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 by木子上树
木子上树  发于:2024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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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记最后还是没挥下去。

第51章
医院的消毒水味弥漫, 静谧走廊也时不时有来来往往的人走动,电子钟上显示的数字发着红光,已经深夜十点。
滴答滴答的声音蔓延开, 听觉率先开始工作, 大脑却晕晕沉沉,像是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倒在神经末梢处,眼皮沉重地起了又落。
夏弥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耳边传来许倾倾激动的喊声:“弥弥?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随后是各种机器摆弄自己的声音, 做完一切检查后,医生表示夏弥安然无恙后,许倾倾这才松了口气。
夏弥费力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一片白色天花板, 眼球上下转了几毫, 嗓子一片干涩, “我这是在哪儿?”
见夏弥终于能开口讲话,许倾倾没忍住哭出声, “冯泰那个混蛋,给你下了药, 还好你提前给我发了短信,我们赶到冯家的时候, 你已经没有意识了, 被送到了医院。”
她的哭腔让夏弥想起了没有意识之前的事情。
冯泰在橙汁里下得剂量不少, 药物对大脑有害,所以夏弥此刻一回想事情,脑子就一阵阵的疼。
“倾倾,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夏弥扯了扯嘴角, 唇色发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倾倾绷不住了,她摁住病床开关,让夏弥坐得舒服些,“不只是我被吓到了,陆鹤野在救护车上陪着你到的医院,我是自己打车来的,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坐着,脸色很差,估计是在自责吧。”
提到陆鹤野,夏弥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才发现手背上一片青紫,传来无法忍受的痛感。
许倾倾解释道:“不好找血管,所以才会这样。”
夏弥嗯了下,病房内只有许倾倾一个人,她顿了顿,“陆鹤野呢?”
还没等许倾倾回答,恰好此刻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的依次是汤葵,尤瓷,两人身后跟着周哲予和俞彭烈,不见陆鹤野的身影。
汤葵走上前,仔细查看夏弥的状态,呼出口气,“弥弥,还好你醒了。”
夏弥弯唇,安慰道:“吓到你了?”
汤葵点头,坐在一旁,“我们到冯家的时候,怎么喊你都没反应,身子往下坠,软绵绵的,那状态真的把我吓到了。”
这话把夏弥心里弄得暖暖的,她一直以为汤葵和尤瓷她们都是陆鹤野的朋友,对自己好也只是看在陆鹤野的面子上,但现在看来,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做朋友的。
俞彭烈瞥了眼手表,刚一抬眸,便和夏弥对视上,他愣了下,“陆鹤野马上到。”
夏弥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轻微地点头。
几人在病房内呆了会儿,陆鹤野才到,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那条路发生了交通事故,路上堵车了。
陆鹤野到了,众人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纷纷找理由走了,把空间留给两人。这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小情侣肯定要有许多话说。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后,只剩下陆鹤野的夏弥之后,夏弥才彻底放松下来,浑身像卸了力气一样。
她张开双臂,嘴角向下,委屈极了,“抱一下。”
陆鹤野盯着她,眼神晦涩难懂,藏着一些夏弥看不明的情绪在。
他两步走上前,俯身轻轻抱住她,但不敢用力,生怕碰到她哪里,把她弄疼。
夏弥脑子空白,想不到那处,她声音带了些哭腔,“陆鹤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陆鹤野一愣,不明白这姑娘的脑回路,“什么?”
她鼻头发酸,“你为什么不用力抱我。”
陆鹤野低叹气,“我害怕自己没轻没重的,伤到你。”
夏弥在他怀里摇头,感受着他的体温,“不会,不会伤到我,我身上又没有伤口,我想让你抱紧我。”
陆鹤野照做,双臂收缩,加重了这个抱抱。
夏弥此刻只觉得心脏像海绵泡在水里一样,中心部位塌陷了。
她鼻头一阵阵酸涩,“你能抱得再紧一点吗?”
