏日。
倒也不是巫山城离玉浮崖太远,而是两人一路走得慢悠悠的,遇到风景好的地方,还会暂时留下来住几日,过得极为悠闲。
两人确实也不急着赶路。
比起赶路,他们更愿意将时间放在游山玩水,欣赏各地的民俗风情,观人生百态,云卷云舒。
幸好,现在距离玉浮崖一带也不远,只有几天的路程。
三天后,终于抵达玉浮崖附近的浮崖城。
傀侍驾着马车,来到浮崖城的裴家大宅,守门的侍卫看到驾车的傀侍,便知马车里的是除妖师,赶紧迎过来。
直到侍卫见到从马车里出来的季鱼,腿一软,差点就摔在地上。
季家少主来了!
这个消息在裴家传开时,带来的轰动可想而知。
毕竟去年中元节后,世人皆知季少主为了人间,以身饲鬼,以生者之躯留在幽冥。这在世人看来,代表季少主已经死亡的意思,这辈子是不可能再重回人间。
这突然间,季少主出现在这里,可不就吓坏所有人。
季少主现在是人还是鬼?她是如何从幽冥回到人间的?
更可怕的是,季少主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昳丽得妖孽的男人,这男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妖鬼吧?
季鱼很是无奈,看到裴家人害怕的模样,倒也很体谅他们。
只有江逝秋毫无自觉,还嫌弃地道:“娘子,这裴氏族人怎如此胆小?”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裴老太君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心情顿时和季鱼一样无奈之极。
这能怪人胆小吗?还不是人间传说中妖鬼的凶名太盛,让人害怕。
关于季家少主重回人间之事,目前也只有季家知道,怕引起恐慌,季家并未对外透露,是以消息还未传到其他地方。
裴老太君好歹也是个经历诸多风浪的,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阿鱼,许久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季鱼走过去,给她行礼,唤了一声“姑祖母”。
裴老太君是裴家现在的当家人,亦是季家的姑奶奶,季鱼要叫她一声姑祖母。
见到季鱼到来,裴老太君无疑是高兴的,招呼他们进门。
对于季鱼和江逝秋,裴老太君将他们当成远道而来的晚辈看待,如此相处起来倒也融洽。
得知季鱼是特地过来看她和裴漾,裴老太君笑道:“漾漾今儿出门玩了,晚些应该会回来。”然后又说,“漾漾从青羽城回来后,得了江公子赠予的一枚玉佩,发现那玉佩是厉害的法器能护她平安,她的胆子就大起来,什么地方危险就往哪儿跑……”
接着裴老太君感谢江逝秋赠送裴漾的那枚玉佩,救了她好几次。
江逝秋道:“她是阿鱼的表妹,本尊看着顺眼。”
裴老太君闻言,看了看坐在一起的两个年轻男女,眼里浮现些许笑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将女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责任,证明他是将人放在心里的。
这道理放在妖鬼身上,应该也是使得的吧?
世人皆道妖邪本性残忍,无情暴虐,贪婪嗜杀,没有人间的温情,妖鬼作为妖邪中最可怕的存在,只怕暴虐的本性更甚。
然而,眼前的这位妖鬼,似乎与凡人无异。
有情有爱有义……宛若一个凡人,实在是一个好妖鬼。
稍晚一些,裴漾终于回来了。
看到江逝秋时,她结结巴巴地叫道:“表、表、表姐夫!”
江逝秋:“你结巴了?”
裴漾打了个哆嗦,舌头立马撸直,大声喊道:“表姐夫!”
江逝秋笑眯眯地取出一个黑色的匣子抛过去,“这是见面礼。”
裴漾有些傻眼,犹豫地说:“表姐夫,上次不是给了见面礼吗?”