声音被憋住,低沉又涩,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般。
两人在病房内相拥,陆鹤野站在病床旁,夏弥坐着,上半身倾向他那边,耳边是他阵阵有力的心跳声,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宽阔的胸膛。
四周安静,呼吸交缠,心跳同频共振。
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节奏的呼吸声传来,夏弥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鹤野低眸,目光落在怀里人的小脸上。
一颗泪悬挂在她眼角处,脸颊上也带了些许的泪痕,但此刻她的睡颜却是无比的安静。
那滴泪珠随着眼角滑落至耳下,但在陆鹤野眼中,这滴泪珠分明是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把夏弥安顿好之后,陆鹤野离开了医院,驱车前往京郊,两个小时后,汽车在京郊的一座院落房门前停下。
两声鸣笛后,双开黑漆门缓缓打开,陆鹤野干脆把车开了进去。
停好车后,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看起来岁数已过四十,她满脸堆着笑意,“小野怎么今天回来了?”
陆鹤野下了车,钥匙朝着空中抛了抛,叫了声张姨,“没什么,想回来了。”
张姨嗳了两声,笑容愈发大,和他一同进屋,一路上讲了不停的事情,几乎都是陆松康回国后做出来的笑事儿。
陆鹤野扯了个笑,“他人呢?”
他指得是陆松康。
张姨给他倒了杯水,回头瞧了两眼,“刚刚还在客厅打游戏呢,估计是见你回来了,进屋了吧,害怕你给他留作业吧。”
陆鹤野端起水杯,嗯了声,没像往常一样寒暄,“张姨,老爷子呢?”
话音刚落,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位拄着拐棍的老人,虽然头发白了一片,但身子骨看着格外硬朗。
“得,你外公成了糟老头了是吧?”
外公下了楼,拎起拐棍遥遥地戳了他几下,“小康刚刚还讲你来着。”
陆鹤野敲了个二郎腿儿,满不在乎地笑笑,“讲我什么?又和你告状来还差不多。”
外公被逗乐,坐在沙发上,喝了杯茶水,“怎么今天想起过来了?”
陆鹤野瞧了眼张姨,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冯家那个私生子,您有印象吧?”
外公沉吟两秒,冯泰当年认祖归宗的场面不小,他自然也记得,“怎么了?那小子惹到你了?”
陆鹤野嘲讽地笑了两下,“差不多吧,我来就是给您打个预防针,冯家要不得了。”
外公蹙眉,他退休后便不再过问京城这几家的事情,公司的事情也是全权交给女儿,也就是陆鹤野母亲岳雅烨管理,所以对于冯泰对夏弥的做过事情不得而知。
他把拐杖放在一旁,“冯家做了什么?”
陆鹤野抬眸,“您也不用查了,冯泰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您也知道,他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都是一丘之貉。”
外公叹了口气,“那他做了什么,你也得和我交个底儿啊。”
陆鹤野低咳一声,“我之前和您讲的那个女孩,还有印象吗?”
陆鹤野基本上半个月就来看一次外公,每次来都会呆上两天,陪老人吃吃饭,聊聊天钓钓鱼什么的,而他来也不会空着手来,这次带钓鱼竿,下次带围棋,都会投其所好地送老人一些他喜欢的小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全在心意上。
但不同的是,虽然东西是他带来的,但每次他都把这事儿放在夏弥身上,说是她找来孝敬他老人家的。不仅如此,他还在外公面前把夏弥夸得天花乱坠。
久而久之,外公对夏弥的印象也就多了不少,也好了不少。
一提到这个话题,外公来了兴趣,“怎么?你追到人家姑娘了?”
陆鹤野点头,“那自然,有时间带她来见见您,但外公,冯泰那小子犯得事情和我女朋友有关,您说,我该不该治他?”
冯泰的名声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臭,外公自然也知道那些事,但殃及不到自家,他也从没多事管过什么,冯老爷子是晚辈,逢年过节也会提着礼品上门拜访,可外公也清楚对方的用意,基本上都是找他帮忙。
所以现在陆鹤野要出手整治冯家,也没什么不行的。
外公思虑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你自己把握就行,别太过火。”
陆鹤野就等他这句话呢,当下点头,拿了车钥匙起身,“成,外公。”
外公看他一眼,“这就要走了?”
陆鹤野嗯了声,外公气得吹胡子,“你小子来这一趟就为这个?”
他笑笑,“那不然,陆松康不是让我送过来陪你了?”
外公环顾四周,“小康呢?”
陆鹤野冷笑,“指不定躲哪儿偷听呢。”
两秒后,厨房拐角处果不其然地溜出一个身影,正是陆松康,这小子手里还拿着游戏手柄。
外公看清后,捞起拐杖指着他,“你小子,小心玩物丧志。”
陆松康觉得委屈,大喊道:“我哥小时候也这样玩,你怎么不说他只说我?”
陆鹤野瞥他一眼,语气轻飘飘,“我考试永远没掉下过年级前三,你呢?”
一提这个,陆松康瞬间蔫了。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陆鹤野的手机铃声打断。
陆鹤野瞥了眼来电显示,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护工略显急切的声音,“陆先生,夏小姐状态不太对,您先回来吧。”

第52章
“陆先生, 刚刚夏小姐醒过来没看到你就哭了,整个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又给她做了一遍检查,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她情绪波动太大了,所以注射了镇静剂。”
护工格外小心翼翼地察看陆鹤野的神情,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在这层住在高级病房的患者都是家境优越的千金少爷。
陆鹤野盯着夏弥恬静的睡颜,没说什么,让护工离开了。
护工走后,陆鹤野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目光落到夏弥的手背上, 往日雪白的肌肤此刻落了几个极细的针管印子。
他仰头, 喉结上下滚动,抑制住眼尾的酸涩感, 没让眼泪留下来。
恰好此时,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 掏出来一看,是外公曾经的助理发过来的消息:【小野, 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 我查到了, 你方便通电话吗?】
陆鹤野目光闪烁,叫了护工进来看着夏弥,“她只要一动, 或者又要醒过来的趋势,你就给我打电话。”
吩咐好之后, 才去了医院的安全通道,把电话打了过去。
外公曾经的助理姓裴,是和他父母一辈的,电话被接通之后,陆鹤野态度恭敬地喊了声裴叔,“您说吧。”
裴叔那头同样安静,只是他的态度有些犹豫,或者称得上是不太敢说,“小野,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孩背后发生的事情牵扯到了好几个家族——”
还未等裴叔的暗示讲完,陆鹤野便打断道:“没事,您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讲吧,我有分寸。”
见状,裴叔也没和他再掰扯,把两年多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陆鹤野高三被送到沪城的伯恩国际学校这件事是早就定下来的,所以京城圈里好几家的掌权人知道之后,纷纷提前两年把自家孩子送去伯恩就读高中,这其中便包括冯泰。
冯泰高一就去了伯恩,一进学校优越感十足,但成绩一般,经常旷课泡吧,在沪城无人管教的情况下沾染上了吸。毒,玩嗨了在风月场所做出来的事都不堪入耳,溜冰玩女人一系列事情干得飞起,也没人能管他。
他追周苏叶追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周苏叶看不上他,周家在沪城也可以被称为名门望族,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冯家,但那家境在伯恩已经相当可以了。所以周苏叶在伯恩的名气很高,又是学美术的艺术生,闲暇时刻也会被邀请看展,也开办过几场画展,总之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是伯恩大多数男生心中的白月光。
一次多人聚会,冯泰喝高了,找了冯老爷子在沪城的人脉,几番周折下用了相当正规的名号举办了一场画展,邀请周苏叶前来参观,周苏叶自然也参加了。也是和夏弥相同的遭遇,画展上的香槟被冯泰提前下了药,周苏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冯泰在沪城郊区的一座豪宅中,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好运气的她被冯泰强迫了。
冯泰这人,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虽然被冯家接回去认祖归宗,但平常在冯家也抬不起头,人又不朝着正道走,在和冯书禾的对比下,整个人内心自卑,只能在男女事情上找到几分自信,久而久之,心里阴暗扭曲,对待周苏叶也是用了很多不上台面的烂方法。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周苏叶,用视频威胁她。周苏叶遭到了非人的待遇,心里已经没了对生的渴望,是抱了必死的心,但她不知道自己在高二暑假已经有了身孕。