回到裴家后,她才从祖母那儿得知,江逝秋给她的玉佩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能庇护她平安。
江逝秋道:“那个不算,当时太匆忙,这个才是。”
这次来玉浮崖,他可是提前做好准备,以免给他家娘子丢脸。
裴漾哪里敢要他的东西,赶紧看向季鱼,见她含笑点头,只好收下。
反正表姐不会害她。
等季鱼和江逝秋去裴家安排的客院歇息,裴漾捧着匣子对裴老太君说:“祖母,这东西我不敢要,给您收着吧。”
“傻丫头,有什么不敢要的。”裴老太君笑道,“你就当是表姐夫送你的。”
这丫头从小就和季鱼亲近,性子
也讨喜,莫怪妖鬼会如此大方,特地给她准备见面礼。
这真是爱屋及乌。
裴漾挠了挠脸,“那我以后就当他是表姐夫了。”
只是,再如何说服自己,也无法否认这表姐夫是传说中的妖鬼啊!
有一个妖鬼作表姐夫,是什么体验?不知道将来死后入幽冥,能不能在幽冥横着走。
季鱼和江逝秋在裴家作客几日,便告辞离开。
裴老太君自然是想挽留他们多住些日子,季鱼笑道:“我们还有事,要去南海寻鲛人一族,便不多留了。”
裴老太君只好作罢,让人给他们准备不少行李。
季鱼拒绝不得,离开时身后多了一辆马车,马车里都是裴家送他们的东西。
裴家准备的东西都是季鱼能用得上的。
虽然现在季鱼的身体已经转好,然而在裴家人心里,她仍是当初那个体弱多病的季少主,生怕她这一路舟车劳顿,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好。
江逝秋满意地说:“娘子的家人果然很好,都是好人。”
季鱼失笑,明白他对“好人”的定义,只要对她好的,在他眼里就是好人。
“对我好的,不一定是好人。”她温声说,“若是作奸犯科、违背道义等,就算对我好,也不能算是好人。”
江逝秋靠着车壁而坐,长腿曲起,支着下颌,歪首看她:“可我看,那些对娘子好的人,都不曾作奸犯科,未曾沾惹孽业,也不做违背道义之事。”
最后,他总结:“因为娘子太好,所以娘子的家人都是好人。”
季鱼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刚来人间不久的妖邪,很多人间常识在半懂不懂的阶段。
并非他愚钝,或是不愿意学,而是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季鱼虽知他的来历,却没法将他当成罪恶滔天的邪物,努力地用正常人的态度对他。
这日,他们抵达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小渔村里的村民靠捕鱼为生,生活虽然不算富裕,却也过得极为充实。
两人的到来在小渔村里引起不少注目。
主要是他们长得太好看了,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贵人,气质清贵,很容易与旁人区分开来。
村民们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辩认贵人方面还是可以的,怕得罪贵人,都不敢靠近。
来到小渔村,两人先在村里租了一个房子,决定在这里住几日。
许是水土不服,来到小渔村后,季鱼就病倒了。
这一病,自然无法出海去找鲛人族。
虽然诅咒已经解除,从娘胎里带来的尸毒也跟着清除,然而这些年的病痛,仍是给她的身体留下不少后遗症,导致她的身体比正常人还要虚弱一些。
江逝秋为她把脉,脸色很不好。
他开了药方,给村民银钱,让他们帮忙去附近的城里
抓药,然后亲自煎药。
季鱼躺在床上,额头敷着冰镇的毛巾,看他忙里忙外,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仍是忍不住笑。
“娘子,你不难受吗?”见到她笑了,江逝秋疑惑地问。
“难受的。”她咳了几声,脸颊浮现病态的红晕,身上的温度很高,自己摸着都觉得烫手,“不过我高兴。”
江逝秋没问她高兴什么,给她喂完药,将她搂到怀里,用被子将两人裹起来,给她捂汗。
等到她出了汗,又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如此折腾到半夜,季鱼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只是脸色看着十分憔悴。
“睡吧,我守着你。”他摸了摸她的脸,很是心疼。
刚养出些肉呢,这一病身上的肉又没了,脸蛋都小一圈,怪让人心疼的。
季鱼有些晕晕沉沉的,不过意识还在。
屋内点了盏灯,就着灯光,看到他蹙起的眉头,她伸手过去揉开,说道:“我没事,许是太久没生病,这次才会来势汹汹。”
江逝秋低头吻了吻她苍白的脸,面容隐在阴影之中,轻声说:“娘子,你要活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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