一个暴雨天,她在冯泰那栋沪城郊区的豪宅内自杀身亡。
周苏叶去世之后,周苏叶的父亲也起了雷霆之怒,扬言要亲手把残害周苏叶的凶手送进监狱。可冯老爷子出面了,他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硬是把周苏叶抹黑成勾。引冯泰的女人,用舆论把周苏叶搞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花天酒地同时生活作风混乱,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富二代。
夏弥知道这消息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钱和权有多厉害,能把周家这样在当地显赫的家族治得服服帖帖。她后来也找过老师和学校,想让学校出面管周苏叶的事情,但无人在意。她把视线转移到了警局,但无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直到陆鹤野转到伯恩,她发现了陆鹤野的身份不一般,也起了想利用陆鹤野帮自己平反周苏叶惨死的冤案。
或许是今天冯泰故伎重施,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夏弥,夏弥大概是想到了周苏叶惨死的模样,所以状态一直不稳定。
听完这些,陆鹤野仰头盯着天花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难以想象在周苏叶死后,夏弥那段日子有多无助,想找人帮忙查周苏叶的死因,但无奈各方悬殊的利益驱使下,一个花季少女竟只能认输。
挂断电话后,陆鹤野从兜里摸出盒烟,刚咬在嘴角,才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便把烟放回兜里。
寂静的安全通道内,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抽气声。直到手机再次震动,是护工打来的电话,夏弥醒了。
他回了病房内,夏弥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让护工离开之后,陆鹤野把手机关机扔在一旁,缓缓走到病床旁,坐在她身边,把她捞进怀里,语气轻柔,“弥弥,抱歉,我没认出你。”

夏弥虽然醒了, 但大脑内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始终挥散不去。
所以她顺着陆鹤野的动作,靠在他的胸前, 直到他的那句话落在耳边, 她才猛然惊醒。
她其实从没想过陆鹤野能记起她曾是他的高中同学,毕竟自己那时候只是个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人,黯淡如沙粒。
可现在他居然说抱歉没认出自己之类的话,仿佛转专业之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而现在,梦醒了,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
夏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紧紧地攥住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 想看看他是什么神情, 却不料, 甫一抬眸,便和他对上视线。
男人的眸光闪闪, 一双黑如磐石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神中夹杂着许多夏弥看不清的情绪在。
陆鹤野低叹口气, 俯身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弥弥, 是我没及时认出你, 我来晚了。”
这话堪堪落地后, 一直以来压在夏弥心尖上的那块巨石在无声之中被击破。她还以为自己的旧事被戳破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没想到……没想到陆鹤野居然说他来晚了。
也是那一瞬间,一股难以抑制住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 连同她的血液脉络都顷刻间滚烫起来。
夏弥没忍住,喉咙里瞬间发出一道哭腔声, 她不管不顾地双手紧紧搂住面前人的脖颈,整个人送到他面前,和他严丝密合地相贴着,“陆鹤野……”
她小声喊他的名字,生怕面前的人消失掉,也生怕这场梦结束掉。
女孩轻柔细微的声音从怀里出来再钻入耳朵里,陆鹤野心里一片荒芜掠过,害怕这一切是一场梦的何止是她,也有他。
从小就在圈子里长大的他自然知道冯泰这种无恶不作,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从不把普通人当人看,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冯泰自打看上周苏叶之后,周苏叶过得是何种日子,光从周家被冯家治得服服帖帖这件事上便能看出来。
寂静的病房内,男人低叹几声,手搭在夏弥背后,上下轻抚着,让她安心的同时也是让自己停止后怕。
没过多久,怀中传来频率稳定的呼吸声,夏弥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夏弥放平在病床上之后,静静地盯着她恬静的睡容,直到兜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才看了一眼消息。
是陆禹发来的:【我下周回国,冯家先别动,小野。】
盯着这条消息,陆鹤野嘴角扯了扯,讽刺意味十足。
虽然陆禹是他父亲,但貌似从没尽到过父亲的责任,大家族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不会缺少什么东西,父爱这东西没什么必要,相比较陆禹那边的亲人,他反而和母亲岳雅烨这边的亲人更亲密。
所以现在陆禹的这句警告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冯家,他弄定了。
元旦的假期过后,夏弥也快出院了,她没受什么伤,冯泰在果汁里下的那些药量虽然多,但好在送医及时,没落下半点后遗症。
在医院休养生息的那半周,陆鹤野托人把夏弥经常用的画具都摆在病房里 ,白天也有人陪着她,不会无聊。
那几天她很少看手机,没有上网,自然对论坛的那些事无从知晓,汤葵和许倾倾巴不得她远离这些烦心事,以免心情被影响到。
出院那天风和日丽,京城许久不见的太阳也从云层后显现,气温略微回升,做好保暖措施站在室外也不会冷得难受,冬风也柔了不少。
对旁人来说,出院事情繁杂,但夏弥只需要裹好围巾坐在副驾驶座便可以。
“咔哒”一声,副驾驶座的车门被外面拉开,夏弥下意识扭头看,拇指还惯性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开门的是陆鹤野,手上拎了个草莓熊的玩偶,放在夏弥腿上,顺手把她捧着的手机接到自己手中,又揣进裤兜。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得不行。
夏弥都没反应过来,低眸瞧了眼怀里的小玩意儿,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买的?”
陆鹤野右手支着车顶栏,另外一手则是架着车门边框,将夏弥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下巴扬了扬,“昨天下单的,你不是喜欢?”
夏弥眨眨眼,好像她昨天随口提了一嘴,说是怀里空荡荡的,想抱着软绵绵的物件,就因为昨天同楼层的小孩姐出院,怀里抱着个库洛米的挂件,萌萌地站在走廊里。
但她不过是张口即来的,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陆鹤野连这点小事都能记住。
陆鹤野盯着她的小脸,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软软的,“成啊夏弥,自己都不记得了?”
夏弥仰着小脸冲他乐。
陆鹤野不吃她这一套,假装作势要从她怀里抢走草莓熊,“别傻乐,送给陆松康了。”
夏弥快准狠地拍掉他的手,“小学生才不喜欢这种幼稚的玩具。”
这话把陆鹤野整乐了,他轻笑,“嗯,对于小学生来说幼稚,但对于你这种大学生是不是刚刚好。”
夏弥轻哼,偏头不理他。
恢复生机的夏弥是陆鹤野最想看到的模样,但车门总开着也不是个事儿,他快速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提到后备箱里,绕过车尾,上了车。
陆鹤野在京大周边的小区内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毕竟现在只是大二,夏弥前段时间起了考本校研究生的心思,住在学校不方便,倒不如提前搬出来住。
公寓是提前装修好的,甲醛早早便除完了,只是一直空着,搬家公司把夏弥的个人物品也妥善地归置到公寓里。陆鹤野这人心思细,书房和画室也给夏弥布置好了,卧室也是按照夏弥的喜好来布置,而他这个掏钱买房的人则像是陪住的人一样。
车进入小区内自带的地下车库,稳稳地停好。陆鹤野一手拉着行李箱,另外一手搂住夏弥,大掌扣着她的肩朝着自己怀里带。
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楼,一梯一户,私密性极高。
出了电梯,陆鹤野站在她身后,把行李箱搁置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身子斜斜地倚着墙,目光柔和地盯着怀里抱着草莓熊的夏弥。
夏弥眨眨眼,看了眼密码锁,有些茫然:“你怎么不开门?”
陆鹤野点额,意思很明显了,是让她输入密码。
“可我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啊。”
陆鹤野啧了声,车钥匙在手上抛了抛,“猜猜呗。”
心神一动,夏弥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日期,她呼出一口气,哈气在空中形成白雾渐渐升起,随后飘散。
她食指慢慢靠近密码锁,滴滴滴滴的四声按键音而后响起在静谧的走廊中。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夏弥愣在原地,瞳孔无意识放大,她只是瞎猜的,竟然真的对了。
密码是两人在京大初见的那天,也是她初初转专业到美院的一周后。
0924。
那天京城下了一场雨,一场太阳雨,让她停留在美术馆前方的躲雨区,也有了他和她的初遇。
如果说门锁密码是第一个惊喜的话,那开门后的猫咪嘤咛声便是第二个惊喜。
夏弥刚换好拖鞋,注意力便被缓缓走过来的一只两个月大的矮脚猫吸引,她心里骤然一踏,软得不行,慢慢走上前,蹲在它面前,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它。
陆鹤野站在玄关看着这一幕,心被慰籍,夏弥住院的这些天,他跑前跑后找了各种人脉关系,就为了把冯家搞垮。
有圈内人看到他为夏弥付出的这些,牺牲的那些,忍不住问他:“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真的值得吗?”
那时陆鹤野说:“在我和她这里,向来没有值不值。她只是简单地站在那儿,就能让我倾尽一切。”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他想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又忍不住想到两人的无限未来,不单单只存在眼下这一刻。
夏弥满眼都是眼前的小猫,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大,回头问他,“它叫什么名字啊,小野。”
陆鹤野没有率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拖鞋,关上房门,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弯腰抱起小猫,让它躺在自己小臂上,另外一只手则是牵着夏弥朝着书房走。
站停在书房前,他点额,示意她自己打开这扇门。
夏弥不解,心思现在全被猫猫占领了,眼角眉梢还带着惊喜的笑意,但还是拧开了书房的门。
她目光扫了一圈书房,看清墙上的挂画,地上摆着的画,就连幕布上贴着的画都是出自她的手。
有的画她都记不清是新手期还是转专业之后画的了,一些她找寻无果的画也都出自在这里。窗边的阳台上放了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晕打在一幅幅画上,光与画交相呼应,光是他,画是她,正如她走进他的世界里一样。
“你不是问这只小猫的名字吗?”陆鹤野把小猫送进她怀里,同时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它叫sun shouer。”
sun shouer是她社交平台的昵称,也是太阳雨。
是九月底两人初见的那场太阳雨。

第54章
被布置好的书房内只有夏弥和陆鹤野, 还有一只两个月大的曼基康矮脚猫,小猫刚到新家,肚子里一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整个身子软绵绵的。
夏弥愣在原地, 目光再次环视一圈书房,一一跳过一幅幅画,最后绕过小猫,落在陆鹤野那儿。
胸口像一块海绵放进水池中, 泡满了水,泡发了一样的感觉,眼眶发酸发红,声音逐渐哽咽:“你记得——”
话还未完全落地便被打断, “记得。”
陆鹤野弯身把怀里猫放在一旁, 顺手捞起柜上的消毒湿巾, 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才给她拭去悬挂在眼角始终不肯滴落的泪珠。
“一直记得。”
话音刚落, 夏弥的眼泪便如同泉涌般出没,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不是委屈,而是惊喜感。
这才是今天的第三个惊喜, 也是最大的一个惊喜。
次日一早, 夏弥还没醒, 就被一通电话叫醒,是夏敏打来的。
主卧里的窗帘紧闭,看不出一丝光亮, 枕边还残留一丝丝热度,陆鹤野已经醒了, 但是不在卧室里,卧室里只有夏弥一个人,sun shouer在书房待着。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瞌睡虫一下子散了大半,清清喉咙,确保自己的声音不像是刚睡醒的状态,才接电话。
“妈妈,怎么了?”
自从上次夏敏到京城来看她,母女俩的关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常隔三差五的两人就会通电话聊天,自那日起,夏敏便很少打来电话,夏弥把电话拨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被挂断,消息发出去也收不到回信。
起初她也会害怕夏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对方会回一条语音,表示她在忙,有什么事情直接发消息就好。
所以这还是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夏敏打来的第一通电话,也是母女两个的第一通电话。
夏敏的声音听着如常,开始和她聊了点家常,无非是问她最近生活怎么样,生活费够不够用,学习怎么样,没有提起过陆鹤野,也没有说过让她和陆鹤野保持距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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